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放下心,一面安慰陆之瑶,一面和左右道歉。这事儿才算是过去了。
房顶上的陆之凡喝掉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自带的系统警报不厌其烦地滴滴滴响个不停。
他有些烦躁,不用系统提示他也知道,今晚过后,他那“让大乾皇帝心情愉悦”的任务更加任重道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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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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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为防止沈时澜在此期间找自己去赴宴,沈庸特意跑去和沈时澜辞行,称自己要去扬州游山玩水喝花酒了。
沈时澜正忙着给八王爷和张公公的谋反大业当狗腿子,此时也顾不上沈庸。是以这老狐狸虽是见沈庸瘦了但是面如菜色,脚步浮浮,便也没放在心上,更假惺惺叮嘱他色令智昏,万不可纵欲过度之类的有的没的。
不过沈庸却没有掉以轻心。他和陆家兄妹出发时,命右里留在京城的暗处盯着沈时澜,左邻则快马加鞭去了扬州。做戏总得做全套,扬州当地的特产到时若递不到沈时澜手上,难保他不会怀疑。
此行的北山府位于大乾国的正北方,距京城一千二百余里,与剌伯坦国接壤,因此为北方的军事要地。过去北山府时有战事发生,不过自从固安长公主和亲过去之后,剌伯坦便安生了。
听闻长公主颇得剌伯坦王的宠爱,加上她带去了大乾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剌伯坦国从皇室到百姓,都尝到了耕种的甜头,便将国家发展的重心逐渐向农耕游牧相结合转变,乾剌两国的边境近来甚是平静。
陆之瑶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听着陆之凡讲述长公主殿下在剌伯坦的婚后生活,听到谢淮宁过得很好,颇感欣慰。
若是能再见到长公主殿下就好了,到时候陆之瑶会告诉她,她现在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
思虑及此,陆之瑶不禁勾起嘴角,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庸。
这一看不要紧,正对上沈庸同样含着笑看向自己的目光。
二人皆吓了一跳,纷纷收回了看向对方的视线,又不约而同红了脸低下了头。
陆之凡索性不去看系统滴滴作响的提醒,他只觉得自己头上锃亮,不免对陆之瑶恼羞成怒:“你有没有认真听固安长公主的事?!还让不让人讲了?!”
陆之瑶自知理亏,举起身旁的毛绒球挡在脸前,嘴里小声咕哝:“讲嘛,谁不让你讲了。”
陆之凡再看她没完没了摆弄沈庸送的那只兔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指着那兔子故意凶道:“路上若万一遇到饔飧不继的情况,就把它烤了!”
“你敢。”陆之瑶扬起下巴。
陆之凡实在懒得再看他俩,长公主的故事也不讲了,索性闭起眼睛打起盹来。
天黑了,他们按照既定计划来到京城北部的一个小县城,找了间客栈休整人马。
将马车交给前院负责照顾马匹的杂役后,三人进了客栈订了房,在一楼客堂叫了几样小菜,准备吃过晚饭就上楼休息,明日一大早好继续赶路。
饭桌上,陆之凡才意识到自己制定的计划有多愚蠢……
四菜一汤,沈庸全部将它们围在陆之瑶面前,就这样还一个劲儿地给陆之瑶夹菜。
“陆姑娘,排骨吃吗?我帮你讲骨头剔下来了。”
“添汤吗?来,我给你捞点干的罢。”
“青菜多吃一点,小心烫。”
陆之瑶呢,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手上却诚实的很,舀起沈庸夹给她的菜不住地往嘴里送。
“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
“排骨我自己啃。”
“你也吃嘛。”
那副欲拒还迎,甘之如饴的模样气得陆之凡牙咬得嘎吱嘎吱响。烦死了,他起身上了楼。
“二哥你不吃了?你也没吃多少呀?”陆之瑶一脸不解。
“饱了。”陆之凡头也没回。
入夜时分,陆之凡饥肠辘辘,后悔得在房里拍大腿。早知道就不该赌气下了饭桌,白白将那四菜一汤留给那对幼稚鬼。
肚子饿得实在睡不着,陆之凡便起身下楼想找些吃的,店家却只从后厨端出一盘酱牛肉和一碟花生米。
“爷,您多包涵,眼下只剩下这点凉菜了,厨子也休息了,您看……”
陆之凡也没在意,索性将酱牛肉和花生米倒进一个油纸包,又让店家拿了壶酒来,揣起酒菜上了客栈房顶。
皓月当空,陆之凡躺在房上填饱了肚子,也喝光了整壶酒。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手打算回房休息了。
忽然,他隐约听到沈庸房内传来一阵极低的□□声。他悄无声息地跃下房檐,猫一样跳到了沈庸窗外的勾栏上,用随身带着的大伞将窗户轻轻挑开一条缝隙。
借着月光,只见沈庸抱着头蜷缩在床尾,身体微抖,看样子甚是痛苦。
