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扶了扶眼镜,将眼底的思量藏进了镜片反光中,然后懒懒地笑着答:“可以啊,想去就去呗。”
时悦一时惊讶道:“你不反——”
话未说完,手腕叫赵柏行不轻不重拉着把人拽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他一手托着时悦的腰,一手落在她的大腿旁,让她正面瞧着他。
头顶灯从上往下,将男人冷硬的脸颊轮廓照得分明,他的镜片反射起光,时悦看不见他那双狐狸眼到底在想什么,就见男人好看的唇线弯翘着。
“你想去当然可以去,正好,我们还可以回去旧地重游,回忆回忆恋爱前的时光。”
赵柏行说这话时声音太过温柔沙哑,柔光打着,时悦低头看他那张过于优越出众并且极具迷惑性的脸颊,有那么一瞬间就心动了。
然后紧急刹车,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要……不是,我是说我自己去冷度镇走走就行了,很快的,你不用一块来,我下午刚看了车票,坐高铁去只要两个半小时……”
时悦扭头要找自己的手机向他证明,还没够着茶几那头的手机,手腕就被赵柏行不容置喙地牵了回来。
“既然很方便,那我更没有理由不去了吧。”
赵柏行声音不快,话语中却透露着毫不退让的坚定。
“可是你应该挺忙的吧?”时悦仍有顾虑,觉得不过是一小趟散心不必兴师动众,“看你每天忙得脚不着地的,哪里有空啊?”
“有空的。”
说着,赵柏行的头颅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把时悦往怀里更带了几分,目光越过镜片定定看着她。
他像想起了两年前被时悦差遣着东奔西跑的日子,靠着沙发轻笑了起来,喉头滚动间溢出温沉又轻懒的嗓音,像以前一样散漫地冒出一句调侃来。
“只要是时记者一声令下,没空也要变成有空,没办法,谁让这城里来的小姑娘不好哄呢?我可不敢惹……”
时悦也哧地笑了起来。
她想起他常调侃起这句话时的场景,或是在他那间修车铺,或是在赵柏行的狭小出租屋里,或是在随便哪处田埂。
那时她尚不知道赵柏行的过往,只以为他是个颓废又不思进取的大龄男青年,吊儿郎当又爱调戏小姑娘,但长得好看,人也还不错,所以总乐意去找他聊天。
最关键的是,他那间修车铺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了,收费还低,时悦粗浅参考着那附近店面的房租算过赵柏行店铺一个月的支出和收入,发现他远远达不到收支平衡,更别说能挣到几个钱了。
也不知道这男的是有多散漫,连这都算不出来。
彼时时悦操心地想着。
这么好看的人,能不能帮帮他,让他再有干劲儿点啊?
于是她就开始了差遣赵柏行之路,她想去集市,就缠着赵柏行陪她一起去走走;她想吃羊肉粉,就差遣赵柏行多囤新鲜食材,自己动手,随时都能做一碗粉来吃。
出乎意料的,赵柏行几乎从未拒绝过她的差遣。哪怕有几回时悦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哪有人会在深夜随便答应一个邻居去山上蹲哨的请求啊?
但赵柏行依旧不会拒绝她。
深夜的走道灯昏昏沉沉,赵柏行刚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就懒懒散散靠在门口,抓了抓头发,一双困倦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瞧着站在门口一脸冒昧的女孩。
没有拒绝,没有责怪。
只是无奈又好笑地溢出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凌晨三点啊时记者,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折腾啊?”
时悦心虚地躲开眼,“我不是也起来了嘛……白天的时间段那儿都看不到人,说不定他们就是在凌晨交易的……就一小会儿,半个小时左右就回来补觉,应该差不多的……”
“一小会儿?”赵柏行挑眉,哼笑一声,“我记着上回你说一会儿,我们在那座土坡上坐了三个小时。”
“唔……”时悦被他拆穿,有些害臊,小声反驳,“上次那是意外情况嘛,不能参考。”
赵柏行重复了一遍,“意外情况?”
“……”
时悦一急,“那你就说你去不去嘛!”
“去——当然去。”
赵柏行一边不情不愿地调侃,却又毫不犹豫应下。
然后故意拉长嗓音叹气一声。
“时记者都发号施令了,我哪里敢拒绝呢?襄城来的小姑娘不好哄,我可不敢得罪,万一把人惹生气了我可哄不好……”
……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像被她怎么压迫了似的。
时悦觉得好笑了,推着赵柏行的肩膀将自己转了个方向,整个人以上位的姿势坐到了他身上,然后大方地又赏了他一个吻。
赵柏行似乎觉得意外,挑了挑眉稍,乐意之至地噙了笑意,宽大的手掌绕着时悦的腰便将人抱近了几分,眯着眼仰头享受时记者的主动。
半晌两人分开,才餍足地哑声来一句,"这么突然……时记者是想开了,想跟我做了?"
