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宁也没太在意,看了眼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小太监,问:“犯了何事?”
太监答:“回长公主殿下,此人将我大乾朝准备给剌伯坦王的回礼做了调换,蓄意破坏和亲,奴才们奉旨对其施行杖刑。”
破坏和亲,这四个字一出,谢淮宁犹如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突然,被打的小太监全身抽搐起来。他刺猬般蜷成一团,嘴里溢出的血沫子很快遮了半张脸,瘆人的很。
不大会儿工夫,人便一不也动了。
谢淮宁吓傻了。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长公主不说话,跪着的太监也不敢起身,只得继续伏着。
气氛甚是诡异。
直到明月悄悄在谢淮宁耳边提醒:“殿下,走罢。”
谢淮宁才回过神,任由明月牵着,黯然回了宁安宫。
回了宫的固安长公主,早膳也没胃口吃,就只坐在凳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了半晌,谢淮宁突然开口,道:“阿瑶,明月,你们都先出去罢。”
看她神情,却仿若换了个人似的,冷淡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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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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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宁安宫都大门紧闭。
明月担心主子,趴门缝儿往里面瞅了好几回。
“殿下会不会出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了。”
“陆姑娘,你进去看看吧,殿下最在意你,万一惊扰了她,她也不会怪你的。”
“完了完了,长公主殿下哭了,我都看见了,在那儿抹眼泪呢,这可如何是好?”
明月在殿外急得方寸大乱,陆之瑶被她转得头晕眼花,只得将她拉住,出言安慰道:“殿下她及笄之礼已过,也算是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容她一个人想想罢。”
快到中午的时候,谢淮宁终于开了门。
“阿瑶,快来陪我玩一会儿翻花绳嘛!”她一把挽住陆之瑶,将她拉到桌边,“一定要翻个以前没翻过的!”
陆之瑶翻出一只小兔子,谢淮宁拍巴掌;陆之瑶将兔子的双脚一拉,兔子立马变成了一根顶着叶子的胡萝卜,谢淮宁哈哈大笑;陆之瑶双手一转,手指一勾,又翻出一座玲珑宝塔,谢淮宁兴奋得直拍桌子……
我们的固安长公主好似一切都没发生一般,该笑笑,该闹闹。
只是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明显哭过。
“阿瑶,再翻个上次的什么伞罢,就是你们那里用它能从好高好高的天上,平平安安落在地上的那个伞!”谢淮宁扯着陆之瑶的袖子央求。
“降落伞。”陆之瑶三下两下便将它翻出来了,又伸到谢淮宁眼前,“还记得我上次教你怎么从降落伞超变成骏马的吗?”
“当然记得!”谢淮宁胖乎乎的手去接那个降落伞,轻巧一拉,就是一匹驰骋的骏马,四脚腾空,似乎能看到马蹄扬起的飞沙。
谢淮宁的眼神变了。她直勾勾地盯着手上那匹马,突然收敛笑意,闭上了双眼。
一滴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谢淮宁左边的脸颊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儿。
啪嗒啪嗒,越掉越多。
陆之瑶也没说话,就任由着长公主哭。
半晌,谢淮宁才咬着嘴唇,睁开眼,强压着声音的颤抖,定定看向陆之瑶:“阿瑶啊,本宫该怎么办啊……”
陆之瑶取下长公主手中的花绳,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给她擦了眼泪,轻叹了口气,道:“殿下,无论您做什么决定,阿瑶都会全力支持。”
谢淮宁顿了顿,声音轻得如同蝴蝶扇动翅膀:“即便本宫做错了吗?”说完眼泪又下来了。
陆之瑶理应告诉谢淮宁,你是长公主,肩负的是整个大乾子民的安危荣辱,你的幸福在家国面前不值一提;你是根基薄弱的皇上唯一的亲人,朝中反派对你皇兄虎视眈眈,一直在暗中捉他痛脚,你怎地还给他们送刀;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保护和亲财产不力而受到惩罚,他们寒窗十年却无法参加科举,她们善良勤劳却只能嫁为人妾。
可她只是蹲下身子,倚着谢淮宁的膝头,伸手又替她抹了脸上的眼泪:“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对错啊,不过是谁受益罢了。”
谢淮宁无语凝噎。
陆之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轻抚着长公主的背以示安慰。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
谢淮宁认得他,他正是乾华殿里侍候谢淮安的。
那小太监行了礼,语速飞快,说皇上请长公主即刻去趟寝宫。
谢淮宁顾不得思虑其它,赶紧跟着小太监去了乾华殿。
进了殿,谢淮安命所有人都退下去,偌大的寝宫,只留下他们兄妹二人。
谢淮安来到谢淮宁身前,看向她的眼神甚有深意。
谢淮宁颇为疑惑,谢淮安对她宠是宠,却似乎从未如此离得这样近。
谢淮安没说话,而是将她带到床边一扇低矮的小门跟前。
谢淮宁记得这扇门。有次她实在无趣,便来找皇兄陪她玩捉迷藏。她寻找藏身之处的时候发现了这扇门,伸手刚要拉开门一探究竟,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皇兄阻止了。那天她缠了好久,皇兄始终不让她打开。
“这……”谢淮宁迟疑。
“皇妹不是早就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了吗?”谢淮安笑意盈盈,看不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来罢,朕带你看看。”
谢淮安打开门上的密码锁,自顾自走了进去。
谢淮宁不知他何意,只得跟着进了密室。
说是密室,里头也算得宽敞明亮。周围挂着灯,地上铺着砖。若不是空气中偶尔嗅得到的一丝潮气,这里跟宫里的其它大殿也没什么区别。
“朕的所谓‘禅室’罢了。”谢淮安笑笑,扬起双臂。
谢淮宁环顾左右,却更是不解了。
谢淮安的这间禅室,哪有一点礼佛的影子。屋内毫无章法地摆着些寻常物件,几件破旧家具,几十件比平常兵器小得多的刀枪剑戟,还有一整面墙供奉着没听过名字的牌位。
“皇兄,这些……是何物?又为何藏在这里?”
