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都拆了一半多了他回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她是接着拆啊还是将拆掉的再缠回去?怎么都尴尬罢……
陆之瑶心底的那一点暗喜即刻被羞愧冲得荡然无存,为掩饰这种羞愧她不由得火冒三丈:“你还知道回来?!一个月过了多久了知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话一出口,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这分明是怨念满满的小媳妇始见久未归家的夫君时的典型开场白啊!
沈庸闻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肩膀筛糠似的不住地抖。
陆之瑶只想当场遁地。她一把扔了手上的布条,扭脸跑回了铺子。
陆之瑶一口气喝了八杯茶,再想到方才后院的情形,脸上仍是阵阵发烫。想她堂堂一末世打怪小队长,何时说过如此露骨之词,丢煞女战士之面皮啊!
“阿瑶你在这里做什么?”外出采购日用品的云娘大包小包进了店,“我看到沈家小爷回来了,正在后院吊单杠呢,你不去看看?阿瑶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外头还有事,我出去一趟。”陆之瑶像被人追命似的跑出去了。
“外头能有啥事?他中午是不是还得在店里吃啊?我可没买他的菜叶子……”云娘在后头嘀嘀咕咕。
后院里的左邻右里则按照沈庸的指示,将那一地布条缠回到“铁家伙”上。
缠着缠着,左邻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悄声对右里道:“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这布条要想缠得如其它几个没拆的那般平整不硌手,还要颇费些力气,你得用力把布条抻平。”
右里把自己刚缠好的又拆了下来,小声嘀咕:“第三遍了,怎么也弄不好。”
一旁扭腰器上转圈的沈庸听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连带着转速都快了半成。
午饭之前,陆之瑶回来了。进门就一头扎进了厨房,一顿操作猛如虎下来,只见她采购的各式蔬菜在灶台上下翻飞,一通洗切炒炖拌之后,三七二十一个色香味俱全的减脂菜端进了后院。
左邻右里的下巴早就掉到了地上。
沈庸笑眯眯地看着陆之瑶一趟一趟地将菜端上后院的那方石桌。
那石桌早已摆不下了,陆之瑶只得将菜品摆到了旁边的仰卧起坐架上。仰卧起坐架也摆满了,于是再旁边的划船机上也摆上了碟碟碗碗。
“就这些了吗陆姑娘?”当陆之瑶将杏仁豆腐、琥珀桃仁、苹果羹等甜品端上来之后,沈庸托着腮帮子问。
“这还不够啊?”陆之瑶瞪大了眼睛,“甜品之后自是没菜了。”
“够了够了。”沈庸猛点头,“我的意思是,端完了的话,坐下来一起吃。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没事,你吃,反正都记在你的帐上了。”陆之瑶突然没来由地低落了,“再说我等贱民,怎能与你们商贾大户同桌共餐呢?”
选美大赛被霸凌那件事之后,她明显感到自己心态崩了,原先那个大剌剌、动不动便开怀大笑的陆之瑶在被毁容那晚就死了。
沈庸知她在想什么。不过他故意装作看不到陆之瑶的情绪变化,仍是发出诚恳邀约:“快来嘛,别浪费粮食,吃完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
“吃完再说。”
这二人极为平常的对话,一旁的左邻和右里却莫名感到头顶一阵阵发热。
“左邻,你热不?”
“有点儿。你呢?”
“我也热。为啥呢?”
沈庸听不下去了,懒散抬了抬眼皮子,冷冷道:“离开这儿就不热了。”
左邻右里一看沈庸那神情,仿若原先那阴鸷的沈小爷又回来了,有日子没见过他如此冷脸了。二人吓得礼数都顾不得周全,扭头便跑进了铺子。
沈陆二人在后院磨磨蹭蹭用完了午膳,沈庸从墙角拽过一只木笼,又从笼子里拽出了那只看自己极不顺眼的兔子,扔给了陆之瑶:“喏,这个给你。”
陆之瑶双手稳稳接住了那只毛绒球,托在臂弯里逗弄起来:“好可爱呀!怎地长得格外顺眼呢!哎你走了这么些日子,就干这个了?”
