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最后给自己倒上了酒,端起酒碗来到了刘存的身边,道:“哥,今天那疯子给您添麻烦了,我在这里替他道歉了,日后跟哥学手艺的时候,一定要多多照顾我跟弟弟啊!”
“嗐,他犯的错咋用得着你道歉呢?再说了我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想学什么都过来学,咱们啊都是有真手艺在身上的!不像某些人!是不是啊?”话到最后的时候,刘存高高举起碗,提高了嗓门,瞥了一眼空着的桌子,阴阳怪气谁不言而喻。
“是!”其他人也群情激奋地举起了碗,一群人将碗中的酒再次喝干,重重地将碗砸到了桌上。
看着刘存这么激动上头的样子,兰惜就放心了,这还怕他不洋洋洒洒写他个几天几夜控诉甄各庄这拨人?
酒备了许多,这些人估摸着也许久没有这样敞开肚皮喝了,一下都收不住,喝得一个赛一个的猛,都还没过三巡,每个人的脸上就升起了两坨红晕。
刘存借着酒劲儿话说得越发难堪了起来,他抱着一个酒坛子,大声地骂着甄各庄的人,从个人开始往祖辈上串着骂,骂得不堪入耳,中间还夹杂着许多的地方方言,兰惜听不懂。
吃饭的地方离他们睡觉的地方本来就不远,兰惜又有意将门窗都打开了,这些话便没有任何遮挡的播了出去,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能不能听到?
甄来顺一脸满意的看着下面的人声情并茂、激昂地谩骂着,端起酒碗,舒心地喝了进去,他就是要这效果,让所有的人都不满意他们,把他们赶出去。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他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这些人就是祸害,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南州官窑是他的摇钱树,这棵摇钱树绝对不能折在这群人手里。
兰惜密切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其实不管甄各庄有没有人过来闹,她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表面的和谐也已经不存在了。
李观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还把兰惜的碗抢了过去倒满了。
他把酒碗蹲到兰惜面前,爽快地说了一个字:“喝!”
兰惜歪头瞪他,他全当没看见,又重复了一遍:“喝!”
“你喝多了?”兰惜没好气地说道。
“没,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儿!”李观棋挺着胸梗着脖子大舌头地说道。
“你小心别咬着你那舌头。”兰惜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兄弟,就干。”李观棋拿着酒碗就要往兰惜的晚上碰。
兰惜将碗挪到一边,“谁跟你是兄弟。”
“啧,”李观棋斜睨了一眼兰惜,分外嫌弃,“没意思。”
又一碗喝进了肚。
兰惜白了他一眼,只觉得无聊。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反而是最难熬的,身边的人都渐渐失去理智,嗓门也越来越高,开始有人哭诉这些日子赶工赶得有多累,这个话题一开,又是新一波的骂潮。
这次有人冲到了后窗边,对着住房区那边激情开骂,越来越多的人参加到了这场活动里,他们疯狂地发泄着内心的怨恨、憎恶。
原本早早黑了灯的一间房间,有烛光亮起,那是甄各庄的人住的屋子。
很快走出来了三个人,分别是甄四、甄小五和甄鹏。
他们简单地穿着外衣,走了过来。
甄小五和甄鹏一左一右站在甄四的旁边,甄四脸色铁青,但他忍着没有发作。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甄来顺,甄来顺则顺势靠在椅子的靠背儿上回视他。
甄四缓缓吁出一口气,拿起地上一坛酒,掀开了盖子,一手高举起坛子说道:“这次这事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拖了后腿,这是我的管人不周了,我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一开口正中甄来顺的雷区。
果不其然,甄来顺没有做任何的表态,就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他,不爽挂在了脸上。
甄小五见甄来顺这么不给甄四面子,那股莽劲儿又上来了,指着甄来顺就吼道:“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甄来顺的脸瞬间变得阴鸷,他将面前的酒碗拿起,又狠狠摔在了地上,酒碗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变得四分五裂,碎片高高溅起,又重重摔回地面。
他站起来指着甄四的鼻子骂道:“给脸不要脸的是你们!”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甄四冷着脸问道。
甄来顺重新坐到椅子上,靠到椅背儿上,抬着头居高临下地说道:“准备滚蛋吧。”
甄四没多停留也没在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去。
甄鹏看了一眼甄来顺,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跟在甄四的身后走了。
甄小五怒视着甄来顺,久久没有动。
直到人群中有人说:“他妈还不快滚!影响老子喝酒了!”
甄鹏在外面喊道:“小五!”
