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正常人,以至于时悦一时难以用正常人的逻辑判断将他归类到“一个热心的朋友”还是“在追自己的男人”。
想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硬夸了句。
“谢谢你啊,你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别急着下定义。”
也不知道赵柏行是怎么理解时悦这句夸奖的,莫名其妙辩驳了一句,“我可不是什么中央空调。”
“什么?”
“不是这样说吗?”赵柏行笑着反问她,像是在引用别人的话般读出一句:
——“人又不是圣贤,心中的分量也总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有轻有重的。对所有人都好的男人,那不叫好人,叫中央空调。”
嗯,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但时悦比较诧异的是,赵柏行,这么一个上市集团的大boss、年过30还烟酒都来的老男人,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纯爱、情感、感悟?
“这句话是谁和你说的吧?”时悦眯起眼,莫名哼笑了一声,声音颇为揶揄,“上回那个约定看海的朋友?”
“时记者很聪明。”
赵柏行的话音顿了一顿。
他对时悦十足了解,了解到几乎可以猜到时悦的思路,怕她理解错,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小朋友罢了。”
……
挂了电话,赵柏行挑着唇角摇摇头,拎着手机一旋,塞回了口袋,理了理西装衣摆,抬腿准备回到包厢。
绕过拐角,一抹条纹高定西装身影正叼着根烟,没什么站相地倚在墙角挑眼看此处,嘴角绽开的笑意欠得不行。
文远地产的世子爷,文俞山,也是京苑的主要竞争对手。
赵柏行恍若未闻走过。
男人怪声怪调的嗓音从身后幽幽飘了来。
“不愧是赵始建那大名鼎鼎的私生子赵总啊,就连跪在地上给女孩子舔鞋都舔得这么熟练。”
赵柏行脚步蓦地一顿,“昨晚看见了?”
文俞山拿下烟,被烟雾呛得咳出声,边咳边笑,“当然了,我怎么能错过赵总跪在女孩裙下擦鞋的精彩场面呢?啧啧啧,牛啊赵柏行,我长这么大还就没给谁跪过,还是个女人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肆无忌惮,整个人没了骨头似的支撑在墙角,夹杂着浓重的烟味喷洒过来。不怪他,势利、刻薄、刁难,这就是他的生长环境,很显然,他的话就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羞辱意味直奔赵柏行而来。
但赵柏行却并未露出他预想中的恼羞成怒。
与之相反,他只是嫌恶地躲开了二手烟,然后掸了掸西装,淡淡接了句。
“没办法,我们私生子嘛,转正之前总要学点手艺糊口。”
赵柏行略略敛下眼,目光落在文俞山脚上,倏然起了心思。嘴角抬了下,“我给文总擦擦?”
文俞山大抵没有料到他会接这话,愣了一愣,见赵柏行竟真在自己面前弯下腰,被他的真诚震撼,脸上神色出现片刻错乱。
于是下意识抬了抬脚。
下一秒,他右脚皮鞋便被赵柏行取了下来,顺手往后窗外草坪抛了出去。
碰了他鞋的那只手不忘在文俞山的高定西装上擦了擦。
然后以一种轻蔑的,比文俞山方才的嘴脸更可憎千万倍的欠揍口吻说。
“我先回去了。文总捡快点吧,别让人家投资商等太久了。”
“哦,对了。”赵柏行顿了下,指指他手里的烟,“这个能绵延子孙,多抽点。”
身后静默了两三秒,传来男人的跳脚声,和怒不可遏的骂声,“赵柏行!老子草你大爷的!!”
赵柏行没有回头,迈着矜贵的长腿悠哉游哉穿过走廊,抬了抬左手,嗓音拉长。
“去吧,请便。”
-
时悦挂了电话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马上睡觉,而是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至于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她自己也不知道。
票据、日记、相册、用了一半的牙膏?
随便什么。
只要自己去过冷度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翻遍了柜子也没有找到可以作为怀疑佐证的东西。
她在是否要将整套房子都搜寻一遍的想法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屈服于困意。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失眠,但或许是这些天太累了,她很快睡着,睡得很沉,以至于连隔壁狐狸回没回来都不太清楚。
次日醒来时已经下午一点多,手机震个不停,是余歆拉她进的晚上聚餐的群。
饿得有些犯晕,又没什么心情出门,便点了份离家近的外卖。
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愣,脑袋晕乎乎地,又想起昨晚的梦。
在此之前,时悦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但她却仅仅因为赵柏行的那个“中央空调理论”,便脑补出了上下文,做了个与赵柏行息息相关的梦。
还是在上回梦到的赵柏行的房间。
气氛似乎不太对。
梦里的自己似乎怒气冲冲、却又别扭地别着脸不肯说话,心里很是不好受。
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主动去牵别的女生,还笑得像个男狐狸精似的,好像巴不得人家对他死心塌地!
