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她彻底抬起头,与他安静对视,“或许没有你那么多,不过既然你并不介意……至少,现在并不介意……那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今天中午的事情。”
“跟我吃饭的人,是我大学时一个学长,他是一名律师。我找他,是因为有个朋友需要法律援助。至于我对你撒谎……”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而无声挽唇:“我撒谎,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没什么可洗的,你应该生气。”
“不……我不应该……”
邓熙明下意识想道歉,却被杭逸舟截住:
“等她的案子结束之后,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给你听。”
“哦……好。”
他怔了怔,举起手中杯子,掩饰地喝了几口。本就算不上烫的蜂蜜水,此刻早已放凉,很快被他饮牛一样倒了个干净。
杯子放回茶几,发出一声脆响。邓熙明讪讪道:“那……我先回去了。”
杭逸舟挑眉,没再挽留,而是起身送他到门口。
实木鞋柜上方早被两个“桌面清理大师”扫得空空如也,邓熙明走过花香仍旧馥郁的玄关,脸有些发烫。
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屋子的主人,发出略显迟疑的询问: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对吗?”
杭逸舟笑了,指腹揉着额角,声如银铃:
“邓医生,你该不会觉得,因为刚刚亲我的不是初吻,就不用负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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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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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不愉快,杭逸舟跟邓熙明都默契地选择了遗忘。
只是,登堂入室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渐渐变得理所当然。
他们的约会地点,在寻常情侣喜欢的溜冰场、壁球馆、咖啡厅之后,在加班时互相送饭、送甜品的公司医院之后,终于,扩展到了杭逸舟家里。
因邓医生醉酒,实属千载难逢,故而玄关鞋柜上的杂乱物品得以安稳留在原处。相较之下,沙发和茶几就显得不那么幸运。
一些荷尔蒙上头的都市男女,会在看着看着电视、或者喝着喝着茶水时,越贴越近,耳鬓厮磨,手脚逐步从安分,向不安分转变。
沙发很软,吊灯很暗,电视里背景音乱糟糟的,冷萃桂花乌龙,闻起来如蜂蜜般清甜。
邓熙明的五感,像是忽然都迟钝起来,世界里只剩一个她。
原来不喷香水的她,身上也有让人着魔的香气。嘴唇是软的,脸颊是软的,耳朵是软的。纤长手指绕到背后,灵活松开一排卡扣,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在这无法描述的柔软里,情醉成酣,蹭着她的鼻尖,涩喃如梦呓: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太没安全感。”
杭逸舟枕在他胳膊上,半垂青丝映动电视屏幕星点微光,“吃吃”笑着,两只手捧起他的脸:
“健康的情侣关系,接受质询,接受盘问,接受一切男朋友权利内的小心眼。”
邓熙明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谢谢杭律师的理解,邓医生保证,不会对我们的情侣关系进行过度医疗。坚决遵循,无指征,不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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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两人都休息的周末,杭逸舟兴致来了,会拉着邓熙明去逛菜市场,买回鲜活乱蹦的海货、新摘带露的蔬菜以及各式食材。
然后,化身一个手忙脚乱的厨房毁灭者。
邓熙明第一次见识到她隔着一米远往热油锅里扔虾的壮举时,果断将人请出了厨房。
“太震撼了,你投篮一定是一把好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她手里把盘子接过来。“唰啦”一声,整盘虾入锅,虾油香气很快散开。
杭逸舟摘下手套,抱了胳膊倚在厨房门口嘀咕:“被油溅到很疼的。”
“动作够快,角度合适,就不会被溅到了。”邓大厨熟练翻动着锅里的虾,挽起的袖口写满贤惠。
他回头,冲她笑:“不过,我建议你少吃煎炸烤,多吃蒸煮炖。”
“因为少油比较健康?”
邓熙明放好调料,把锅调成小火咕嘟,从容不迫地洗完手,这才走到杭逸舟面前,含笑揶揄她:
“因为蒸煮炖,操作起来无害,不太容易翻车。”
杭逸舟“嘁”了一声,顺势环上大高个儿脖颈,在他唇畔小鸡牵米地一啄:
“我觉得,直接交给居家全能男朋友,更无害,更不容易翻车。”
邓熙明顶了顶她额头,朝地上塑料袋努嘴:
“居家全能男朋友想吃新买的橘子,可以给他剥一个吗?”