沈庸意味深长地笑了:“嗯。”
可爱的小动物总是最能治愈人心。
陆之瑶跟小兔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连日来的坏心情暂时烟消云散了。
沈庸则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嘴角就没从耳根子上下来过。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陆之瑶便抱起兔子要回厨房给它喂些菜叶子。沈庸漫不经心喊住了她:“等等,这个也给你。”随后将那瓶祛疤药膏递给陆之瑶,语焉不详:“且试试罢,兴许有用。”
陆之瑶又怎会不知他何意。她接了药膏,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低头回了铺子。
楼上客房的窗帘后,从头至尾目睹了眼前一切的陆之凡神情甚是严肃。他感到整件事都在朝着不可控制的局面发展,根本不可能有个两全的结果。
有人愁来有人喜。楼下的沈家小爷心情大好。一个月的休养下来,他身体已恢复了六成,其中的痛苦包括但不限于梦魇、失眠、心悸、短暂的意识模糊等。
好在他从未想过放弃,而今天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坚持是一种天赋,沈庸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无论是在沈时澜面前坚持装傻充愣营造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设,还是认定陆之瑶就是他一生所爱。
开始他确是只是想利用陆之瑶的能力帮自己完成复仇大业,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爱上的,又或许他以利用为借口的接近,只是自己甫一动心时的难为情罢了。
左邻的匆匆来报打断了沈庸的思绪。
“爷,真让您说着了。二爷近日在汾阳河沿岸租了不少粮仓,怕是真要囤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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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兔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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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邻又道:“二爷的船已经下水,且运费低得离谱,比汾阳河上的其它船少了足足三成。”
沈庸蹙眉,手指在膝头上敲了半晌,才冷冷道:“二叔这次玩儿得这么大,朝中定有人在背后撑腰,这个人品级还不低,不然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从漕运船帮口里抢食。”
沈庸又顿了良久,眉头锁得更紧了,叹气道:“这是有人要搅乱天下啊!”
左邻闻言即刻变了脸色:“爷,那我们怎么办?”
沈庸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地只觉一阵心悸,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他用手撑住一旁的桌子,这才没有倒下来。
左邻见状,正欲上前去扶,却被沈庸摆手阻止了。
左邻向来听话,沈庸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从不多半句嘴,只行奴才的份内之事。
可这回左邻犹豫再三,到底开了口:“爷,不能再练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怕是扛不住。再说您眼下也不胖了……”
沈庸不耐烦地抬眼看了左邻一眼,左邻吓得立刻住了嘴。
沈庸闭上眼,捂住心口,缓了缓道:“无碍。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沈时澜罢。”
“您……要插手这件事吗?”左邻把心一横,反正今日该说不该说的也说了,索性说个清楚,“二爷那边生意上的事,您从来不问,小的只是怕二爷知道您有所动作,便留不了您了。”
“生意上的事我暂不会管,可他眼下显然将手越伸越长。这天下若是乱了,我的阿瑶还怎么无忧无虑地玩儿兔子?”
……你的阿瑶……就为了“你的”阿瑶能玩儿兔子,就要和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二爷作对?眼下时机尚不成熟,旁的不说,就小爷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就是最大的掣肘。若是现在出手,苟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白苟了……
左邻不解,也不敢开口再问,只垂着头闷闷等着小爷指示。
“不行啊,本小爷手里可支配的钱和资源还是太少了。”沈庸一筹莫展,“实在不行,把你和右里卖了罢。”说完起身拍了拍左邻的肩膀,走了。
左邻边追边腹诽,自己和右里混的竟不如一只兔子。
楼上窗帘后的那双眼睛依然精明敏锐。
不仅如此,陆之凡还通过唇读,将沈庸和左邻对话的全部内容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明明白白。他思忖片刻,下楼和云娘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窈窕阁”,径直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看不大出来了呢。”翌日午休时,沈庸将最后一口白水煮菜叶子送进嘴里之后对陆之瑶道,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陆之瑶闻言放下兔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受伤的那半边脸,试探着问:“真的吗?早上照镜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真的,开心吗?”沈庸笑得一脸灿烂。
“嗯。”陆之瑶顿了顿,扬起脸定定看向沈庸,“倒是你,锻炼时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事?”
沈庸若无其事:“小事。生意上有点儿麻烦。”
当晚,陆之凡从宫里回来之后,陆之瑶敲响了他的房门。
“有事?”陆之凡打着呵欠,睡意正浓。
陆之瑶笑意盈盈:“呀,打扰了啊二哥,你都要睡觉了啊?”
窗外刚好响起打更人的梆子声。
“你听听,子时了哎,谁不睡觉啊!”陆之凡哭笑不得,又故作惊讶地指着陆之瑶怀里的兔子,“哪儿来的兔子?”
陆之瑶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一时有些慌,结结巴巴道:“后……后院里……捡的。”
“后院那么高的院墙,它怎么进来的?兔八哥吗?”陆之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陆之瑶心中电光火石。眼前的二哥到底是谁?她曾听大哥闲聊时说过,二哥以前读书并不算出色,可一次溺水之后,便突然开了窍,在书院里成绩突飞猛进,颇得先生赏识。
二哥莫不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他也带着系统吗?他的系统是什么?吸取他人智慧吗?罢了,高低也不影响什么,先解决沈庸的难题才是正经。
陆之瑶面上声色未动,只用手一下下轻抚着兔子的后背,道:“二哥,我有事求你。”
陆之凡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陆之瑶脸上突然堆起了笑,夹着嗓子拽着陆之凡的袖子撒娇:“二哥你能不能帮帮沈庸?”
