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流逸神色委屈,撒娇道:“我不想去,不想去。今天本来是我们一起去灵台观的。”
一个两个都来找他们,烦。
舒清越在一侧举手,“要不?让我去。”
冯希和贺流逸去灵台观,她去找周楠,探一探那个浩哥的底,也免得贺流逸和周楠见面又吵起来将事情闹得更糟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她补充道。
不需要多说些什么,这件事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冯希和贺流逸去灵台观,舒清越去找周楠,晚上再把周楠带回小院,四个人坐下聊聊。这次,她就不信,在她和冯希在场的情况下,两人还吵得起来。
“你注意安全哦。”冯希提醒道。
舒清越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去找周楠,有他在。”
而且现在是白天,就算有犯罪团伙,难不成还敢强抢?
从古城坐车到城北区,又按照地址一路走到城北区的边缘区域。
周楠的工作地点也太偏僻了吧,这里哪里像是有医疗科技公司的模样,比古城区还要老旧。
舒清越站在街巷口,看到了前面的小区牌子,两辆又脏又旧的小货车堵在小区门口的窄路上。她内心有些发憷,最近舒老师和蔡女士一直在给她做安全防患教育,播放电视新闻让她出门注意观察四周环境、提高警惕。看着这种样子的货车,她脑子里忍不住幻想一些糟糕的犯罪片情节。
或许是她太过紧张了,她走到小区的这段路上,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舒清越有些后悔了,她就不应该一个人出门的。这种感觉会让她怀疑自己是个精神病,有被害妄想症。路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她,哪里会有人盯着她?
找到周楠就好,找到周楠就好。
舒清越踏入破旧的铁门,进入地址上的小区,转过几颗树遮挡的拐角,就看见了周楠,他抱头蹲在店门口。
“周楠!”她松了口气,朝他大喊,然后快步向他走去。
听见舒清越的声音,周楠也抬起来头,有些惊讶,“清越?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贺流逸来吗?”
舒清越把他拉起来,“他来干嘛?和你吵架吗?”
不等周楠说话,她又机关枪似的开口质问:“你这地也太偏僻了吧,我找了好久,这就是有保障的医疗公司?卖保健品的店?你又抱头蹲在这里干嘛?”
店门口挂着灰旧的塑料门帘,店里没开灯,舒清越朝里面望,只看得清有几个人站着。
周楠摆手,“不是,就是没有业绩的小惩罚而已。”
舒清越还是不信,她有眼睛,赤裸裸的现实击碎了她的幻想,她已经认为周楠被人骗了。
不会要给这个黑心老板打一辈子工吧?几万块钱把他命买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店里卖的是什么保健品?那个浩哥又是什么人?”说着,她拉着周楠就往店里闯。
一走进店里,舒清越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和前面桌子上坐着的几个男人眼神交汇,刚刚脸上的怒容瞬间归于平静。
已经十月近冬,店里还开着风扇,她觉得身体发冷。
周楠挣脱了她的手,正向一旁柜台前坐着的浩哥说话。
“浩哥,这是我朋友,来看我,也想了解一下我们的保健品。”他躬身低头,语气诺诺。
那天晚上,门卫坚持舒清越走夜路太害怕而幻想出有人在背后追她。
但她知道,那天晚上她离危险仅仅一步之遥,她看到了他的鞋子,也看见了对方阴影下的半张脸。
而现在,她又看见了那张脸。
他紧盯着她,然后微笑。
她吞咽口水,努力冷静。
“周楠,我们出去说。”她扯住他的衣角。
“什么事?”周楠有些懵。
“抱歉,我有事找他。”她挤出微笑,弯腰鞠躬。
转身瞬间,舒清越拿起电话拨通按键1的号码,然后抓住周楠的手向外面猛冲。
店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舒清越被一脚踹地,手机也随之掉落。
周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一时间冲到舒清越身前去保护她,然后也被一脚踹开。
身后有人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店里拖,她痛呼出声,眼里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模糊中,她看见地上的电话亮着光。
接通了。
“清越?”电话里发出声音。
一只手将电话拿起,挂断。
周楠爬起来朝她跑来,却又被一脚踹到墙边。
卷帘门被关上,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
