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尚被这么一问,显然慌了一下,他敛住了眼神,垂眼快速看了一眼兰惜,不过兰惜尽管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没有回视。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不过幸好这毒我之前了解,所以就没出什么大问题。”
他不想骗萧自衡,而且他也知道兰惜应当是有所隐瞒的,但是昨天她求了他许久,让他不要跟萧自衡提这件事情,如果萧自衡察觉到了,就说是他解的,他拗不过她,只好先暂且先跟她“同流合污”。
也不知道这么说阿衡会不会信?
凌尚有些坐立难安,就在他以为完蛋的时候,萧自衡微微扬起一个笑容,道:“那就多谢你救我一命了。”
听到他这样说,兰惜和凌尚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才重新落了回去,信了就好,信了就好。
萧自衡的伤口让他活动有限,兰惜为了好好照顾他,每天早上去一趟第一楼,跟逢春英碰个面就又跑了回来,大部分的重担都落在了逢春英的身上,她就让程大海过去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萧自衡靠在塌上,他的脸色好了一些,温柔地看着兰惜在挑选第一楼瓦片上的花色,说道:“我身体好,好得快,其实你没必要一直守着我。第一楼那边很需要你吧。”
兰惜听了皱起了眉头,怼道:“你不是更需要我吗,再说了像我这样的人,是可以工作家庭两头抓的。”
萧自衡看着她这幅嘚瑟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可是兰惜却很想哭,失而复得让她更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时代太乱了,人命轻薄如纸,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而言,他们的性命更是跟路边的蚂蚁没有区别,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不过也确实如他说的,他伤口恢复得很快。
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冬至,今日白天祭祖,晚上宫中宴请百官一起过节。
宣政殿内,歌舞升平,酒香弥漫了整个大殿,大家都多多少引了一些,气氛浓烈。
今晚的月亮很圆,即使在殿内,朝着殿外望去,都能看到月亮的一角。
酒喝到了兴头上,李华健突然说道:“第一楼现在的进度很快啊,看这样子元宵节前是不是能完成啊,兰惜?”
兰惜心里咯噔一下,站起身来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酒杯,她慌乱地扶起,来到中央跪下回话:“是,如果中途没什么意外的话。”
李华健夸赞道:“好,好啊,到时候百朝来贺,可在第一楼宴请,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明的风貌。”
兰惜恭敬地答道:“臣定会努力赶在那之前建好第一楼。”
李华健喜笑颜开:“今天高兴,你的终身大事不如也就此定了吧,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啊?”
他就是想逗一逗兰惜。
兰惜也知道他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说她要跟萧自衡在一起,她的心在不断地翻腾。
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悄悄握紧了双拳。
李华健看她一直不肯抬头,还以为她是害羞了,更是有了想逗她一下的意思:“不如你来告诉朕,你想嫁给谁好不好?不管你想嫁给谁,朕都准了。”
人群中也是各种议论声:
“那肯定是定安大将军啊。”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早就定了终身。”
“不好说啊,兰侍郎现在的身份因为第一楼今非昔比……”
兰惜沉默着没有立马答话。
这倒是让李华健有些意外,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兰惜的身上,灼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李华健只以为兰惜是看着这么多人在,她是有些怯着了,刚想给她给台阶下。
兰惜一字一句地说道:“臣想嫁给太子殿下。”
指甲嵌进了肉里,她也觉不出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周遭先是瞬间变得安静了,接着可以听到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还能听到有人小声说:“你看看是不是被我说着了。”
在这些她捕捉到的动静里,她却没有感受到萧自衡任何的反馈。
他会怎么想?他一定气坏了吧?还是还没有缓过神?
她不敢看。
“什么!”
李观棋拍案而起,他震惊地看着兰惜,他不懂为什么她会说出李观钰的名字。
兰惜始终低着头,说出那一句话后就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李华健脸上原本的笑容消失了,他甚至有些愤怒。
“兰惜,抬起头来。”李华健命令道。
兰惜抬起头,平静地和他对视。
李华健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李观钰,又看向兰惜:“你真的这么想?”
