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绥默了两秒,“不愉快算不上,前两天看见了一油头粉面的男人,我一时没忍住,给她甩冷脸了,等她回家,抱了她,然后跑了……现在后悔了。”
信息量太大,段灼短时间内没消化好,听见身旁这醋味上头的男人又说:“应该直接亲上去的,然后把话全都挑明。”
“……”
段灼差点没忍住又笑出声,“池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久了都没追到人,问题或许并不是出在你和徐浥影身上。”
池绥再次摘了眼罩,疑问的目光递过去。
“而是身边有个猪队友。”段灼不紧不慢地将话续上,手机递给池绥。
丁文瑞发来的消息多达十三条,其中有一半是在道歉,池绥从啰里八嗦的话里提炼出能把他气到原地升天的信息。
【昨天大小姐让人带话说想见你一面,但是池哥,非常对不起,这事我给忘了。】
池绥一生气,容易把周围人都当成出气筒,段灼就是这么被轰走的,快走到小区门口,遇到了程诺,身子往前一挡,拦下了。
“你要是来看他的,那我就得奉劝你一句,赶紧走吧,正在气头上呢,逮谁就骂。”
程诺皱了皱眉,“你惹他生气了?”
“我哪敢?”段灼似笑非笑,“没追到人,烦着呢。”
程诺愣了下,“什么追人?”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程诺心脏重重打了下鼓,低垂着眉眼,好一会才问:“那人是谁?”
段灼要她别装傻,“前几天,他在A大抱着一个人去校医室,你不也看见了?”
当时没叫她,是为了给她留几分余地,哪成想,她已经自欺欺人到睁眼瞎的地步。
有车辆经过,段灼及时拉住程诺手腕往旁边一拽,溅起的水花还是打湿了两个人的裤腿。
段灼抖了下腿,抬眼是程诺比水泥还黯的脸,知道她这会在想什么,索性把话挑明白了说:“还有初高中那会,不是一直有传闻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还兴师动众地想要告白,你见到的那人就是他喜欢的那个。”
段灼笑意不达眼底,“你应该也清楚,池绥这人就是一根筋,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他俩之间已经没有空位留给你了,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念头,给自己留个体面的退场吧,没准还能在他心里留个敢爱敢恨、及时止损的好形象。”
程诺不仅是她高中大学时期的学妹,两个人还算远亲,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自己必要提醒一句,让她别再把无望的希望强行寄托在一个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身上,不值当。
程诺冷冷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徐浥影。”段灼说:“说来也是咱们高中的,没准你还听过这名字。”
程诺确实听过,不光听过,她还想起了一件事。
是高二那年的元旦文艺晚会上,徐浥影上台演奏了首曲子,结束后,她听见池绥那圈子里的狐朋狗友用开玩笑的语气打赌道:“咱们学校还有这号人物呢,瞧着挺带劲,给我一周的时间,我铁定给你们拿下她。”
隔天,这人鼻青脸肿地来了学校,和池绥似乎也闹崩了,两个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后来她问起这事,得到对方恶狠狠的一句:“看见我这伤了没?他打的,我看他八成是有病,真晦气。”
在程诺印象里,池绥有些时候是挺混不吝,但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
当时没想明白的疑惑,五年后的今天有了答案:传闻中的那个人就是徐浥影。
——池绥喜欢徐浥影。
一个伤人的答案,仿佛她这么多年的喜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人呢?喜欢他吗?”
长时间没等来回应,程诺愣怔着抬头,段灼的身影嵌入黑夜,没一会彻底消失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A大校园,徐浥影被池绥抱住时的神情姿态。
她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
和她一样,那人也是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个人喜好问题,我不太喜欢两女/多女争一男的剧情,所以程诺接下来的戏份会很少,然后消失~
另:下章掉马~
“爱一个人,就想要他也完完全全地只爱自己,她要占据他的整个生命,在遇到她之前,没有过去,只留着空白等她。”改编自“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之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杨绛
第27章 27
好巧不巧, 新学期A大和北音的开学典礼在同一天,米洛没法陪在徐浥影身边,将徐浥影送到北音后, 直接掉头驶向A大停车场。
徐浥影还没走到礼堂,被人叫住,对方自称是她的同班同学,邀请她晚上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露营酒吧聚餐。
徐浥影的回答是:“不去。”
她不爱凑热闹,也早就没了非要强迫自己融入大团体的想法, 和一群不熟、甚至叫不上名字的人凑热闹,全程还得摆出一副陪笑的嘴脸, 光在脑子里想象这样的画面,她就已经开始不自在。
那人也没强求,笑着说:“你要是改变主意了,晚上直接来飞鸟,我们八点开始。”
徐浥影淡淡应了声, 实际上也没放在心里, 然而四小时后, 她改变了主意。
那会她刚结束练习, 准备离开琴房,被人拦住去路, 声线很熟悉, 是江透:“巧啊。”
徐浥影没法对着人为制造出的巧合,回以一句“确实巧”,只想撩起落着灰尘的窗帘布, 塞进他嘴里。
江透脸皮一如既往的厚, 无视了她溢于言表的嫌弃, 身子往门前一站, 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加入我的乐团?”
