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萧自衡问道。
“在外面。”廖小飞答道。
“请进来。”萧自衡说道。
廖小飞出去后,很快季长安就走了进来,他一身素衣打扮,谦润温和,没有了飞鱼服和绣春刀的加持,他身上的戾气几近没有。
“萧大将军。”季长安拱手行了一礼。
“镇抚司。”萧自衡回了一礼。
招呼打完后,季长安单刀直入:“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查纸币一事,还望将军把现有的情况都跟我再详细说一下。”
萧自衡也没有多废话,他言简意赅地将目前他们所掌握到的情况全都说给了季长安。
季长安拿着一个本子一边听他说一边认真地将一些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都说完后,季长安合上了本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情况我已经我都了解了,劳烦将军了。”
萧自衡点头致意:“应该的。”
季长安起身收拾好本子,就要离开,他站起身后有意无意地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兰侍郎啊?”
萧自衡对他隐瞒了他们的计划。
此刻季长安问起,他只能说道:“昨天不知道是谁趁夜放了一把火,她现在生死未卜。”
萧自衡表情痛苦,眼中都是不忍。
季长安扫到了旁边的一个空药碗,里面还有残余的药渣。
他简直不敢相信,惊呼道:“当真?”
“嗯。”萧自衡沉沉应道。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季长安道。
“还在调查,此事还未定论,我不相信兰惜会这么轻易离开我。”萧自衡说道。
他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了,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即使他们同时在朝为官,也都无所谓了。
季长安其实知道他们两个之前有情,原以为他们现在同时为官,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萧自衡没有任何的遮掩,大大方方地宣誓了主权,他有些震惊,但还是顺着说道:“是,兰侍郎吉人自有天相,之前那么多次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一定会平安无事。”
“那就谢镇抚司吉言了。”萧自衡兴致不高,后面这些话尽显敷衍,也不耐烦了起来。
季长安知道萧自衡无心应付自己,识趣地走了。
等到季长安走后,萧自衡也没有再过多停留,他还是很担心兰惜安危的,虽然有那封信在,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安,毕竟之前都是他们的猜测,万一有了变故,兰惜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这些思绪怎么甩也甩不掉,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出了门。
他找了三队人马悄悄在附近的山上进行搜索,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着安祖新的住宅出发,他想碰碰运气,万一跟踪安祖新就能得到兰惜的下落,那便再好不过了。
之前曾经派人来监视过安祖新,所以萧自衡知道他的住处,他根据描述来到安宅前时却发现了异样。
安宅没有在城中心或者是城里相对来说比较繁盛的地方,而是濒临城外,并且依山而建,府上的高墙也很高,是他见过的除了皇宫外建得最高的府墙了。还有一点有趣的是,安宅外面两边围着面积很大的饲养场,里面分着圈养着各种鸡、羊、牛、鸭、鹅等家禽类动物。
而且这安宅前面离别的住宅也很远,颇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感觉,这异常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悄默默地接近安宅,找了侧面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翻了进去,这墙虽然高,可架不住要翻墙的人是萧自衡,没有费任何力气,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就站在了安宅府里的后花园里。
他溜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这府上跟其他的府没有异常,只是更华丽精美了一些,亭台楼阁的每一片瓦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样,连背靠的大山也做了加工,竟雕出了一个三丈高的半身佛像,佛像周围是精心打理过的花草树木团团围簇着。
安抚守卫森严,白天不好行动,他打算先去别处探听探听消息,晚上再过来细查。
已接近午时,他就去了城里一个还在开门营业的酒楼。
酒楼现在生意也不好,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客人,老板亲自出来接待了,他热络道:“哎呦,客官,来来来里面坐,想要吃些什么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里啊。”
萧自衡道:“我心爱的姑娘在这里,我过来寻她。”
老板马上换了悲伤脸:“竟是个痴情之人,你可找到了?”
“还没有。”萧自衡垂眸答道,一口饮下了杯中的茶。
老板看他郁结在心,“要不要喝点酒?”