陆之凡想到阿令的话,沈庸在鸡鸣山被邪祟附了体,神医竭尽全力将他救回了六成,剩下的就要靠沈庸自己的念力来压制了。只是没想道即便这六成恢复了,夜里却仍是这般痛苦。
他太了解陆之瑶,若是陆之瑶看到沈庸如此模样,定会保护欲爆棚。日后万一知道幕后黑手是谢淮安,不恨死谢淮安才怪。到时候谢淮安一旦爱而不得导致内心痛苦指数飙升,超过临界点的话,他陆之凡可就灰飞烟灭了……
但他也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也了解谢淮安。如今的大乾皇帝绝对算得上难得的千古明君,有才能、有手段,又能屈能伸。这样的人自然目标明确,感情里也一样,他认准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手。
更何况谢淮安有天然的优势,一国之君,想调配什么样的资源没有。陆之瑶虽然暂时看起来对沈庸感情颇深,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谢淮安。
倒也不是说陆之瑶贪慕权贵,只是在狮群之中,狮王是因为璀璨夺目才成为王的,而不是因为它是王才显得璀璨夺目。在陆之凡看来,谢淮安拥有狮王的一切品格,至于其他的,只能说他刚巧是皇帝而已。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坐上马车继续北上了。陆之凡紧紧盯着手上那张舆图,将到北山府之前的行程和路线在心中反复掂量了八百遍。他宁可晚到北山府几日,也要保证他们三人每晚都能找到空房富余的大客栈留宿。
可感情之事又岂是外人能拦得住的。
陆之瑶和沈庸朝夕相处下来,二人越走越近,感情一日千里。
一日三人在一处山林午休。将马车停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后,马夫牵了马去一旁的小溪饮水。陆之瑶闲来无事,便将毛绒球放到地上吃草。
谁知吃着吃着一只蝴蝶落在了毛绒球鼻子上。毛绒球抖了抖鼻翼,蝴蝶便扇着翅膀又飞起来了,看毛绒球不动了,又重新落回到它鼻子上。毛绒球再抖,蝴蝶再飞。再落,再抖,直到那只蝴蝶绕着毛绒球转了两圈,往林子深处飞走了。
毛绒球竟也突然撒起欢儿,屁股一撅一撅随着那只蝴蝶蹦进了林子深处。
陆之瑶见状,抬腿便去追。原本坐在不远处看着陆之瑶露出一脸痴汉笑的沈庸见状,护花心切,也屁颠屁颠跟着跑了过去。
毛绒球跑得很快,陆之瑶在后面双手提着裙子追得很是辛苦,加上地上杂草丛生,地势又不平,眼瞅就要追到时,她一时心急,步子迈得大了些,正踩在一块底盘晃了晃荡的石头上,狠狠摔在了地上。
身后的沈庸一下子急了,几步跨过来欲扶陆之瑶。
陆之瑶推开沈庸,指向跑向远处的兔子,急吼吼道:“我没事,快……快去追它!”
沈庸快速将陆之瑶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确无大碍,才拔腿去追兔子。
“坐那儿别动!”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叮嘱陆之瑶。
沈庸拎着兔子耳朵回来的时候,毛绒球四肢悬空,却也没忘了对他张牙舞爪。
可被扔进陆之瑶怀里后,毛绒球登时就温顺了,趴在臂弯里伸出脑袋对着沈庸呲牙咧嘴,喉咙里还发出一阵阵低吼,吼够了便委屈地看看陆之瑶,随即将脑袋又埋进了身体。
陆之瑶轻轻抚摸着毛绒球的后背安慰,沈庸看着,突然好想自己变成那只兔子。
“走罢,二哥该等着急了。”陆之瑶起身,却“哎呦”一声又坐了回去,用手握住了右脚的脚踝,表情痛苦。
“怎么了?摔到哪儿了吗?都说了让你坐着别动了!追它干嘛!跑就跑了呗!兔子还不漫山遍野都是!”沈庸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
陆之瑶见沈庸好像生气了,也不敢疼了,松开手,委屈巴巴低了头:“是你送我的……”
沈庸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柔软极了。他蹲下身子,轻轻捧起陆之瑶的右脚放在自己膝头,小心翼翼揉了起来。那神情俨然面对一件稀世珍宝。
陆之瑶的脸“腾”地烫起来。她身体微僵,只敢偷偷地一眼一眼瞄着沈庸看。他长得真好看呐,剑眉星眸,发如黑玉,爽朗清举,世无其二。
沈庸一抬眼,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了欢喜。
谁也没说话。沈庸接过陆之瑶手中的兔子放在自己的脖子后面,又将陆之瑶的双臂放在自己肩膀,从身后揽过陆之瑶,起身便将她背了起来。
打二人为了追兔子跑进树林,陆之凡的系统警报便一刻也没停地响。直到他眼睁睁看着沈庸背着陆之瑶往这边走过来,他只后悔怎么没早些将那兔子烤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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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要怕,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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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陆之凡看到沈庸背上的陆之瑶,不禁蹙了眉。
陆之瑶见状,红了脸悄声在沈庸耳边道:“放我下来嘛!”
