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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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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闻昭没有等来京京的回复，也没有气馁，决定明天再接再厉。
周四，他有全天门诊，早八到晚五，全天七十个号。遇到的病人有出院来复查的，有开药带药的，还有拿着检查结果来多方求证治疗方案的。几十号病人以中小毛病居多，暂时没有遇上需要住院的。虽然累人，不过身体累，心并不累。
杨闻昭在结束门诊的时候，给京京发了一杯咖啡的照片，留言是今天不错，遇到的都是轻症病人。
这天他依旧没有等来回复。只是他没有了昨天的淡定，心底有点沮丧。他把上周五遇到她的场景像过电影似的在心里反复拉了几遍，微信上的几十条留言也自上而下，自下而上浏览了不知几回，没觉得犯下过不可饶恕的错误。
难道是她手机出了状况？或者她工作特别忙？再或者她觉得自己烦？
他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不，甚至还不如毛头小子呢。他十六岁上大学，那时候遇上了沈钺和二杨，大家一起怼天怼地，就得恋爱就是狗屁。后来二杨回实验室做实验，自己也回归课堂。再然后学业和事业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生活里虽然有过小插曲，不过并没有体验过无法预测结果的焦灼。
虽然工作很累，有时候也会遇到无礼的病患或者家属，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情绪容量池很大。沈钺曾经一度认为他的意识进化到无我，天地合一的境界。他则辩解说，哪有开悟，最多是平和阶段。可事实上，情绪容量池是弹性的，可大可小。遇上患得患失的事情，真的会需要对方施舍些情绪价值的。
不过，成年人的自控能力还是比毛头小子强，至少在情绪低落时，还有工作推着逼其前行。
杨闻昭灌完咖啡继续研究髓母细胞瘤等儿童恶性脑肿瘤的新疗法，新技术。他昨天晚上就小海的病情，向加拿大Sickkid和波士顿Boston Children\'s Hospital等顶级儿童医院的儿童癌症专家进行咨询。他一边继续查看儿童髓母细胞瘤的治疗病例，一边在等待海外的邮件回复。
京京昨天是遣词造句犹豫不决才没回回复消息，今天则是在补眠。她昨天下午接到新任务指派后，与单宁和王裕通宵加班到周四中午。下午王裕带着成果去谈新合同，她离开办公室，回家洗漱倒床睡觉。
京京这一觉睡了十四个小时。早上不到七点吃早餐，老贺唠叨着这么加班下去身体都毁了，补气的药不喝也就罢了，多吃点红枣和枸杞，补补血。她喝完粥，从桌上拿了一颗红枣塞嘴里，示意老贺，这次听你话了。
王裕上午也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带来了一份准备签署的新合同，虽然第二份合同金额比第一份合同金额小一些，不过这件事情从开始操作起就已经是超预期的。
下午他又带着贺京京和高博去做第一份合同的报告汇报会。汇报会结束，王裕婉拒了方总聚餐的提议，说等下一份报告做完后一起聚。
高博这才知道还有第二份报告，王裕从客户公司出来后直接回家睡觉，高博和京京则回公司继续干活。
在回公司的出租车上，高博一直追问京京什么时候知道还有第二份报告的，是不是她一开始就参与了，还问询她被挑中是不是因为她能保守住秘密。
京京回答说，知道确切消息并不比你早很多。是的，她没撒谎，确实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第二份合同能够签下来。
在高博絮叨叨的时候，她收到了杨闻昭新的微信消息。点开对话框，她才看到他昨天傍晚也发了消息，只是那时候自己已经睡过去，完全没听到。前天他发来的合照，自己也没回复。昨天的咖啡照片依旧没回复。今天他发来的是一盒咸鸭蛋，写着科室的端午节福利。
她笑了笑，打字问道，“不发粽子？”
消息发出去后第一时间收到她的回复，有点出乎杨闻昭的意料。“发，发咸粽。我只吃甜粽，就没领。你们呢，单位有什么节日福利？”
在鲜肉粽和咸鸭蛋粽称王称霸的江城，他居然是甜粽党，太不可思议。京京其实不知道今年过节公司会发什么，不过她身边有个八卦王，可以请教。于是她打断高博的碎碎念，问他知不知道今年过节的福礼。
她把从高博那儿得到的答案转手发送出去，“我同事说，应该是礼品卡。往年部门负责人在端午中秋和春节三个传统节日，会自掏腰包给大家准备礼品，今年不知道是什么。”
他继续问着，“还有额外福利呀。一般会是什么呢？”
她回忆了一下，貌似每次王裕的礼品不是他自己准备的，而是让秘书买的，中规中矩偶尔又有一些小惊喜。“电影卡，戏剧或者话剧票，或者下午茶的双人套餐券。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杨闻昭顺着她的回答追问，“你休息的时候，都怎么打发时间？去看展吗？还是看电影？”
京京没多想回复道，“周末会练几个小时字，其他时间和闺蜜聚会，喝小酒，偶尔还会逛街看电影。对了，也会去博物馆。”