谢淮安正色,道:“你来看,这几件家具乃是上任嘉兴通判夏润和的遗物。他屡平冤假错案,打击贪官污吏,生活却异常节俭,死时整个府里就只这些破烂玩意。”
官场中的事,谢淮宁不甚了解,对于夏润和这种地方官吏,她更是知之甚少。
“听起来是个好官啊,不过他才是通判而已,皇兄为何对他没有委以重任?”
“正是朕打算对他重用时考虑不周,夏公才被朝中歹人所害,死于非命。他死后朕便命人去了他家,本想将他的遗孀遗孤接来京城好生安置,不想歹人竟是连女子和孩子都没放过,派去的人就只带回来这几件家什。”
谢淮宁语塞,她从未设身处地为谢淮安考虑过。一国之君,想做什么便去做就可以了,怎会有无力的时候。
“皇妹可知这些兵器又是何人的?”谢淮安附身捡起一柄刺刀,端在手上掂了掂,一哂,“虽是真家伙,可这么轻如何杀人呢?”
没等谢淮宁反应,谢淮安自问自答道:“这是北境的孩子们为了抵抗周围游牧民族的骚扰,自发组织的武装部队啊……他们那么小,能举得起的兵器那么轻,结果自然是死路一条,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随着大人上了战场……”
“那些大人怎么会同意这么小的孩子去冒险的?!”谢淮宁生气,冲口而出。
“是啊,怎会同意的呢,他们不知道危险吗?可危险又怎样呢,留下来也是死,与其留在村子里被那些野蛮人烧死,虐死,还不如战死沙场来的痛快,来世再投个好胎罢……”谢淮安声音沙哑。
“你看到这些牌位了吗?上面的名字你可能不认识,朕来告诉你,他们都是为我大乾开疆拓土的将军,不过死于朋党之争,连坟都被人铲了。朕只能在此设立牌位偷偷祭奠。皇妹你可知道,朕真的身不由己啊……”
谢淮宁汗毛竖立,手脚却仿若被狠狠钉住一般,动弹不得。她看着这间“禅室”,这里是大乾有史以来最年轻皇帝的信仰。谢淮宁甚至想像的出,她的皇兄跪在牌位前的虔诚模样……
待兄妹二人回了乾华殿,谢淮安又命人端来一支金簪,说是赏赐给长公主的乞巧节礼物。
谢淮宁认得这金簪,它乃是大乾开国之时,全国子民为感谢□□皇帝推翻旧制,由每个州府献上一枚当地出产的宝石镶嵌而成。
谢淮宁还有什么不明白。她领了赏,当着谢淮安的面,将那金簪亲手插在了头上。
回到宁安宫,谢淮宁对在殿外候着的陆之瑶平静道:“阿瑶,将本宫变回原来的样子罢,明日便是和亲使团进宫面圣了,还请你帮本宫好生打扮一番。”
翌日一大早,皇宫内一片繁忙,尚膳监和司礼监的宫人更是觉都没的睡,筹备工作打头天晚上就陆续开始了。
宁安宫亦是如此。长公主很早便被女官叫了起来,陆之瑶帮她挑选宴会的服装、梳妆打扮,更重要的是,仔仔细细为她捏脸,塑形。
陆之瑶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反复尝试,精雕细琢,只为达到她满意的效果。
终于,司礼监太监来接长公主了。陆之瑶知道,是时候和谢淮宁道别了。
虽是离长公主真正去和亲还有些时日,不过这段日子,谢淮宁怕是会分身乏术,她既已想通,便也不再需要自己,二人之前再亲密,陆之瑶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是质疑长公主的诚意,相反,她格外珍惜这段友情。只是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到底角色难当。
“阿瑶,等下宴会结束,你……还在这里吗?”谢淮宁何等敏锐,当然知道陆之瑶的心思,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转。
陆之瑶没正面回应,只笑了笑,道:“殿下,您这般漂亮,将来定会幸福的。”
谢淮宁颇具深意地看了陆之瑶一眼,不舍道:“再见了,阿瑶。”
一期一会,世当珍惜。
*
几日前,霁月楼雅间。
谢淮安眉头紧锁:“长公主这番模样,和亲之事怕有变数。”
陆之凡却神情轻松:“无妨。只要让长公主殿下了解和亲意义便可,她并非任性妄为之人。”
谢淮安不解。
陆之凡继续道:“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这边和亲使团要来,那边长公主就如同气吹般爆肥?长公主那个身材,定是长公主亲自操办的。”
谢淮安思忖半晌,问:“你又有何高见?”