也是一碗羊肉粉放在桌子上,热气腾腾冒着烟,时悦却半天不动筷子,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小孩置气般瞪着赵柏行的头顶。
而始作俑者——赵柏行本人正懒懒散散躺在窗子下的小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时悦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见他吭声一下。
以为他是睡着了,时悦故意拿起筷子又重重地搁下,发出吵人的声音。
这下赵柏行可算是睁开眼睛了,漫不经心往后瞥了眼,颇为意外地抬了抬眉,“怎么还没吃?一会放凉了该。”
时悦瞧着他一副浑然不知自己生气的无辜模样就火大,可又想着,她生气归生气,赵柏行这个笨男人兴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哪里有问题。
于是抿了抿嘴角,慢吞吞,又带着几分肃然开口。
“我觉得你今天做得不太对。”
时悦坐得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嘴巴微微压着,一双亮亮的眸子睁得很大,一本正经地看着赵柏行。
赵柏行散漫的身形一顿,还以为自己睡傻了。
房间里怎么进来一个小学生。
眯着眼睛打量她两眼,嘴角一扯,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抬抬下巴,“时记者指教指教?”
时悦可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压着嘴角道,“我觉得,你今天不应该去牵后厨小花的手,这样会让她想歪的。”
赵柏行怎么也没想到她提的是这茬,颇为好笑,“不是你让我装个好男人?”
确实是她让他装个好人,但是没叫他去牵人家的手啊!
时悦:“我只是叫你当好男人,不是叫你当中央空调!”
赵柏行挑眉:“中央空调?”
时悦就撇着嘴角,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人又不是圣贤,心中的分量也总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有轻有重的啊。对所有人都好的男人,那不叫好人,叫中央空调。”
话音落下,赵柏行却没有应声。
静了片刻,时悦悄悄瞟了一眼面前人,赵柏行没什么表情,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双目略带审视的注视下,时悦的耳畔火速烧了起来。
心底一阵后悔。
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在和别人争风吃醋……不让他对别人好似的。
要不就说自己在开玩笑?希望他下次继续努力?
时悦心底又是千万个不愿意,说不清道不明,她就是不喜欢看到他对别人太亲密的样子。
矛盾又羞赧的认知让她感到窘迫,在一阵不知所措中,时悦水亮的眸底爬上一层雾气,嘴角也瘪了下来。
然后就听耳畔一声叹气。
赵柏行拉过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手臂越过时悦,端过了桌上那碗羊肉粉。
他看着时悦,狐狸眼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刻意拉长了嗓音。
“行,那我不做中央空调……我喂你吃行了吧?”
赵柏行补充:“不喂别的小朋友,连我弟都不喂。”
作者有话说:
弟: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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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说呢,宝贝?◎
又不是真的小朋友, 时悦当然没让他喂。
顶着男人淬满笑意的视线,捧过他手里的筷子和碗放回桌上。面汤仍然温热, 时悦在羊肉粉氤氲出的雾气中低着头, 在小口吞咽中冒出一句嘀咕。
“你才小朋友,你全家小朋友。”
赵柏行闷笑着站了起来,不过两下又折了回来,“吃醋?”
时悦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冷不防就被这句话吓得一呛, 咳了好几声。
然后在泪光中看到赵柏行手里的醋瓶。
“……”
“谢谢。”
那一刻的情境是具象化的, 具体到她甚至可以说出那时的羊肉粉是什么味道的。
没什么膻味, 油沫也少, 清香的汤底飘着几粒葱花。
嗯,好酸。
那会窗外也飘着雪, 室内的暖气和着羊肉粉的香气,还有因为没来由的心虚和走神而倒多的醋味, 复杂的滋味在时悦舌尖跳跃激战, 重构着那一刻的味蕾。
她看到赵柏行站在窗子口往外面眺望, 雪白茫茫落下来, 反射进一片亮光。
原来赵柏行的耳朵上也有颗痣啊。
……
时悦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带起了笑意。
她摇了摇头, 心道自己真是中了赵柏行的邪,不然怎么每天都梦到他。有时甚至还会因梦中情节产生同样的心理波动,就好像梦中的故事就在她所不知道的那个平行时空,真的经历过一样。
如果真有另一个时空……
时悦将手掌放在胸口,感受着胸膛中的心跳声。那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 喜欢赵柏行?
