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下,“不过,不太算奔驰,严格来说,是迈巴赫。”
“迈……”
对桌几个男的面面相觑,一下没了话说。
半晌,有人干巴巴地问了句,“那落地……多少钱啊?”
“不多,两个点出头。”赵柏行微笑,“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推荐类似车型。”
“……不了不了。”
对桌男人算是丢够了脸,彻底安静了下来。
时悦坐在一旁旁观战场,好笑又觉得痛快,心中感谢赵柏行这低调的资本家帮她狠狠出了回气。
一扭头,便见另一侧三人也表情精彩纷呈往这处瞧。
余歆就不说了,标准看热闹兴奋脸。陈星闻在看着同侧那几个男同事,眉心微微拧着,看起来也是对那几人的发言不满,李枫则是定定瞧着赵柏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悦觉得这气氛尴尬,想和赵柏行私说下谢谢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说不了什么话,动作不大自然地摸摸鼻子,扭头问他,“吃过饭了吗?”
又想起他本来就是来吃饭的,往赵柏行方才坐的位置看了眼,并未看到其他人,“你一个人来吃烤肉?”
赵柏行轻咳一声,“刚才唐易也在,提前走了。”
“哦……那你还吃不吃?我给你烤?”
“乐意之至。”
……
到后头,这联谊也被赵柏行的出现搅得不像联谊了。
前辈们也没心思撮合年轻人,光顾着来找赵柏行八卦闲谈,问的还都是时悦之前胡编乱造给他安上的那个【贫苦励志努力房地产小伙】的人设。
还好赵柏行说胡话的功力高,又大发善意愿意帮时悦圆这个谎,不论对方说得多么离谱都能接上。
直到时悦听到——
前辈:“小赵啊,你俩谈了挺久了吧,有没把结婚提上日程啊?”
赵柏行:“具体事宜还没定,不过,我们倒是聊过关于办喜酒的事情。”
“……”
喜酒的话题?
指的是那天采访财经学教授时发的那句癫?
时悦抿了抿嘴角,低着头继续烤肉。
算了,毕竟人家也是在帮自己,就让他自由发疯吧。
前辈又问:“那你俩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呐?你是做房地产的,应该了解现在学区房的价位吧?”
赵柏行笑意温温,“再过几年吧,我和悦悦商量过了,她年纪还小。至于学区房,我倒是已经看好了几处,地段好,距离小学中学都近,有列在计划中。”
咳。
时悦猛地一筷子扎破熟透的烤肉,穿透烤架,插进了炭火里。
……
最终这段饭还是赵柏行请了客,前辈本来是拒绝的,但手机没有赵柏行直接递卡来得快,最后也没有办法,只能很是不好意思地接受了这好意。
聚餐结束,人员各自搭车回家。
陈星闻搀扶着李枫出来,后半段,也不知怎么的,李枫突然开始喝酒,喝的还是店里度数最高的酒,没两下就踉踉跄跄了。
被搀扶着出来时,嘴里还嚷嚷着“去他妈的新闻理想”。
时悦想起上一回见他喝多,还是自己刚刚入职时的欢迎会。
那天李枫的一篇特稿评选上了年度十佳新闻稿,虽然钱没多少,但他还是高兴得请客买单。他的酒量不太好,那天晚上从饭店出来时,也是陈星闻搀扶着出来的。
不过那时的醉意让他满面红光,高兴振奋,他拍着时悦的肩膀。
“时悦!时悦!一定要加油啊!希望不灭,理想长明!新闻理想!万岁!”
时悦入职到现在,也不过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说短不短,足够让李枫的新闻理想从“万岁”走向“去死”。
而时悦的理想呢?
没印象,她也不确定是在那一刻消亡的,像引信还没燃完就被丢进水里似的,死得悄无声息。
……
“我先送他回去了。”陈星闻冲时悦两人点点头,将李枫塞进后座,又拉开副驾,示意余歆上来。
“那我们先走啦!”
余歆趴在副驾窗口,冲时悦眨眨眼,“回去打电话哦~”
“快走吧你!”
转眼只剩了时悦和赵柏行两人,室外还在下雪,薄薄地铺了地面一层。
两人站在斑马线口的屋檐下,赵柏行的大衣盖在时悦肩头。笔挺又宽大的一件大衣,好像只噬人的狐狸,张开血盆大嘴,嗷呜一口,把一小个时悦叼进了嘴里。
时悦用脚尖推了推旁边的积雪,措辞着该如何开口。
赵柏行先说话:“你说你是陪那个,余歆来的?”
