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竹闻言甚是诧异:“瑶妹妹,他说的大哥哥是谁啊?跟你们认识?”
陆之瑶叹了口气:“嗯,二竹姐,没事了。别再怪哥奴了,他还小,再说他也知错了。店里你先照顾下,我先出去一下。”
陆之瑶又和云娘打了招呼便冲出了窈窕阁,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在棋盘街上寻了个遍。
她倒不是放不下沈庸,也不是对这段感情还抱什么幻想。她只是气沈庸用这种方法教坏小孩子。她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哥奴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他竟为了一己私利教他撒谎骗人。
可街上哪有沈庸的影子,陆之瑶寻不到人更是烦闷得很。刚巧路过一间酒楼,索性进去买了壶荔枝酒,打算回去和云娘与石二竹小酌怡下情。
第二日,陆之瑶鲜有的睡到了日上三竿,借着昨晚的荔枝酒劲,她睡了一个多月以来最好的一觉。
下楼就见石二竹正在将午饭端上桌。见她下来,便招呼她坐下来吃饭:“瑶妹妹,你醒了?云娘早上不让我去叫你,说你难得睡个安稳觉,且让你睡到自然醒。”
陆之瑶打了个哈欠,仍是睡意朦胧:“店里上午可有客人?”
石二竹给陆之瑶盛了满满一碗饭,不禁也打了个哈欠:“打哈欠果然传染。有的,不过云娘都叫她们先回去了,请她们改日再来。”
云娘端着一盆酸辣汤由厨房过来,越走脚步越急:“烫烫烫!哎呦小姑奶奶,你可算起来了!”云娘到了桌前,忙不迭将汤盆脱手,又用双手来回擦着自己的耳垂降温:“日头都照屁股了才起来,指着你挣大钱,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陆之瑶知云娘刀子嘴豆腐心,便也有心逗她:“你方才手上端的不就是汤嘛!是不是昨晚你们故意将我灌醉,今日上午醒不来,然后你们两个将上午挣得的钱分了?要不你俩怎么完全没事?”
“你还用灌?昨晚不是你自己搂着酒壶不让我们碰?!”云娘点着陆之瑶的鼻尖,“可惜那壶荔枝酒了,到最后我就捞着一杯,你二竹姐更惨,刚举杯喝了一口你就将她杯子抢过去了。”
陆之瑶人虽是醒了,脑子却还没开机,懵懵道:“不能罢?刚开始不是每人都倒了一杯吗?”
“可你上来就将那杯酒干了呀!一杯下肚你就醉了,开始胡说八道。”云娘给陆之瑶盛了碗汤,“喏,先喝碗汤醒醒酒。”
陆之瑶哪有心思喝汤,双手将脸捂得严严实实,悄声问:“我酒后可是做了什么失态之事?”
石二竹看向云娘,云娘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后漫不经心地道:“你哪会分心去做什么失态之举,你全部心思不都在那壶酒上么?”
半天没吱声的石二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弱弱地道:“放心好了,你啥也没干,只喝酒来着。”
陆之瑶蹙眉:“二竹姐你怎么看起来这般心虚?”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石二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就是一直在给自己倒酒,旁的当真啥也没干!”
陆之瑶这才抚着自己的胸脯,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吃饭……”
“踏踏踏……”铺子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石二竹以为铺子里来了客人,放下筷子起身去招呼客人。
只听得石二竹惊呼:“云姨!瑶妹妹!不好了!官兵来了!”
陆之瑶和云娘便也搁下碗筷去看。
啊这场面……好生熟悉……
一个小太监踢踢踏踏跑了过来,冲店里高喊:“陆之瑶接旨!”
陆之瑶心下疑惑极了,却也只得跪下听旨。
小太监延展卷轴,仰着头扯着嗓子宣读开了:“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宣民女陆之瑶即刻入宫,钦此。”
陆之瑶一愣。啥?又让我进宫?上回进宫挂了一脸伤回来,至今阴天下雨伤口还刺痒难忍,怎地今日又要进宫?宫里到底是谁想整我啊?!
见陆之瑶无甚反应,小太监低头小声催促:“喂,陆之瑶,干嘛呢?赶快接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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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朕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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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瑶战战兢兢接过了圣旨,心头疑惑未解,身体上自然慢了半拍。
这时那小太监又在一旁催上了:“陆之瑶,还愣着干嘛?!走啊!耽误了进宫,你我都担待不起!”
云娘担心极了。她偷偷让石二竹去柜台拿了些许碎银,凑到宣旨的小太监跟前,将银子塞到他手里,悄声道:“这位公公,可否行个方便,可知陆之瑶进宫何事?”
小太监睨了云娘一眼,迅速将银子揣进怀里,将云娘拉到一旁,低声耳语道:“具体何事咱家当真不知,只知是圣上亲自交代下来的。”
不问还好,问了云娘更是不安了。陆之瑶整日在铺子里天高皇帝远的,何时与那重垣叠锁的金銮殿产生过瓜葛。上回进宫就惨兮兮回来了,这回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云娘还想再问些什么,可那小太监等得不耐烦了,绕过云娘又来到陆之瑶面前:“小姑奶奶快走罢,再磨蹭咱家真要挨板子了!”随即抬手招呼同来的禁卫军启程回宫。
眼下还能怎么办?圣旨都接了。陆之瑶将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想了个遍,除了昨日喝酒断了篇不知自己干了啥,其它并无违法之事。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违了法,罪大恶极至何种地步才要皇上亲自来审?
