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似乎早有防备,全身包裹得严实,即使他们拿着监控去备案也没有任何作用。
"极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同伙会在未来这段时间继续踩点,安全起见,建议你们这段时间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从派出所出来,就见赵柏行沉着脸,面色不太好。
鲜少见他这样一脸紧张严肃的样子,这让时悦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他的脸上还要多点不正经的随性神色才像赵柏行。
于是她半玩笑道,"我原来还以为是你什么时候在我门口乱刻的呢,不过想了想,那样歪歪扭扭的三角形,也不像是你刻出来的,毕竟你以前还给车补过漆,不可能刻得那么难看吧?"
赵柏行眼底冷色终于尽数敛下,他的嘴角抬了抬,答:"我刻的啊……那可不会刻个三角形,怎么说也要刻两颗爱心吧?"
"刻爱心?"时悦双眉抬高,一副错愕模样张开嘴,然后冒出一句,"也太土了吧……不过是你这只狐狸做的话,倒也不意外。"
赵柏行斜斜瞧了眼身侧努力逗他开心的姑娘,嘴角极为捧场地勾起笑来。
他耸耸肩,散漫的语调,"嗯哼,土就土吧,改不了了,看到时大美女就眼睛冒爱心,控制不住。"
时悦笑着骂了一道,"油嘴滑舌。"
……
赵柏行开了辆颇为低调的保时捷来,全哑光的黑色车身缄默冷峻,就是车头摆了两个火影忍者的手办显得突兀,这显然不是赵柏行的车。
"是赵乾的车?"时悦猜测。
赵柏行哼了声,"不是,那小子可不会买这么低调的车。"
那还能是谁。
赵柏行说是另一个熟人。
时悦认识的赵柏行身边的人不多,有这经济实力的除了一个赵乾就猜不到别人了,就没有再猜下去。
他们去备案的地方距离小区不远,开车几个街区就到的距离。
汽车在某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的空隙,时悦正在和余歆在对话框里说着这事儿,就听到驾驶座上赵柏行开口。
他斟酌着怕吓到时悦,最终还是没有提到那辆迈巴赫车身后面的刻字,只是说,"目前还不确定在你门口踩点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保险起见,你最近还是别回家里住吧。"
时悦正有此意,扬了扬手机画面,"正跟余歆说呢,她说她弟弟这两个月去集训,房间空出来了,刚好让我住一段时间。"
赵柏行不动声色挑了挑眉,"余一?"
"对啊,你们见过的。"
时悦快嘴一说,说完才想起之前赵柏行就对余一有敌意,大概是总觉得人家弟弟喜欢她而来的奇怪醋意吧,见赵柏行果不其然压了唇线,忙又补了一句,"人家余一早就去集训了,不在家,我是去和余歆一起住。"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说得不对,不见赵柏行脸上露出几分满意来,后半段路也始终沉默不语说话。
就在时悦都当他已经默认了这事后,听到他问,"你要不要,住我那里去?"
-
时悦本以为赵柏行指的是她家隔壁,正为难住在同一楼层紧挨的左右侧房子能有什么区别,赵柏行却报出了另一个住址。
"去年年底买下的一栋全装小宅子,在近郊,离我公司近些,我很少住,除了我以外,还没有第二个人去过。"
赵柏行是这样描述的。
不等他将劝服的理由说出口,时悦就干脆利落地接受了这个提议。至于接受住到他家的理由,她没有展开说,赵柏行也没有问。
两人直接上楼收拾行李,进门时时悦还留了个心眼,观察过了家里地毯、抱枕甚至垃圾的摆放位置后才松了一口气,确实没有人进来过。
大抵是看出了时悦的心有余悸,赵柏行从身后顺了顺她的头发。手底一痒,索性扶着她的脑袋再落下了一个狐狸印记,“不用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时悦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在外头休息吧,别妨碍我,我很快。”
开春天气暖和了起来,时悦从衣柜里拿了些衣服后收拾零零碎碎的物品。大抵就是些平时出差带的那些护肤品化妆品之类。
也不知道这次会去住多久,期间还会不会回来,索性把东西带全一些吧,于是她一股脑地把东西往箱子里塞。
最后果不其然,偌大一个箱子又被塞得满满当当。她只得努力用身子压着行李箱拉上拉链。
动作间发出声响,外头便传来赵柏行的问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啊,怎么还在磨蹭?!
恍惚间,耳畔仿佛响起了时文海的声音。
也是在那一天,经过了长时间的骚扰和威胁,他们家决定暂时去乡下老家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一大早,去往未知之处、走向不确定可能性的茫然氛围就漂浮在时家上方。
时悦父母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两人在门外来回踱步等这时大小姐磨蹭,就听着她房间里窸窸窣窣,却是半天好不了。
在两盏茶下肚后,时文海不耐烦了,走到时悦房门口催她,“我说,大小姐,你是有什么问题啊,怎么还在磨蹭?!”
