说着摸她湿乎乎的脑门:“你小叔也来了,他到的时候我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宝贝儿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许清慕用力吸了两口养乐多解渴,一边抬手抹着脑门和鼻尖儿上的汗说:“我走路来的,减少碳排放。”
柳絮捏她脸,捏气球一样一下下捏着,但没怎么使力气:“跟我说实话。”
许清慕紧紧闭着嘴,当真气得不轻,缓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小叔说我胖,让我减肥,他拒载我。”
她越说越来气,一抬头,看见她小叔正站在她师父身后。
他明明正喝着瓶装矿泉水,却优雅贵气地仿佛在品红酒,还冲她微笑和扬下巴。
许清慕恶狠狠瞪他。
可小丫头实在太好看,瞪人也可爱得不行,柳絮在旁边用手给徒弟扇风降温,边看得忍不住笑。
其实她徒弟很多,唯这个小丫头让她总是时常惦记着。
别看小丫头平时乖巧好脾气,狠起来时却像只小老虎,漂亮眼睛一眯,手臂一甩,出杆力度快狠准,身上有一股特别不服输的倔劲儿。
就是这股劲儿,让小丫头身上多了一种叫人总想要多看两眼她内心的奇特吸引力。
每次小丫头打球的时候,她在旁边都会忍不住地观察与好奇地探究。
柳絮笑着搂她徒弟的肩膀,笑着揉她后脑勺哄说:“咱不理坏人,先消消汗,跟师父练球去。”
室内有空调很凉快,许清慕点着头,喝了瓶养乐多的工夫,身上的汗就消了,跟师父去练球。
二楼有人在拍摄打球和解说的视频,瞧见柳絮搂着个小姑娘,赶紧喊道:“柳絮,这位就是你传说中的天才小徒弟吗?来玩两局啊?”
柳絮回头摆手,笑意微变不悦:“说了多少回了,我徒弟还没成年呢,不跟外人玩。”
“我们还算外人呐?”
那人叹气,接着发出没眼力见儿的建议:“那你和你徒弟玩一局,让我们膜拜膜拜?”
柳絮懒得废话,看向许闲月:“那您得问问许老师,许老师同意吗?”
许闲月拎着矿泉水走过来,随手扒拉了一下许清慕的头发:“小屁孩一个,有什么好看的,走了,看动画片去。”
许清慕:“……”
小叔一次性碰了她三个雷。
弄她头发,叫她小屁孩,让她看动画片。
许清慕一脸平静地咬牙切齿,在心里骂骂咧咧,想咬死他。
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在师父面前破了自己的淑女气质,晚上回家再跟爷爷告状。
柳絮带着许清慕往她们专用室走。
许清慕脚步忽的一顿,渐渐变慢,停了下来。
她余光扫到一幅屏风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整两个月未见的纪燕北。
屏风上是幅山水画。
山水画上是云青欲雨,水澹生烟。
而他,纪燕北,白衫黑裤临雨立云旁,清俊秀拔,正在看她。
好似刚刚他们在旁边说话时,他就已经尽数听到了,知晓她已来了。
许清慕停住脚步,脚尖儿一转,正朝纪燕北。
心想她回去得好好复盘一下,是不是她每次在外面偶遇纪燕北的时候,都有任星远的功劳。
许清慕这样想着,一边高兴地笑着向他挥手打招呼:“学长好。”
纪燕北手里颠着个黑8球,对她微扬眼尾轻笑:“清慕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与在七八个月前,在蒋涵涵家球厅遇到的那次,已完全不同。
柳絮见状转身看向许闲月,发现许闲月的表情不意外,她问许闲月:“你认识啊?”
许闲月淡淡说:“她爸工作室的一个学生。”
“这样啊,那不算外人了。”
柳絮没看出许闲月的情绪过于冷淡,或者看出来也不在意,问许闲月:“让慕慕和他玩两杆?他水平还可以,正好慕慕缺练缺对手。”
柳絮和许闲月说话间,纪燕北已向他们走来。
纪燕北温文尔雅,礼数到位,微笑着看许闲月,先行问好:“许老师好。”
许闲月也微笑,微笑点头:“你好。”
之后,许闲月就没再用正眼看纪燕北,他侧身看着柳絮,不咸不淡地说:“我宝贝侄女她爸的学生那么多,她学长师兄那么多,难道都不算外人吗?”
许闲月阴阳怪气地说罢,慢条斯理地下结论:“规矩就是规矩,定了不许和外人玩的规矩,就不能变。”
意外的柳絮:“?”
许闲月此时来的这一出敌意,是有什么渊源?
