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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我听见了……”季老师明显被这个消息炸得不轻，“那……你怎么打算的呢？”
“你觉得……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结婚，但把它生下来……”
这次，对面沉默地更久了。
“这事有点大，你让我缓缓……”季老师搓了把脸，“十分钟，十分钟以后给你回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杭逸舟想象着她妈坐在大西北妖风中独自凌乱的场面，莫名想笑。
根据魏医生的经验，缓缓，就是有戏。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其实也不算平坦了，仔细瞧瞧，确实能看出有个肚腩的雏形。
“喂，你好像把你外婆吓得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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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师缓得很快，杭逸舟还没出医院就收到了回电。
“我刚刚去查了一下卡里的钱，觉得这事儿好像也没特别大。你愿意生就生吧。”
看，她就知道。
“可你一个人在南城也不叫个事儿啊？要是你不愿意回来，我请假去照顾你吧？正好这个项目也快结束了。”
“不着急，反正离生还早呢。等你项目结束了咱们再商量，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耳边传来亲妈的怨念：“挺好什么挺好，饭都不会做。”
杭逸舟立刻反击：“你会？”
怨念平息，亲妈叹气：“孩子他爹知道这事吗？”
“他……不知道。”
“听你这意思，也不打算告诉人家了？”
“我们……上周已经分手了。”
亲妈再度叹气：“杭逸舟啊，你是真行。”
也许是季老师的念叨显了灵，中午从医院回家，她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按理最不应该出现、又仿佛最应该出现的身影。
长手长脚的邓熙明蜷成一团，后背顶在大门上，姿势几乎跟上次一模一样，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你回来了。”
她一个手抖，超市袋子没拿稳，苹果骨碌碌散了满地。
***章末小剧场***
邓熙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师弟拿这些照片。
手机里有关杭逸舟的一切，喝醉那晚被他全删了个干净。酒醒再看，连半条聊天记录都没剩下。
他脸肿得像猪头，愤愤抽了昨天的自己两巴掌：就你动作快，就你会删除！
其他照片已经不可能有备份了，就算有，也是在杭逸舟那里。
他哪还有脸去找她呢？
幸好，拍毕业照的热心师弟说，他单反储存卡还没清空。于是邓熙明一大早跑来，想问他再拷贝一份。
师弟一边给他拷照片，一边哭诉在妇产科轮转的男医生有多么悲伤。
在听完第一百遍“我太难了”之后，照片终于拷好了。邓熙明起身，拍了拍师弟肩膀：
“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当年也一样。”
师弟看着屏幕上俊男美女的亲密合照，辛酸流泪：
“可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还是条纯情单身狗啊……”
邓熙明喉咙一哽，手里U盘突然有点扎。
师弟不知内情，八卦还在继续：“师兄，你跟嫂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拷照片是要准备求婚吗？”
“不、不是……哦我后面还有点事，先走了。”
“啊？那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走就行。”
他攥着U盘，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坐着很多等待孕检的孕妇，为了方便大家拿到报告后找医生查看，医院在这一层特地设置了妇产科专用超声室。
邓熙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其实并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直到广播中响起：“6号杭逸舟，请到B超二室检查。”
他猛然驻足，回头朝超声区望去，心几乎吊到嗓子眼。
瘦瘦高高的背影，穿着眼熟的宽松休闲连衣裙，长度一直遮到脚踝。脚上白色帆布鞋，靠近鞋底的地方，手绘了一只鲸鱼尾。
是她……真的是她！
他在等候区焦躁地踱来踱去，攥着U盘的手直冒汗。
她出来得比其他人都要快，出来以后先是拨了个电话，然后朝四周望了望，转身走向女厕所。
而他，站在男厕所窗边，一字不落，听完了她整个电话。
三个月……三个月……是浴室那次……孩子是他的！
他大脑嗡嗡作响，把电话内容来来回回消化了很久，忽然醒悟到一个能叫人活活气炸的事实：
她竟然想瞒着他，一个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凭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她凭什么一边拒绝他的求婚，把话说得难听绝情，一边又要瞒着他，偷偷生下他的孩子？