他这个周末不去燕城参加会议，除了周六替叶一宁值班外，周日他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这个周日呢，要不要一起去喝小酒？”
京京面对这个提议有一点动心，明天要加班。原计划是周日练车呢，她如实把打算告诉他。
杨闻昭毛遂自荐，“我可以作陪练，十二年驾龄，包教包会，不会的话可以继续教到学会为止。”
就这样，她白捡到一个练车师傅。
周六晚上按照惯例要去朱颜家聚餐喝小酒。不过京京在公司加班的时候接到小姨夫电话，让她下班后去他们家吃饭。如果是小姨或者马女士来电话，京京会直接拒绝，因为担心吃饭是假，相亲是真。只是小姨夫电话里说有公司业务想要咨询，她无从拒绝。毕竟从小到大，小姨夫对他们家一直挺照顾的，面子里子都照顾到的那种。
小姨家还真事儿，京京刚进门就被表弟拉到上楼劝劝表妹。
表弟隔着门对屋里说，不就是分手吗，至于要死要活的，利索点赶紧下楼吃饭。京京姐来了，你不让我进屋，总该让姐姐进屋吧。
表妹隔着门说，姐，你一个母胎solo的人就别来充当感情调解员了。我不是分手，只是和男朋友吵架。
表弟说，一回事儿，一回事儿，你俩哪次吵完架不都是以分手划句号的。反正明天见面又会复合，何必呢。快开门，妈妈让我无论如何要带你下楼吃晚饭。
表妹说，吵架和分手哪儿是一回事儿了？
俩人隔着门，吵起来。一个说求求你赶紧分了吧，单身你一个，和平一大家。另一个说，我就不分，大姨和大姨夫，吵了一辈子架都没离婚呢，要你管我呢。
京京听到表妹这么说，心想，我当然不要管你，不劝合不劝分，你们随便折腾。她留下隔着门吵架的俩姐弟，转身下楼。
小姨见到她说，一会儿开饭。你小姨夫在茶室等你，去吧。
京京隔着茶室半掩的门见到屋里坐着一个年轻小伙，所以今晚恐怕真的是相亲局。如今已经走到门口，只要硬着头皮敲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看清了那位小伙儿的脸。
追着她要联系方式的博物馆男孩。
小姨夫见她进门后，伸手招呼她，“京京，快来坐。”
京京先冲客人点点头，在茶桌前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小姨夫开始介绍，“这位是曲铭，他爸爸和我是好朋友，也是多年的生意伙伴。小铭今年刚从日本回国，现在在家里的公司上班，也是小铭想让你们公司帮着做咨询。”
京京在心底开始琢磨，难道真是业务咨询，不是相亲局？等等，家族企业，二代接班的问题？二代想要踢走一代的创业元老们，找他们公司来背锅？还是二代有大胆的想法，像方总那样想要买买买的想法，怕一不小心玩脱了找个外部机构来背书？或者只是单纯的二代想要企业转型，才找他们？
“京京，没想到又见面了。”曲铭在小姨夫介绍完后，笑着和她打招呼。
小姨夫恍然大悟，“哎呀，京京和小铭见过了呀，那太好了。你们年轻人扫一扫添加微信，该聊业务聊业务，该玩耍就玩耍。公司业务上的事儿是商业机密，我再听就不妥当了。你们聊，一会儿晚饭好了，我再叫你们。”说完，他就起身离开茶室。
京京无奈地笑了笑，拿出手机说，“我扫你吧。”
曲铭怕她误会，解释说，“之前马阿姨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没想到是你。周一在她手机上看到你的照片后，我说可以迁就你的时间，也是真的。今晚上真的只是想谈业务的。严叔中午在我家喝酒，我爸和我谈到企业的问题，严叔建议我们找咨询公司。当时他就给你打电话，我爸听到对接人是小年轻，才委派我先来见见。你别误会。”
京京扫好后，说，“我没有误会。只是谈业务的话，我帮你约我领导吧。你也见过的，那天在会所我身旁的那位男士。他比我专业很多，月底升合伙人。我稍后把他名片发你，你们直接谈，如何？”
她刚开始有过误会是被骗来参加相亲局的。不过见到是博物馆的这位，她打消了部分疑惑。听小姨夫讲完，打消了全部疑惑。
京京之所以将业务的主导权推出去。一方面是王裕作为公司合伙人和公司的负责人聊业务更有说服力。另一方面是她如果主动参与，万一曲家花了钱买到报告，后续执行实践阶段效果并不理想的话，曲家除了会责怪他们公司外，第一个指责的人会是小姨夫。
曲铭自然不知晓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为了减少与自己接触才把业务让出去的。他小声问道，
“那如果不谈业务，相亲的话，我还要再约你的时间吗？”
她听到他的问话，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京京赶紧抽了纸张，把嘴角溢出的茶水擦掉，整理后才说，“今晚你们原本想谈业务，只是我也才入职四年时间，在工作中是个新人，在商场上更是生手。我之所以把我领导介绍给你们是因为他懂商业逻辑，在商言商的角度，你们也希望物有所值吧？
我这种目前还只是擅长逻辑分析、信息搜集和数据整合，甚至更擅长画PPT的人，一定不是你爸想要合作的对象。
我对你没有偏见，只是单纯不太喜欢相亲这种方式。不谈业务的话，你是小姨夫的晚辈，我也是他的晚辈，我们是在他家相识的朋友。至于后续相亲什么的，就算了。我这人慢热，我们做朋友相处不也挺好的吗？”