只要不是降罪于己,其它都好说,好说。
陆之瑶跟着小太监,禁卫军跟着陆之瑶,一路直插到乾华殿门口。
进了殿,就只剩那宣旨的小太监带着她。她眼睛哪敢乱瞟,垂着头进了大殿,见前头带路的小太监停下脚步,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民女陆之瑶叩见陛下。”
“……陆之瑶,还没到呢,陛下在西暖阁。”小太监扭过头来道。
陆之瑶赶紧起身,小声嘀咕:“没到你停下做甚?”
“咱家整理仪容仪表,这是规矩。”
陆之瑶撇嘴。宫里这规矩那规矩,烦都烦透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比如岑半夕、江宜尔,入宫落空还要跳脚害人,而自己最不喜繁文缛节,却三番两次被摁着头进来。
“请陆姑娘随咱家进去面圣。”小太监正了正烟墩帽,继续迈起了小碎步。
陆之瑶只得又低下头跟着,一面庆幸方才的社死场面并未被其他人看了去。
“陛下,陆姑娘到了。”
陆之瑶这回学聪明了,听得小太监通传之后才下跪行礼。
随后小太监得令退下了。
乾华殿里安静得可怕。
陆之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目光就只落在眼前的那块青砖上。她心里打鼓,实在不知皇上为何一声不响。
“圣上,您别吓她了,再不出声,我妹妹要吓晕过去了!”
这声音这般熟悉……是……?陆之瑶下意识抬眼去看,不是她那个成日里神出鬼没的二哥陆之凡还能有谁?!
陆之瑶又惊又怒地瞪着陆之凡,合着今日进宫之事他全程知情却没有向自己透露半个字,枉自己这一路吓得半死。
“哎呀,你看你!讨厌!朕想看她几时才敢抬头看朕嘛!”陆之凡身边的谢淮安嬉皮笑脸责怪道。
这……是堂堂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
陆之瑶不禁惊讶地看向谢淮安,那惊讶中尚带着一丝……嫌弃。
谢淮安见状,忙板起脸孔,正色道:“陆之瑶,朕从选美大赛便开始关注你了,这次请你来是有正事和你商议。”
啥?陆之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谜底这不就解开了?原来一直以来要整自己乃大乾的皇帝啊!那还有什么好说,还不是一整一个准……
她苦了一张脸,弱弱道:“陛下不妨直说,民女能做到的定会全力以赴。”
“陆姑娘平身罢。”谢淮安语气不复方才的威严,亲切得让陆之凡都不禁侧目,“我们不妨坐下来边喝边聊。阿凡,煮茶。”
陆之凡垂眼:“是,陛下。”随后便行云流水般备器、烧水、投茶、出汤。
谢淮安请人来殿中议事,极少赐座看茶。在陆之凡的印象中,似乎只两位现已作古的老臣有过此番待遇。
陆之凡再看一眼自己的系统,好家伙,谢淮安的心情指数飙到历史新高度,啧啧,当真是圣意难测啊!
陆之瑶呢,许是陆之凡在一旁让她放松了不少,突然有了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松弛。她听了谢淮安的话,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大剌剌一屁股坐在那紫檀雕花桌案旁的椅子上:“请陛下赐教罢。”
陆之凡倒茶的手一哆嗦,差点儿将茶汤洒出来。陆之瑶这是……不要命了?他与谢淮安相处多年,关系尚算亲密,且不敢如此大胆,毕竟国君至上。陆之瑶只听得圣上语气一软便掂不出轻重了?!
陆之凡脑中飞速运转,想着等下若是谢淮安嗔怪下来,他该如何帮妹妹找补。
不想谢淮安竟眼神愈发柔和的看向陆之瑶,眼底的光如初升的太阳,将陆之瑶的身影缓缓笼起。
他笑意分明地道:“帮朕训练一支精锐部队。”
……又给陆之瑶整不会了。
“陛下,民女只是一个按摩女罢了,又怎会懂武力之事?”
谢淮安收敛了笑意,一对异瞳之下的眸子更加深不可测:“当初朕的'天下第一神手'可不是白赐的,固安长公主的事朕还未谢过你,她能在短时间内减重到如斯程度,多亏了你的帮助。你可是为乾剌两国的邦交做出了突出贡献啊!”
陆之瑶心下一惊,想来谢淮安早已知道自己插手固安长公主和亲的事,他对增肥只字未提,不过是在提醒自己罢了。自己这根金手指,瞒谢淮安恐怕是瞒不住了。
陆之瑶眨眨眼,颇为无辜地道:“民女的全部本领,都用在长公主身上了,民女实在想不出这般技能对陛下的部队有何妙用?”
