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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柏行进屋时，齐小明正缩在暖洋洋的床边把玩一个三阶魔方，小小的手，转起魔方来速度却飞快，熟练地不知第几次将魔方打乱又拼好。
“不是说了要坐直吗？又缩成一团。”赵柏行从后拍了下齐小明的背，让他坐直，然后把口袋里的那个四阶魔方丢了过去。
“哥！”
小孩兴奋接过，然后恭恭敬敬地将两个魔方都放到了书架上，紧接着从床底抽出了个笔记本电脑，眼巴巴示意赵柏行打开。
上次答应过他的，期末考考第一名就陪他看个电影。
赵柏行如他的意解锁了电脑，问他想看什么电影。
“看《星际穿越》。”小孩不假思索说，“我们班同学说，这部电影特别好看，讲太空旅行的，还有虫洞，不对，黑洞！没错，黑洞！”
赵柏行忍俊不禁，“你知道黑洞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齐小明从床上爬了下来，一脸骄傲，“黑洞就是一个空间，能吞噬万物的巨大宇宙空间，特别牛的那种。我说的没错吧，哥？”
嗯，懂得挺多。
找好播放器，充了个会员。
齐小明的房间不大，除了床和书桌，没有适合成年人坐的地方，赵柏行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床上，自己没什么讲究地盘腿坐下了，身子一歪，从书桌旁捞来个小凳子，拍了拍。
“行了，电影开始了，快看。”
“等等！”
齐小明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一坐下马上弹了起来，“我出去拿个东西。”
没几下，拿了两瓶学生牛奶进来，将其中一瓶递给赵柏行。
“刚刚温的，一瓶给你，哥。”
赵柏行拎起来瞅了眼，嗬，还是草莓味的，嘴角扯了扯，“你还真是了解哥哈。”
……
于是一大一小两人就分别抱着瓶学生牛奶，没什么姿势地看起了电影。
《星际穿越》是部很经典的科幻电影。
地球面临资源枯竭问题，为了寻找适合人类生活的新星球，身为航天工程师的男主库珀不顾女儿墨菲的阻止，毅然决然踏上太空旅行。
最终为了拯救同伴，库珀乘坐的漫游者号进入了黑洞，从而误打误撞发现了未来人类留下的五维空间，这才发现自己就是女儿小时候感应到的“幽灵”，原来一切都是无法更改、因果相扣的命定悖论。
最后库珀通过引力波，将获取的黑洞数据用摩斯密码告诉了女儿。
影片最后父女再次重聚，父亲仍是当年模样，曾经年幼童真的女儿却已然年老垂死。
当库珀趴在墨菲的床头，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那就是我，墨菲，我就是你的幽灵。”
齐小明早就忍不住呜咽，放声大哭了出来。
哭嚎声太大，甚至将客厅里的姚姨吓得跑来，“怎么了这是？”
赵柏行没有回头，“没事，小孩看电视感动哭的。”
“哦……那就好。”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赵柏行早就从一开始盘腿正坐换作了懒散斜靠，西装衬衣褶皱起来，这会正没什么姿态地撑着脑袋。
见一旁小孩哭得不能自拔，也没点哥哥的样子，懒洋洋调侃了一句，“至于吗？哭成这样。”
“呜呜呜太感人了，他女儿都已经那么老了，他、他就不该走的呜呜呜……”
“不走哪来的数据？不还是得死？”赵柏行哼笑一声，“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知道吗？”
齐小明哭声暂止，嗫嚅了一下，“可是……可是他回来的时候，他女儿都要死了……”
“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的。”赵柏行回答得颇为无情，见齐小明这样伤心，故意拉长嗓音吓唬他，“我们也早晚要死的。”
齐小明却“唔”了一声，小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他的眼角，“哥，你眼睛这边亮亮的，你是不是也哭了？”
“……”
“没有，那是眼屎。”
……
看过电影也差不多十点了，该是小孩睡觉的时间点了。
赵柏行将电脑收起塞进床底，齐小明就站在一旁，平复好了情绪，小声问道，“哥，我可以去你公寓那边睡觉吗？”
被赵柏行无情拒绝，“不行。”
“为什么……”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原因了吗？”
齐小明知道原因，因为哥哥现在住在时悦姐姐隔壁，怕他过去了被时悦姐姐认出来，会让她想起从前的事情。
“可是我也想时悦姐姐，我也好想见她……”齐小明纠结地掰扯着手指，“为什么一定不能让时悦姐姐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赵柏行动作顿了下，没有抬头，依旧敛着眼角，许久才回答，“因为想起来，对姐姐不太好。”
