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通知得很晚,多亏了早上赵柏行不由分说留下的那辆迈巴赫,时悦才能及时赶上发布会。
发布会一结束, 时悦拿了发言稿后又驱车回单位还设备。
也是意外, 只是一场发布会的功夫, 右车门的车把手下就莫名其妙多了好几道刮痕。
是她开车回来时蹭的吗?
时悦趴在车门旁钻研那几道刮痕, 眼前竟然勾勒出了一个隐约的“死”字。
死亡威胁?
只是一个念头, 时悦就觉离谱,摇摇头驱散了这个荒唐猜想。
正思索该自己主动把车开去修补还是让赵柏行联系汽车的保险公司时, 恰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陈星闻。
时悦打了声招呼,“师兄。”
或许是她脸上有话要说的表情看起来太过于明显, 陈星闻主动拿起茶包指了指休息室, “喝点东西?”
时悦先是愣了下, 很快点头, “好啊。”
……
有些话时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回忆起了之前的许多事情,也终于弄清楚两年前自己为之忙碌奔波的是什么事, 现在的她,似乎应该理所应当地接手过两年前的调查报道,为这件事落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在时悦脑海里的某一个念头也确实如此,但不容忽视的是她脑海中同时存在的许多迟疑和犹豫不决。
尽管她很不愿承认,但与两年前那个横冲直撞的姑娘相比较, 现在的她确实少了许多果敢。
在某些方面, 陈星闻与她是相似的,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时悦更倾向于向他寻求建议。
“你是担心报道发出后两年前的事情重演,对你的家人朋友带来伤害吧?”
时悦轻轻“嗯”了一声。
父母因为自己而离去确实成了她心底的一个结,她很难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继续心安理得地追求着自己的梦想。
可两年前的事情本就是意外与部分不幸重合带来的后果,在事情发生之前,谁也意料不到可能出现的意外。
陈星闻垂着眼静了一会才开口,“这两年我有在关注当初冷度镇的事情,其实这两年一直有人陆陆续续提供线索举报冷度镇赌场事件,警察也对这件事很重视,时至今日,冷度镇赌场早就已经没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两个主要嫌疑人还在潜逃,那两个人又是阴狠毒辣之辈,难保不对你继续打击报复,但他们两人目前是通缉犯,我想,他们应该还不至于大胆到冒着风险来犯事。”
“可如果是从前的事情还走不出来,又该怎么办呢……”
陈星闻像在自言自语,说到这儿顿了下,看着手里的茶杯又思考了一会。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休息一段时间吧,时悦,去做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
陈星闻说是还有事情,说完就要先行一步,走前不忘劝她,“不要头疼了,多出去走走。春天是多好的季节,不要愁眉苦脸的。”
时悦那会儿正在想他说的话,出神得连手机震动都没察觉。直到陈星闻都已经走出单位,时悦才恍然想起一件事,跑出去叫住他,“师兄!”
陈星闻正要拉开车门,停下脚步,“怎么了?这么急。”
“不是,我就是想说,你刚刚说春天来了要多出去走走,你也是。”
时悦叉着腰喘气,一边在包里摸索着什么,“上回我不是去了人民公园拍春节特辑嘛,公园那边给了我一张花博会的门票,开幕就在这两天,师兄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吧!”
说着,时悦从包里掏出了那张门票。早晨刚刚放进去的,还很崭新。
陈星闻一开始没接,他笑着说,“就一张票你自己去看就好了,拿给我做什么?我如果想去的话再找机会就行了啊。”
时悦却一本正经道:“你也说了,要我去做想做的事情,休息一段时间。我想做的事情不在襄城,所以花博会我应该不会去了。”
陈星闻挑挑眉,把手里的茶杯挪到另一只手上,接过门票,“好吧,那谢谢你了。”
时悦撒了谎,那公园抠门得很,一张门票接近一百,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人赠票。那门票是早晨余歆给她的,说是她申请了花博会的汉服行,可以免费通行,原先买了的票就多了出来,便拿给时悦喊她那天有空一起去玩。
尽管余歆本人在暗示过陈星闻几回无果后,早已对爱情的可能性持悲观态度。
但时悦作为旁观者却始终觉得师兄对余歆似乎也有点意思,如果只是因为悟性低而错过太可惜,两人之间或许只差一个助力推上一把。
于是这回时悦就表现得尤为迫切,直到陈星闻上车了,她还在车窗旁招着手,热切道,“一定要去啊师兄!花博会特别热闹,花团锦簇,很好看的,你一定要去哈!”
陈星闻不知刚才还一脸郁闷的女孩怎么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充满了活力,但见她情绪不错,便也跟着笑了。
“行,我尽量去。”陈星闻打方向盘,挥了挥手,“回见,时悦。希望下回看到你的时候你也这么开心。”
时悦只听着他前面那句一定会去了,咧嘴点头招手。
“师兄再见!”