“不了,喝酒误事。”萧自衡说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找人啊?”老板继续问道。
“长留村,老板可知道那里?那里现在情况怎么样?”萧自衡佯装期待地看着老板。
老板露出痛心的表情,猛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哎呦,那里情况可不好,长留村离这里六十多里地呢,那边闹得凶,听说死了很多人。”
“这样吗?”萧自衡伤心地说道。
见他情绪低落,老板安慰道:“不过你也别伤心,我听说京都来的钦差大人在那边救了很多人,没准你的心上人就好好地在那里等你呢。”
“她一定会没事的。”萧自衡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有他一个客人,老板也分外热情,竟絮絮叨叨地一直陪着萧自衡说话,见时机成熟了,萧自衡装作不经意地提到:“我见那边有好大一处宅子,宅子旁边还有好多的牛羊,好壮观啊。”
老板摆摆手,道:“那是安大老爷家,蜀州商会的一把手,有钱!就是没想到他竟然有养家禽的爱好。”
“还有这奇怪的爱好?”萧自衡徐徐善诱着。
老板摇摇头,眉毛也跟着皱在了一起:“是啊,我们也都觉得奇怪,而且一养不是一两只,一养就是上百只,他有时也会拿出一些家禽来宰了分给城里的人,让大家都能吃上一口肉,不过我老觉得奇怪,我看他这羊啊牛啊也都没养多久,就换成一批新的了,也不知道之前的都去哪里了,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这句话引起了萧自衡的注意,这么多的牛羊不停换新,这可不是一两个人短时间能吃完的,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
第85章 嘴太硬了
日升月落,兰惜被囚禁在这个石洞里,这里只有日夜燃烧这的蜡烛,模糊了流逝的时间,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安祖新留了一个婢女在这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那个婢女一句话也不说。
婢女端来了第六顿饭,兰惜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一横。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了,那些原本听着模模糊糊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也更让她确定了之前的想法,在这底下七千五百亩的地下城里,养着一支军队,并且他们还在这里私造兵器。、
饭盒打开后,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今天还多了一盘糕点,安祖新派人给她送来的饭菜一直都很丰盛,并没有苛待她。
婢女将饭菜摆放整齐后,就出去了。
兰惜拿起筷子,慢腾腾地吃起了饭,她的手腕因为一直被绑着一根很细的细链子,现在周围已经磨得很红了,有些地方甚至破皮了洇出了血。
她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着安祖新什么时候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是婢女请礼的声音,原来这婢女会说话啊。
还真是不经念叨,安祖新来了。
兰惜本来也不是很饿,现在也懒得吃了,就停下了筷子,歪头看着走进来的二人,是安祖新和成仁元。她估摸猜着应该是他跟公主取得联系了,她现在的处境不妙啊。
不过这安祖新不愧是个老狐狸,喜怒哀乐从不形于色,就像此刻他款步走来,你也根本摸不准他要干什么,但是兰惜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了。
安祖新稳稳坐在那把椅子上,眼底的狠辣一瞬消散,颧骨一升,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这饭菜如何啊?”
兰惜很平静地回视着他的目光,没事人一般地答道:“还可以。”
“那大人可吃饱了?”安祖新又问道。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佩服她的,他料想她应当是猜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是真的让人刮目相看了。
他不说来意,她也不说,只道:“吃饱了。”
外面的婢女也是懂事的,听见了这句话走了进来,快速地收拾了碗筷离开了。
听着那婢女的脚步声远了,安祖新才慢慢悠悠地问道:“大人可知我为何而来?”
兰惜看了她一眼,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兜圈子的,这个安祖新还想试探什么?
她笑了一声:“安老爷平常也是这样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吗?”
她这两天一直在这阴暗的地方待着,睡得也不好,现在脸色有些苍白也带着疲惫,可那双眼睛却还是那么明亮有神,比这石洞里任何一根蜡烛都要亮。
安祖新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大人这一招金蝉脱壳玩的漂亮啊,就没想过会失败吗?”
“我也没想过靠这个脱身啊。”兰惜敞亮地答道。
安祖新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挑衅地问道:“怎么?大人还有后手?蜀州是我的天下,你就这么相信你的萧郎能救得了你?”
“当然。”兰惜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
安祖新轻蔑地嗤了一声:“是谁给你透露的消息?”
她这招金蝉脱壳能玩起来的条件便是她知道自己那天会去找人把她掳走,有人给她通风报了信。
其实兰惜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这种时候不给他添点堵怎么对得起自己呢,她眼中划过一丝戏谑,模棱两可地反问道:“那不得问问安老爷了,你觉得是谁呢?”