齐小明趴在床头，好奇地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那她要是，永远把你忘记了，也忘记了你们以前的事情，你不会很伤心吗？”
“会啊。”赵柏行笑了下，用一种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说，“刚知道的时候，每天都很伤心的，就像你刚刚那样哭。”
“啊……”
齐小明有些心疼他哥了。
可明明伤心，却还是不希望姐姐想起来。
那是为什么？
齐小明才二年级，歪着头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大人的逻辑，直到赵柏行起身要走，才叫住他。
“哥，如果你很想她，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的话，你可以用摩斯密码告诉她。”齐小明一本正经道，“就像《星际穿越》里面那个男主给他女儿传输数据一样。”
“哧，还想着呢？”
赵柏行笑了下，给他关了房间电灯，“赶快睡，十一点还没睡着的话，妖怪会来杀你。”
姚姨在门外欲言又止，想说赵总能不能别吓唬小孩了，就因为他常常用这句话来吓齐小明，导致他二年级了还时不时尿床。
等赵柏行打过招呼离开，才又凑到齐小明床边，哄着紧张兮兮的小朋友。
“没事没事，你哥骗你呢，世界上没有妖怪的……”
作者有话说：
称职，但不完全称职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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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法式◎
短暂的元旦假日过去, 又恢复了比狗累的新闻生活。
每周例行开会，说到目前有两个较大的企划, 一个是京苑的发家史特稿, 一个是线人举报的酒店卫生问题调查稿。
分配任务的虹姐道，“这个京苑的特稿就交给时悦吧，你上次跟我去做过人物专访，对京苑应该比其他人熟一点。”
上礼拜的联谊聚餐虹姐也在, 很显然, 她知道了所谓时悦的男朋友就是京苑老总, 因而在她做出这个分配决策时, 这一因素明显占了极大的成分。
可一方面, 赵柏行是她的朋友，她很难保证自己能够在记者的公共性和朋友利益之间做好权衡；另一方面, 她自己也对这种商业稿件没什么兴趣。
于公于私，时悦都不想接下这活。
好在写京苑特稿是个肥差, 当她提出和原本负责调查酒店卫生问题的许远交换任务时, 对方马上欣然答应了。
走出会议室时, 听到虹姐和另一位前辈闲聊。
那位前辈问虹姐怎么说服京苑接受做特稿的？
虹姐讳莫如深地回答：“不费吹灰之力。”
时悦迟疑了片刻, 关于京苑这篇特稿的来源产生了怀疑，于是她也这么直接问了赵柏行。
【襄日要做京苑的发家史特稿, 是你邀请的吗？】
赵柏行倒是承认得干脆，【提高知名度对我们也有好处，就麻烦你了，时记者。】
时悦抿了抿嘴角：【不好意思啊，不是我负责】
狐狸先生：【不是你？】
时悦：【我拒绝了】
狐狸先生：【为什么？】
时悦不想说出公事难公办这样的话。
毕竟满打满算, 她和赵柏行成为朋友关系也才不久, 她并不确定这样直接的话语是否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冷漠。
于是自认为颇具幽默细胞地回复了一句：
【我对狐狸毛过敏。】
收到这一句时, 唐易正好推门进来。
赵柏行压了压嘴角笑意，收起手机。
唐易手里拎了两袋从合作公司拿回来的礼品，并未直接拿上来推到赵柏行跟前，而是将东西放到西侧会客沙发上，先上前来汇报工作。
说的是在襄城临县，那个远近闻名贫困县建设的希望工程，包括小学、乡诊所、福利院养老院等设施。
“工地负责人早上汇报了进度，进度比我们之前的计划慢了十多日，说是今年冬天来得太早，温度降得太快，工地来不及跟进保暖措施，工人病倒了不少。”
赵柏行在文件上签了名后递给唐易，“保暖补贴有发到？”
唐易：“早上询问过了，说这两天就会到账。”
“嗯，这两天多盯一下，快要过年了，补贴和奖金务必到账。进度的事不急。”
“好的。”
赵柏行朝窗外望，远处的建筑楼顶还挂着厚厚的雪，温度回了些，积雪融化，到处湿漉漉的。冬日的北城天黑得格外快，这会才是五点多，高层外的天空已经灰蒙蒙的没了光。
“杨奇早晨来传达讯息，说给您打了电话，但没有接到。老太太希望您今年过年早些回去，大伯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襄城的冬天，潮湿、阴冷，很难熬吧。”
赵柏行却似乎没在听，瞧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你说，那么娇惯着的一个小姑娘，一个人该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冬天呢。”
