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这个片段时,当时在场的警察无不对赵柏行赞不绝口,“太勇敢了!我们这新进来的有些新人看到刀都不太敢冲上去,就他不怕死地往前冲,心态太稳了!”
昨晚竟然还发生了这些事么,怎么赵柏行一个字都没有向自己提起。
时悦诧异地看了眼赵柏行,对上他向自己递来的一个含笑的眼神,“累吗?去那边休息室坐一会吧,这边我来就好。”
“……好。”
派出所的休息室不算宽敞,但十分干净整洁。
时悦到休息室后才有空回复微信上密密麻麻的红点。
不过才半天时间,单位里的同事竟然都知道了冷度镇赌场的事情,纷纷赶来表达关心与敬佩。时悦腹诽师兄这嘴也忒快了,又想起余歆肯定也知道了这事,也不知到底是谁帮她宣传的。
选择性地挑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和领导回了消息,一个个划掉红点,才注意到昨天晚些时候原来唐易也给她发了消息,是询问她理想车型的要求,要底盘高些还是小些,偏爱mini还是常规。
还有一条余一的消息:【对不起啊悦悦,我昨晚说的话都是神志不清乱讲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
令人意外的,还有一条好友申请来自文俞山。这人还挺自恋,微信头像用的是自己的侧脸。
验证消息:【温馨提醒哈,今晚别出门,时记者。听说晚上有行动】
这人……竟然难得还有点像好人?
还有待考究。
时悦暂时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喝点水吧,饿不饿?”一位女警端了个纸杯走进休息室,微笑着在时悦身侧坐下,将手里的水递给时悦。
时悦认出了她,是上回跑一起饭店火灾事件的现场时遇到的警察,她当时正在安慰从火灾中逃生的老人,沉静温柔、处变不惊,给时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接过水,笑着点点头,“谢谢,我不饿。”
“好吧,我还想说饿了可以去常常我们派出所的食堂的,味道还不错。”女警看起来年纪比时悦大一些,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弯弯的纹,“你应该不紧张吧?大大小小的场合都碰到你这么多回了,心态应该比很多人都好吧?”
时悦笑笑,“现在是不紧张,之前还没抓到人的时候可紧张了。”
女警惊讶:“真的吗?你年纪应该很小吧,和我妹妹差不多大,那你两年前就敢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还拿到了那么多关键证据,你也太厉害了!”
“那是侥幸吧……”时悦不太好意思提起以前的事情,摸着脸颊答,停了句,又补充道:“而且别人帮助了我很多……我碰到了一个特别好的人,如果没有他,我很多事情都不会那么顺利的。”
说话时,她的视线下意识向玻璃门外望去,寻找赵柏行的背影,旁边的女警大概看出了她在找谁,抿唇轻笑,“既然是特别好的人,那可要好好把握了。你也这么优秀,配他搓搓有余啦。”
时悦笑着说谢谢。
杯子里的热水氤氲起雾气,在时悦眸前晕开,她盯着玻璃门口行色匆匆的赵柏行忽然喟叹,真是个漫长的冬季啊。
襄城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
从派出所离开时天气放晴,傍晚挂了一点晚霞。
两个逃犯都已经被抓住,最大的危险解除,时悦自然恢复了自己家门的进出自由。
前些天搬出来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时悦带的衣服也都是些冬衣,这几天天气暖和了点,原来的羽绒服就穿不上了,需要回家带些春衣。
不过时悦没有细说,只是说想回家一趟。
赵柏行在听到她说要回家时神态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但并没有说什么。
时悦坐车爱开窗,总觉得车厢里闷得慌。这会儿春天暖了,外面又有些太阳余晖,实际上是不冷的,赵柏行却非说她这样躺着该着凉,不由分说地将时悦用自己的外套包裹了起来。
他唠叨起来的架势可一点儿也不像个都市精英霸总,倒比较像穿着秋衣坐在客厅上看天气预报的时文海。
时悦忍俊不禁偷笑了一声,被驾驶座上的赵柏行捕捉到,往副驾瞧来一眼,跟着勾起嘴角,“笑什么啊时记者,这么开心?”
时悦故意往外套里一陷,半张脸埋了进去,狡黠地眨眨眼,“你猜啊。”
远处的晚霞在赵柏行额前碎发上落下一片橘子光,像给他染了发色,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毛发沾金光的俊面狐狸。
他往后靠了靠脑袋,闲散笑着配合她猜测,“因为要回家了开心?”
“nono,再猜。”
“因为抓住了那两个逃犯所以开心?”
“这个是蛮开心……但不是我笑的理由,你又猜错了!”
赵柏行这人没什么游戏精神,猜错了两回就放弃,直接说了猜不出来,让时悦说,时悦却闭紧了嘴巴不告诉他。
没安静一会,又扭头看赵柏行,“我刚听他们说,昨晚抓捕行动你参加了啊?”