甄小五才愤然离去。
他们来了这一遭,倒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所有人都觉得出了一口气,那之后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聊得话题也都变成了家长里短。
一场酒局到深夜才结束,新月高悬于空,亮星点缀在湛蓝色的画布上,是夜独有的静美。
李观棋喝得半醉不醉,走路颤颤巍巍的,他一条胳膊搭在兰惜的肩膀上,还不忘吐槽:“这酒不好喝。”
一说话一股酒味儿直冲兰惜的鼻子,她嫌弃地偏过了头,“那你还喝这么多。”
“我喝这么多为了谁?不是你让我可劲儿灌甄来顺吗?我不喝行吗我!”李观棋又凶又委屈道。
“行行行,我的问题,行了吧?”兰惜嫌弃地哄道。
“就是你的问题。”李观棋还嘴道。
兰惜好不容易半扛着李观棋进了屋子,便看到等了许久的常大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听到动静他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见兰惜扛着李观棋,赶紧将李观棋接了过来,扔到了床上。
“等许久了吧。”兰惜整理了整理不平整的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晚上没喝水,渴都要渴死了。
“嗯。”常大川倒也没客气。
“那咱们长话短说,两边的信你都找到了吗?”兰惜痛痛快快干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常大川点头道:“看到了,甄来顺的信写得极其简单,大概意思就是窑上一切如常,上面说的砖也会如期上交。刘存的信上却是写了你跟王爷进窑的事情,还有今天上午争执的事情,说甄各庄那边的砖造得不行,每天都在糊弄混日子。”
兰惜长长的“噢”了一声,接着说道:“估计今天回去又要写上一些别的事情了。”
“信要改吗?”常大川问道。
“不改,他们差得越多越好。”兰惜笑着说道。
“冯柳那边怎么样?”兰惜又问道。
“很顺利,就是她把药下给了她女儿。”常大川答道。
兰惜挑起一边的眉,有些吃惊地看向常大川,随即又喃喃自语道:“她也是被逼急了。”
“你多帮衬着她点。”兰惜嘱咐道。
“是。”常大川应道。
兰惜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常大川,道:“把这个给萧自衡,要快。”
第48章 南州官窑
丝丝小雨在空中乱舞,缕缕缠绵在一起如雾一般,一点声响都没有,悄无声息地渗入每一个地方。
兰惜照往常的时间醒了,出了屋子瞧见外面雾蒙蒙的,仔细辨别后才确认是在下雨。
原本喧闹起床的时间,经过昨夜的推杯换盏后,现下鼾声四起,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这正合她意。
她还有一个猜测需要确认,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们骗甄珠那天是在城里,城里到甄各庄的路,她走过,后面一半全是山路,人在没有负重的情况下走起来都很艰难耗时,更别说要带着两个人还有一堆物资了。再加上当时兰惜醒来的时候,所处的环境,笨重的摩擦声,都让她觉得自己当时是在类似一个山洞的地方。可是她后面有机会在甄各庄逛的时候,没有发现类似的地方。
还有就是出发去官窑那天,她本意是想认认路,后来却发现官窑跟甄各庄的位置直线距离并不远,走的时间久是因为中间一直需要绕山,她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直到她怀疑官窑里有密道的时候,她灵光乍现,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官窑跟甄各庄其实是互通的。
张晨阳曾经说过,窑里有真假账本,可是他后面再也没看到过真账本,还有就是那剩下的一晚上消失的石胆,死去的真正的甄各庄人的尸体,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呢?
更加加深兰惜怀疑的是昨天早上甄来顺的丑态,狼狈带着满身酒气的他跟整洁没有温度的房间,两者是不相匹配的。
兰惜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也跟着沉静了许多。
她轻声唤道:“系统?”
【滴,宿主,有什么事吗?】
兰惜问道:“就是想问一下,你可以扫描出房屋的结构,可以扫描其他的东西吗?”
【一般来说,可以的,除非物体材质无法扫描或者超出扫描范围,但前者目前未遇到过。】
清楚这系统的脾性,兰惜很礼貌地说道:“那我想请你帮个忙,一会儿你就帮我一直扫描着,看看有没有密道密室这类东西,可以吗?”
