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就行,意思也差不多,郗薇这会儿满意了,“嗯,也差不多,我反正是不会再嫁给李亘的了。”
从欠一件东西,到赚一个承诺,好像也不亏?虽然清白没有了,但......
就当是被狗咬了?
某狗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现在脑子里一直盘旋的都是她的那句‘不会再嫁给李亘了’,忍不住语调微扬。
“嗯,朕准了。”
听得这句,郗薇跟吃了定心丸似的,目的达成,也不算吃亏,眼看夜色已深,担心太皇太后差人过来找,于是她就请辞准备回慈宁宫了。
李赢本想再说两句,但想着她估计是累着了,郁翠宫那边也还等着处理,于是没有再说,让李顺指了人送她回慈宁宫。
而他自己,则再去了一趟郁翠宫。
*
慈宁宫,东暖阁。
沈嬷嬷半托着宫灯站在酸枣木几案边上照明,太皇太后眯眼,小心翼翼修剪着眼前的花枝,她年纪大了,像这等细致活儿,做起来不太利索,双手颤颤巍巍的。
看她眯着眼离花球越来越近,沈嬷嬷劝道:“主子,夜深了,要不歇会儿,仔细伤眼睛。”
太皇太后也知确实有些费神费力了,但就是不肯将手中的缠枝金剪放下。
“哀家等衡阳呢,打发时间罢了。”
沈嬷嬷将宫灯移得近了些,“您要实在担心,不若奴婢派个人过去打听打听?”
“那可别,”太皇太后立马打断,“咱们这隔三差五去看,指不定让人不自在,他们年轻人难得多处处,还是不要去讨嫌的好。”
“阿沈,你不觉得衡阳最近变化有些大么?”
沈嬷嬷仔细回忆了一下,忍不住点头,“是有点,从前翁主虽然任性,但对临江王可从不会摆什么架子,当众砸花瓶撇清干系,这可绝不是闹小别扭。”
“甚至从前翁主进宫,总爱去坤宁宫跟郁翠宫坐坐,这两次进宫却再也没有去过。”
太皇太后剪下几根嫩枝,“还有一点,从前哀家找机会让她去延福宫,这小滑头哪次不是找借口溜了?这两次倒是顺利得很,甚至上次还是皇帝的御辇送她过来的。 ”
“这......”
看自家主子笑意盈盈,沈嬷嬷却不这样认为。
在她看来,虽然这次衡阳翁主不知道为什么跟临江王闹翻了,但这也不代表她就喜欢皇帝了呀,况且大长公主跟皇帝会同意这事儿?
就算是同意,郗薇嫁进了宫里,大长公主跟皇帝还是水火不容,她夹在中间有什么好?大长公主可不是个会为女儿退让的,而皇帝本就坐拥天下,就更不可能为个女人所制约了,防备、猜忌,这怎么会是好的夫妻相处之道。
但凡没有人愿意退一步,只怕受伤的都是衡阳翁主。
她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也知道再亲不过母女,有些话太皇太后说得,她却说不得,于是只擦边说道:“这为人父母的,都是指望着子女好的,您是如此,大长公主亦是如此。”
太皇太后对她这番话深有感触,正准备继续说,外间忽然响起了问安声,两人对视一眼,听珠帘微响回过头来,就见一人掀了帘子进来,不是郗薇是谁。
“老祖宗,衡阳回来复命了。”
太皇太后抬手,沈嬷嬷将宫灯搁在一旁,亲自上前将郗薇扶了起来。
“衡阳,辛苦你走这一趟,陛下那边没什么吧?怎的去了这么久?”太皇太后语带关切。
好在郗薇回来时早已打好了腹稿,拉了太皇太后的手撒娇,“老祖宗,因得陛下今日不在福宁殿,就等了许多时候,谁知道我有些困在偏殿给睡着了,等醒过来时发现天都黑了,所幸陛下未怪,只是耽误了这许多时间回来得就晚了。”
太皇太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有些既失望又难以置信,“睡着了?”
郗薇无比真诚的眨了眨眼睫,眼神十分无辜,“是的,可能是昨日跟母亲吵了架,心绪激动没有睡好。”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
希望落了空,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不着急,只要这孩子不再固执的要在临江王那棵树上吊着,一切就还有戏。
这可不一听说是皇帝亲自指了人送郗薇回来,她又恢复了些许精神,祖孙俩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去。
郗薇今日很是疲惫,好在得了个承诺也算安心,回到暖阁倒下就睡着了。
要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她这厢睡得香甜,坤宁宫的张太后却气清醒了。
慈宁宫的宫门大半夜被人叩开,她匆匆起来正欲呵斥,却发现是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李顺一行,在他们身旁还带着妙玉并一具尸体。
那尸体不是别人,她也见过,乃是妙玉宫中的大太监邓三。
宫中竟然有假太监的事儿就这么被揭发了。
第24章
◎现在已经是陛下的天了。◎
“太后娘娘, 冒犯了。”
当李顺命人将邓三的那物露出来时,张太后简直难以置信。
也没空去关心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了, 她蹭的站了起来, 一巴掌打在了妙玉的脸上。
“啪——”
看着眼前邓三的尸体跟跪在一旁的妙玉,张太后恨铁不成钢,“你这干的什么好事?!”