上次冯希和贺流逸爬灵台山,是坐船到对面,而这次两人选择坐车去。不一样的入口,不一样的路。
算是旧地重游,但并不无聊。两人全程拉着手,爬山的辛劳只能算是甜蜜的忧愁。
今天灵台观的人很多,至少比上次两人来的时候多,两人跪拜祈愿时还得排队等待。每个殿门口都摆放着木牌,上面依旧是筹钱的道训,旁边是一个纸箱子。有人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也有人看了许久,然后从包里翻出钱投入纸箱。
因为两人都捐过钱,所以这次路过纸箱就真的只是路过了。
他们走出道观来到殿后,竟然依旧很多人,之前挂祈愿布的迎客松上的红布条更多了。旁边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坐在木桌前卖祈愿布,一边念着“三块一条,买一个开心,买一个放心”,又一边背诵木牌上的道训,期望有居士好善乐施、捐款资助。
贺流逸走近,看见那颗迎客松旁竟然立了一个牌子“许愿树”。
“长留道长呢?你是他新收的弟子?”他蹲下身,笑盈盈问。
“你认识我师父?”小道士眼睛亮了亮。
“嗯嗯。”贺流逸点头。
“我师父去募捐了。”小道士捂住嘴,眼睛往两旁瞥了瞥。
“我师父去云游了,居士若有事找他,只能之后再来了。”他一本正经。
贺流逸“哦”了一声,皱起眉严肃道:“可是我有超级严重的事找他,得马上见他才行。”
“什么事?”小道士被他这严肃的口吻有些吓到,思考自己师父为了钱干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现在被人找上门了。
冯希摇头,走上前拍了拍贺流逸的肩,“干正事,别逗小朋友了。”
“好吧。”贺流逸起身。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买几根祈愿布。”贺流逸笑嘻嘻。
“几条?”小道士明白自己被耍了,撅起了嘴。
舒清越、周楠、周楠外婆、赵芸芸、李倩、刘仲奇、张阿姨、陈淼、陈川……
“10条,给我们只笔吧。”冯希道。
小道士接过钱,抽出10条红布递给冯希。
两人接过,放在桌子一旁开始写祈愿,赵芸芸、刘仲奇的祈愿是“金榜题名、前程广阔”,舒清越的是“健康快乐,大红大紫”,周楠外婆的是“平安顺利,福寿安康”……
冯希和贺流逸共用一条祈愿布,写的依旧是“万事如意,平安顺利——2013冯希和贺流逸”。
他们开始挂祈愿布,都是不同方向的树枝的最高处。最后才挂的他们两人的,贺流逸挂在了上一次的原位,并且取下了2011年的那条。
两个从小路下山。
冯希拿过那条祈愿布,“你干嘛把它取下来呀。挂那不好吗?”
“好呀,但是现在是2013年了,新旧交替,这条就取下来留作纪念吧。”他接过,然后仔细地叠好放进包里。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他从包里拿出手机,显示舒清越的来电。
接通,“清越?”
对面声音有些嘈杂,像是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没有回应,电话被挂断。
*
黑暗潮湿的空间里,周楠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之中。他想努力睁开眼睛,想开口说话,但怎么都做不到。
他好冷,感觉身上的血在慢慢地流淌。他要死了吗?
他迷糊之中听见有人在争执。
“快走……赶紧……”
“上次你没成功已经打草惊蛇了……草……我以为她打的是报警电话……”
“把他杀了处理了……”
“弄死他,趁警察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呸,妈的,浪费老子的钱,真他娘的倒霉……”
周楠肚子上的刀被拔了出来,他痛得睁开眼睛,然后又被人一脚踹中肚子,踢到一旁。
他彻底昏死过去。
好冷。
真的好冷。
他不能死。
舒清越、舒清越……
第33章 冷雨
杨老太太卖菜回家,刚走过楼下的保健品店,就听见声短暂的拍门声,她转头往旁边一看,发现店铺居然关门了。这个店每天没啥人进去买东西,里面的人都看着不像是啥好人,唯一有个小伙子天天在小区里敲门推销,也烦得很。
她不准备理会,转身准备往回走,却又听见了微弱的拍门声,定睛一看,门缝里竟然有鲜红的血液流出。
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她小心地走上前,鼻尖嗅到了血腥味。
“汪汪汪!汪汪汪!”身后有狗叫声。
同一栋楼的老李遛狗回来了。
“老李!你快来看!”杨老太太赶忙招呼。
“出事了吧。”李大爷走近,面色凝重起来。
拍门声又响起了。
“汪汪汪!”他身旁的大狗冲着门狂吠。
李大爷牵着狗往前慢慢踱步,然后停在卷帘门口,“二狗,别叫了。”
狗子止住声。
“发生了什么事?”凑热闹的人来了,站在杨老太太身旁问。
李大爷不说话,直接用猛力将卷帘门往上抬。
一张布满鲜血的脸暴露在阳光下,他的手依旧保持着上抬拍门的姿势。