能够偷闲躲过油烟攻击,杭逸舟心情大好,笑眯眯道:
“当然可以。”
厨房毁灭者很有自知之明地让出位置,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看大厨有条不紊地切菜、下锅、装盘,并适时将橘子瓣塞进大厨嘴里。
你一瓣,我一瓣,唇齿间丝丝甘甜,咬碎整个秋天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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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油焖虾,一盘蚝油生菜,一盘凉拌金针,高压锅打开,里面还有一锅色泽清亮的冬瓜排骨汤。
饶是杭逸舟自诩毅力惊人,在这样的美食攻势下,也不得不多添了半碗饭。
吃饱喝足,她捧着肚子抱怨:“都怪你,我今天本来不想运动的,这下可好,不跑都不行了。”
邓熙明正跟普洱饼较劲,闻言憨憨一笑:“既能大饱口欲,又能锻炼身体,很赞啊。”
“很赞吗?”杭逸舟扁嘴,“吃进去的热量,全都要变成汗水消耗掉,白忙活一顿,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热量是没留下,但体验留下了。”邓熙明将掰下的茶饼丢进壶里,随手倒上开水,便不再管它,挪着屁股蹭到杭逸舟身边,扬扬得意道,“这样你以后再吃油焖大虾,就会想起我。”
就好像……我一闻到茉莉花香,总会想起你一样。
他想到这里,忽然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丝缎缠绕的小巧浅色礼盒,打着优雅的蝴蝶结。盖子揭开后,曜黑瓶身安静躺在正中,散发出淡淡尾香,浸透了整个天鹅绒垫面。
邓熙明搓了搓手指,略显局促:“那天打碎的那瓶香水……我查过了,已经停产了……所以我自作主张,买了另一个牌子,也是主打茉莉味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杭逸舟取出盒里的香水,指腹在玻璃瓶身轻柔揩过,挽唇一笑:
“你知道,男人送女人香水,是什么意思吗?”
“嗯?”邓熙明呆住,“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应该赔你一瓶……”
她看着他这副茫然中又带了点认真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手捏了把他的脸:
“我是走了什么好运,能遇到你这种沧海遗珠。”
邓熙明不为所动,仍在纠结刚刚的问题:“所以,送香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杭逸舟指尖一下一下,缓缓敲着香水瓶身,唇畔梨涡写满旖旎: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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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彩云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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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小尾巴,闷热如南城,也在夜风里掺进一丝清凉。
极时玛航运公司经营情况依旧惨淡,看不到半点熬过艰难的曙光。两个大国掰手腕,火药味越发浓厚,使原本看热闹的其他国家也不得不开始各自选边站,外贸成了满地趟雷的行当。
时也,运也。拦不住,救不了。
秉持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信条,心大的杭经理,选择在月末休掉三天年假,这样连上国庆,她就拥有了“十天中长假”。
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邓熙明听完她的计划,在她列出的几个地点里,挑中了云南。
“为什么选云南呢?”
“云南有山,有湖,有古城。既有自然景观,又有人文风情。十天不长不短,刚好可以玩得尽兴,又不会觉得赶。”
彼时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茶壶中浓褐透亮的茶汤,噙笑道:
“还有,你喜欢的普洱。”
谁能拒绝这样内容翔实的安利呢?尤其他的安利,还自带美色加成。
于是杭逸舟提前订好洱海边的民宿,行李箱塞满各种鲜艳亮丽的裙子,一个人兴致勃勃先来了大理。
生态廊道上随处可见骑着自行车环海游玩的旅人,有专业的山地车,也有在旁边现租的双人单车。云贵高原日头毒,普通化学防晒抗不住,阔檐遮阳帽几乎人手一顶。
杭逸舟在草坪上逗会儿狗的功夫,后颈已经有火辣辣的痛感,不得不向紫外线屈服,转头进古城去买帽子。
买帽子,真乃万恶之源。
她一向对花花绿绿挤满门面的装饰品毫无抵抗力,云南又是这样一个独具民族风情和文创活力的天选之地。
扎染手帕靛蓝与青白浓淡相宜,纳西族香包上绘着看不懂神秘符号,颇具傣族风情的精美耳坠,流苏能一直垂到肩膀……
于是,等邓熙明披着九月里最后一场晚霞抵达客栈时,迎接他的,是一身齐踝红裙、两耳风情流苏、头戴大草帽、360度沉浸式度假的杭女士。
她趿拉着小白鞋,鞋帮踩在脚后跟下,露出光洁的脚丫,没有穿袜子。
像一阵轻柔的风,扑进他怀里。
“等你好久了。”咕哝在耳畔的声音,有软绵绵的嗔怪。
邓熙明失笑:“我一路都有跟你分享行程呀,怎么还提前出来等着呢?”