她把他当什么？提供精子的工具吗！
他要见她，他马上就要见到她！他要找她，把事情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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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媛：刚听醉鬼小明哥絮絮叨叨一晚上，我现在已经极速恶补完灯舟cp全部剧情啦！
小明：哦，是吗，你确定？
第30章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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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质问，讲究一个气势。气势这东西，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邓熙明本该在怒气最顶点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无奈上次醉酒时，被邓媛这个狗头军师忽悠着删光了杭逸舟的联系方式。
首战失利，他随即想到可以去她家找她，可不知她从医院出来后又去了哪里，他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虽然钥匙就在口袋里，但想到他们上次不欢而散，后面又再没联系过……
他不确定，现在的他，是不是还拥有擅自打开她家房门的权利。
于是，带着满腔怒火赶来质问的邓熙明，长腿一蜷，胳膊一抱，在杭逸舟家门口乖乖坐了下来。
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正直善良脾气好的“邓菩萨”怒火散尽。
他脑海中不停闪过她上午孤零零一个人去产检的背影，心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扎，滋儿滋儿的疼。
会不会……她也刚知道自己怀孕？
会不会……她知道怀孕后其实联系过他，只是发现已经被他删掉，所以才生气不告诉他的？
他从盛怒等到惶恐，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就在他几乎等不下去，打算下楼去周围找找看时，杭逸舟回来了。
红苹果散落在脚边，装着现捞活虾的塑料袋被摔，虾尾打在袋子上，发出一阵噼啪哗啦的挣扎。
杭逸舟见到他，下意识把放着病历和就诊卡的背包，往身后藏了藏。
藏完才觉得自己好笑，邓熙明的眼睛又不是X光透视仪。
“怎么不进去？”她试图让自己的寒暄听起来随意亲和，一边说，一边俯身去捡掉落的袋子。
“我来。”
邓熙明瞧见她站在楼梯边弯腰，紧张地一骨碌爬起来：
“你别动，我来捡。”
东西不多，只有几个苹果，两盒牛奶和一袋散称活虾。邓熙明很快把袋子整理好，跟着杭逸舟走进她家。
“你……刚刚去超市了？”
“嗯。”
气氛有些僵，他们站在玄关，似乎进退两难。
“那个……微信……”邓熙明率先开口解释，“我那天晚上喝醉了，是不小心把你删掉的，你……别生气。”
“不会，没关系。”杭逸舟搓了搓手，笑容有些尴尬：“删掉，也是应该的。”
邓熙明低头，不敢看她，期待又忐忑地问：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我是说……你可能本来打算通知我，但我没收到……”
杭逸舟愣了愣，旋即想起：
“哦，有的。”
“是什么？”他猛地抬头，眼底亮起神采。
“你的东西我收拾好了，放在客卧，你要不要查对一下，今天一起带走？”
神采瞬间褪去，他不死心地追问：“还有吗？”
“还有的话……”杭逸舟迟疑伸出手，“把钥匙还我？”
散去的怒气重新聚集在胸口，炸开力度比刚才更大更狠。连环爆破声，几乎要把他耳朵震聋。
邓熙明紧紧攥着手里的超市购物袋，最后气结而笑：
“你都帮我把东西收拾好了，我哪还能赖着你的钥匙不还呢！”
钥匙串被“啪”一下拍在鞋柜上，他拎着菜走进厨房，很快又冷着脸出来，转向客卧。
杭逸舟见他已经走远，这才轻轻抽了口气，把手按在持续绞痛的胃上。
她原本，是想在外面吃了午饭再回来的。
临街的店面满是餐馆，从南到北，饭面粥粉，应有尽有。在认识邓熙明之前，那条街曾是她的御用食堂。
可惜现在，每一个闻起来都油腻腻的，勾得人想吐。
后来，她就真的吐了。
幸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包里提前准备了纸巾温水塑料袋，吐得勉强还算优雅。只是吐完之后，胃一抽一抽疼得厉害，彻底没了食欲。
饭是吃不下了，她转头走进超市，买了几个苹果。路过生鲜区，听到两个阿姨聊天，说儿媳妇怀孕了，要多吃海虾补充营养。
嗯，很有道理。于是她也跟着买了一斤。
不会做有什么关系，不会红焖油炸，还不会水煮吗？
吃到肚子里，营养都是一样的。
邓熙明走进客卧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杭逸舟趁他不在，做贼一样，把检查报告和叶酸偷偷藏了起来。
可千万别被他看见。等他今天离开，他们这段感情，就算体面地结束了。
她捂着上腹慢慢走进厨房，打算先把虾放冰箱，晚上没那么难受了再吃。
虾是店员帮忙捞的，杭逸舟当时站得远，并没觉得味道有多重，没想到这会儿一打开塑料袋，被扑面的腥气当头一闷，胃里立时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反手锁上了门。