这句话扯下了安祖新脸上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他青面獠牙的本质,狠辣重新占据了他的眼底,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冷冷得道:“不说也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成仁元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放在了手心,他走进兰惜,捏着她的下巴,掰开她的嘴将那粒黑色的小药丸塞进了她的嗓子眼,轻轻一拍喉咙,那粒小药丸就顺着嗓子一路滑了下去。他确认药丸被咽进去之后,才撒开了自己的手,站在一旁看好戏。
此刻的成仁元也撕下了他的伪装,那张平常看着不打眼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目光里满是快意和恶意。
半刻后,应是药丸发挥了效力,兰惜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生成了一股气,那股气又迅速升起直冲到她的头顶,刺激激烈的冲击感让她一阵反胃,她胃里一阵痉挛,再也撑不住趴在石床上干呕了起来,脑袋里也像是升起了一层雾,封住了她的眼睛、鼻子和耳朵。
她听到安祖新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这个药丸会蒙蔽你的五感,放大你的痛觉,好好享受吧。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兰惜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她的身体也软得像是一块海绵,就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被人剃走了,她很努力地想要抬一下手指,都抬不起来。她现在只能任人摆布。
成仁元毫不留情地一把提溜起了她,他的力气之大也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安祖新一直喜欢这个毫不起眼的成仁元了,因为他善于伪装又够狠,是一条实打实的能看家会咬人的好狗。
他将兰惜正了过来,将脖子上的那个细链子重新绑回到了她的脖子上,压迫感不断从脖子上传来,那条细链不断收紧,她甚至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吸到身体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安祖新没说错,她现在只能感受到脖子和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只能感受到那一个地方,慢慢地,吸气开始变得艰难无比,手指也在忍不住地痉挛,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那条细链突然松开了,大口大口的空气一齐之间冲进了她的身体,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就在她喘过一口气,脖间的细链又猛然收到最紧,就这样她在生与死之间往复挣扎。
几轮下来之后,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涨得泛起了紫色,石床上留下了几条短短地血线,指腹处向外冒着鲜血。
她的视力也在逐渐消失,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模糊看不清,后来视线里出现了黑色的边缘,边缘越扩越大,直到现在她躺在石床上眼前只有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萧自衡,你怎么还不来?”兰惜呢喃道。
“她说什么?”安祖新问道。
“好像提了萧自衡的名字。”成仁元答道。
安祖新冷呵了一声,一脸玩味:“别让她太早死了,我倒要看看萧自衡能不能找到她。”
他本没想留她的命,现在折磨她不过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自己,不过她不说也无所谓,反正他谁也不相信,这件事情处理干净后,这些人他也都不会放过,不过现在他倒是想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了,在这生不如死的绝望里摧毁她的希望。反正还有时间。
成仁元从一旁刑具里挑中了一个木架子,将它搬了过来。他将木架固定在了地上,和石床形成了一个垂直的角度,解开了兰惜的手链,将她固定在了木架上,还将她的腿强行并拢在了一起,用麻绳死死地固定住,没有一点活动空间。
兰惜耷拉着脑袋,她什么也看不见,黑暗加深了她的恐惧,她现在很害怕。
安祖新不禁为她鼓起了掌,“钦差大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既然上个问题你不想答,那我们换一个问题,交子的事情你上报了吗?”
公主的来信里,京都没有一点动静,似是无人知道此事,可安祖新却觉得蹊跷,兰惜从一开始就是想除掉他们的,她写那封信给公主,也不过是想一探虚实,如今圣上还未有动作,是真的不知情吗?他需要知道答案,才能更好地帮助公主。
兰惜循着空洞的声音看向安祖新的方向,抬起头时压下了所有的害怕,挑衅地说道:“你很想知道吧,我偏不告诉你。”
“真是嘴硬啊。”成仁元兴奋了起来,他拿起一块砖垫在了兰惜的脚下。
脚被强行垫高,腿又结结实实地绑在石床上一点缝隙都没有,双腿被强行往上掰,膝盖也跟着逆向弯起,膝盖处传来剧痛。
安祖新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我每问你一次,你不配合就会在下面加一块砖,正常人三块砖腿就会折,不知道我们的钦差大人能撑到几块砖呢?”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交子的事情你上报了吗?”
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如坐针毡,可是她偏偏一动也不能动。
她没有说话。
她能感受到有人抬起了她的脚,脚下面垫上了第二块砖,更大的痛苦席卷而来,她再也没忍住,痛苦地叫出了声,可是发出的声音是嘶哑的,是带着血腥味道的。
安祖新没有任何的怜惜,甚至没有给兰惜喘口气的机会,继续问道:“交子的事情你上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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