时悦早就收拾完了,就是带的东西太多导致箱子合不上,一直在努力合上箱子还是舍弃一些东西之间纠结而已。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
时悦跪坐在行李箱上大声回答。
总是催催催,一点耐心也没有!
这一点就比不上冷度镇的某只老狐狸。
时悦腹诽着,一歪过头,视线里便倒映着穿蓝色羽绒服站在她房门口,叉着腰催促的时文海。
那时她还在心中抱怨时文海没有耐心又絮絮叨叨,烦得很,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几个小时后,原先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唠叨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那一场车祸让她与父母天人永隔。
那一脸急躁叉腰站在她房门口催促的羽绒服背影再也不会有生气,絮絮叨叨的日常在刺目的晨光中越走越远,满屋的温馨和热闹在稀疏平常中骤然消散,再也不属于她……
房门口时文海的蓝色身形缓缓消散,在模糊的视线中再次重组,汇成了另一道更为高挑挺拔的身影。
“怎么了,还没收拾——”
赵柏行走到房门口时,看见的就是那一小团身影抱着膝盖坐在行李箱旁掉眼泪的场面,只是一瞬,他的心脏好像被重重揪起。
“发生什么事了?”
他快步走进房间在时悦身侧蹲下,看到她手边没能关上的行李箱、从行李箱缝隙里掉出来的歪脸库洛米,还有躺在她腿边嵌着一家三口照片的相框。
“你……”
“我的行李箱关不上。”时悦从膝盖间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指了指箱子,委屈无措的语气,“我很努力了……可是我的东西好像太多了,就是关不上。”
“好,那我帮你。”
赵柏行敛下眼底翻涌,指腹在她眼角擦了擦,又带起了几分随性从容的闲散笑意来。
“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我们时大小姐来做,差遣我来就好了。你坐着,玩会。”
说着,他捡起了那个从行李箱里掉出来的歪脸库洛米递给时悦,大概是抚慰作用。一边将那相框不动声色地捡起,又放进了行李箱里。
他似乎很擅长将行李整理归放,打开了时悦的箱子就开始重新整理,一边还能调侃似的笑着说起,“那可不是我缝的第一个娃娃,你信吗?我小时候经常给自己缝布娃娃。”
时悦吸了吸鼻涕,“缝、缝布娃娃……好特别的爱好。”
“应该完全想不到吧,”
赵柏行背着身自顾自笑了下,宽大的西装肩角撒上了淡淡月光。
“因为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家里又刚好有台缝纫机,我看到同学买来的小娃娃三块钱一个,就想自己能不能也做个娃娃卖,也给自己挣点零花钱。”
说话时,他正在叠时悦的一条牛仔裤。
平整昂贵的西裤在行李箱旁跪坐折出褶皱,高定衬衣袖口撩起,修长的双手捏着时悦的牛仔裤平整往回卷,半框眼镜后的狐狸眼含着难辨情绪,嗓音是笑的。
时悦的注意力被转移成功,“那卖出钱了吗?”
“没有。”赵柏行喉间溢出声笑,“事实证明,我没有当裁缝的天赋,你手里的那只就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最成功的作品……
时悦低头看看手里那只紫色玩偶,瞬间破涕为笑。
最成功的作品还这么丑,果然是没什么天赋啊。
“那你怎么会想到自己缝一个玩偶送我啊?”
“不是你喜欢的吗?”
赵柏行将叠好的牛仔裤安放进行李箱角落,间隙侧过了头。
时悦看到他唇边不由自主的笑容。
“襄城来的小姑娘,一去商场就停在娃娃机前面不肯走,给你买不要,自己夹又夹不到,明明知道夹子是松的,还要自己跟自己怄气,怎么哄也哄不好……”
赵柏行笑着叠衣服,略带调侃地回头看了眼,就把时悦看得满脸通红。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她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玩偶丑归丑,倒是还有另外的用途。”
“什么?”