陆之凡举杯灌了口酒:“反正八王爷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十有八九会让张骋有所动作,与其这样,不如演一出好戏,既让长公主殿下心甘情愿的和亲,也让八王爷有所忌惮,收收他的狼子野心。”
谢淮安琢磨了琢磨,又瞅了眼陆之凡,道:“阿凡你这些酒也真是没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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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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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长公主离开的背影,陆之瑶有些怅然若失。
如不出意外,几个月后,谢淮宁就要踏上西去剌伯坦的路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长公主这一走,二人有生之年怕是很难相见。
她没什么临别礼物可以给长公主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打造得漂漂亮亮的送出去。方才她给长公主吸出不少脂肪,只希望剌伯坦王看了心生欢喜,日后能好好善待她的公主。
皇宫这地方,自己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了,陆之瑶收拾了简单的衣物,一个人出了宫。
在宫里待了多日,陆之瑶走出宫门,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热闹景象看花了眼。
乞巧节就快到了,京城并没有因为一个公主的远嫁而失了喧闹,反倒为庆祝皇帝登基五周年,特别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选美大赛。届时,民间所有的小娘子,无论富贵贫贱都可以参加。
是以大街小巷都挂了彩旗,到处是官府帖的关于比赛的告示。
大乾的选美比赛和平常的选秀不一样,得胜者并不入宫。比赛的前三甲可获得妇女榜样的称号,并到全国各州府展示大乾优秀女性风采,以激励女性走出家门,发挥自己的社会作用。
皆因当朝皇帝与先前的很不一样,谢淮安因其母肖贵妃的缘故,尤为重视女子的地位问题。据说肖贵妃向来主张女子不应是男人的依附,女子也可以搞事业。她本身也是商人之女,很小便在父兄的指导下在自家铺子做事了。而彩彩念的女学馆,就是在谢淮安的推动下遍地开花的。
“窈窕阁”内,云娘正焦头烂额地应对不断涌进门的客人。由于不知道陆之瑶几时才能回来,云娘只得好话说了一箩筐,然后帮姑娘们做登记,并承诺一旦按摩师到位,即刻给各位做按摩,请各位改日再来。
因此当陆之瑶出现在“窈窕阁”的门口时,云娘如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
陆之瑶当是自己离开得太久,云娘思念尤甚,正要开口说些动情的话,没想到云娘在简单的寒暄拥抱过后,便催着她开工了。
陆之瑶嘴上大骂云娘薄情,手上却是赶紧放了行李,净手更衣,准备给客人按摩。
这几日也是奇了,店里的客人爆发式增长,且来的皆是京城贵女,出手都极大方。
陆之瑶甚是疑惑,忙里偷闲问云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店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吗?缘何客人突然间多了这么多?”
云娘才不管那么多,看着蜂拥挤进门的客人,乐得嘴就没从耳根子上下来:“哎呀,阿瑶你疑心病又发作了,贵客上门还不是求之不得。”
话音刚落,店门口却突然来了一队宫人,一个小太监跑进店,让“窈窕阁”的掌柜出来听旨。
云娘吓得七魂丢了六魄,自己这辈子何时跟圣旨沾过边儿,再看看外头那些人,打头的是几个太监不说,那后边怎还跟着一队士兵呢?
“阿瑶,怎……怎地是好?怎么还有禁卫军呢?是不是来抓我的?我可是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啊!”
陆之瑶低声道:“无碍,圣旨都得由禁卫军护送。”
云娘哭丧着脸低声哀嚎:“真是不该见钱眼开,还是阿瑶你敏锐,早知道我……”
传话的小太监见二人嘀嘀咕咕,半天也没人站出来领旨,不耐烦地吼开了:“我说你们到底谁是掌柜,磨磨蹭蹭还想抗旨不成?”
云娘哪还敢再耽搁,忙不迭跑出去听旨了。陆之瑶跟着到了门口,扒在门边儿一听究竟。
只见为首的一个小太监胸前捧着一块牌匾,上书“天下第一神手”六个大字。黑漆金字的大招牌看起来煞是气派,当然份量也是有的,抱匾的小太监累得龇牙咧嘴,额上冒出的汗珠子淌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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