如果曲铭不是小姨夫朋友的孩子，京京也不会解释这么多。曲铭听懂了，也善解人意的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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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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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和表弟在小姨夫的压制下不再拌嘴，只是吃饭的时候俩人都把碗筷弄得乒乓响。小姨则张罗着给曲铭夹菜，还时不时向京京使眼色让她多说话。好在曲铭还算机灵，他时不时找些话题，没让这顿饭的气氛太尴尬。
饭后送走曲铭，小姨和小姨夫同时叫住京京。小姨是想询问她对曲铭的印象，俩人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小姨夫是想让她作为同龄人劝劝自己的两个混世魔王。
小姨夫替京京解围，对小姨说，“俩人已经添加了微信，后面让小年轻们自行接触，你就不要干预太多了。京京从小到大没有让人操心过，放心吧。”转头又问京京，“你妹妹马上大学毕业了。你说我把她塞到你们公司，让她感受一下高强度的工作，可不可以？”
京京想了想，觉得一方面操作难度太高，另一方面表妹的性子和艾晨差不多，甚至比艾晨还大小姐脾气，恐怕不太行。她回答的委婉，措辞也很谨慎，“可能不太行。在我们公司花钱花成VIP，结果未必能如您的意。您不如把表妹带在身边，手把手指导。”
表妹饭后上楼回房间，表弟还在一楼。他听到后，问京京，“姐，我呢？你帮我劝劝我爸妈，让他们把我送出国吧。洋洋哥不是在澳洲么？我也可以去那儿，有洋洋哥罩着不会出乱子的。”
小姨夫没好气地说，“马洋洋本身就是乱子的根源。”
小姨夫是从马洋洋失败的海外留学经历中吸取教训，觉得自己两个孩子在国内学不好，出国没人看管，更加学不好。所以，他宁愿孩子在国内上三本院校，也不愿意送他们出去。
京京与两个表弟的关系比表妹的关系更融洽些，尽管她常常理解不了他们三个的脑回路。她决定劝一下，至于听不听，她就控制不住了。“小弟，你可以先把英语学好。报个英语班，练好口语，找时间考考雅思和托福。等你语言关过了，小姨和小姨夫至少不会担忧你到国外开不了口。”
小姨在旁边附和着，“对，就是这个意思。洋洋出国前没过语言关，所以到了澳洲才不适应。你先把语言学好，以后好商量。”
次日，京京战战兢兢地从妈妈小区的地库把车开出来，按照杨闻昭给的地址导航去接他。她婉拒了杨闻昭来找她的建议，“我在马路上驾驶车辆还成，变道时会有些犹豫。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在右侧车道行驶。”
杨闻昭拒绝了她说的直接在她公司写字楼碰面的提议。“不用一直在右侧，可以适当变到右二车道。江城一年有一半时间下在雨，下雨天正是练车的好时机。你既然可以上路，也敢上路，不妨在路面上走走。”
就这样，在雨天里，她花了半个小时从家开到杨闻昭小区。京京打着双闪灯把车子停靠路边，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撑着伞的人是杨闻昭。她又把车向前开了几米，停在距离他大概一丈远的地方。
杨闻昭收起雨伞，快步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怎么样，刚刚这段路遇到什么状况没？”
京京说，“没有大的状况，雨天大家都开得慢。我在你们医院南边路口本来应该变道右转，犹豫了一下便错过变道机会，绕着附医多走了一圈。其他的地方应该都是规范行驶。”
学生的资质比杨闻昭想象中的要好。她只要练好停车入库，以后就敢开车。路面的技术是熟能生巧，开几周早晚高峰就能锻炼出来。
上午的三个小时，他们把京京公司地下停车场的各类停车位练习了多遍。
京京在杨闻昭喊停后，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她这才发现他右脸颊上的淤青，轻柔的声音问起话，语气中充满关切，“啊，你脸上怎么啦？”
杨闻昭听到她的问话，伸出右手摸了摸右脸的淤青，轻轻触碰还是有些疼。在他没有回话前，她又追问起来，“是遇到医闹吗？病人家属揍的？”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让自己右侧脸完全展示在她眼前。他左腿盘在副驾驶座上，全身上下都放松，才开口道出事情的原委。
“不是被人揍的，是一位老太太推搡着碰到桌角。老太太的先生是周五下午做的动脉瘤手术，我主刀。老先生手术后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昨天一早，老太太通过重症监护室的护工得知老公还没醒来。她以为我把她老公治死了，我们医院为了逃避医疗失败的责任，一直拖延着没有告诉她。一着急，老人家急匆匆冲进办公室，要找我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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