唐易愣了下，“您说的是……时小姐。”
这不是疑问句，也只有她一个。
唐易是个职业素养超强的职场典范，因此他并不确定自己贸然对老板的私事插嘴是否得当。
“我想，时小姐是一名优秀且独立的记者，相较于许多人而言，她具备更高的职业素养和独立生活能力。”
独立……
赵柏行从窗外收回视线，眸光淡淡落在办公桌前摆放的那张照片上，表情说不上赞同与否，只是显得有些黯淡。
唐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了，早上和襄城日报那边的人对接，对面派的记者似乎不是时小姐……需要我联系对方更改吗？”
“不用。”赵柏行取来一支钢笔，在手中文件上牵了个字，递给唐易，“我的部分，你叫对方列个文档发给我吧，我就不接受采访了。”
“至于时记者，”
赵柏行眯起眼，瞧向窗外的雪，笑了笑。
“我想，独立的时记者的意思应该是，收起你的臭钱，给我滚。”
-
一月接近中旬，年终的各种琐碎工作接踵而至，最近一礼拜几乎是时悦全年出勤率最高的七天。
写完这日的最后一篇新春特刊稿，时悦收拾着准备提前走，顺路去趟超市添补生活用品。
问了余歆一嘴需不需要搭她的顺风车。
余歆讳莫如深地指了指隔着一面玻璃的隔壁办公室——正全神贯注靠在座椅上思索稿件的陈星闻。
“我等下蹭师兄的车。”余歆朝她眨眨眼，“你快先走吧，快回去陪你隔壁那个‘男朋友’吧。”
自从上次聚会后，余歆就没少拿赵柏行开她的玩笑，时悦早就处变不惊，“那是男狐狸精，吸人阳寿的那种。”
这话可不是玩笑，时悦甚至认为这个猜想极具可能性。
否则她怎会夜夜梦到赵柏行，每回梦中的氛围还都极具少女怀春气息。
有几回起床，时悦摸着脸颊滚烫，站到镜子前一瞧，自己的脸颊旁还挂着可疑的酡红和傻笑。
……真中邪了。
这件事无法用科学解释。
于是在查阅了手机百度和各大社交媒体后，时悦得出结论——赵柏行是个狐狸精，都怪他不分时刻的勾引才会害她怪梦不断。
“人家帅得那么惨绝人寰，有点小钱、没离婚过、是个直男，最重要的，还对你死心塌地。”
余歆话声停顿，哼笑了声，有几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的意味，最后丢来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知道不，时记者？”
时悦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经过她的位置时轻轻留下一句，“那就祝你尽早和师兄风流成功~”
余歆脸一红，拿起一包餐巾纸轻飘飘地砸了过来。
两人动作吸引了陈星闻，他从隔壁办公室电脑前投来视线，见时悦要走了，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时悦也朝他点点头，正要离开，迟疑往回看了眼。
师兄身上正穿着之前采访时和时悦交换的外套，既然赵柏行已经把这件外套交给他了，那自己的外套呢？
……
走出单位时，恰巧碰上余一。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头发也剪短了不少，看起来五官更加坚毅，比之前更成熟了点。他将车停在正门口，正看手机。
见到时悦，脸上展开笑容走了上来，“悦悦，下班了。”
“嗯，你来接你姐啊？”
说完时悦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两张电影票，好心提醒了一句，“要和你姐去看电影啊？那你最好发个消息问她一下。”
毕竟某人似乎正沉迷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说完，时悦和余一打了个招呼，就风风火火地驱车离开了。
留着不好意思张口的少年停在原地，一脸懊恼地瞧着手里的电影票，“我才不是要请余歆看。”
……
不怪时悦跑得急，临近过年，各处商铺都关门得格外早。去趟大型商超一站式配齐年货、添置的家庭用品之类，也省得下次再跑。
提着大袋小袋回到17层，路过赵柏行房门口时，听到隔壁久违有了声响，赵柏行也在家。
回到这头，才将东西放下，歇了不过三五分钟的样子，就听玄关传来门铃。
赵柏行就懒懒散散杵在门外，挑着一双撩人的狐狸眼，“不好意思啊时记者，我家门锁坏了，来你家坐坐。”
时悦气得发笑，甚至连个正经理由都懒得想是吗？
她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视线略过赵柏行往后眺了眼，“赵总家门锁质量不太好啊，怎么回回坏？”
“是啊。”
赵柏行抄着口袋，同样散漫地往门框另一边靠着，大有一副心知肚明自己在胡扯的自觉，却依旧混不吝笑着。
“所以嘛，这不是上时记者家来取取经，学习学习门锁的构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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