沈庸没理会陆之瑶,对陆之凡笑笑道:“无碍,可能是追兔子时不小心扭到了脚。放心好了,我检查过了,并未伤及骨头。”说完又背着陆之瑶走到马车旁,轻手轻脚放她下来,又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车。
马车上,沈庸倾肠倒笼从随身的行囊中翻出一只质地细腻的小瓷瓶,也不说给谁,只自顾自拿着,道:“我带了跌打损伤的药油。”
陆之凡怎会不知他何意,他不悦地向陆之瑶甩了个眼神,陆之瑶即刻明白了,低下头伸出手,小声道:“给我……我……晚上自己抹罢。”
沈庸看了眼陆之凡黑锅底似的脸,不情不愿地将药瓶放进陆之瑶手里。
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向北,夏日午后的热风吹得人昏昏欲睡,陆之凡在车厢内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睡没睡着没人知道,不过看他始终正襟危坐,大概率只是闭目养神。
前几日陆之瑶是从不在车上睡觉的,刚从京城出来,自是看什么都新鲜,沿途漫山遍野的绿,是末世奢侈得不得了的人间美景。
可走了这几天,风景也看得差不多了,天气又热,追兔子又累,陆之瑶便不知不觉靠在车厢侧壁上睡着了。
沈庸也是不睡的,他太害怕睡觉了。自从被那邪祟入体以来,他只要睡着,必被梦魇,且回回都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至爱双亲死了,从小带他的奶娘扔下他走了,最后连他唯一的玩伴——一只他捡回来的小黄狗也因为沈时澜嫌吵而将它一把甩在沈府的假山上摔死了。
于是他装作对世事满不在乎,是世人眼里及时行乐的败家子,于是他将自己吃成脑满肠肥的饭桶,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没有在乎的东西,便没有弱点。其实说是装的,多少也有几分真。
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怎么还是会为那样不堪的他费心费力的减肥呢?他问过那个曾让他醋意大发的铁匠,铁匠说陆姑娘叮嘱他定要将她亲自画图设计的器材锻造结实,因为用器材的人自重较大,不结实的话怕伤到那人;他也问过云娘,后院那些器材小丫头足足缠了一个礼拜,一一试过后还将硌手的拆掉重新缠过;还有他训练过度晕倒那次,左邻右里都说小丫头担心得掉了眼泪……
所以,邪祟就邪祟,梦魇就梦魇,为了他的小丫头,一切都值得。
沈庸看到陆之瑶的头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一下撞着侧壁,似乎不大舒服,他的小丫头在梦里皱着眉呢,便轻轻靠过去,将自己的手垫在陆之瑶的头和车厢中间,睡着的陆之瑶便再也不会磕到头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陆之凡也是当真睡着了,待他睡醒,看着窗外擦黑的天色,赶紧打开舆图查看,才发现他们早已过了他计划留宿的镇子。
眼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在野外过夜了。陆之凡暗叫不好,可也没别的法子,谁让他自个儿睡得昏天黑地的,只盼着沈庸未免丑态暴露,今晚能强撑着不睡,或者陆之瑶睡得太死听不到。
火堆燃起来时,夜已经很深了。陆之凡要陆之瑶睡在车厢里,他和沈庸睡在车下,轮流守夜。
沈庸往火堆里填了把柴,让陆之凡先去睡,后半夜再喊他起来。他就没打算轮换,实在是怕自己一不小心睡着的脆弱被别人看了去。
谁想那车夫格外热心,半夜醒来说自己睡不着,自告奋勇地要守一段夜,让沈庸去休息。
沈庸只得退到离营地较远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本想撑到天亮,可他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心口又因舟车劳顿隐隐作痛,是以本想靠着石头歇息,却是一坐下来便睡着了。
车厢里的陆之瑶不知怎地突然就惊醒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件薄披风下车看看。
陆之瑶在火堆附近没看到沈庸,问了车夫才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陆之瑶好生奇怪。即便是盛夏,山里夜间的凉意还是很足。沈庸离火堆那么远,不冷吗?
她便往沈庸这边来寻。越是走近,沈庸的□□声越是清晰,直到她看见蜷缩在石头后面打着哆嗦的沈庸……
陆之瑶吓坏了。她冲过去摇着沈庸的手想喊醒他,摇了半晌,沈庸似是醒过来了,面色有所缓和,不过仍是闭着眼睛。突然,他怯怯道:“你能走吗?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子……”
陆之瑶心里一疼,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沈庸身上,起身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响起极低的一声啜泣:“阿瑶,我好怕。”
陆之瑶没再犹豫了,转身飞奔回沈庸身旁,俯身将他拥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道:“不用怕,我陪你。”
这晚沈庸睡得极踏实,无惊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三人赶到北山府时,已是第六天的中午了。在陆之凡安排下,三人住进一处甚是隐蔽的私宅。宅院大门上头虽挂着一块门匾,上面却是空无一字。
院内也并无主人,但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看得出宅内几个小厮皆与陆之凡颇为熟识,对此陆之凡只轻描淡写说是一位朋友在北山的别业,借给他们住些日子。
三人在宅内用了午膳,松鼠鳜鱼、茭白炒肉、葱油蚕豆瓣,糯米桂花糖藕,几道可口菜肴皆是府内厨子现炒现端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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