许清慕则在心里暗想,纪燕北之前一直想进她家户口呢。
哪天她爸妈心血来潮若是认他当了干儿子,对纪燕北有敌意的小叔可能第一个不乐意。
纪燕北倒还挺给许闲月面子的,他保持微笑不变:“好,听许老师的。”
他对柳絮和许清慕说:“那么以后,有机会的。”
主要是对许清慕说。
许清慕遗憾地冲纪燕北挥了挥手,跟师父去了专用室。
乍一进去,许清慕就看到了窗台上新添的一瓶鲜花。
瓶身是细长宽嘴的透明瓶,里面插的是白色百合,粉色玫瑰和装饰的白色满天星。
色彩淡雅,花香飘满室。
师父之前不养花的,应该是新添了养花的喜好,看来师父在国外这些天的心情很不错。
许清慕本就喜欢鲜花,看着窗前的这瓶百合玫瑰与满天星的心情特别好。
然而许清慕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许清慕确实是太久没和师父练球,有些生疏,再加上还有许闲月在旁边频频发出气人的言论,许清慕注意力无法集中,频频失误,连丢简单球。
一小时后,许清慕被气哭了。
许清慕在人前哭得为数不多的次数里,被她小叔惹哭的次数占九成。
但其实许闲月刚刚发出的言论不过是“哎哟完了”,“哎呀呀这球臭的”,“哟呵还不如三岁小孩呢”,“啧啧啧”这些烦人的感叹。
兴许是因为她跟许闲月实在太亲,才会从小到大一被他气到就眼泪失控。
这若是换了任星远在这儿用这些话气她,许清慕肯定不会哭,还能跟任星远斗嘴胡贫两句。
许清慕气得蹲地上哭,一下下抹着崩溃的眼泪儿。
她在那儿越哭,许闲月越觉得小侄女真是可爱的不得了,和小时候一样可爱,掉出来的眼泪金珠儿都亮晶晶可爱极了。
许闲月弯腰站在许清慕身边,时不时抓抓她头发笑说“小哭包”,时不时揉她脸笑说“哭得这个漂亮”,柳絮都看不下去了,过去踢他:“许闲月你他妈有病啊!给我出去行不行!”
“滚滚滚,”柳絮往起薅人,往外推着许闲月,“你没事儿招她干什么,出去出去,赶紧滚。”
许闲月不走,还绕着许清慕转圈圈:“我往哪走,你没看见我小侄女哭了吗?我得哄哄她。”
边说,许闲月还边笑。
许清慕气得想咬死他,也真的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抓住她小叔的胳膊用力咬下去一口。
小牙咬得结实挤了,许闲月疼得有那么两秒没能发出声。
缓过来后,许闲月忙连连求她:“小祖宗,松口松口,小叔真疼了。”
疼得许闲月的声音都发了颤。
许清慕一直没松口,直至使劲儿咬了好一会儿后,泄了恨,才气汹汹地松了口,接着用力把许闲月往外推。
许闲月知道这小姑娘真被气着了,不敢再逗她,也没再赖着不走,松着力气任由她把他推到门口。
许清慕开门往外推小叔时,透过模糊泪眼,正见到纪燕北站在门口,他好似保持着要抬手敲门的姿势。
她哭得脸上都是泪,因没想到他在门口而目光发直,同时许闲月在连声道歉说“小叔错了”。
纪燕北脸色变了又变,许清慕本就哭得鼻子发红,这时脸也慢慢红了,忙低下头,抹着尴尬的眼泪,关上了门。
许闲月被撵出去了,少了许闲月在旁边气人,柳絮再单练许清慕时,许清慕缓和了情绪后,发挥得好了很多。
情绪稳了,手也稳了,技术恢复了常态,柳絮也满意了。
又过了有十分钟,敲门声响。
不轻不重的咚咚两声,如同门外的人一样。
同时外面轻而稳的声音穿透木门清晰传来:“柳姐,我找清慕。”
柳絮和这声音的主人只说过两三次话,聊得不多,但这声音很有辨识度。
有礼的,低磁的,而又不好惹的,不疾不徐透露偏执的声音。
她听出了是谁。
这小帅哥是她前男友宋倾南介绍来玩的人,算是宋倾南的徒弟,也是许清慕刚刚挥手打招呼的学长。
世界很大,但大家的圈子其实很小。
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交集。
柳絮让许清慕继续打球,她去开门。
见门口确实是看似谦逊实际不老师的纪燕北,柳絮倚着门框笑了一下,问:“看见许老师了吗?许老师若是在的话,可能不让你找清慕。”
纪燕北谦逊老实地说:“许老师的车好像被人刮了,调监控去了。”
柳絮:“?”
许闲月的大G被刮了?他这得被气疯吧?
柳絮倚着的背瞬间直起来:“一楼门口监控是好用的,我去看看。”
她回头问许清慕:“宝贝儿,你小叔的车被人刮了,我去查查监控,你要和我一起去查监控吗?”