妙玉本就委屈至极, 被打了这一巴掌,她也受够了。
反正勾/引李赢未遂反被威胁, 左右不过是个被利用,她已经给娘家去了信她还怕个什么, 索性捂着脸站了起来,“我干了什么好事?我不过就偷了个男人, 怎么了?你儿子死了还要我跟着守活寡?”
张太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护甲颤颤巍巍指着, “你你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这是你一个王氏女能说出来的话?你忘了是谁把你留在宫里避免了让你去逢恩寺让你继续锦衣玉食?”
“王氏女?锦衣玉食?”妙玉站了起来,冷笑出声,“您也知道我是王氏女, 但您儿子什么德行您最清楚, 他为什么会死您也最清楚,从前有皇后之位倒也罢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您还要我感激您,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我凭什么?”
王蕊恨呐,当初她本以为嫁给烈帝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要生下儿子, 有了王氏的举力支持, 那她的儿子必然是太子,以后也会继承这大越的万里江山,她跟王氏将再迈上一个新的顶点,可惜越烈帝不仅好娈童,还玩儿得很花,服食药物是常事。
钩吻跟合欢香都是自他那儿来的,已经算是那些药里面的小毛毛雨了,烈帝就是长期服药最终被自个儿给玩儿死了,甚至邓三,也是他打小就弄进宫的,临死还不忘托付给妻子照顾,结果妙玉果然“照顾”得很好。
他驾崩得突然,宫里为了好听都说他是狩猎不慎坠马而亡,两人成婚三年宫里却没有一个孩子,因此才由太皇太后跟大长公主做主按照祖制迎当时的忠王李赢进京嗣皇帝位。
张太后一巴掌就又要拍下去,却被妙玉一把捉住了,语气不再是从前那般柔顺。
“您最好别把我惹急了,今儿李总管在这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陛下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这是我父亲上的折子,您爽快些在这上面盖个印,大家都好过。”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太后简直不敢相信,一边打量李顺一边给妙玉使眼色,这等秘辛怎可当着李赢的人就这么说出来?
看着到现在还在掩耳盗铃的婆母,妙玉一步一步走近“您快看看吧,陛下可还等着回信呢,我耐心是有限的哦。”她被李赢拿了把柄,这两件事若办好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这话已经是近乎威胁了,想起儿子从前干的好事,张太后有些心虚,李顺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宫人将折子递了上来。
张太后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折子是以圣母皇太后之礼迎忠献王大妃蒋氏进京的请呈,并且上书说让她将后宫管理之权交接出来。
她经营这么久,不惜逢迎太皇太后跟大长公主,让她就这么拱手相让,她如何愿意?可是若不愿意,只怕妙玉会把那些事情统统都抖出来,儿子英名毁于一旦,以后她还有何脸面去见先帝?还有给郗薇下药的事情......
李顺也看出来了张太后的动摇,他心想陛下果然运筹帷幄,捏住妙玉的七寸,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狗咬狗的戏码还真是好看极了。
他着急回去复命,于是轻咳了一声,催促道:“太后娘娘,陛下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为了先帝跟真人,您就安心颐养天年吧。”
张太后要气死了,但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命人将凤印拿了出来盖上。
李顺事儿办成了,对她们的事情也再无兴趣,拿了东西转身就回去复命去了,殿中一时只剩下了张太后跟妙玉两人。
眼见着人都出了去,张太后指着妙玉就要掐,“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
妙玉如今破罐子破摔,被李赢拿了把柄,她瞬间改了站队不靠张太后过日子了,她也再不复从前装出来的谨小慎微模样,趁势一把将她推了开。
“母后,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已经是陛下的天了,咱们何苦跟他作对。”
“你!若不是你,哀家岂会同意?”张太后简直要气死,矮李令爱一分也就罢了,她从前向来看不起忠献王大妃,如今人家竟然也要从那不毛之地回来凌驾于她之上了,这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偏偏她还没有任何办法,都怪这个贱人被人抓了把柄。
妙玉简直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指着骂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才不是为了我妥协,不过是怕我毁了你儿子的名声跟失去王氏的支持,若说我王蕊有什么错,那就是当初被皇后之位迷了心窍嫁给你那好娈童的儿子。”
她话未说完,张太后脸色一变,“你个贱人!若不是你被人抓了把柄......”
“我贱?”妙玉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当初我要出宫归家,你非不准,说什么将我留在宫里锦衣玉食,不过是逼着我出家为你儿子守活寡,到底是谁贱?现在还口口声声骂我,我就是要这么做怎么?”