徐浥影已经听腻了这个问题,她的搪塞言辞也没变:“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
“在准备下场演出?”他怎么没听江橙提起演出的事。
忙着单恋。
徐浥影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像在说:识相点,就别来自讨没趣了。
脸皮薄的人成不了大事,这是江橙告诉自己的道理,江透狗皮膏药一般,执着道:“你看过我发你的那几段演出视频吗?”
徐浥影打开手杖,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
准确来说,她点开过,进度条停在第五秒。
不待见的态度见效甚微,江透丝毫不气恼,又问:“你真不好好考虑一下了?加入我的乐团和你以后的商演不冲突,我保证一定会配合你的行程安排演出。”
徐浥影默了两秒,这回没直接拒绝,“在我之前,你还找过谁?”
“不是北音的学生。”江透吐出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名字,“林先其。”
手杖落地的声音迟缓了两秒,徐浥影掩不住诧异之色,随即被冷冷清清的表情覆盖,咚的一声,手杖落地,比之前那几声都沉闷。
江透追了上去,与她肩线持平,但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不巧的是,就在我邀请他的前几天,你妈找到他,要他加入蓝茵,估计林先其是想把重心放在商业演出上,所以他才会应下你妈的邀约,无情地拒绝了我。”
没准他是看不上你这玩票性质的乐团。
徐浥影在心里默默补充,脚步越走越快,江透腿长,跟得毫不费劲,费力的是要去揣摩她的心思,好在这些年的社交并不是无用功,在她快走出大楼前,及时又精准地捕捉到一些关于她情绪转变的细节原因。
“我也只是邀请了林先其作为乐团的第二小提琴手,至于首席的位置,”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从我打算成立乐团的那天起,就一直为你保留着,你才是我的不二选择。”
听上去像情话,但更像对未来伙伴诚挚的邀请,徐浥影强硬的态度软化了些。
一直以来,她都尽量去避免主动沦为别人的替代品、次等选择,一遍遍可悲地给自己洗脑:她是独一无二的,以此来延缓安全感的流失。
可总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比如高敬,也比如最近让她心神不宁的007,他们的一言一行仿佛都在告诉她,她强行堆砌起来的优越感不过是个不体面的笑话。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非她不可的被需要感,也可能从来没有过。
人对自己没有过的东西,总是格外向往,她坚定的决心在江透精妙的话术下开始摇摇欲坠。
江透笑着问:“所以要来看看吗?今天傍晚我们在音乐厅有场演出,弦乐四重奏。”
自信不疑的语气给了徐浥影一种只要她到场,就会被他们的演出吸引,然后转变态度,成为他们之中一员的感觉。
徐浥影停下脚步,把话题绕了回去,也是她最在意的一点,“要是我和林先其都加入了,你把首席的位置给实力更差的我,算怎么回事,让外人看笑话?”
江透看似答非所问:“我找我姐要过你们的资料,结果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在你患上视障前,你参加的所有有知名度的大赛,林先其也都参加了,每回都被你压一头,说实话我挺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既生瑜何生亮,要换作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地被人压制着,估计早就放弃了钢琴。
说到这,江透话锋突转,“直到我看了小年夜的那场演出,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是故意让你在他之后演奏,好让你难堪。这样看来,我倒有点庆幸当初被他拒绝了,毕竟我的乐团容不下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这答案不是徐浥影最想听到的,她动摇的心平稳落地。
“我晚上有事。”算是拒绝了。
江透不信,“什么事?”
