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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泽原离市中心很远，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只有牛羊的叫声。
他们在外面的羊肉馆吃了晚饭，回到潞泽原，晚上很凉快，祁苑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放进了小草房里，拉安婧出去玩，安婧捧着一本小说摆手道：“晚上有蚊子，我还是待在屋里吧。”
“好吧，那我去玩了。”她跑到草地上躺下看星星。
这里自然不能和真正的大草原相比，星星不是很多，只有一颗、两颗、三颗……她抬着手臂细细数着。
她闭着眼，从头顶上方传来什么东西靠近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安婧来找她，懒洋洋地说道：“不是说怕蚊子吗，怎么又出来了？”
无人应答。
祁苑睁眼，一张倒过来的脸正对着她，那双眼睛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生怕自己眼花了，激动地从草上坐起来，两个人的头瞬间撞到了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吃痛地捂住脑门。
陈颂声：“嘶——”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了，她揉了揉额头，道：“你怎么在这儿？”
“明天休息，过来看看你。”
“坐车来的？”
“开我爸的车来的。”
难怪安婧不肯和她出来，早就知道他要来吧，肯定又是串通了令狐通风报信。
他躺下：“陪你看会儿星星，我就回宾馆睡觉去了。”
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年多以来，两人每每到假期，就恨不得从早到晚都黏在一起，这次他上完一个大夜班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就来找她了。
“我有没有说过你眼睛很好看？”
她趴在草地上对他说。
他用手垫着头，问道：“有多好看？”
她托起下巴思考了一阵，指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道：“就像星星一样，不对，比星星还好看。”
“那要不要离近些看？”
他翻了个身凑过来道，于月色之下，他的眼里似有一片宇宙大海，将浩瀚星空的璀璨皆纳入眼底。
盯得有点久，看得祁苑都不好意思了，她趴了下去，把脸埋进了手臂，后颈被人掐了一把：“怎么还害羞呢？”
她嘴硬：“没有。”
“真的没有？”
“就是没有。”
……
转眼，入了盛夏。
毕业后，祁苑在尾鳞路租了间小型的复式公寓，甜品店也正式开张，每天的客流量都很稳定，而安婧却重拾爱好，成为了一名小提琴老师。
他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很充实，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每隔一天，从梦寒就会去店里给她帮忙，她的微博上有二十几条都是和祁苑有关的，在上面分享着她们的日常。
祁苑熬了两个大夜，做出来一个新品，她找从梦寒来试水：“这是我呕心沥血才研究出来的，你尝尝。”
这个蛋糕吧，从外观上看是金灿灿的，闻着有股淡淡的橙子味儿，一口下去却是满满的榴莲夹心，主要是闻不出来，要吃到嘴里才会有榴莲的味道。
从梦寒这个不大能习惯榴莲味的人都能把一整块蛋糕吃掉，她吃完了连连点头：“心血没白费。”
祁苑用她最喜欢的动漫角色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橙榴香”，一经上架，不少人冲着店门口的宣传牌去买这款蛋糕。
九点关门，到了晚上八点以后，她在店门口挂了个牌子，所有甜品六折出售。
仅剩的四块蛋糕被买走了，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门口的风铃响了，她抬头，陈颂声拉开门走了进来。
她把后面屋子的灯关掉：“你来迟了，卖完了已经。”
他抛了抛手里的水瓶：“一块都没给我留啊？”
祁苑把收银台底下的芒果班戟拿出来给他：“你怎么知道我还藏了一个呢？”
“那我还是不跟你抢了，你自己吃吧。”
他们走在街上，不知不觉进了商场，里面冷气开的很足，祁苑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颂声扭头问：“冷吗？”
“刚进来，适应一会儿就好了。”她说。
陈颂声带她上了三楼，那里基本上都是玩具，她说：“逗小孩儿呢？”
陈颂声把她揽过来：“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从电梯下来后，这一圈都是比较幼稚的玩具，类似像奥特曼、芭比娃娃这样的，他们接着往里走，里面的店铺都是卖玩偶的。
祁苑对这里有印象，她小时候好像和爸妈一起来过。
他们路过一家店，店门口摆了好几排的玩偶，祁苑想拿左边的鲸鱼来着，却愣住了。
在它的旁边，是一个咖啡色的小熊，怀里抱着一颗爱心，正笑眯眯地坐在那里。
一模一样的。
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想要这个小熊！”
祁苑抱着玩偶蹲在地上，死活不肯走，而她的妈妈却说：“家里的娃娃都快堆成山了，这个不买。”