陆之凡撇嘴:“就每天来找虐的那个?”
“嗯。”陆之瑶捣蒜似的点着头,“二哥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帮他?”
“怎么帮?”
“我也不知道。不过明日他来你和他聊聊,帮他出出主意。他只和我说是生意上的事。”
软磨硬泡之下陆之凡才算是同意了,陆之瑶抱着兔子欢天喜地回了房间,睡了选美大赛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陆之凡自是睡不着的。
对沈庸眼下的困境,他当然有解决办法。就算沈庸不阻止沈时澜,他也会出手解决,毕竟大乾的江山尚不稳固,此时有点风吹草动,谢淮安、阿令和他多年来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
不过既然沈庸愿意插手,就借他之手好了。趁机拉他入局,对谢淮安和大乾的社稷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日陆之凡特意在铺子里等着沈庸,开门见山地将事情说了,至于自己是怎么知道沈庸的难处,他并没有说,只道是陆之瑶颇为担心,想他能尽些微薄之力。
陆之凡太知道怎么能说服沈庸。只要说是受陆之瑶所托,加上自己陆之瑶二哥的身份,沈庸很难不为所动。
正如陆之凡所料,沈庸思忖了片刻,便将沈时澜囤粮和低价水运价格的事说了。
陆之凡又叫来陆之瑶,将自己的计划对她和沈庸说了。一来他确实需要陆之瑶,她的脂肪系统会让此番计划进展丝滑,二来他想沈庸入局更快也更死心塌地。
起先沈庸是不想陆之瑶掺和进来的,他不想她冒险。
不过后来实在拗不过陆家兄妹,才点头同意了,但和陆之凡再三叮嘱,一旦陆之瑶的人身安全遇到危险,立即终止计划。
陆之瑶自是万分期待,说自己的能力能为天下百姓所用是夸口了,不过在这个计划中能帮到沈庸和陆之凡的,舍她其谁?再加上他们要一起去距京城千余里之外的北山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小半个月。半个月与沈庸朝夕相处,该是很开心罢。
打穿过来还没有出过京城的地界,这次出行需得好生准备,瓜果零食呀,衣服首饰呀,对,还要带上那只毛绒球……陆之瑶不觉笑出了声。
“阿瑶你笑什么?可是对计划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陆之凡看着傻笑的妹妹,不免疑惑。
他虽知陆之瑶心意,到底还是低估了陆之瑶对沈庸的感情。
沈庸近来肉眼可见地又瘦了,身型已与普通人无异,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病痛折磨,夜夜不得安生,加上他不想陆之瑶担心,仍日日坚持到“窈窕阁”训练,身体每况愈下。
左邻右里听说他要启程去北山府,便要跟着。沈庸断然拒绝,让他俩留在京城随时留意沈时澜的动向。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左邻和右里偷偷找到陆之瑶,话未出口,人先“噗通”“噗通”跪下了。
陆之瑶吓了一跳,不知二人何意,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毛绒球俯身去扶他俩。
“陆姑娘,您若是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答应答应,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些请起罢。”
二人也没起身,只是抬了头,哀求道:“小爷如今身体抱恙,还请姑娘一路好生照顾。”
陆之瑶这才想起沈庸近来脸色确实不佳,先前她只以为他是减重太快有些劳累过度,也没放在心上。加上沈庸在她面前,又始终强装出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她更理所当然忽略了他的异样。
“你们小爷他……病了?”
“嗯。”虽然知道沈庸若是知道他俩将他的情况和陆之瑶说了,定不会饶了他俩,二人还是咬咬牙,将前阵子鸡鸣山求药的事和盘讲给陆之瑶听了。
陆之瑶听到一半眼泪便已噼里啪啦往下掉,听到割腕滴血那里更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傻子!大傻子!”
她一直以为自个儿委屈,苦哈哈盼了沈庸一个多月,可她现在才知道,相比沈庸为她做的事,她那点小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左邻右里见状,登时慌了神,也不知该怎么劝。陆之瑶哭得停不下来,哭声直接引来了隔壁的云娘。
云娘见左邻右里半夜三更在人姑娘家家的闺房,又双双跪着,再看陆之瑶哭得稀里哗啦,几时她也没看过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小丫头伤心成这个样子,便以为是左邻右里欺负了陆之瑶,不由分说抄起门边的苕帚就要胖揍二人。
左邻右里本就嘴笨,云娘又跟疯子似的扑过来,二人更吓得语无伦次,好好的解释说得稀碎。
这下云娘更是理直气壮地抡起了棍子。二人自认是自己惹哭的陆之瑶,是以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躲,只得抱着头任由云娘打下来。
场面眼瞅就失控了,陆之瑶这才抽抽嗒嗒拦下了云娘,将事情的原委磕磕绊绊和云娘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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