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羞耻就羞耻了, 这样总能让他消气了吧?
但赵柏行却始终面色淡淡地平视着道路前方,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 只有眼底隐隐藏着的晦暗。
顶多在她一通用力后提醒一句,“休息一会吧,还有一段路。”
“……”
好吧,时悦也泄气了。
后半段路,两人都没再说话。
汽车很快开进小区, 直接开进了庭院旁的私人停车间。停车间虽然有棚, 但风将雨丝斜斜吹了进来, 依然要被淋湿。
“等一下。”他说。
赵柏行先行下车,从后车门旁抽出一把黑色直柄雨伞,这才绕到副驾旁接时悦下车。
“慢点,小心地上有水。”
他拉过时悦的手将她往怀里带,将伞换到了另一只手,右手关上车门后顺势揽住了时悦的后背往自己身前按紧了几分,“走里面点,别被雨淋到了。”
时悦能从他略显生硬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气丝毫未消,可他的细碎提醒声和动作却温暖得让人恍神。
两人迈进庭院,时悦一分神,不小心踩到了一小滩水洼,泥水溅了起来,她错愕地预备后退,不小心踩到赵柏行的鞋子,自己往旁边栽去,被赵柏行的长臂有力地捞着腰带了回来。
“不好意思……”时悦看到了他脚边的泥泞,连忙道歉。
赵柏行却垂下眼,问道:“脚还好吗?”
“啊……我的脚没什么事……”
“那就好,走慢一点。”他低声宽慰道。
说罢,掌心便搂着时悦的腰继续往家门口去,脚步才抬,却觉衣摆一阵阻力,微微低下头,时悦的手指正拉着他的衣角,雨水微微打进来,发白的指节上挂了一点水。
“赵柏行……”
时悦轻轻皱着眉心唤他的名字,声音很轻,藏着几分不安和委屈,像春天才出生的幼猫就遭受了一场大雨,躲在草丛里可怜巴巴的。
赵柏行的目光深邃又难以看透,隐在了睫毛阴翳下,“外面冷,我们先回去。”
“不要……你先理一下我。”
她又拉了拉赵柏行衣角。
时悦知道赵柏行不好哄,但她就是对此拥有不需怀疑的自信,觉得赵柏行是无法对她真的冷下脸来的,于是她执拗地拉住他的衣角,有种不原谅自己就不让他离开的魄力。
但她显然意想不到,在身高与力量绝对悬殊的两人之间,还存在着第三种可能——在她瞪大眼睛梗着脖子与赵柏行四目相瞪片刻后,赵柏行突然俯身将覆在她腰上的手臂向下转移,然后托着她的大腿往上一抱,就将一小个人凌空抱了回屋。
“赵赵赵赵柏行!你小心,别,放我下来,路很滑——”
在她的尖叫声落地前,她就先稳稳落地,被赵柏行放在了客厅沙发地垫上。她惊魂未定地退了两步坐在了沙发扶手边,第一反应自己的鞋子沾到了泥土不能踩脏地毯,于是赶忙从沙发前跳开,匆匆要跳出地毯范围。但不过才往外踏了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扣住腰按了回来。
“还想往外跑,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里?”
赵柏行沉着脸将时悦抵在沙发靠背后,刚才积攒的愠怒仿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掐着她的腰,不容她的解释说出口便恶狠狠地咬下来。
“唔……赵!”
时悦心说自己可是受了天大的误会,推着赵柏行的肩膀想要解释一句,却被赵柏行误以为是抗拒与他接吻,身上戾气反而更重了几分。
他粗暴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许她躲避这个深吻,唇与舌吮吸着她的,用力研磨,惩罚式的咬她舌尖,又极具侵犯意味地将舌探进她的齿关扫荡,他在用粗戾的动作发泄自己的不满,仿佛是在向时悦强调他才是她亲口承认过喜欢的正牌男友这个身份,又仿佛是在高度紧张之后舒缓下来,焦急地确认着时悦的安然无恙。
暴戾的吻在另一方的配合和抚慰似的舌尖相缠中逐渐走向平和。
许久,时悦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整个人凌乱又无力地挂在赵柏行身上抱怨:“我刚刚是害怕地毯弄脏……你看,现在果然被我们踩得这么脏。”
赵柏行垂下眼跟着她望去,果然,泥泞的脚印痕迹从地毯边缘一直蹭到了沙发旁,是他不由分说扣着时悦接吻时留下的激烈痕迹。
或许是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吧,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今晚的情绪过激,抚慰似的顺了顺时悦的头发,“没事,明天叫人来清理。先上去洗澡,别着凉了。”
……
时悦上楼不久,余歆就发来了消息。
【你还好不?到家了吗?】
【听余一说刚在停车场遇到了赵柏行,他没误会什么吧?】
【毕竟余一这小子确实是大胆了一点,连你都敢喜欢】
时悦这才想起今晚余一在车里那句模糊的告白,心虚地往门外看了眼,回复余歆:【没有的事…我到家啦】
洗过澡后时间已经不早,两人都没有再看工作直接便关灯了。
赵柏行照例握着她的手将人带在怀中,见她睡不着,索性吻着她的后颈,掌心隔着一层衣物落在前面两处动作。
时悦被他点得浑身发热,燥热又迷糊间却依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今天下午去公司……”时悦扭过头主动询问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赵柏行吻吻她的耳畔,难察地低叹出一口气,“都解决了,。”
“那就好……”时悦吸了口气,“今晚我听陈星闻说……赌场主犯的抓捕行动在这两天就要收网了,你知道吗?”