“啊啊啊啊啊啊!死人啦!”身后人看热闹的人群发出尖叫。
很快,受害人被送去医院急救,警方来到现在将案发地保护起来,受惊的群众得到了安抚。
受害人名叫周楠,是这个保健品店的店员,一个月以来经常敲小区住户的门推销保健品,杨秀梅女士下午卖菜回家路过店门口发现了拍门声,然后叫住遛狗回家的李建军李大爷,两人一起发现了这起严重的恶性伤人事件。
正在做记录的实习生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屋子,桌子、椅子倒在地上,应该是有一场恶斗,血迹满地,有一条血痕从里屋拖到门口,应该是周楠从里面慢慢爬出来想求救。
“蒋队,里面有个地下室。”屋子里面有人喊道。
舒清越失踪了,这和周楠的有关。
经过警方的调查,保健品店老板张浩原名秦科,是以人体器官走私牟利的犯罪团伙,团队人数不详,长久以来一直游走在中外边境,警方曾多次对其进行抓捕,但都未成功。他们作案的方式多种多样,受害者或遭绑架或被经济利诱。
上一次他们的活动地区还是广西,没想到这次竟然来到了良州市。
据警方统计,或有13人遭其绑架、诱骗。
他们本来的目的应该不止13人,舒清越也曾被晚上下手,但对方未能成功,而她又恰巧看见了跟踪她的人的脸。周楠也是对方诱骗的目标之一,而舒清越去找周楠,两方人正面碰上,她意识到了,于是想逃跑,但她的电话让对方以为在报警,所以对方直接出手,周楠反抗被刺七刀,对方急着撤离,因此把他的尸体也留在了店里。
幸而,他有极强的求活意识和身体素质,才自救成功。否则,再等店门打开,留给众人的只有一具腐臭发烂的尸体。
一周时间过去了,周楠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可是舒清越还是了无音讯、生机渺茫。
短短一周,舒老师和蔡女士头发白了一大半。他们每天往警察局跑,在外面等,一等就是一天,只为等到舒清越的消息。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再等等吧,我们已经与其他市的公安局联系,一定会抓捕到那伙犯罪人员的,你们的女儿一定会找到的,请相信我们。”实习生握住面前女人的手,重复这句这些天他要重复无数次的话。
“她还活着对吧?她一定还还好好活着!”舒老师看着面前警员的眼睛,恳求道。
实习生忍住哽咽,深吸一口气,直视对方,用力点,“她一定还活着!”
过了几天,警察局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犯罪团伙的其中一人落网了,他是在另一个市的国道上被抓的,一辆货车上就他一人,没有其他失踪的人。
最开始审讯,什么都不肯说,嘴很严。后来才慢慢吐露,他只是边缘人物,秦科故意用他来迷惑警方搜寻方向,好给他们留逃亡时间,而被抓的那些人也早就随秦科他们转移,他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一把一个个照片推到他面前问照片里的人的消息,好几张,对方表情都没有变化,直到舒清越的照片出现。
舒清越很漂亮,照片里,她穿着简单的校服、半披散着头发,眼睛圆圆的,笑容灿烂又明亮,你看她的照片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很漂亮、很有生命力的女孩子。
“她在哪里?”桌子被猛地一拍。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回答了,“她长得太漂亮,性子也烈,半路上就被老大、秦科弄死了。我们半路分开,我处理她的尸体,把她丢在了公路旁的林子里。”
舒清越终于被找到了,只不过消息通知给她爸妈的时候,是去让他们来公安局认领遗体。
舒清越死了。
她还不满十八岁。
她还没有去北京。
她还没有成为大明星。
她明明应该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这不应该是她的结局。
蔡琴晕过去了。
过了一会,她醒了过来,扶住舒鹏的手,强撑着站起身。
“清越没有死,我要去接她回家。”
“我要接她回家。”
“我要接她回家。”
舒鹏也点头,“嗯,我们去接清越回家。”
*
又下雨了。
冯希看着窗外,她没关窗,任由寒凉的冷雨扑打在自己脸上。雨飘进教室里,落到她的空白卷子上,她低头看了眼,又转头看着窗外的冷雨。
“冯希,你关下窗户吧。”她的前桌抱怨道。
“对不起。”冯希关上窗。
前桌转过身,低头做起卷子。
——叮铃铃!叮铃铃!
不是打铃收卷声。
冯希循着声源看向贺流逸,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贺流逸!现在是考试!你在干什么!”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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