“啊!”
张太后气愤不已,尖尖的护甲直接就往妙玉脸上招呼,妙玉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径直想推开她,两个大越皇宫曾经最尊贵的女人,此刻却像泼妇骂街那般,完全不讲风度,在殿中扭打成了一团。
而延福宫那边,李顺将张太后并王太尉的折子呈了上去,“陛下,印盖好了。”
李赢将手中的《圣言》搁在了案上,心情甚佳,“宣人过来拟旨吧。”
“是。”
天胜三年,正月十四。
天胜帝在大朝会上提梦到生父母,当即有大臣提议陛下仁孝治国,当以皇太后之礼奉迎生母入京,皇帝欣然允之,左相郑尹与郗太傅等人反驳此事不合礼仪规制,当庭劝谏。
最后王太尉称“先有子后有父,其为人子之义甚明”,皇帝拿出了加盖张太后印的以圣母皇太后之礼请迎忠献王大妃入京的懿旨,群臣无话可说,这场明面上是王太尉与左相等人的争论,实则是皇帝与大长公主的暗中交锋,以皇帝的胜利告终。
上京出发了一队使臣前往安陆,准备以皇太后之礼奉迎忠献王大妃进京。
大长公主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生气,一方面是气李赢对朝堂的掌控越发的牢固,另一方面则是气王氏跟张太后的倒戈,她简直是想不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于是打着捉女儿的名义进了宫。
可惜进了宫才听说张太后身体不适,在坤宁宫闭门不出,皇帝派了好几拨太医诊治,这才将病情稳定了下来,就这也罢了,郁翠宫也宫门紧闭,妙玉一直没有现身。
大长公主哪儿能知道是她们婆媳俩打架毁容不好意思现身呢,心中想得就多了,只当是皇帝又使了什么诡计,对李赢的厌恶越发的深了。
“母后,衡阳这孩子也是任性,说进宫就进宫,她毕竟是郗家的女孩儿,明日就是上元佳节了,住在这宫里始终是不好,我还是将她带回去吧。”
母女俩在花房走着。
太皇太后看着急匆匆进宫的大长公主,也没戳穿她的意思,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说得越多,她越听不进去,索性自己吃了苦头,才知道厉害,但做母亲的,又怎么忍心真的看着自己女儿吃苦头,还不是得背后使力。
她将手杖接了过来,推开了大长公主的搀扶,唤郗薇上前,“你带回去就带回去,可别再惹那些子不开心的事情了,母女俩没隔夜仇,回去可得好好相处。”
说罢,拉着郗薇的手放入了大长公主的掌心。
郗薇得了李赢的那句话,心中底气足了些,此时太皇太后在,她也不想当面跟大长公主撕破脸,但像从前那样小意逢迎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也没说话。
大长公主气了个倒仰,不过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万事只应承了下来。
等出了慈宁宫,母女俩十分有默契的甩开了彼此的手,从皇宫到郗府,两人一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大长公主想想更是生气了,从前莫说她如此明显的脸色了,便只皱一下眉头,郗薇都会赶紧变着法的哄她开心。
现在如此反常,她当真是觉得这个女儿白生养了,可是再让她跟郗太傅生一个,她也过不了自己那关,于是越发坚定了要尽快养个孙子的冲动。
母女俩回到东府之后,大长公主再憋不住了,教训了郗薇几句没大没小的话,郗薇只当耳旁风,她现在只想等着蓝序将继父跟产婆带来上京就脱离郗府,一想到到时候大长公主跟郗太傅的脸色,她心中就觉得痛快。
大长公主看郗薇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径直回了菁华馆,郗薇便也回了湛露院,可是这一回便发现了不对劲。
往常她回来,丝萝碧绦定是会开心得不行的赶紧迎了上来,可是今日迎上来的却是花月跟兰舟。
郗薇的秀眉蹙了起来,“丝萝跟碧绦呢?”
花月看了眼兰舟,看她没说话赶紧汇报,“小姐,丝萝姐姐跟碧绦姐姐挨了板子,正在屋里养伤呢。”
郗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赶紧去了燕子房。
两个丫环本来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赶紧坐直了身子,看郗薇进来,装作无事般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小姐,您回来了。”
只是碧绦屁股一痛没站稳差点滑了,好不容易稳住却疼得龇牙咧嘴,裙子顷刻被洇红了。
郗薇的心纠成了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俩给我躺着,这两天先好好休息。”
“花月,赶紧去把大夫叫来!”
花月看了眼兰舟,不敢说话,兰舟上前,一字一句道,“小姐,大长公主吩咐了,丝萝碧绦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竟然敢唆使小姐去王府闹事,罪加一等,不仅要罚一个月的例银,她们这伤也不许叫大夫。”
“啪——”
郗薇一掌拍桌子上,丝萝赶紧道:“奴婢们皮糙肉厚不碍事的,这伤不过几天就好了,小姐您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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