门铃响起, 外卖送到。
时悦甩了甩脑袋, 撇去了那些荒唐的设想,起身开门。
点的也是羊肉粉,但没有赵柏行做得好吃……不,应该说,没有梦中的赵柏行做得好吃。
简单吃了午饭,时悦便去了书房继续写稿。
半自由职业的弊端便在于此,或许不用朝九晚五,不用时刻坐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但随之而来的,是时间上不论节假日的时刻待命;和空间上,不论逃得多远,只要2G网络能够覆盖到的地方,都要掏出电脑,在写稿和交稿的循环中死去活来。
聚餐时间在六点。
还不到四点,那个聚餐群里便开始了热烈群聊模式。
组织活动的前辈在群里发了晚上聚餐的饭店和桌号,又往群里拉进不少陌生头像,介绍到这几位都是同行青年才俊,晚上可以认识一下。
果然如余歆所料,是披着聚餐皮的联谊活动。
群里纷纷回复【收到】
时悦也混在人堆中回了一嘴,很快,有人把她圈了出来。
【诶,时悦不是上回说脱单了吗?晚上把男朋友一起带过来啊!】
【对啊,一定要来啊】
【上回见过,可标志一个小伙子!】
时悦用早就想好的托辞回复:【不好意思呀,我男朋友他昨天回老家了,可能没办法赶过来】
群友:【回老家几天啊?假期一天都不陪女朋友?】
时悦:【实在不好意思,他家在大山深处,他的家境不是很好,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这回是家里人生病了,所以需要回去照顾】
亲情牌打出,群里果然没有人再好意思起哄,纷纷表示体谅。
余歆私发时悦:【你隔壁那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悲惨的身世吗?】
时悦:【他不会知道的】
时悦:【等过了今晚,我们就“分手”】
余歆:【你好狠。】
余歆:【也是,襄城就这么大,要是回头碰上一问就尴尬了】
时悦:【是这意思】
……
下午又下了小雪,地面结冰路滑,聚餐的饭店又刚好就在地铁口,时悦便没打算开车。
往窗外看,天空灰蒙蒙的。时悦在镜子前犹豫片刻,还是带上了围巾。
出门时听到电梯口有声音,果不其然,是赵柏行回来了。
赵柏行的脚步并不匆忙,像是结束了一桩复杂的工作,眉目疲惫,却也松懈了下来。雪花落在他肩上被带进室内,融化在深色大衣肩角,晕开不明显的水痕。
“晚上好。”时悦冲他点了点头,“刚回来?”
“嗯。”赵柏行扫过她一眼,停顿脚步,“要出去?”
“对,单位聚餐。”
说话的间隙,时悦按下电梯按钮。
窗口有风吹进来,时悦紧了紧外套。
想着今晚应该是在室内活动,有暖气在不需要担心,便没有穿得太厚,驼色双面大衣和深灰色内搭长裙将身材勾勒得曼妙。
换风格了,比从前更知性成熟了几分。
风吹过,赵柏行的眸光暗了几分。
又想起若是放在从前,照他这样笔直的、一点儿也遮掩不去的打量,定会遭这小姑娘一拳打过来,说,“少用你这种猥琐的眼神看我。”
他就似笑非笑靠在墙边,嘴角带了下,颇为无赖的语调调戏道,“打扮得这么好看,‘男朋友’欣赏一眼都不行?”
“滚蛋。”
嗯,时记者不喜欢被人盯着,觉得这样的目光不尊重人。
是会炸毛的。
赵柏行扶了扶眼镜,用镜片上的雾气遮住了那双狐狸眼底不为人知的情绪。
“外面还挺冷的,我送你……”
赵柏行的声音被时悦手机铃声打断,她略含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接起电话,“喂,余歆,怎么啦?”
“我不开车,坐地铁过去……嗯,那一会儿地铁口见。”不知余歆说了什么,时悦笑了起来,“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个联谊吗?他还能当场就和人看对眼啊?”
时悦瞧着电梯显示楼层,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事实上,他也确实丝毫未动,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走廊口,注视着她的背影。
直到电梯在这层打开,时悦说笑着走进电梯,回身按楼层时才注意到还在外面的赵柏行,她愣了下,随即朝他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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