兰惜只道:“是的,我想做太子妃。”
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她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太多的建设,太多的准备。
李观棋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看兰惜这铁了头的样子,他再也没忍住:“老萧,说话啊。”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自衡的身上,除了兰惜。
萧自衡刚想开口,李清许就拽了他一下,轻轻摇了一下头。
他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他道:“王爷,兰侍郎的婚姻大事自由她自己做主,我当然是祝福。”
李观棋无语:“老萧,你怎么也?”
萧自衡平和地说道:“王爷,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李观棋被气得差点昏过去,闹了半天就自己着急,行,行,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咋!
李华健怒气填胸,压着火,生冷地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再考虑一下,你先坐回去吧。”
“是。”兰惜起身坐回了萧自衡的旁边。
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看向对方,就这样直到宴会结束。
他们两个并排朝宫门口走着。
李清许和萧煦走在前面,李清许回头看了一眼兰惜,欲言又止,还是扭回了头,没说一句话。
兰惜就闷着头,看着自己和萧自衡一大一小的脚。
李观棋简直气的都要冒烟了,他认定了是李观钰从中作梗,急着想问个清楚,他拖着涂禾就一路往前冲,也不管涂禾到底是不是想去。
涂禾想要拽回自己的袖子,“王爷,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掺一脚?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不好吗?”
李观棋义正严词地说道:“不行,你没看老萧人都傻了吗?”
涂禾说道:“我看着定安大将军心里是有谱的。”
李观棋自信的说道:“不可能,老萧我还不知道吗!快走吧!”
涂禾也拽不回自己的袖子,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跑。
兰惜和萧自衡就这样一路无言走到了宫门口。
廖小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们出来了就驱着马车往这边走。可是还没等到他过来呢,就有一个马车先他停到了前面。
马车上的车夫跳下来,行了一个礼,道:“侍郎,殿下让我来接您,他给您购置了一套房子,您以后可以住那里。”
兰惜偷偷瞄了一眼萧自衡,见他没有反应,就想抬腿上马车,结果就被一个人拽了下来。
“不去,为什么要听他的!”
兰惜被猛的一拽,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是李观棋,她惊道:“李观棋?你怎么来了?”
李观棋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当然要来!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
兰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萧自衡说:“芝南别院本就是给你的,我以后会回将军府,小飞你还在后面墨迹什么呢!带兰侍郎回家!”
第115章 全都来了
当天夜里,廖小飞在送兰惜到芝南别院后,也收拾走了萧自衡的所有衣物。
兰惜默默地看着他收拾,一句话也没说。
廖小飞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憋出来一句话就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程大海、仲秋和仲夏也更是不敢多说什么,兰惜直接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她就早早来了第一楼,一边翻阅一本花纹的书籍一边吃早饭,她一直不太满意第三十三层供桌上的花纹,总觉得差点意思,要不就是太过华丽要不就是太寡淡无生机。
她看得认真,连逢春英来都没察觉。
逢春英一进来看到正在专注看书的兰惜也吓了一跳,昨天晚上宫里的事情已经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风向更大的都是认为这样才是最般配的,太子和兰惜,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天选之子,这样的两个人喜结连理,一定能够保佑大明更加繁荣昌盛。
他并不赞同这种神神叨叨的说法。
他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图纸,没有一点受影响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之前还在担忧的心就平静了,他相信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但看她这样子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心里还是不由暗叹道她内心的强大。
之前的担心一扫而空,他也就放松了下来,旋即就笑了起来,开起了玩笑:“我还以为今天又是我一个人忙活呢。”
兰惜看得认真,逢春英突然出生还吓了她一下,不过也就一瞬而已,她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改天请你吃饭。”
自打萧自衡受伤她虽然每天都来,但基本就是来了看一看就走,而且她每次来还要说一堆这里不满意那里不太好之类的话,非常的讨人厌。
逢春英不满意的摇了摇头,“一顿可不行。”
她知道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但她心里还是还是愧疚的,忙回道:“行,你说几顿就几顿。”
逢春英看她这状态确实是没事,这才完全放下了心,“那我可得好好算算。”
“行,不过啊,你得先帮我看看这个供桌的花纹。”兰惜狡黠一笑。
逢春英苦笑道:“又想改?你这都改了多少次了,你这得赶紧定了,时间紧迫。”
他还是麻溜地走了过来,开始翻看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夹杂着的东西,他转头看了一眼兰惜,兰惜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他懂了她的意思,道:“行,我会去聊一下的。”
逢春英刚走,程大海就进来了,他道,“姑娘,凌先生来了。”
兰惜从早饭里抬起头,凌尚?干嘛来了?