“嗯。”
时悦自言自语般说道,“好快啊,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赵柏行手心动作没停,另一只手自后解开了时悦的背心暗扣,“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等他们被抓到,我就终于可以自由了吧?”
一瞬的静默。
赵柏行手心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嗓音有些低,“你觉得现在不自由吗?”
“当然不是,我说的自由是指不用提心吊胆的意思。”时悦挣了挣,从他怀中探出头来。
她看向赵柏行,他正背对着窗抱着她,幽邃的狐眸静静瞧着她,嘴角微微压着,眉宇像极了知道时悦要离开冷度镇那天晚上的赵狐狸。
不安、沉郁又自卑。
时悦时常觉得看不透赵柏行这个人的处事逻辑。
但在此时,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点常常出现在赵柏行眉角的落寞来自哪里。
赵柏行。
“赵”来自那个令他憎恨的姓氏,“柏行”代表了不被祝福的生命。
他的三十余载生命好像都在飘摇,像一株随风而去的风滚草,也像一只无法停留的无脚鸟,他花了二十多年在泥潭中拼搏努力只是为了寻找一处能栖息落脚的地方,梦碎后意识到他终究是无处可扎根的,于是索性放弃前半生的努力,浑浑噩噩也是一生。
而时悦的出现则误打误撞地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他变了很多,在外人前举止变得沉稳矜贵,手里掌握的砝码也可以轻易让冷度镇翻天,时悦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赵柏行变成今天的样子全是为了自己,但她却大概明白了,自己之于赵柏行的意义。
“我不会离开你,我喜欢你,赵柏行。”
时悦翻过身正对着赵柏行,她努力睁大眼睛,要他在夜色中看到自己眼底的坚定,有些幼稚又真诚地下着保证。
“不要怀疑我的话,我,喜欢你,赵狐狸,不管你是修车的还是卖房的,我就是要赖在你身边,让你给我做一辈子羊肉粉,你明白吗?”
不知赵柏行是否信了她的话,时悦看不清他那藏在夜色中的眸子究竟在想什么,索性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往他身上靠,声音轻轻,“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我的家,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家了。”
她明显察觉到这句话落下时,落在软处的赵柏行的手收紧了几分。
“这里就是你的家。”赵柏行的唇线在夜色里勾起一点弧度,棕色瞳孔在时悦看不到的地方藏下了深深的爱意,“当然,给时记者做羊肉粉就是我最大的作用,我自然是要践行一辈子的。”
赵柏行的嗓音在夜里很低,像风中沉吟的大提琴。
时悦将脸埋进了赵柏行怀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也反手将赵柏行抱得很紧。
许久,突然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瓮着嗓音轻轻问。
“你今天下午买的那个……要用吗?”
赵柏行许是没反应过来,身子顿了下,很快翻身将时悦压到了身下,“时记者想用,我随时奉陪。”
……
春夜漫漫,后半夜下起了温柔又难以抵抗的大雨。雨丝瞧起来温和有礼,可势不可挡地倾泻下来,潮水铺天盖地将人淹没。
时悦在恍神间想起了离开冷度镇前的那个夜晚,她怔怔地盯着赵柏行的背影问出了一个问题。
做.爱?不清楚,没做过,你给我形容一下?
赵柏行背对着她,声调不显:形容不来,处男。有机会一起试试?
时悦:嗯,下次。
……
青涩的试探成了真,她正在和赵柏行身体力行地实践着那时试探性的约定。
“在想什么?”