“嗯。”赵柏行目光平直看着前面,云淡风轻模样,“只是去送个钥匙,没帮上什么忙。”
时悦扭着脑袋,有些担忧道,“可我听说那个李富手里拿了刀被你制服的,你没被他伤到吧?”
“没,只是一把美工刀,伤不到的。”
“真的?你没骗我?”
时悦拧着眉心,不大相信,总觉得赵柏行又是想悄悄瞒下,正狐疑,听赵柏行语气不明地哼笑一声,“我受没受伤,时记者昨晚还感受不出来?“
昨晚?
时悦眉心一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赵柏行说的是什么,脸有点烫,嘀咕一句,“昨晚那么黑……我怎么看得到。”
赵柏行唇边笑意瞬间荡开,“那今晚做的时候开灯,让你看清楚。”
“……”
时悦下意识要拒绝,随即意识到差点进了赵狐狸的套,喉咙一哽,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红着脸想了会,又问,“那你昨晚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他们俩抓到了?直到早上才说。”
“一开始是想说的。”
时悦:“然后呢?”
汽车开进小区,车速降下,赵柏行幽幽开口,“然后就看到了你坐在别的男人车里。”
“咳……”时悦心虚地坐直了起来,“好了不说了,往事如流水,过去了咱们就让它过去吧。”
想到昨晚,她就想到那确有其事的醋意以及还没回复的余一的消息,更觉没有底气,躲闪着目光看窗外,岔开话题道,“你看绿化带那儿开的花,应该就是这两天新开的吧,可真好看。”
“还不错。”赵柏行随口接了句。
时悦收回视线看他一眼,他的唇线微微压着,情绪似乎从上车前开始就低落了许多,却也不知为什么。
在某些方面,她和赵柏行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她将烦恼愁绪都写在脸上,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简直不要太好猜,所以在她一开始去到冷度镇时,赵柏行就几乎将这小姑娘整个看透。
时悦对他来说几乎是透明的,他能准确猜中她在想什么,而反过来,要猜中赵柏行在想什么却太难。
时悦费劲儿地思索这个问题。
从赌场逃犯到京苑的项目停工,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版本,直到答案揭晓的时刻——
在两人坐上电梯的安静氛围中,赵柏行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你要搬回家吗?”
时悦先是愣了下,她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下意识回头看赵柏行,他眉心紧锁,棕色瞳孔直勾勾看着时悦,情绪上的不安似乎在此刻达到顶峰。
时悦顿时好像明白了症结所在,她没有直接回答赵柏行的问题,眨了眨眼,反问他,“你希望我搬回家吗?”
电梯从4跳到7,赵柏行的手抄在裤袋里,眉头高耸,明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却花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不太想。”
“那你想继续和我住在一起吗?”
“……嗯。”
时悦是想忍住的,可那样灵动的一双眼睛藏不住笑意,她的脸上也挂不住佯装的冷淡,她倏地笑了出来,“那我就不走了呗。”
……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被称为保守,他们将喜欢和想念挂在嘴边,大大方方地表达爱与眷恋,却甚少提及性,好像纯洁无暇的爱不该与那些羞耻的欲望扯上关系。
而赵柏行却恰恰相反。
他可以下流地把“上床”挂在嘴边,在萧条的夜里用低俗的话语慰藉空荡的灵魂,他可以是牛郎、是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接不住的话,唯独难以轻易说出口的,也是最简单最青涩的一句“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你”。
时悦想,这样的话该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最爱说的吧。
可少年时的赵柏行却在那个不合时宜的年代中从未有机会存活过,青涩又纯情的少年灵魂早被扼杀,留下的是一个麻木庸俗的成年人。
所以在此时此刻,从赵柏行嘴里吐出来的告白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时悦一直盯着赵柏行看,看他从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微微发红的狐狸耳朵,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在他耳根底下轻轻亲了一下。
“我也舍不得你啊,赵狐狸。”
到底还是经验欠缺了些,时悦本该猜想到在即将进屋之前亲赵柏行会造成什么后果的。
昨夜的初次,不,应该说是头两次体验几乎都是由赵柏行主导的,在被一举击溃防线,进而沦落受赵柏行摆布之后,她几乎就失去了什么思考能力,浑身的力气都只在缺乏理智的求饶和眼泪上。
于是乎,她并不知晓狐狸耳根是个多么敏感的地方。
于是乎,她一进门就被赵柏行扣着下巴勾走了舌头,他在她唇边放肆地叫嚣方才被她勾起的欲念。
时悦被咬得吃痛的间隙还分心往窗户看,还好,窗帘是关着的。
不过很快,赵柏行就强制唤回了她的注意力,他开启了屋子里的暖气,抓着她的衣摆说出了一句颇为过分的命令。
自己咬着。
时悦被抓了胳膊丢上自己房间床铺时,呜咽咬着衣摆悔不当初。
是不该因为这狐狸简单一句纯情的告白就大意的呜呜。
这狐狸是不轻易说爱。
但特么的。
喜欢做。
人们说第一次该是温柔的,但这是第三次,所以赵柏行收敛了几分吝啬的温柔。
他在时悦铺着鹅黄色床单的床上压着她,让她的眼泪洇进柔软棉被中,呜咽着提醒赵柏行,“我家……没有……”
然后被赵柏行两指捏住舌头,一盆水浇灭了幻想,“我带了。”
“你什么…时候……唔。”
赵柏行手指自后探进她的口腔,修长有力的指捏着她的舌尖共舞。
在时悦趴在床上衣不蔽体呜咽的狼狈境地中,他还着一身高级矜贵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俯着身噙着笑压着时悦,人比手指优雅。
时悦终于是不满他的戏弄,恶狠狠咬了他的手指一口,拽过棉被捂住自己不给他碰。
后果呢。
后果是被赵柏行顺势卷进被子缠成一卷,然后在她无力挣出的空隙中笑得面目可憎,狐狸狡黠原形毕露,“昨晚时记者挣扎得太用力,应该也挺累吧。今天就不用动了,躺在被子里好好休息。”
时悦左右滚不出来,反而被被子越缠越紧,红着脸斥道:“赵柏行!你先放我出来!”