她不依不饶：“我就想要这个！”
“小苑听话！爸爸妈妈带你去买衣服。”祁父过去把玩偶从她怀里拽走，放回了原位，拉着她往前走。
回到家以后，祁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祁母来喊她出去吃晚饭，她锁上了门，把自己闷在那一堆的娃娃里朝外面喊：“我不饿！”
第二天早上，她从房间里出来，爸妈已经不在家里了，客厅的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小苑，爸爸妈妈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早饭在锅里。】
她去厨房掀开锅盖，里面是她爱吃的奶黄包，桌上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她伸出手，老板从店里走了出来：“姑娘，是喜欢这个小熊吗？”
祁苑回神：“嗯。”
从隔壁店跑过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拿着玩具车抱住了老板喊道：“外婆。”
老板蹲下给她擦着脸上的灰：“怎么弄这么脏？”
陈颂声和老板聊起天：“阿姨，您在这儿多久了？”
老板笑笑，说道：“十几年了都在这儿，姑娘刚才拿的那个小熊一直就很受欢迎，几乎过上几天就会有人来买。”
“我记得很多年前啊，有个小姑娘，我印象特别深，当时她和她爸爸妈妈在一起，吵着买小熊，可哭了好一阵儿呢。”
祁苑听着也不禁笑了出来，怎么这个小孩和她那么像呢，她当初也是缠着爸妈给她买。
老板接着道：“天下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他们那天是走了，但是第二天早上，我这店才刚开门，那对父母就过来了，说孩子为了这个玩偶，昨晚上连晚饭都没吃，特地起了个大早过来买。”
祁苑听着听着沉默了，陈颂声蹲下看着小女孩一个人在那里玩，惊讶道：“十几年了，来来往往的客人数都数不过来了，您居然对那孩子记得这么清楚。”
“是啊，因为那个小姑娘特别像我大女儿，几乎一个性子。”
“您大女儿呢？”
“她前年就嫁人了，两口子工作都挺忙的，这两天就把小朋友放在我这里。”
祁苑注视着那个小熊玩偶。
那天她吃过早饭就在自己房间里玩，到了中午爸妈都没回来，她想打电话，却还在为了玩偶的事生闷气。
她在阳台一坐就坐到了下午，有人来敲门，她犹豫着过去，门外的人说话了：“小苑，我是小叔。”
是祁昌阳的声音，她打开门，祁昌阳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什么话也不说，带她去了医院。
她的爸爸妈妈就躺在那里，身体早已冰冷……
祁苑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
陈颂声拍拍她的背：“怎么了？”
她说：“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不回家吧？”
“阿姨，我们有事先走了。”
老板点头道：“诶好，慢走啊。”
路上，祁苑走路飞快，陈颂声都快跟不上她的步子了。
到了她现在住的公寓，她对陈颂声说：“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好。”
他没有走，而是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五楼的灯亮起。
祁苑坐在客厅，靠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她心痛到喘不过气。
她想起，那次小叔对她说：“你爸妈是在兰岗路出的车祸。”
兰岗路……
就是他们刚才回家时走的那条路。
所以那位阿姨口中说的小姑娘，其实就是她吗？
爸妈一大清早的出门，说去办事情，其实就是为了回那个商场给她买玩偶……
她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可事实现在就摆在她眼前。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意外……的确是意外，可这场意外或许可以说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任性，如果她没有和爸妈闹脾气，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陈颂声还在楼下，他不放心，便打电话给她：“出什么事了？”
她把电话放到耳边，捂着脸，眼泪顺着从手指的缝隙流出，砸在了她的腿上：“我爸妈是为了给我买玩偶才出事的，是我害了他们……”
陈颂声抬起头，看着那间漆黑的屋子：“所以你刚才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
第32章 风云
她逐字逐句地说着，到了后面哭的泣不成声：“他们养我育我，可我却只会让他们操心劳神，什么也帮不了。孙慧莹说的没错……”
陈颂声一边安慰她，一边出了小区拦下一辆出租车：“祁苑，我不管孙慧莹跟你说了什么，你就是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这从来就不关你的事，不要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祁苑说她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他叫她不要乱跑，挂了电话后，他下车回到商场，小女孩看见他之后扯着老板的衣服道：“外婆外婆，那个大哥哥又来了。”
