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晴水蓝玉佩是李观钰的,你怀疑他去过满星楼?”
“嗯,我本来就一直在想那个想杀我的人是不是就是他,看到玉佩的时候有想过就是他,但是后来又觉得这个玉佩出现的很刻意,就想着实践看看。不过现下倒是证明了这块玉佩是后面被扔进去的。”
两块虽然品相差很多,但是它们毕竟都是玉,在遇到高温损害后,比较接近的损害程度需要耗费的时间不会差太多,现在这块后面买的玉大约用了两个时辰就达到了晴水蓝玉佩的损害程度,说明它不是一直在满星楼那场大火里面的,满星楼那场大火本身就烧了很久,再加上即使烧完,底下的废墟也有温度,降下温度也需要时间,怎么可能只会有两个时辰呢?
这说明这块玉佩要不就是后面扔进去的,要不就是先烧了两个时辰然后扔进去的。但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第一有人知道兰惜会建造满星楼,第二这个人在引导兰惜怀疑太子李观钰。
会是谁呢?
兰惜睡了个懒觉,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跑到了她的被子上。她打开窗户,阳光便如瀑布般倾泻了进来,徐徐而来的风也没有了寒冬的冷气,已有了春日和风的兆头。
她喜欢这个窗户,抬眼望出去就可以看到美景,让人心旷神怡。她让仲秋把这里收拾了一下,当成了她的小小办公区,她摊开图纸,继续画图。
门外响起了马蹄声,她望出去,就看到凌尚骑马而来。
她起身出去相迎。
两人坐在一楼的正堂里喝茶,凌尚还让兰惜把人都差遣出去了,正堂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兰惜不知道凌尚此举何意,就故意装傻说道:“先生今日怎么来了?萧自衡他去军营了,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凌尚看向兰惜的眼神里很复杂,他低头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我找你的。”
兰惜“噢”了一声,刚想问问找她干什么,就听到凌尚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字,带着满满的心酸,“兰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兰惜茫然地看向凌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跟凌尚什么时候有过瓜葛。
凌尚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便也知晓了,他端详着眼前的人,目光变得冰冷,沉声问道:“你是兰惜吗?你到底是谁?”
兰惜没有想到凌尚会问出这句话,当场石化住了,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裙摆,话像刀片一样卡在喉咙里。
原来凌尚认识原主!
兰惜的心狂跳,就像一直兔子想要挣脱牢笼一般,她强行压住心中的狂兔,深深咽下一口口水,嘴唇微张,“我......”
凌尚凝视着兰惜,眼神里满满都是质疑。
兰惜紧紧攥着裙摆,指关节处已经泛白,她重重吁出一口气,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是,又不是。”
凌尚已没有了往日翩翩君子之风,眉间阴沉,目光如炬,“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又不是?”
兰惜身体绷得直直的,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凌尚试图压住内心的情绪,话从后槽牙一点点挤了出来,“你最好说一下,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兰惜只觉得口很干,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手还有些抖,她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这具身体是兰惜的,但是现在主宰这具身体的思想不是,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就穿到了她的身体里。”
凌尚的眉尾高高挑起,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般,脱口而出道:“什么!”
兰惜说完这些话反倒心里有些平静了下来,“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就是这样。”
凌尚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兰惜冷静地说道:“我拥有兰惜的记忆,我可以事无巨细地都讲与你听,包括你们两个之前的故事,我可以去她记忆里翻一翻也一定可以找到,退一万步讲,看样子你们两个挺熟的,那你应该也会知道我跟她长得是一模一样的,包括我的经历,我身上的伤口这些都做不了假的。”
兰惜入狱前,他们两个也还是见过的,她在狱中,包括出狱后又一直与阿衡在一起,确实中途掉包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怎么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做身体是兰惜,可是思想不是。
他半信半疑道:“那兰惜的思想在哪里呢?”
兰惜听他这么说,心跳才缓和了一些,她知道凌尚还不能理解,但是他这么说,应该是努力在理解,“我不知道。”
“那她还会回来吗?”凌尚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话已经带上了不可控制的情感。
这个问题其实兰惜也不知道,她不知道原主是沉睡了,还是没有抗住监狱的酷刑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建成第一楼离开后,留下的是一具尸体,还是好好活着的原主。
兰惜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原主还活着吗?”