时悦难得没有马上推开他,而是继续跨坐在他身上,趴在他耳边极具蛊惑地反问,"你……很想吗?"
"什么?"
时悦偏着头,从镜片后看赵柏行迷离的双眼,轻笑一声,柔声说,"做啊。"
一霎时,赵柏行喉结重重滚了滚,再出声,声音都哑了许多。
"想。"
夜雾凝重,灯光暧昧,时悦坐在赵柏行身上又被他抱着,几乎严丝合缝的姿势,能清晰感受到某处的迫切和一触即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时悦却故意一笑,然后推开赵柏行,干脆利落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把刚才的调戏忘得一干二净。
"想得美!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不送!"
“啧,这么坏的……”
挽留不及,怀中温软骤然消失,赵柏行的失落是有的,但也只是将眼镜一抬,就掩下了狐狸眼底一闪而过的贪欲。
"行,我滚回去了。"
他拉了拉腿边西装裤褶皱站了起来,笑得斯文无害又有点流氓。
"等时记者想做了,随时电联,随时空降上床。"
-
时悦想休假一段时间的安排没有马上实现,单位里人手不足,抓着她不肯批假。
所幸事情不多,时悦忙里偷闲,还有空整理两年前查来的资料。
赵柏行在那日之后似乎很忙碌,虽然电话消息不断,但几天都是在夜深才回到隔壁。
也是时悦心大,一边忙着跑采访,一边记挂着过几天要去看看父母的事情,一忙起来,就把之前录音笔和那什么未婚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在某一天跑发布会现场时,碰见了代替赵柏行来参会的唐易时才听他提到了这件事。
"赵始青他们手上股权已经让出来十有七八,在公司也不再说得上话,至于什么订婚更是从来都不存在的事情,希望时小姐不必在意,他们不会再出现,您也不用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会后,两人走得稍慢两步错开人群,唐易一本正经地说了这番话。
时悦扭头看他,瞧着年纪也不会比自己大上几岁的样子,怎的说话时表情这样凝重严肃。
"赵总等了您两年多,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在这期间从未见过他和任何女性接触过,他对您是绝对忠诚的,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一点和赵总产生误会或是矛盾。"
矛盾?
时悦停下脚步,有些讶异,又总不能说自己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想起赵柏行可能"订婚"的事情,便笑了笑,解释说,"我们没有矛盾啊,我也知道他当然不可能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你不用担心。"
唐易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惊讶闪过又藏下,"那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您还因为上次赵始青那件事情和赵总置气着。”
他说到这,时悦倒有些好奇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是赵柏行和你说什么了吗?”
“那倒不是。”
说时,两人走到了会场后停车场,唐易侧身让时悦先过,皮鞋咯哒声一丝不苟地跟上,“赵总没说什么,只是我见您似乎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也很少关心他去了哪里、正在做什么……恕我冒昧,我以为你们已经是恋爱关系了。”
“我们是在谈恋爱啊。”
时悦停下脚步,唐易也跟着停下,然后就见时悦歪着脑袋思索着,回答他,“你说的没什么问题,说起来,我确实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也不会让他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行程,但我觉得这也正常吧……”
时悦费劲地思索着,自己平时的工作也不比赵柏行清闲多少,一旦有个报道任务就要提前做调查准备,采访完了还要整理稿件写报道,事情琐碎但又不容许出错,这样算下来,一天时间就很少有空放在恋爱上了。
可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恋爱似乎就是要成为女性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中心,似乎理所应当的就应当将工作靠边放,但身为一个女性,时悦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梦想要追,这点她从未妥协过。
要怎么说呢。
时悦反问唐易,“你在工作的时候,会频繁地打电话给你的女朋友吗?”
唐易没想到她说的这话,罕见地有些局促,“我……没有女朋友。”
“……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现在有个女朋友,你难道会在工作的时候也一刻不停地给她打电话,要她将自己的行程都汇报给你吗?”时悦嘶地一下屏气了,“那样的话……会不会显得有点变态啊?”