说话时,赵柏行已经撕开包装,边戴边咬着舌尖笑她,“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可爱啊,时记者。”
被卷在被子里欺负是什么样的体验,很难回答。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次十分特别的体验。时悦的双手被束缚住,上本身也被密不透风地裹住,只余被角赵柏行掀开来动作的那道口子,她无处挣扎,像只待宰的羔羊老老实实给赵柏行抱着。
他太恶劣。
赌气故意不出声了,还要被他捏着舌头勾她出声,最终是眼泪口水沾湿了一枕头,彻底绝了回家住的可能性。
最后最后的后果,就是虽然时悦身体上甚至还比赵柏行表现出了更大的满足,但对他故意使坏用被子束缚她的行为,她表示了极大地不满,于是回去的路上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下个月天气暖了,我们去趟南方吧。之前说的,陪你去看海。”
时悦冷着脸:“不去。”
“不想去南方?那我们去近一点的海边?”
“不去,没空。”时悦抱着胳膊,回答的声音坚定冷漠,就是嗓子有点哑。
“好吧,到时候再说……过几天我要参加一个晚宴,设在瑶山观景台,风景很好,陪我去参加?”
“不去不去,全都不去!”
赵柏行明知故问,笑得老奸巨猾,“为什么?”
“因为看你不爽,不想跟你出去。”
赵柏行头颅往汽车座椅后一靠,喉结滚动着,慢腾腾笑着,“啊……被我们时记者讨厌了,我可真是罪该万死啊。都怪我,是我不该把时记者压在被子里做个不停……啧,可我有什么办法啊,我们时记者这么可爱,做的时候还会哭,我……”
时悦脸颊爆烫,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赵柏行终于笑着收敛嘴边的禁播发言,捞了瓶矿泉水递给时悦,“喝点水吧,嗓子都哑了。”
时悦没好气接过,紧接着就见他将车拐过金月府小区,停在了旁边的便利店门口。
“你先休息,我去买个东西。”
时悦不解:“买什么?”
“昨天买的剩下不多了……晚上可能不够用。”
第66章
◎是我们的家。◎
时悦两年前孤身涉险调查赌场的事迹在报社传开, 现在人人都知道那两个逃犯已经伏法,算是间接性地绝了她想要继续休假的念头。
她在第二天就回报社销假了, 这么大一件光荣事迹落到头上, 从走进公司办公楼大门就开始接受路过的各个同事一通恭维,其中真心有几分也不重要,反正礼貌性地一来一回便是了。
她先去了趟主编办公室,主编姓刘, 是位大五十几岁的和蔼老头, 时悦虽然和他直接接触不多, 但听说之前将年终礼品从烟草换成红枣阿胶的举措就是他决定的, 因此对他印象还不错。
“来, 时悦啊,坐。”老主编亲自起身请时悦坐, 笑容可掬,“听说你请假了几天, 怎么样, 这几天休息好了?可有养足精神回来, 重新奔走在新闻第一战线上啦?不再多休两天啊?”
一杯茶递过来, 时悦连忙双手去接,笑意连连:“休假当然好, 但是也不能一直休,这不是该回来继续挣钱了嘛。”
老主编笑着摸了摸颇有些光秃的脑袋,像是对她这话不认同,“要说为了挣钱,谁还来这里上班呐?你看我这办公室, 十几年了还是这么一间小十平的, 啧。”
话说的是不错, 时悦是赞同的,但毕竟是单位顶头上司,这场面饶是如何也要客气一点,时悦只能笑着看一圈办公室,恭维道,“没有没有,哪里能这么说。您这办公室书香满屋,都是十几年沉淀下来的记忆,可比别的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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