“嗯。”
“她很想联谊?”
时悦想了下,“也不是,她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陈星闻?”
时悦诧异抬头,“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了。”
赵柏行抄着口袋,舌尖闲闲抵着唇角,烟瘾犯了,忍得难熬。
咬着舌头,又不大痛快地来了句。
“那你今晚还盯着那个陈星闻看那么久?”
时悦简直荒唐,“我哪有盯着师兄看?”
“两分三十秒。”赵柏行淡声说。
什么意思?
没等时悦反应过来,绿灯亮了。
“走吧。”
隔着两层大衣的厚度,赵柏行拉住了她的手腕。
节假日的人潮汹涌。时悦被拉得步伐很快,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臂,方才在烤肉店挽起的袖口还没放下,露出半截的小臂青筋隐现,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红。
他穿得太单薄了,会冻坏的。
她想把身上的大衣还给他,被牵住的那只左手刚刚抬起,赵柏行就顺势虚虚揽过她的腰,将她送进了副驾驶座。
“好了好了,外面冷,回车上再抱,宝贝。”
“……”
汽车玻璃上落了不少雪,赵柏行没有马上开车上路,而是启动发动机,让雨刮器清理玻璃上的雪花,顺便热车。
暖气丝丝从车身涌出,伴随着雨刮器时而扫过的低“呀”声。
“刚才在店里……谢谢你啊。”
时悦曲了曲手指,看向赵柏行,十足真诚道,“我之前因为怕被单位前辈安排对象,所以骗了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刚刚谢谢你,帮忙配合了我,也很不好意思,刚刚有些人说话不好听,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的道谢和道歉都说得诚挚,双眸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严肃正经地盯着对方,着实很难让人冷得住脸。
赵柏行却不知因她哪句话觉得好笑,哧地扯起了嘴角,喉结旁那颗痣跟着滚动起来。
他似乎完全没将今晚的巧遇和角色扮演当作多么意外的事情,也并不多将其当回事儿。
“说了的,时记者。”
“什么?”
赵柏行举起右手,在耳边做了个通电话的手势,半开玩笑地说,“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随时准备为时记者卖命。”
时悦哧了一声,“无缘无故的,你为我卖命做什么?我给你下蛊了?”
“嗯,痴情蛊,不爱你就会死的那种。”
时悦翻了个白眼,“很土,下次别说了。”
……
汽车暖够了,赵柏行也将车开了出去。
半路,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份文件需要回公司签一下,询问时悦是否有空让他先开车去公司一趟,再一块儿回小区。
时悦本来也没什么事情,还是搭别人的顺风车,当然没意见了。
于是赵柏行将车开到了公司楼下,大门正对的那个停车位。
说是很快回来,他没有将车熄火,继续留着暖气和时悦作伴。
这不是时悦第一回 来京苑总部了,只是夜里看,大厦楼上灯影错乱,又挂着中国风的企业logo,别有一番赛博美感。
正端详着,车窗叫人敲了敲。
毕竟是夜晚,一个人在车上,时悦只降下了半指长的车窗缝,“有事吗?”
窗外是个男人,借着月色,时悦见清了他的五官,同时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很臭,大概有十个赵柏行的烟味那么重。
“美女,你有东西掉外面了。”他说。
时悦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一张小卡片飞了进来。
深蓝色的名片上,赫然写着【文俞山】三个大字。
“我的联系方式。”男人冲她眨了下单边眼,以一种似乎觉得自己能颠倒众生的口吻,“关于赵柏行的一切,我都知道。期待你的电话,美——”
话没说完,名片被时悦扔了回去。
车窗关合上锁,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
窗外男人大概未料到她这反应,脸色微变,瞧着在外头又说了什么。直到时悦打开相机开始录像,对方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赵柏行回来时,见时悦还在朝车窗外张望,目光随着往外眺了眼,“在看什么?”
时悦:“神经病。”
赵柏行眉梢一挑,颇为自信地笑了,“原来是在看我啊。”
“?”