耳畔热气将时悦的思绪拉回。
时悦早被三两下去了个干净,撑在她上空的赵柏行倒是衣襟完好,鼻梁上不知何时还戴上了那副半框眼镜,整个人斯文又文雅。
那双幽长的狐狸眼正一瞬不眨地盯着时悦,察觉到他的眼睛正在长久又炽热地注视着她的身子,时悦觉察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她伸手摘下了赵柏行的眼镜,□□道:“不许戴。”
赵柏行回之以一个温哑的笑,“好,不看了。”
时悦曾在某个帖子上看到过经历过第一次的女孩自述,其中大部分所说,体验感并不大好。痛感清晰的身体、不被照顾的感受交杂,第一次似乎并没有许多人想象得好。
但和赵柏行一同进行的实践,却比她设想中好得太多。
他极其照顾她的感受,在雷暴雨落下前用手指与唇舌带她体验了可被称为鱼水之欢的乐趣,他的耐心与温柔甚至让时悦反而成了难耐的那方。
“可、以了,可以……”她不成声地催促着他。
赵柏行这才舍得再爬上来,笑着吻她耳垂,“不急……怕你受伤。”
很快,春夜的雷雨就落了下来,比前夜的细雨绵绵来得急促暴烈得多。
时悦像被拍在沙滩上的笨鱼,意识都被撞碎连不成整句话,只能一声一声重复地叫他的名字。
赵柏行、
赵柏行……
“我在,我就在这里……感受到了吗?”
赵柏行按住了被放大的感受,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突然的动作几乎让时悦晕厥。直到视线再次聚焦,眼底是赵柏行仿佛要将自己吞没的侵略者模样。
太胀了……
她流出了眼泪。
时悦分明听到他说轻点,可攻势却阳奉阴违地毫不减轻。时悦哭着要推开他试着支撑着床头柜爬起,却被他按着腰拉了回来,强硬的势不可挡地按进自己怀中。
再忍一忍,时悦。
我爱你,时悦,我爱你。
看我眼睛,时悦。
再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
时悦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反正等她再醒来时身上已经换了套干净的睡衣,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痕迹,脸颊又烫了起来。
或许第一次都是这样吧,思维在大胆的实践和根深蒂固的羞耻间游移,半天,蹑手蹑脚地套上衣服下楼了。
她的动作很轻。
一方面是怕惊动在隔壁房间的赵柏行出来嘘寒问暖,而自己还没有做好如何面对昨晚那阵疾风的准备;
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没力气气势轩昂地往下踏楼梯,只是下床时的一抬腿就几乎把她人送走……
悄无声息地下楼洗漱又吃了些早餐,时悦这才翻出手机,看到了陈星闻在半小时前给自己的两个未接电话。
师兄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打电话,时悦直觉有事发生,给他回拨了过去。
正如时悦猜想,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
“人抓到了!时悦!!派出所那边来了消息,昨晚九点多,那两个逃犯被抓到了!”
第65章
◎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可爱啊◎
时悦是在冷度镇赌场的事情还未曝光之前就进入调查的头一人, 手上掌握的第一手证据和线索都是可以作为对李富李铁两个主要负责人提起公诉的证据,她也在前段时间与派出所联系上时就提交给了警方。
她和赵柏行都是涉及这起重大案件的第一证人, 来到派出所后参与了李富李铁的指认, 也了解到了抓捕行动的全貌及后续对这两人提起公诉的时间安排。
据民警说,李富李铁两人是在昨夜九点多在市中心不远的工地里被抓到的。
根据他们先前了解到的信息,这两人在襄城已经被不少人发现了身份,显然不会继续在这里长待。
两人白天时去了汽运站, 警方推测他们即将在明天乘坐大巴离开, 又看他二人在买车票时都抠抠搜搜掏不出足钱来, 猜他们可能会在今夜想办法搞点钱来。
而之前被划了车、标记了家门口的时悦就是最可能的选择。
后来发现他们两人的工地就在距离时悦家小区不远处, 两人的意图似乎昭然若揭。
好巧不巧, 工地是京苑在建的养老院,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停工了一个多月, 工地周围布了铁门和锁链,警察无法潜伏进去, 又怕惊动了那两人, 就联系了与这个案件联系颇紧的赵柏行。
赵柏行很快联系上工地负责人, 得知对方在外地后就亲自从公司送了备用钥匙来。京苑公司离这工地有段距离, 但他许是心情实在迫切,连闯了几个红灯, 终于赶在那两人的面包还没啃完前将钥匙送了过来。
拿到钥匙后的过程就顺利了很多。
便衣警察拿钥匙开了锁,先一批潜伏进去将两人悄悄包围,再让人以工地包工头的身份出现呵斥两人擅闯工地,趁他二人和包工头说话时的分神,潜伏在周围的警察冲出来从背后制服两人。
一切与事先演练的场景相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在李富李铁两人鱼死网破的求生欲比常人想象得要强得多, 也狡猾得多, 饶是都已经被民警制服在身下了,仅仅是掏出手铐的功夫,那李富竟从后裤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刀片,划伤了民警殊死冲了出去。
眼瞧李富握着那刀片就要撞出重围,警察手中武器上膛,准备瞄准,一道身着暗色西装的高挑身影却突然从黑暗处冲了上来,动作狠厉,疯似的直接无视了李富手中的刀片,迎面上去几拳就将人放倒,随后在赶来的警察帮助下终于将人带上手铐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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