徐浥影面无表情地用手杖替自己开辟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缝隙,“培养同学感情。”
-
徐浥影会来聚餐这事算是跌破众人眼球,冷场了有足足五秒,先前邀请她的男生忙不迭出来插科打诨,冷切的气氛才重新炒热,只是回不到一开始什么都能聊的随意状态,每个人都端了三分。
有人过来递酒,徐浥影没接,不接不信赖的人递来的酒和饮料,是她在失明后养成的良好习惯。
只是落在旁人眼中,容易给她本就高冷的形象外又覆上一层冰霜,冷清的姿态和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无人再敢入侵她的领地。
也有几个不识相的陌生男人前来搭讪,徐浥影懒得同他们浪费口舌,女王范十足地举起手杖,朝他们脚背一捣,力道算不上重,但也足够让他们发出一记吃痛的闷响。
然后不避不让地偏过头,指着自己眼睛,无辜的口吻:“抱歉,我看不见。”
神情却是高傲的,参杂着几分赤|裸|裸的恶意,代表那六个字的后续:如果误伤了你,那纯属是你自找的。
同样的行为只需重复三次,就够让她从冰山美人变成蛇美女,再上前自讨没趣未免显得太过愚蠢。
就在四座的氛围拧巴到极点前,隔壁桌不知是谁喊了声:“段灼来了啊。”
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徐浥影花了两秒反应过来,是米洛念念不忘挂在嘴边的网恋前男友。
她没见过他,但从米洛的描述里,大致能脑补出一个花花公子形象。
徐浥影有些好奇米洛这前男友的甜言蜜语功力究竟有多厉害,耳朵暗暗竖了起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时不时传来嬉笑声的另一侧,也就是A大学生的专属座位。
这次聚餐是假借庆祝开学的名义,行联谊的做派,受邀的另一方就是A大学生,不论年纪学籍,男女参半。
不得不承认,并非所有人都能当“海王”,撇开皮囊不提,段灼的嗓音低哑性感,但和007的又有所区别,他不会拖着调,每个字音都吐得干脆利落,偶尔会掺进一声抓耳的轻笑,哄的周围人眉开眼笑。
如鱼得水的姿态,让徐浥影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暗暗道:米洛,你的前男友在这广撒网式捕鱼。
她拿出手机,点开米洛头像,胡乱敲下一串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
这算是她和米洛之前的秘文,翻译过来就是:你过来我这。
米洛以为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回了个“好”,妆没来得及化,直奔酒吧。
事实上段灼在徐浥影到场前就来了,一个人靠在二楼的栏杆旁,看到徐浥影后,还给池绥打了通电话,“你白月光在这。”
“在哪?”
“学校附近那家露营酒吧,大概数了下,已经有四五个来搭讪的了。”
对面没再回话,段灼猜测他正在换衣服,半分钟后,听筒里才传来声音,估计跑着,声线不太平稳,“我没到之前,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了。”
段灼朝徐浥影的方向看了眼,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池绥面无表情地提醒:“对她好点没问题,但给我离她远点。”
之后的时间里,段灼用行动证明自己自动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等招呼打得差不多了,起身走到另一桌,挨着徐浥影坐下。
反常的举动霎时招来不少注目礼,徐浥影皱了下眉,满脸写着“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往这凑?”
段灼笑了笑,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却迎来长达两分钟的沉默,他先等不及了,主动开口:“米洛是你的生活助理?”
徐浥影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用平铺直叙的腔调来了句:“米洛是你的前女友。”
也像在提醒他:前女友的现在,关他屁事。
还真就变成了一点就燃的小鞭炮,段灼又笑了声,眼皮一抬,远远瞧见一道高瘦的身影,往二楼走去,
段灼沉默着起身朝那走去,一看,果然是池绥。
薄薄的眼皮下,眸色极深,搭配一身的黑衣黑裤,放肆感和攻击性不言而喻地泄露出来。
声线与气场处于矛盾的对立面,轻柔和缓,但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几个人了?”
段灼猜测他问的是:有没有多出不知死活人前来搭讪?
段灼仔细回忆了下,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有自己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一脸平静地摇了摇头。
池绥没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收回无波无澜的视线,朝底下扫了一圈,在同一个方位定格住,连带着锐利的眉眼都收敛几分。
没几分钟,服务员端着一盆烧烤上来,全都是红尾虾,池绥退到沙发上,段灼坐在了他对面,点上一支烟,烟雾在嘴边翻涌,一簇火星忽明忽暗。
看着对面认真剥虾的模样,囫囵不清地说:“池哥哥贴心了,知道我懒得动手,还特地为我剥好。”
池绥眼皮懒懒抬起,瞳仁反射出疏离淡漠的弧光,他指着一盆虾头说:“多吃点,至于这个——”
手挪了几公分,正好落在虾肉正上方,“一会帮我给她。”
段灼皮笑肉不笑地掸了掸烟灰,下巴轻轻一抬,指的是徐浥影的方向,“要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净做些不值钱的赔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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