目送陈星闻的车驶入车流,时悦这才注意到对街经常来往报社的快递员趴在电动车上,一脸兴奋地往这个方向看,目光中隐约透露着几分八卦。
八卦……自己刚才急匆匆跑出来给陈星闻送公园门票的举动,还颇像某些经典影视剧桥段。落在路人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正在追求陈星闻的女孩?
时悦好笑地收回视线,而根据电视剧里的经典巧合,这个画面会“刚好”被女孩的男友撞见并误会,从而开展一场“你听我解释”和“我不听”的辩论。
时悦被这个设想逗笑。
万一是被某只疯狐狸碰上了,指不定他还要怎么发疯一通呢。
可有时人越不想让某件事发生,某件事就要应验。
当时悦毫不设防地拎着包转过身,目光触及一堵人墙,视线向上攀移,撞进那双阴沉的狐狸眸子时,时悦清晰分明地感受到,自己胸口的心跳猛地颤了一颤。
嚯,完蛋了……
-
从两人坐上车到抵达餐馆,就因为这误会,时悦整整解释了一路也没见这狐狸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
真是见了鬼了,时悦摸着鼻子深觉挫败,从前都是自己生气,赵柏行没有办法跟着一路哄的状况,情况对调这还是头一回。
“再强调一遍,花博会的门票不是我拿给师兄的,是余歆……好吧,确实是我亲手交到他手上的,你没有看错,但这也是事出有因……”
时悦正揉着眉心费力解释,没有注意到汽车什么时候停下了。
赵柏行终于愿意开口,可与她预料之中的盛怒相反,他的语调十分平静,话语中仿佛覆着早知如此并不意外的悲观色彩。
"你不用解释,时悦。"他说。
赵柏行靠在靠垫上转头看她,他身上还穿早上的西服,暗色衬衣和冷色调袖扣让坐在董事会主位冷脸发难的赵总不怒而威,明明是一张年轻的面孔却能轻易让满座老人吓得不敢出声。
可这时坐在驾驶座上扭头看她时,车外是昏沉傍晚,路灯黯淡,他像陷入了黑色阴影中,瘦削的身形冰凉又孤寂,叫时悦心口隐隐一阵慌乱。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没有办法指责你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他缓缓说,"从一开始,我一厢情愿地做任何选择都不是为了给你施压或是束缚,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一切,我都会接受。"
赵柏行以和平常的狡黠截然不同的语气说,"即使你现在想要反悔,收回昨天晚上的决定,我也——"
"不是的。"时悦匆忙打断他,语气急切,"我真的没有要做什么,特别是和别人做什么,我也不会改变昨晚的决定。"
赵柏行的落寞刺痛了时悦,她着急澄清,顿时也顾不上羞赧,"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啊赵柏行,真的,我喜欢你,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了,比你想的还要早得多。"
赵柏行显然因为她的告白而触动,他的眼睫颤了下,抬眼看向副驾上一脸真挚的女孩,眼底暗色深不可测的狡黠闪过,只片刻,又敛下了那双雾霭似的狐狸眼,自嘲般收回视线。
"你不用急着说喜欢我,时悦,我不用怜悯。"
狐狸的狡猾总叫人失去警惕,就像这时,本就愧疚的时悦只在他的几句之间达到自责狂潮。
是她向赵柏行表达的喜欢太稀薄了吧。
她错乱地想着,心下一急,解开安全带就朝赵柏行亲了上去。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表达心情的方式了。她青涩地捧着赵柏行的下颚,用嘴唇贴上他的唇,动作太急寻不到支点,索性整个人都软绵绵地趴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时悦总自以为自己进入社会,见过的人多了,历练得久了,早该有了识人辨事的能力,可这点小小的进步在某些千年老狐狸面前根本不是对手,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掉入狐狸的陷阱。
就比如此时,她专注地吻他的唇,却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狡黠,也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舌头什么时候被他卷了走,莫名其妙就卷入了这个湿润的深吻。
等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时,整个人已经被赵柏行压在了座位与车门的转角强吻。
他的虎口捏了时悦的下巴往下咬,责怪生气的话一句不说,却是发了狠地往她嘴唇上发泄,用狐狸獠牙蛮横地咬,不留情地勾她的舌头。
她要躲也没地方躲,被抵在了座位前只能乌溜溜往下滑,结果还没被安全带勾住就被赵柏行掐着腰又抓了回来呼吸缺乏式深吻。
那架势可是一点儿没有怜惜,就差把醋坛子打翻写在了脸上。
等这醋狐狸发完疯,时悦就像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太阳花,又委屈又恼怒,可责怪的话还没说,赵柏行先掐着她发红的下唇,哑声评价了句。
“没用心啊时记者,昨晚教你要伸舌头的,怎么又忘了?”