作者有话说:
赵柏行:我是神经病(自豪撑腰)(抬头挺胸)(骄傲地翘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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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没有,那是眼屎。◎
-
赵柏行一会儿还有事, 就没有把车开进车库,在单元楼门口放下时悦。
下车时不小心将汽车脚边的什么东西带了下来, 捡起来一看, 是个四阶魔方。
“你玩的吗?”时悦拍了拍上头灰尘,将魔方放回了副驾座位上。
赵柏行解安全带动作微顿,目光略过,含糊应了声, “嗯, 偶尔。”
“不用下来了, 快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耽误了你一晚上。”
时悦快步绕到驾驶座那一侧, 将赵柏行的大衣从窗口递了进去。
地面冷冰从小腿蔓延上来,时悦刚从赵柏行大衣的温暖中抽回手就被冷意冻了个激灵, 紧随着莞尔笑了笑,“谢谢你, 狐狸先生。”
“我的荣幸。”
她让赵柏行不用下车, 他也没有继续推脱, 手指漫不经心敲着方向盘, 眼角折起浅淡的褶子,眼波落在时悦脸上, 眷恋不舍似的,流连不返。
时悦当他有话要说,便弯着腰站在车窗外等候,没有离开。
但赵柏行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蓦地懒散一笑, 收回了视线, “还不走啊, 时记者,舍不得我?”
笑意却不达眼底。
时悦不明白他为什么欲言又止,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走上两阶台阶,楼栋间的冷风吹袭过来,呼啸的风夹杂着时悦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她拢紧了围巾和外套,将手指缩进了袖口里。
正要推开单元玻璃门时,脚边倏然有道黑影“吱吱”叫着滑了过去。
时悦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前不小心被锁在谷仓里,被鼠虫爬进衣袖的童年阴影在瞬间漫上心头,她僵在了原地,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叫出了声。
“赵柏行……赵柏行!”
嗓音里甚至带了哭腔。
后来每每时悦想起这场面——她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还是个到处跑的记者,居然被一只老鼠吓得掉眼泪,便觉得十足丢人。
但与之相伴的,是瞬间为她奔来的,赵柏行的怀抱。
寒冷的夜,雪面反射起光,像盐撒了一地。
他的拥抱带来一阵炽热的风,铺天盖地,将整个的时悦都搂进了怀里。雪漫天的下,时悦的下巴被他的肩头抵起,被迫仰着头,看他耳廓上的痣,还有整片天空被寂静的雪笼罩,心脏砰然用力跳了起来。
“不用害怕,不用害怕,时悦……”
时悦被吓傻了,也没注意到两人的拥抱有多么亲密。
赵柏行的掌心就落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顺着,呢喃似的趴在她耳边笑,“不害怕,我们时记者是新时代女性,不轻易落泪的。”
这句话……
雪花无声落在大理石阶上,时悦在一阵熨帖中敏感察觉到何处不对,蓦地颤了颤睫毛,正要推开赵柏行。
然后听到他笑着说。
“时悦,我很高兴,成为你的第一反应。”
……
赵柏行是在追她吗?
余歆发消息问她。
时悦也不确定,她总觉得赵柏行看她的目光充满她看不懂的深情。
过去她以为,这样的深情或许是情场浪子的惯用套路,可相处下来,他看起来也并不像什么花花公子。
但若要这样的目光定义为爱,也显然不合理。
时悦:【应该不是,我们也才认识不久】
余歆:【那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晚上主动帮你圆谎不说,对你说话的语气也独独比别人温柔(我可是观察了一晚上的)】
温柔,确实温柔。
可是他为什么对自己那样温柔呢?
时悦也想不明白。
她愣愣地站在门后,手心贴着自己的左胸口,感受着胸膛中起伏不定的心跳声。
自己又是为什么雀跃不止呢?
那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对于成年人而言,十足正常和普通的拥抱而已。
不是吗?
-
赵柏行从小区离开后,并没有去公司,而是驱车去往了一处靠近市中心小学的旧居民楼。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女人,见到赵柏行,兴奋恭敬地点了点头,“赵总来了。”
赵柏行动作轻缓,将手里几袋儿童营养品递了过去,“嗯,他睡了?”
“没呢。今天小学还放假,说是和哥哥约好了一起看电影,要等哥哥回来一起看呢。”
赵柏行笑了笑,脱下外套往里间走,脚步声很轻,“您先睡吧,姚姨,我去陪他玩会。”
那间门口贴着宇航员贴纸的房间就是齐小明住的。
严谨地说,齐小明是赵柏行的继弟,何桂兰生齐小明时是大龄产妇,这也是她最后难产离世的原因之一。
齐小明出生时,赵柏行已经二十多岁了,两人相差接近两轮,几乎是可以当他爹的年纪。事实上,比起他那瘫痪在床没有能力的亲爹,赵柏行也确实更尽到几分做爹的责任。
齐小明很聪明,五六岁就会拆解魔方,梦想是成为宇航员。
边陲小镇的教育资源无法给他带来与宇航员沾边的任何可能性,赵柏行便把他接到了襄城上学,另雇了姚姨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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