许清慕在里边儿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她在那儿擦着球杆皮头说:“我不想去,不想见到他。”
声音里还有气。
柳絮点头,安排许清慕练蛇彩。
许清慕乖乖摆球。
柳絮穿着高跟鞋,走路时声音像一脚脚踩在人脖子上。
她擦着纪燕北的肩走过去,不轻不重地骂了句:“小兔崽子。”
“柳姐过奖了。”
纪燕北温笑:“南哥让我代他向柳姐问声好。”
柳絮高跟鞋微顿。
到底没说什么,走了。
柳絮没关门,门敞着,纪燕北便也没关门,由门敞着,他徐步走向许清慕。
柳絮家所有台球案子都不可以坐人,她唯独让许清慕可以随便坐。
许清慕坐在桌上,没抬头,眼睛垂着。
因为她感觉脸上放肆哭过的泪水干掉的两道竖条紧绷绷的,不是很舒服,可能会有点不好看。
纪燕北走到她面前,站定,垂眸看见了她穿的是他送的那双小白鞋。
许清慕飞快抬了下头,脸上的害羞也飞快一闪而过,看到他在看她鞋,她便上下荡了荡:“好看吗?”
纪燕北点头。
许清慕自己觉得她还是有些胖,她认为自己的小腿不是特别漂亮,有点小粗腿,穿的仍是运动裤。
运动裤是束脚的,并穿着船袜,因她坐着,恰巧露出纤细好看的脚踝。
鞋子好看,但其实她脚踝更好看。
她脚踝纤细漂亮得很适合戴挂有铃铛的脚镯,走路和晃脚时发出敲动人心弦的动听声音,大概连风都会心动。
然而纪燕北只看一眼,便克制而有涵养地收回了目光。
接着许清慕的手机铃声响,打断了这一短暂话题。
许清慕拿起手机,很意外地看到来电显是“班长谢岫”。
谢岫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她愣愣看着。
她愣神间,比她高的纪燕北只是向下敛了眼,无意间瞥到了她屏幕上的字。
瞥到这四个字后,他想到任星远说过的话,停顿片刻,没移开目光,挑起了眉:“不方便接?我回避一下?”
“没有,不用。”
许清慕疑迟地接了起来:“班长?有事吗?”
“没事,只是刚刚好像看见你了,看着像你,你在南絮台球厅吗?”
房间太静,通话质量太好,谢岫温润的声音清晰传来。
许清慕不知道哪来的心虚,低着脑袋看地面,用余光扫着退开回避却也没退开多远的纪燕北。
纪燕北肯定听到给她打电话的对面,是个男生了。
“嗯,在的。”
许清慕尽量当做她在和班级里关系普通的女生在聊天:“班长也来玩了吗?”
谢岫说:“嗯,刚刚正要叫你,但接了个电话,有事先走了。”
许清慕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便慢着调子缓缓说:“这样呀。”
她有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说“这样呀”。
好似是小时候跟那位哥哥学的,但她缓慢的声音更柔软。
谢岫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终究没说,让她继续玩吧,便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许清慕觉得谢岫的这通电话有点莫名,她一时没理解谢岫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是想表达他之前不知道她会打台球,现在知道了吗?
她这样想着,将手机调了静音装进包里。
又纳闷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她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一旁安静无声的纪燕北。
纪燕北手里拿着只红球。
左手扔右手,右手扔左手,百无聊赖似的看着地面扔着球。
许清慕立马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她像被家长抓到和男孩子打电话一样,没能冷静地装作若无其事,她小声说了句:“我没早恋。”
纪燕北手里的球停住,慢慢轻笑出声,笑声在安静的球室里显得格外动听。
他掀起眼皮看她,拖着了慵懒的腔调和好听的笑声说:“知道,我们清慕同学是很乖的,说好了高考后再恋爱的。”
许清慕:“……”
她感觉到,他是相信她的,但他好像还是误会了点什么。
**
许清慕坐在台球桌子上,纪燕北站在她旁边靠着桌子,两人一同安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门市与小区都有些年头了,树木花草也有些年头了,长得都很高很密很旺盛,其实风景主要是茂密绿树而已。
但夏风吹拂千片万片叶子。
阳光穿梭在摇晃的叶子间,会闪出千个万个光斑,闪亮亮的,映得人眼睛也闪亮亮。
纪燕北侧眸看向许清慕。
许清慕双耳上戴着小巧的金珠耳钉,也闪着光,精巧好看得晃人眼。
作者有话说:
不知不觉更了6000,我好乖好棒呀是不是O(≥ ▽ ≤)O
第24章 房间里
纪燕北被许清慕圆润的耳垂上闪亮的耳钉, 与夏日阳光穿梭在树叶间闪出的好看的光点,晃得微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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