后半句话声音莫名小了下来。时悦联想到了某位在工作时候也时不时给她打电话、巴不得时刻知晓她在做什么的赵姓变态,猝然喉咙一梗。
果然是好变态一个男狐狸。
这句话把唐易问住了,他没有马上回答,认真思索了会才笑着点了点头,“是不会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时悦没怎么看到唐易笑,平日里见他总是一派严肃稳重的模样,让她还一度无法想象这样一丝不苟的助理要如何和吊儿郎当的赵柏行一起工作,这会儿见他露齿笑才觉得这人多了几分人味,也跟着放松下来。
“你别老是'您''您'地叫我,把我都叫老了,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不是?”
时悦笑着和他一起走去停车处,唐易一早看到了赵柏行的那辆迈巴赫,所以将车也停在了旁边。
“对了,差点忘了一个事儿。”时悦示意迈巴赫车身旁的划痕,“这几道刮痕好像是我前几天碰的,也不知道在哪儿蹭到的。我前些天忙,忘了和赵柏行说,不知道车子有没有保险,需要我自己送修补吗?”
唐易粗略看了眼,“问题不大,您……你不用管了,如果这几天不用这辆车的话就直接放在这儿就好了,我回头会联络人来处理。”
“我不用管了?”时悦有些犹豫,“可是这车还挺贵的,如果是自费修理应该要花不少钱……”
虽说有点肉痛,但毕竟是她自己刮的,说什么也不能让赵柏行背这锅吧?
见她犹豫不决,唐易勾唇笑了,“真的没事,有保险,不用我们付钱。”
时悦后两天没什么事情,就把迈巴赫的车钥匙给了唐易。唐易则是开那辆商务轿车先送她回了小区。
时悦下车前还不放心地找唐易加了微信。
“回头修车有什么事儿都找我哈,我很负责,绝对不会跑的!”
唐易无奈地点了点头,加上了她的微信,思索半天,在【时小姐】和【时记者】的备注间选择了后者。
送完时悦,唐易就联络了保险公司和拖车行,担心车里有其他重要物品遗落便有驱车回去了一趟,只是在拉开车门检查时动作略顿,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车身后的几道崭新划痕上,缓缓变了脸色。
如果说上回那抽象的几道划痕还尚且不能肯定地和某个字联系起来的话,那这回在车后刻下“时悦”和“死”几个字可就清晰得无可辩驳了。
第58章
◎时记者的安抚玩偶◎
时悦也是在那天回去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家门口的两个三角形图标分明是刚刻上去的, 如果说是楼下小孩恰好一时兴起跑上楼,可特地在她家门口刻下两个三角形未免太过牵强。
时悦第六感隐隐觉得不对劲, 想到这儿可能有人来踩点过便觉脊背发凉, 望着自家家门顿时也觉得有些却步。
她第一时间拍下了照片,然后便拎着包包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她只是面上不显,其实心底七上八下,害怕得要命, 一直到电梯抵达一楼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把照片发给了赵柏行, 随后就去了物业处查监控。
“这回监控是好的, 你放心。”
坐在电脑前的管理员来了这么一句。
时悦眉角一跳。
是了, 上回来物业查监控时也是这位管理员。而那时候查监控是因为车在楼下被人给撞了。
而撞她车的人……
时悦低骂一句远方狐狸。
疯子!
……
时悦家楼层一共就她家和赵柏行的房子两户, 监控调到下午很快就锁定了一道头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身影。
他看起来不高,穿破旧的工装套装, 带了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从进入电梯到在时悦家的楼层出去, 双手都始终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
他是在下午三点多来的, 在那一层停留了几分钟后就压着帽子离开了。
看不清脸, 也追查不到人,但时悦大概得到了一个确定答案——对方的目标明确坚定, 就是冲着她来的。
……
赵柏行不过半小时左右就赶来了。
时悦还记着刚刚唐易说他在开会的事情,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条信息就让他丢下工作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让她惊讶之余颇有些不好意思。
但赵柏行却绝口不提自己原来在做什么,只见他来时还整身西服革履,见到时悦时显得有些紧张, 将她一小个身板上下查看了一通后就按进了自己怀中, 宽大手心边顺着她的头发边安慰, “没事了,没事,不要怕。”
嗓音听得出在些许紧绷后松懈下来的疲倦之意。
时悦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只觉得在物业处被赵柏行这样有些小题大作地抱着有些羞赧,便悄悄推了推他,“我没事,就是门口多了个小标记,还什么都没发生呢。”
赵柏行略松开了她,脸上严肃不减,拉着她的手根根分开再十指相扣,"发生了就来不及了。"
两人又将物业处的监控看了一遍,公共区域监控只包括小区一层、电梯内部还有每个楼层的电梯口,拐过走道至房门的区域就不再分布。
而至于后面,其实也没有了太大查看的必要。她的房门没有被人撬开的痕迹,说明对方确实只是去门口踩点,还善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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