他帮她紧了紧厚实的羊绒披肩,温柔问她:
“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冷。”
杭逸舟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自觉地往他怀里挤,一双眼睛亮晶晶,满含俏皮意味:
“只是一个人,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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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鞋是在古城一家原创涂鸦店买的。吃过晚饭,两人在城中闲逛时,又一次路过了那家店面。
“这鞋穿着还挺舒服的。”
杭逸舟动了动脚趾,纯棉底垫亲肤透气,不用穿袜子也贴脚合适,溜溜哒哒三两天下来,倒是意外的实用。
她抬头,问:“你要不要也买一双?”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邓熙明听完,真的拉着她走了进去。
订制图案需要等,杭逸舟当时是在现成可取的鞋里挑了一双。白色基础款帆布鞋,靠近鞋底的地方绘制满圈浪花水纹,一只鲸尾于足踝位置跃出海浪,甩开三点墨痕,晕染得恰到好处。
邓熙明在不大的店铺里转了一圈,很快挑中他要买的那双。
一模一样的浪花水纹,只是鞋面换成了黑色。足弓边缘,有一头憨憨的鲸鱼,愉快地探出半个身子。
再明显不过,是情侣款。
他买了鞋,直接换上,把旧的鞋子塞进鞋盒里,拎着走到杭逸舟身边,抬手拍了张“四脚合照”。
“很配。”男人得意挑眉。
杭逸舟抿着嘴笑,故意道:“嗯,老板设计的图案心思真巧。”
“谁说这个了,”邓熙明拱了拱鼻子,有些不满,“我是说,我和你,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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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一头一尾,刚好凑成两只,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并肩而行。月光洒下一地如水烟华,它们穿梭其中,俨然走出几分鸳鸯交颈的意趣。
只是,当回到民宿房间后,“鲸鱼头”便有些不太淡定了。
邓熙明刚刚把行李寄存在楼下,没上来就直接去城里吃饭,此时才发现,杭逸舟订的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枕头上还残留着她睡过的痕迹,床尾更是搭了一条充满女性气息的金丝绒交领系带睡裙,他感觉,他的耳朵,火速烫了起来。
“要洗澡吗?水是热的。”卫生间探出杭逸舟的半个身子,问得熟稔又自然。
“哦……哦、好!”邓熙明很没出息地结巴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手忙脚乱打开行李箱。
毛巾、牙刷、洗面奶……
手摸到剃须刀时,灯光忽然一暗,是杭逸舟蹲在了他旁边。
“带拖鞋了吗?”她离得很近,随意打量着他的箱子。
“没有……”
“浴室里面有一双,看起来挺干净的。”
杭逸舟说着话,小腿不经意间蹭到了他的腿,隔着一层牛仔裤,邓熙明愣是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热。
他喉头轻微吞咽:“要不……还是你先洗吧?”
杭逸舟抬头看他,漆黑的瞳仁里闪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先?嗯……也行。”
她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那件丝绒的睡衣,路过他时,飘荡的红裙边掠过他还在行李箱里收拾的手臂,一阵酥痒。
剃须刀被拿起,换了个地方,又放下,似乎偌大一个箱子,忽然没了它的位置。
杭逸舟走进卫生间,关门前,噙笑提醒了一句:
“把剃须刀拿出来吧。”
她随手摘下长长的流苏耳坠,歪头看他:
“我比较喜欢下巴上干干净净,不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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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邓熙明生平洗过最煎熬的一个澡。
一路飞机颠簸,这个热水澡本来应该很解乏,可他心思杂乱,胸如擂鼓,思维东一扯、西一溜,尽是些毫无逻辑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沐浴露冲掉一地泡泡,人体器官图也在脑子里过完了两遍,他拍拍脸,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
邓熙明,你是个男人,你出息点儿。
“出息男人”走出卫生间时,杭逸舟已经吹干了头发,正倚在床头看电视。
云南风情旅游宣传片,每一帧都能截图做壁纸。
他清了清喉咙,默默走到属于他的那一侧,掀开被子上了床。
“累吗?”她侧过头问。
“还好。”
杭逸舟浅浅笑了一声,把电视静音,回手将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
这样一动,睡衣领口难免扯开些,锁骨已然清晰可见。
她没有急着整理,而是支着头倚靠枕上,朝邓熙明勾了勾手指。
邓熙明喉间微干,往前探了探。
“闻到了吗?”她问。
他迟疑:“闻到什么?”
杭逸舟半支起身子,凑得离他更近,锁骨几乎贴上他鼻子。
金盏花混着茉莉的清新,跃然鼻尖,紧接着,绵延出香草与琥珀的醇厚木香。
“这是……”
“是你送的香水。”
她唇畔挽起柔美弧度,比屏幕上的花海还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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