谢淮安轻啜了口茶,对着陆之凡扬了扬下巴,道:“你和她说。”
陆之凡暗暗叫苦。分明是你谢淮安先看好陆之瑶的能力,要为稳定社稷所用。眼下面对陆之瑶本尊,又将请陆之瑶出山、训练部队的计划甩到了自己头上。
他讨好地对陆之瑶勾起了嘴角,硬着头皮道:“阿瑶,你看,你对减脂增肌有一套独到的训练方法,无论是按摩手法、器械训练,还是日常饮食,何不将它们用来帮助陛下训练出一支身体条件异常健壮的精锐部队,共创和谐社会呢?”
陆之瑶歪着脑袋定定看向陆之凡,陆之凡被她盯得发毛,借着给谢淮安添茶之机,向他传递了求救的眼神。
谢淮安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踟蹰再三还是开了口:“陆姑娘,你别怪你二哥,他向我极力推荐你也是为了我大乾的江山社稷考虑,朕非常感谢他……”
陆之凡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淮安,谢淮安仿若没看到一般,却是话锋一转,突然严肃道:“陆姑娘,朕……真的很需要你。”
陆之瑶看看谢淮安又看看陆之凡,她并非没有家国情怀之人,也知谢淮安的治国理想,更懂陆之凡的匡国致君,安民济物。
只是她若是就这么应了,窈窕阁怎么办?即便石二竹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吸脂塑形的业务谁来搞?哥奴要上学,云娘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总不能为了朝堂之上什么的崇高理想饿死自己身边的亲人罢?
谢淮安见陆之瑶不言不语,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眸光顿时黯淡了几分,低声问:“陆姑娘可是不愿帮朕?”
陆之瑶这才抬眼对上谢淮安的眼。她目光坚定,不卑不亢道:“民女也想为陛下和二哥分忧,只是家中尚有几口人要养,实在是脱不开身。”
谢淮安扬起眉梢:“陆姑娘的意思是……?”
“帮陛下做事可以,可总不能白做。”
谢淮安随即笑了:“你要多少?”
陆之瑶伸出巴掌翻了翻:“你小金库的十分之一。”
陆之凡在一旁汗都下来了。以谢淮安的性格,他最厌骄狂无知之人,陆之凡怕只怕陆之瑶这般有恃无恐会激怒谢淮安。可他汗没流到一半,就听得谢淮安的笑声。
“哈哈哈,可。”谢淮安笑意更浓,“你想怎么给?”
陆之瑶托着腮帮子想了会儿,开口道:“按月给。”
“可。”
“民女可否带个帮手?”
“帮手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可。”
“民女可否先回去交代一番,下周再来报道。”
“可。”
“民女可否……”
“可。”
“民女可否……”
“可可可。”
呼~陆之瑶要求提的嘴巴都干了,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还有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谢淮安亲手给陆之瑶续了水。
“嗯,没了罢,以后想到再说。”
“甚好。”谢淮安点点头,“朕也有一个请求。”
陆之瑶疑惑。
“你过来。离朕近一点。”
不等陆之瑶反应,谢淮安突然靠近陆之瑶身前,捏起她的下巴凑到自己脸前,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梭巡。
陆之瑶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她一动未动,瞪着小鹿般的眸子看向谢淮安。
末了,谢淮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陆之瑶脸上几不可见的伤疤,不禁蹙了眉:“还是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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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天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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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粮价眼瞅着蹭蹭蹭高起来。昨日二十文钱可以买上一斗大米,今日便是半斗也换不回来了。
有的米铺见此情形,索性关了铺子待价而沽。奇货可居之下,五谷的价格打着翻的往上涨。
又有商人嗅到商机,借机谋取暴利,纷纷南下,欲从汾阳河沿岸几个主要稻米产区收购大量粮米,再通过水路交通,由汾阳河运至京城。
可谁也没有想到,在连续三年的粮食大丰收的年景下,汾阳河的稻米产区同样缺粮,粮贩子亦是求购无门。极少数抢到粮的商人乐得嘴还没开全,转脸就欲哭无泪了。
他们欲运粮时才发现,汾阳河的水运费用一夜之间已涨得令人咋舌。之前低价入市水路,已让沈氏垄断了运河运输的大半壁江山。如今的运输费,高低全凭沈氏的心情,沈时澜又怎会放着大把的钱不赚。
海路更是不用提,将粮由陆路运到大乾东边港口的价格已超过粮食本身。
京城的粮价上涨逐渐蔓延至整个大乾。一时间怨声四起,偷盗粮米时有发生。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往市场上投放了大量粮食,稻黍稷麦,兼而有之。
通货膨胀率在尚未发展到警戒线之前被压制下来,百姓生活迅速恢复。一场因粮价上涨而可能带来的天下大乱被掐死于萌芽之中。
谢淮安近来频频出宫。他自是不敢堂而皇之以天子的身份走出宫门的。每次出宫前,他便吩咐侍候的宫人自己身体不适要休息,请人切勿打扰,再命阿令穿上他的衣服,扮成他的模样躺在寝室里假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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