【嘀,宿主,原主已经不在了,穿越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原主本身的意识已经消亡了。】
兰惜咬着嘴唇,片刻后才说道:“不会,她离开了。”
凌尚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弯了下去,全然没有了以前翩翩若竹的挺拔,他缓缓叹出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兰惜心中不忍,却还是如实说道:“牢狱的时候,我当时醒来的时候就在刑架上。”
凌尚许久没有说话,兰惜也没有,他们两个就这样默默坐了许久。
凌尚看着面前已经冷透了的茶,“我需要时间去理解这个事情,今日就先告辞了。”
兰惜叫住了凌尚,“我刚翻找过她的记忆,里面没有你,你是华琅吗?”
“是。”
凌尚背对着兰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在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不可言状的悲伤。
第26章 兰惜(原主)和凌尚
兰惜善丹青,尤其爱好亭台楼阁和山水,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要拿出纸笔,沉醉其中。
她家里的人员也很简单,就她跟她父亲兰志,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在大明女子可以做官,但是必须要通过科举考试为官,不可人为命定官职,而且在院试之前会多一项考试,名为群论,这场考试有三个考官,考试时间长达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内考官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问题涉及到的范围很广无限制,甚至有可能会要求当场作画下棋骑马等,最后这三个考官会进行投票,两票及以上为通过。
兰惜就是这样以三票通过的成绩,拿到了科举考试的资格。
在大明,除她之外也就曾有三个女子通过科举考试入了仕途,但那三个人最后的结果却都是孤独终老,终身未嫁,这似乎也成了大明女官的标配。
兰惜是觉得无所谓的,而兰志则是女儿觉得好便好。
她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去城郊外的村子里,去帮村里的人检查房子修缮房子,她也是这样认识凌尚的。
凌尚也是会时常去村里,免费为村民看病。
那是一年冬天,连着下了两天的鹅毛大雪,城郊黄村宋壮家的墙被冻裂了,墙塌了,冷风呼呼往里吹,家里头年迈的老母亲也跟着受了凉生了病。
这墙半塌不塌,宋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家里也没钱买砖砌墙,更别说盖新房子了,他自己尝试用土继续补一补,但是没有用,很快新夯上去的土就会再次裂开掉下来。
思来想去他只好厚着脸皮去了城里,敲开了兰惜家的大门,希望她能帮自己修修墙。
兰惜听说后,就连忙跟着一起过来了,路上还请了个大夫为他母亲宋大娘看病。
宋壮家的墙完全是用的夯土,没有任何其他的木头、砖等进行辅助,他打夯估计也是自己打得,“夯”的程度不够,泥土压得不是特别结实,缝隙较大,这几天一直下雪气温骤降,再加上房顶上积了很多雪,墙就给塌了。
现在是有一面墙塌了半截,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先补上这面墙,等暖和一些再想办法把所有的墙都加固一下。
兰惜自掏腰包买了一些砖,然后动手配置好黏土混合料,就教宋壮砌墙,这样之后如果再塌了,他可以自己直接动手先把窟窿补上。
她不是日日都能来,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
过了两天后,她终于得了空闲,便驾马来到了宋壮家,就看到从屋里走出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身着一身水墨色的长袍,清秀儒雅,翩翩如风。
只听说道:“宋大娘就是感染风寒的时间较久,引发了一些其他的症状,我给她开一副方子,按时喝药,便会没事。”
宋壮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公子,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今天过来了,我娘她不知道还要拖多久。”
“以后有急事可去将军府寻我。”那公子说道。
他们两个一出门就看到了兰惜,她着一身青色道袍,头顶上戴着一顶帷帽。
“兰惜姑娘,您来了!”宋壮热情地迎了上来。
兰惜先是对着凌尚行了一个礼,才说道:“嗯,我来看看你墙砌好了没有。”
凌尚双手抱拳,躬身回了一礼。
“砌好了!砌好了!按您之前教的,果然很结实!一点都不透风!可暖和了!”宋壮笑得乐开了花。
随后想到什么,又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抓了抓后脑勺,“不过让您破费了,买了许多的砖。”
兰惜温和地说道:“这没什么,一会儿带我去看一下。”
凌尚见两个人交谈暂时结束,这才接话道:“久闻兰惜姑娘大名,今日得以相见,深感荣幸。”
兰惜忙回应道:“公子过奖了。”
凌尚寒暄几句便离开去为宋大娘抓药了。
等到他离开后,兰惜才问道:“宋大娘怎么又受了风寒?是上次没好利索吗?”
宋壮见事情瞒不住了,又是使劲抓了抓后脑勺,“姑娘,我娘她之前是装自己好了,您已经帮我们买了砖,她就不想您再破费了,只好说自己没事了,其实病的越来越严重,这不今天华公子刚好来村里了,我赶紧去请了过来。”
兰惜觉得很讶异,但是压在了喉咙,没有说出来,她思考了片刻才问道:“刚才那位公子不需要你们花费银两吗?”