最后一件衣服规整放好,行李箱顺利拉上拉链立起。
赵柏行从床头柜抽了两张纸,又在时悦身侧蹲下,两指轻扳过时悦的脸擦去泪痕,然后盯着她红肿的眼睛,低笑了一声。
“时记者的安抚玩偶啊。”
第59章
◎她要吃轮得到你来捞?◎
春日来得迟, 傍晚天还黑得很快。
他们走高速,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地方。
金月府。
听起来还挺气派的小区名字, 现实中的样子却和时悦原本设想的有所不同。
春风料峭, 林间哗哗作响,那栋白色建筑藏在重重叠叠的灌木和树林间,只露出沉默低调的一角,林间修了小石子路, 清扫得很干净。
路灯明亮错落着树影, 将赵柏行的身形拉得很长。
"走吧, 进去看看。"
赵柏行牵过她的手往里走, 不过几步就进到了小楼门前。门口的铁栅栏门锁是密码锁, 她看到赵柏行在上面输了六位数。
再往里,大门是指纹锁, 他解锁后顺势也给时悦录入了指纹。
房子里的装潢更像是现代极简风格,但屋子里堆砌的东西却比她想象的要多。从装着零碎物品的纸箱子, 到堆在庭院门口的那辆摩托车, 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什么私人住宅, 倒更像是什么用来囤积东西的旧仓库。
赵柏行干咳了声, "放太久,有些忘了, 明天就找人来收拾走。"
他先带时悦上楼放行李,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其中一间书房、三间卧房,只有那间北面的卧房有住人的痕迹,是赵柏行有时候来这里住的地方, 其他两间都只放了一张床架子而已。
不知赵柏行准备安排她今晚住在哪儿。
时悦退了一步, 就被身后人带进了怀里, "怎么样,还满意不,时大记者?"
以前那样一个又冷又颓地坐在汽修店里敲敲打打的高大硬汉,真是令人想象不到,谈起恋爱来竟是这样黏人又充满占有欲。
就像现在,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对话,他也非要将她揽进怀里才欢心。
"还不错,挺干净的。"
时悦从他怀里脱身,又探头看了看其余两间卧房,"先说好,友情借宿,我可不付房租的。"
赵柏行笑意更开,"那当然,时大小姐愿意来我这儿落脚是我的荣幸才对。不过'友情借宿'这个词有问题吧?"
时悦没有接茬。
"那我住哪儿?"
她指了指走廊最远那间空卧房,再到稍近些挨着赵柏行的那间,再到……时悦的目光在那间铺好了床单的卧房扫过又收回。
"这个不急,肚子饿吗?"
……
枉时悦说自己是襄城本地人,在这儿生长二十几载,她竟从未注意过这块叫做金月府的小区就在市郊偏北的柏树林间,而林间循小路往前开不过两三公里便通到了市中心双子塔,再从马路七八拐,便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
"来这儿,吃饭?"时悦有些迟疑。
"嗯,某些人盛情难却。"
孙南屏在年初将酒吧改成了livehouse主题,又请来了些网红歌手驻唱,顿时将本就红火的酒吧生意又翻炒了一遍。
时悦他们进去时,酒吧里头正在摇着荧光棒大唱某支沿海乐队的经典歌,气氛燥得不行。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我们大名鼎鼎的时记者啊!"
见到门口来人,孙南屏眼前一亮,从柜台后翻了出来,大抵是过年吃胖了些,动作间竟有些踉跄,差点绊倒一旁端酒的侍者,引发一场意外事故。
"我是有段时间不来,倒也不用给我行这大礼吧?"赵柏行嘲讽了声,牵着时悦略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时悦觉着好笑,也在回忆中想起了孙南屏——那位志向远大的村口小卖部老板。
赵柏行的汽修铺没什么生意,正常时候除了那敲敲打打声便比死人屋还安静,唯独来了两个话多又脸皮厚的。
一个是来蹭吃蹭喝的,另一个是来蹭暖气和wifi的。
前面那个是时悦,后面那个就是孙南屏。
他比赵柏行小上个几岁,不是冷度镇本地人。说是经历比赵柏行还要坎坷,从小经历了父亲出轨,母亲再嫁,继父家暴,可以说能身心健全活到现在全靠奇迹以及个人没心没肺的精神。
在这一点上,过去赵柏行就常说他们俩相像,一个想成为扬名天下的大记者,一个想到大城市开酒吧当大老板。
都是大梦想家。
都盘踞在他的破汽修店里不走。
"好久不见。"
这还是时悦想起以前的事情后头一回再见到孙南屏,与前几次的心境完全不同,仿佛在见一位极其熟悉的故人,她笑道,"你真的在襄城开了大酒吧,恭喜你实现了梦想。"
赵柏行牵着时悦径直绕过柜台往电梯口去,也不知是要往哪里去。孙南屏扒拉着柜台找到手机和充电宝后,后脚也跟了上来。
他知道时悦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但真当听她随口问侯到从前,一时仍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底有些湿润,"害,哪儿呀,开店的钱还欠着这姓赵的呢,每天都在还债,混日子罢了。"
赵柏行说就在二楼,走楼梯上去就行。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牵着时悦走上侧边楼梯,见时悦在和孙南屏叙旧,没有出声打断,只不忘提醒时悦注意脚下台阶。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我来的啊?怎么想起来的?"
"就前段时间的事情吧。本来就有陆陆续续想起一点片段,总感觉忘了一些事情,后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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