邓熙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剧烈的呕吐声，隔着门依然无比清晰。他焦急赶来，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住。
“杭逸舟，开门！”
等了很久，里面闷闷传出一句回复，有气无力。
“我没事……”
他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只能在门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杭逸舟才拖着虚浮的脚步，打开了门。
“抱歉……”
她捂着胃，身子斜斜倚在墙上，面色苍白憔悴，发丝被洗脸时的水打湿，嘴唇颤着直抖。
都这样了，竟还不忘挂上那点客套勉强的笑容：
“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留你了……”
邓熙明盯着她，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
杭逸舟吐得两眼发黑，其实根本看不清邓熙明的神情。她手脚冰凉，两条腿软得厉害，即便扶着墙也有些支撑不住，正打算把逐客令再下狠一点，忽然身子一轻。
“邓熙明，你做什么……”
“闭嘴！”
他俯身，小心揽过她的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这么轻，人却这么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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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逸舟觉得，现在这情况不大对。
她躺在床上，小口抿着邓熙明递来的热水，任由他将温热的手掌伸进衣服，一下一下，按摩她的上腹。
“好一点吗？”他问。
她点点头，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位道德高尚的医生对病人的合理帮助。
就算大街上有个陌生人吐成她这样，难道邓熙明能假装没看见，径自走过去吗？
合理，合理的。
邓熙明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继续问道：
“吃午饭没有？”
“没有……”
杭逸舟有些心虚，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但她莫名有种虐待别人家孩子还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她轻咳一声，补充解释：“想吃的，反胃，吃不下。”
按摩的手掌动作一滞，他蹙眉：“刚刚是不是吐酸水了？”
“嗯……”
“胃现在是胀痛，还是绞痛？”
“绞痛吧……”
“喉咙灼烧感重不重？”
“……一点点。”
邓熙明嗓子发干，手掌微微下移，望着她，小心翼翼问：
“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杭逸舟摇头，神情不似作伪。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他将被子拉过来搭在她身上，柔声说：
“想吃什么，我去做。”
理智告诉杭逸舟，她现在应该请他出去，从此跟他划清界限。
她开口，声音轻哑：
“想喝面糊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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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熙明把热气腾腾的面糊汤端过来时，杭逸舟已经半倚着枕头睡着了。
他将人往下抱了抱，撤去多余的枕头，好让她能躺得舒服点。
她并没醒，似是睡得很熟，头依偎在他的肩上，沉甸甸的，让他一时舍不得抽离。
他环着她的腰，将手轻轻覆上她柔软的小腹。
似乎是比从前丰腴了不少，他竟这样粗心，完全没有发觉。
这三个月来，他们甚至还好几次……现在想想，全是后怕。
幸好，她跟孩子都没事。
手掌上移，重新回到胃部，缓慢打圈，让紧张痉挛的肠胃放松。
杭逸舟在梦里舒适地喟叹一声，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钟，是饿醒的。
胃上好像抱了个热水袋，又没有热水袋那么重。源源不断的热量涌入，煲得整个人都特别舒服。
她睁开眼，毫不意外，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你醒了？”
按摩打圈的手缓缓停下，从被中抽出。胃上突然一凉，杭逸舟有些不习惯。
“面糊汤在锅里温着，虾也做好了，要不要起来吃点？”
肚子很配合，听到这话，“咕噜”叫了一声。
他抿嘴，笑得克制而宠溺。
她觉得这样不对，他们已经分手了。
不对，但确实好看。
她撑着身子想起来，一动，天旋地转。
“别下床了，你太久没吃饭，低血糖，可能会晕的。”邓熙明按住她，在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我去给你端过来。”
不仅好看，而且体贴。
粥碗在她手里，虾碗在他手里。
面糊汤加了蛋花，用白菜丝炝锅，香而不腻。虾煮熟剥皮，跟拍过的黄瓜凉拌，用柠檬汁代替陈醋，清爽开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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