他小跑着过去拿起了那个小熊：“阿姨，我回来买玩偶，这个玩偶多少钱？”
“五十，是回来买给那个小姑娘的吧？”
“对，谢谢阿姨。”
他正要走，看见店铺的角落里放了一个东西，他看了看手里的小熊，走进去指着那个道：“阿姨，这个可不可以卖给我？”
祁苑蜷缩在沙发上，门铃响了，她擦擦眼泪，从猫眼向外看，一团黑棕色的东西。
她打开门，一个小熊人偶就站在门口，它朝她伸出了手，递过去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跟我来。”
哪怕快十二点了，她还是跟着它出去了。
小熊把她带到小区的假山后，从身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本相册，她拿过来翻开，相片上的人笑魇如花，是两张许久未曾再见到的面孔。
几个大人的手上牵着两个小娃娃，祁苑仿佛回到了那时。
她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眼泪落下在相片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合上相册，闭了闭眼。
“陈颂声。”
她将这个名字念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出来这么久了，他套着那么厚重的人偶服，就那么待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他知道她想念父母，从商场出来后直接打车回家，在书房的箱子里翻出这本相册。
他知道小熊是她的心结，他跑回商场买回来一模一样的人偶服，以及……
他从假山的石头后面拿出小熊，小心翼翼地捧到她面前：“当年叔叔阿姨没能送出的玩偶，今天我替他们送给你。”
祁苑从他的手上接过小熊，破涕为笑。
她腾出一只手掀开了人偶服的头套，里面密不透风，陈颂声捂了一身的汗，汗珠一直顺着下巴往下滴。
祁苑没有带纸，她毫不嫌弃地直接上手帮他擦汗。
“热坏了吧？”
陈颂声：“不热……”
话音刚落，祁苑隔着衣服抱住了他：“颂声，谢谢你。”
……
那晚过后，祁苑独自去了墓园看望父母，上次来，还是除夕的时候。
刚下过一场大雨，她拿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墓碑上的水珠，在碑前放上两束白菊：“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
……
她不再沉浸在伤痛里，而是每天积极努力的去生活，喜欢的事业所带给她的快乐是加倍的。
毕业后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陈颂声在医院里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祁苑去他住的地方给他做了顿饭。
瞧着他眼底下的乌青，祁苑问道：“又没睡好觉？”
“上夜班熬的，没事。”
“那你下午就好好休息，我回店里了。”她把切好的水果用保鲜膜盖好放进了冰箱。
陈颂声把她送到门口，牵了牵她的手：“你也别太累，等我这阵子忙完了再好好陪你。”
“知道了，睡觉去吧。”她吐吐舌头，把他往屋子里推。
店里，从梦寒在擦柜台。
见祁苑回来了，把她拉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下周一我就不来了哈！那天有点事儿。”
看她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祁苑答应道：“好——不过，到底什么事儿能让我们从老师这么开心啊？”
从梦寒突然害羞起来，颔首说道：“我男朋友要跟我求婚。”
祁苑不太能理解：“你男朋友要跟你求婚……他还事先跟你说啦？”
“不是！”她把手背到身后，“是那天他来找我，我玩了会儿他的手机，然后无意间看到了他手机里的群消息……这不能怪我呀，是那消息它自己弹出来的，不是我故意看的。”
“哦……所以是他找了朋友偷偷准备着，想给你个惊喜是吧？”
从梦寒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她已经激动好多天了：“虽然我已经看到了，到时候装作不知道不就好了，总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嘛，对吧。”
她抓住祁苑的胳膊：“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晚上陪我喝酒去！”
晚上，她们去了酒吧，祁苑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瓶子：“我还以为你要喝什么酒呢，就鸡尾酒啊？”
从梦寒开了瓶子和她干杯：“咱们两个姑娘，都喝醉了还怎么回去，爬回去吗？”
……
一周后，祁苑刷到了从梦寒的朋友圈，她晒出了一组照片，中间是一张戴了戒指的牵手照。
看来，求婚很成功嘛。
都这样了，从梦寒还惦记着她，在她快要下班的时候，拎着一盒小蛋糕过来找她了，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噔噔噔，你看看，我还给你留了个蛋糕，我对你好吧？”
她手臂伸得老长，像接圣旨一样接过蛋糕：“是，你对我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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