“是的,华公子从来不收我们银两,他每个月都会来,药也是第二天差人送过来,村里的人生了病能等的一般都会等到他来才看病,哎,是真没钱看病啊。村子也偏,一般的大夫也都不爱来,请得急了就乱要钱,我们哪里付得起啊......”
兰惜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繁盛的大明有着明暗两面,这两面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她无能为力的鸿沟,所以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多做一些。
宋壮说着说着,才觉得自己说了许多,赶紧打了岔,“您看我这墙是不是弄得还行?”
兰惜看着深浅一半一半的墙,中间那条分割线是如此的明显,它盘旋在这面墙上,就像一条不可跨越的悬崖峭壁,心中颇有感慨,她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宋壮言语一般,深深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好好活着啊。”
这件事之后,兰惜时常会碰到凌尚。
最开始两个人只是彼此之间会点个头,这后面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城郊灵香山底下有一个村子叫佘家庄,村里有一个瘸腿的老光棍,成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大家一个村的知根知底,知道他从小没了爹娘,日子过得苦,一般也都不跟他计较。
村里也有人给他说过媒,但是一般正经人家都看不上他,稍微有点缺陷的姑娘他还看不上,就这么一拖再拖,他更是说不上媳妇了。
他把歪脑筋动到了兰惜身上。
他假意称自己家房子出了些问题,将兰惜骗到了他家中,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做个乘龙快婿。
哪知兰惜常年跟房子打交道,力气大于寻常女子,他最开始一点上风没占上。可是兰惜也没有很顺利逃出去,就在她快要没力气的时候,还好凌尚及时出现了,救了她。
村里的人知道后,都过来求她,希望她可以放过这个光棍,说他很可怜,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干这种事,那个光棍也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她磕头求饶。
兰惜只好作罢,不再追究,但是她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过那个村子,凌尚也是。
出了这件事情以后,凌尚便主动找上了兰惜,说以后两个人可以一起来村子,他可以陪她看房子,她则陪他问诊。
兰惜答应了。
刚开始两个人很少说话,就是一起默默地做事,慢慢地就会在无事的时候说上几句话,再到了后来,两个人越来越熟络,也越来越默契,兰惜会帮凌尚记录,凌尚会帮兰惜打下手。
他们会约好日子,去同一个村子,就这样不停地见着面。
城郊村子地处偏僻,但依山傍水,风景尚佳,而且山里风光多变幻,每次所见都会有不同。
兰惜帮凌尚记录的闲暇时候,便会将这大好美景描于纸上,并署上日期。
每当这个时候,凌尚就会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作画,还会从怀里掏出一个埙,吹上一曲应景的小调儿,天上人间,不过尔尔。
后来,这成了他们每次见面一定要做的事情,画上的风华是他们眼中的风光,画上的日期是他们共度的时光,那留于笔墨之间的小调儿吟唱着他们未宣之于口的情感。
凌尚会在心里勾勒着兰惜的面容,他享受着这个过程,每次与兰惜共看美景的时候,望着远处的山水,看着她笔下的山河,她的样貌也便会在他心里添上一笔。
他们就这样陪着对方走过了两个春去冬来,直到兰惜被陷害入狱。
~~(后面的兰惜便是指女主啦~)
兰惜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关于“华琅”的记忆,凌尚在外为人看病用的一直是这个名字。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鼻子酸酸的,眼眶里也有温热的泪水。
之前的一些疑惑她的心里也有了答案,之前凌尚一些稍纵即逝的表情她不是没有看见过,之所以没做理会,是因为她一直不懂为何他会那般,所以决定当没看见。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见过几面的人,可是在他眼里,她却是那些时光笔墨下勾勒出的心爱之人。
兰惜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是原主的话,在之前相处的时间里,是一定可以发现凌尚就是华琅这件事情的,就像凌尚可以察觉到现在的兰惜不是以前那个兰惜一样。
所以说凌尚是一直在等她发现呢?还是说当他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一点都认不出自己的时候,已经没有勇气说出自己就是华琅了呢?
兰惜只觉得心塞,忍不住重重叹出一口气,以后要怎么面对凌尚呢?他又会相信自己吗?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当时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说比较好接受,结果一顿输出,这件事情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件比见到佛祖了还要荒谬的事情。
可是当时她也确实认不出来,原主的记忆虽然完全存在于兰惜的脑海里,但是更像是一本书一样,它是独立的,当需要翻阅的时候,她便去根据时间或者是其它的关键字去检索一下,然后找到完整事件描述,消化成为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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