【好的。】
兰惜漫步在雨里,晃晃悠悠地走着,难得有这么清闲属于自己的时光,她还是很喜欢的,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感觉到那颗心是跳在胸腔而不是嗓子眼的。
细雨打湿了她的眼睫,眨眼睛的时候湿湿凉凉的,但很舒服。
她低着头,踢着地上一个小石头玩,踢一下,追两步,再踢一下,又追两步,乐此不疲。
南州官窑依山而建,背靠几座大山。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边,顺着这边的墙走着,冷不丁系统说了话:【宿主,有情况!】
“怎么?”兰惜停下了脚步,面向了墙壁,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检测到这座大山里面有房屋结构和密道。】
兰惜沉到胸腔的心再次提了上来!猜对了!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地说道:“你能把它里面的内部结构投影给我看吗?”
【不能,您还没有解锁这个功能!】
兰惜瞬间被泼了一大盆凉水,透心凉,带着点怨念说道:“满星楼的积分什么时候给我!”
【等到房体结构搭建完成就会发放积分。】
兰惜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到:“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总会解锁的,提前便利一下我呗?”
【你要是这样,我可就装死了。】
“停停停,等等等,”兰惜及时叫停,制止了它,大脑极速旋转,她选择退一步,“那你给我带路总是可以的吧?”
【可以。】系统干脆地答应。
那么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进去,看样子这个密道使用频率应该蛮高的,而且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思考了一下,兰惜问道:“话说,你可以检测到里面有没有人吗?”
【可以的。】
兰惜眼睛一亮,“能检测多远?”
【500米以内都可以。】
意外之喜!有了这个功能,那她在里面还不是横着爬都行!
心里打定主意后,兰惜便打道回府。
回到屋子的时候,李观棋已经醒了,正精神萎靡地坐在桌子旁,两手支着头,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听到兰惜进来也只是干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问道:“干啥去了?”
“你这嗓子咋了?”兰惜诧异地问道。
李观棋懊悔地叹了一口气,“喝酒喝得呗。”
“还能喝成这样?”兰惜惊叹道。
“这帮人喝得度数太高了。”李观棋顺势趴到了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养身。
“我去找厨子帮你做点醒酒汤?”兰惜询问道。
“不不不,这多丢人啊。大家一起喝酒,就我还得喝汤,不行!”李观棋义正严词地拒绝道。
兰惜无语地说道:“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
“你干啥去了?你还没回答我呢。”李观棋挑着眉问道。
“噢,我找到了。”兰惜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找到什么了?”李观棋背脊挺了一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密道,估计可能里面还有密室。”兰惜答道。
李观棋蹭得一下从桌子上起来了,“密道?密室?”
兰惜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她平静地说道:“嗯,张晨阳说石胆在一个晚上就消失的时候,我就怀疑了。而且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就是在我们刚去甄各庄醒来的时候,所在的地方不像是房间。”
李观棋摸着下巴,发出长长地一声“嘶”,回想着说道:“你要是这么说,好像确实,当时里面特别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很重的味道。”
兰惜赞成道:“嗯,所以后来张晨阳说完一些事情后,我就想窑里是不是也有密道和密室。”
李观棋看着眼前总是沉着冷静的兰惜,心里冒出一股异样的感情,“你怎么找到的?这个东西不应该会很隐秘吗?”
兰惜是肯定不能跟他说自己有一个系统在身上,只好含糊道:“运气好罢了,走到那边的时候,恰逢刮过风,掩体被吹开了一些,让我给发现了。”
李观棋来了精神,跃跃欲试道:“你怎么想?什么时候进去看看?”
兰惜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越快越好,我今天晚上就想进去,我怀疑之前张晨阳提到过的账本、石胆,都有可能在里面。”
“有道理,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探探。”李观棋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自己去,你留下。”兰惜看着李观棋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什么!那怎么行!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你贸然一个人前去,出了事情怎么办?”李观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正颜厉色道。
兰惜认真地劝解道:“就是因为风险未知,所以才要一个人去,如果我在里面出了事,你就赶快点燃信号,大川他们就会来救你离开。有人能活着离开,才有两个人生还的可能性。”
李观棋激烈地说道:“那也是我进去!”
“不行!”兰惜坚决地拒绝道,语气强硬。
话一出口,她抿了一下唇,顿了一下,语气恢复如常道:“你得留在外面,外面需要有一个人打掩护,你临场反应能力比我强,你能拖出来更多的时间,我是不行的。”
这一点至关重要,李观棋肯定也是懂得的,能多拖一秒,队友可能就能平安无事,可是他还是很犹豫,“可是兰惜,”
“相信我的判断,这是最好的分配方式,我们会没事的。”兰惜打断了李观棋,强行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李观棋能做的也只是做好兰惜的后盾。
夜越来越深,今夜无风也无月,连山上的鸟儿都没有心情“咕咕”,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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