哦,应该是兴师问罪来了。
她一口吃完了手里还剩下的小半个的包子,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她出来就看到凌尚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袍,没有太多的花纹样式,听到动静,他看了过来,脸色不是很好,眼睛有些肿,眼睛下面的眼圈黑黑的,嘴巴周围也有一圈小胡茬,看着有些沧桑破碎。
这模样跟他前天晚上忙活一宿查毒药第二天过来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惜暗道不妙,所以决定不说话。
凌尚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气,但他没有随便发作,还是努力像平常一样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兰惜答道。
“胡闹,你跟阿衡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还是说你一直在欺骗他的感情?”凌尚有些着急地说道。
兰惜赶紧否认:“我可没有,你可别瞎说啊,感情肯定都是真的,但是现在想嫁给太子殿下也是真的。”
“你这样说不觉得矛盾吗?”凌尚反问道。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昨天想了一夜,我在想之前刺杀萧自衡的人,是不是就是……”
兰惜连忙打断了他:“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要再问了,快回去吧,还有就是之前毒药的事情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跟萧自衡说,那现在也不要说。”
凌尚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已经说了。”
兰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说了就说了吧。”
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尚想要喊住她,可最后还是没有,就像他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他也知道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兰惜原本平静的心还是起了波澜,想起昨天一言不发的萧自衡,她就很难受,她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情,并不是她一点都不在意,当众背叛,要是换成自己,她不敢想,但是她只要想起来萧自衡,就像有一把钝刀,在不停地割、磨、撕裂她的心。
这让她烦躁了起来。
好巧不巧,李观棋又来了。
她真的烦,就是不消停,就是非要问。
她暴躁地走了出来,就看到李观棋在一个马车的前面,同样暴躁地来回踱着步,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涂禾,正高冷地站在那里,见到兰惜,也只是点头示意。
兰惜语气不善:“干嘛?你也是过来问我苦衷的?”
李观棋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不然呢?你知道昨天你的壮举让我一宿都没睡好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能让自己不咆哮出来,“没有苦衷,不要来了。”
李观棋当即炸毛,咆哮道:“你觉得我能信?我昨天可听老尚说了,之前老萧中毒的时候,可是有个人把你约出去了,回来之后你就说自己有解药了,还不许他多问,你说说是谁把你约出去了!”
凌尚的嘴巴可真够大的。
兰惜没好气地回答道:“不要胡乱猜测了,解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李观棋看她闭口不说的样子,心里真的很窝火,一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你跟老萧之间也过去了吗!”
兰惜怔住了,片刻之后才道:“是,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李观棋看她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情绪一下就蹦了出来,“什么叫都过去了!感情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说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个人,说要嫁给另一个人就能嫁给另一个人。”
一旁的涂禾看不下去了,扯了一下李观棋的袖子。
兰惜的脸完全冷了下来,质问道:“不然呢?还要怎么样?”
“兰惜。”李观棋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
兰惜只道:“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也不要一直来找我了,我很忙,这件事情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她疲惫地转过身离开了,留下李观棋在原地凌乱。
直到兰惜走远,马车上才有个人说道:“走吧,观棋,你问不到的。”
兰惜回去后,压住心中的情绪,努力调整状态,继续忙第一楼的事情。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匠人都回去休息了,兰惜看着外面黑了的天,心里空落落的。
逢春英问她:“还不回去吗?”
兰惜只是看着外面的天,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逢春英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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