……
时悦本来还想和他说说下午和师兄的谈话还有自己的想法,可明白自己被他骗了一通后,心里存了气便也不想告诉他了。
她不说话,赵柏行就环着胳膊冷冷淡淡,一副秋后算账的神色等她开口,时悦瞥眼他吻得发红的唇角,冷哼一声,就是不说话。
晚饭时,两人到小区门口的餐馆吃晚饭,苍蝇馆子喧闹声盖过了两人之间不太对味的氛围。
悬挂的电视屏幕上刚好放着今日财经,专家对谈中说到京苑的最大掌权人以雷霆之势操控集团,最近京苑董事会面临换血,股市目测要跌。
时悦看了眼赵柏行。那在电视里叱咤风云的大CEO此刻正压着唇线坐在牛肉面馆子里的侧门边,双臂环在身前,一言不发。
隔壁桌几个中年男人也在看电视,正巧聊到股票基金电视上就说到京苑,有人就压低嗓子说起了今天刚听到的八卦消息。
"那京苑的小子有点能耐,才上任两年多就把集团洗牌得七七八八了,我听说他们京苑最近又要重新换一遍,以前的那些老将都要遭殃咯!"
"真的假的,可人家以前不是家族企业吗?股东都是亲戚,怎么换?"
"害,人家又不是生养在赵家的,对赵家那帮人能有什么感情?而且我还听说,快要被换掉的那拨人里面,受冲击最大的就是那个赵始青,就是现在那个总裁的亲伯伯。好像是说他们以前对这个小子特别不好,所以现在好了,现世报来了!"
饭馆一阵唏嘘被上菜声盖过。
时悦看向赵柏行,他显然也听到了隔壁桌的议论,不知想到了什么,尽管神色不显,但压直的唇线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状态。
时悦不想让他因为这些议论想起从前的不快,便主动开口,"我想休假——"
赵柏行也刚好在这时候开口,声音凝重,"今天下午……"
时悦停了下来,"嗯?"
然后见对面狐狸眯着眼,一脸较真的醋意,严肃正经地问了句。
"今天下午陈星闻手上的那杯茶,不会是你泡的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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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果然是好变态一个男狐狸。◎
狐狸的醋意最终被时悦补偿性的又一个主动的吻哄了过去。
时悦也不知该说赵柏行好哄还是相反。
他对时悦和别的男人接触的一点小细节都能耿耿于怀, 其记挂在嘴边的程度可以说是小肚鸡肠,可他的介意却也不需要时悦给出什么解释。
他只要得一个吻, 一个热烈的, 几乎整个人都坐到了他怀里,像是把自己都送给他的吻。
或许狐狸是悲观的。
即使他表现得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但事实上,他很少去奢望过自己能被什么人满心满眼永恒地爱着, 所以他不爱说喜欢, 不爱说爱, 而更愿意默默地守护月亮或是贪婪地抢夺猎物。
只有当他将时悦整个人抱紧揉进怀里深吻时, 当两人的唇交缠, 他不掩欲望地深入时,那颗空荡荡的心才好像被欲望短暂填满, 他感到熨贴,喟叹着多么想彻底拥有怀里的姑娘, 多么想彻底占有她。
然后在按捺欲望的过程中出奇鲜明地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 那些对于早就放弃了自我感知的赵柏行而言新鲜又奇特的复杂情绪。
两人最后一个吻是在时悦家的沙发上进行的, 时悦也是在这个热烈的吻后, 莫名心虚地开了窗,然后踏着凌乱的脚步去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冷静冷静。
在这样一个缺乏话题的时候引出时悦白天想说的话就恰如其分。
“我想休假几天, 去别的地方看看,调整一下状态。”
赵柏行的狐狸眼眯着,棕调的眸光越过镜片朝时悦看过来,他笑说,“当然可以啊, 明天?”
“嗯……这个还没想好。”
时悦卡壳了一下, 犹豫不决是否该说自己的想法。
她想回冷度镇看看, 从前的事情有许多细节她还记得不太清楚,她想去重走一遍先前走过的路,一方面是找回以前的生活细节,一方面可能也是想找寻找寻不知遗落在了何处的勇气吧。
赵柏行是她在冷度镇赌场调查的中心位参与者,更是令她对那片土地魂牵梦萦的大部分原因。再加上如今他已经成了她实至名归的男朋友,无论如何,她想回去的想法都应该和他商量。
“我想回冷度镇看看。”时悦说。
她以为赵柏行会反对她的这个想法的,理由可能是那儿有不好的回忆,或者是李姓兄弟还未落网,去到冷度老巢太危险。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赵柏行听到这句话时,神色竟然没有什么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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