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老舅爷酒喝多了,他按住陈扬的肩膀,问道:“我要没记错的话,小声今年有二十五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让两个孩子结婚呐?”
陈扬给他倒了杯酒,说道:“孩子们都忙工作呢,即便是谈婚论嫁,也要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啊。”
餐厅离卧室就几步远的距离,长辈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他们在屋里听得一字不差。
对于他们来说,结婚这件事离他们似乎还很远。
他们在一起快一年了,可对对方的感情却远远不止一年。
他们一直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或许内心里有过憧憬,却从来没有开门见山地聊起过这个话题。
陈颂声还挺想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是怎么想的。
祁苑被问到时,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对待感情很迟钝,像极了当初在知道陈颂声喜欢她后,不知该如何去回应。
“那你的意思呢?”祁苑又把这个问题反过来抛给他。
陈颂声看着她,认真道:“娶你这件事,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但我向你承诺,我会努力,一定在三十岁之前,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他说:“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开心快乐。”
第34章 冰川
年后,打工人陆续开工了,各大高校的学生们也开始进入单位实习。
陈颂声所在的科室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实习生,其中女生被分配到了他那里,而男生则由令狐克清带。
钱医生领着那个女孩子过来,说:“林青雯,这几个月你就在这儿了,一定要跟着陈医生好好学。”
女孩儿在校的成绩很优异,出来了也很细心,陈颂声安排下去的工作她都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这天,林青雯在病房里给患者换水的时候,那个人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了。
患者的女儿据说是在外地工作,知道父亲出事后马不停蹄地从外地赶回,来了医院,一屁股坐在走廊大闹了一场,哭着喊着说医院是黑心医院,不负责任,残害人命。
“什么叫意外!我爸在你们医院好端端的突然死了,这能叫意外吗?你们这群庸医还我爸命来!”
她喊了一会儿,跑回病房扛了输液架嚷着要找院长理论,摔了好些东西,几个保安上来都拉不住她。
碎片散了一地,林青雯担心他们推搡中会踩到,拿来扫帚在后面默默地打扫。
女人便把矛头指向林青雯:“就是你,是你给我爸换的药,肯定是你害死我爸!要么让我爸活过来,要么就赔钱!信不信我上法院告你们!”
女人宛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推开身旁的几个保安,她冲过去抓起桌上的水壶就往林青雯脸上砸。
水壶里装满了开水,女生被逼到墙角别过脸去,吓得瑟瑟发抖,眼看着就要砸过来,门口的陈颂声果断冲上去伸出手挡了一下,有近一半的开水泼到了他的手背,其余的溅在了女生的衣服上。
保安赶紧过来按住了她,厉声斥道:“这位家属,请你先冷静!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陈颂声问她:“没泼到你吧?”
林青雯摇头,着急上前:“老师,你手烫伤了,快去拿凉水冲一冲!”
陈颂声回到治疗室,水流开到最大,把手放在下面冲了好一会儿,面积比较大,一离开水就开始火辣辣的疼,就像根刺直往心里钻。
林青雯从药房买来了药膏,拧开盖子:“陈老师,我给你买了一支烫伤药,你拿药擦一下吧。”
“谢谢,”陈颂声准备掏手机,“多少钱,我转给你。”
“陈老师,你不用给我转钱,毕竟是我连累你受伤的。”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好吧,那谢谢了。”他笑了笑,伸手接过药膏。
“老师,你一只手方便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涂?”
陈颂声稍稍后退了一步:“没事的,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输液室待着吧,暂时别去病房。”
“好的。”
病人那边还在调解当中,她捧着本子去了输液室。
陈颂声抹了点药到手上,疼痛感消退了很多,他本来就属于冷白皮,开水烫了之后整个手背红了一片,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放在一起,对比之下更是红的吓人。
他抬起手吹了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进了办公室。
安婧前两天花粉过敏,令狐克清刚买了药从药房回来,过来办公室找他拿文件,进门看见他的手,吓了一跳:“手怎么了这是?”
“开水烫的。”他淡淡说道。
令狐克清来时听到病房里在闹,便立即明白过来:“家属泼的吧?”
“嗯。”
他凑近仔细瞧了瞧:“处理了没?你不拿块纱布裹一下啊?”
“涂过药了,没事。”
令狐克清拿起桌上的文件,叹了口气:“啧啧,好好的手给烫成这样,要是让祁苑见了,她得心疼死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陈颂声,他琢磨着这两天尽量不要跟她见面,等手上伤好些了再做打算。
谁知到了晚上,祁苑和他打电话说她住的那层楼水管爆了,走廊到屋子里全是水,隔壁姐姐家买的草鱼都游到她那儿去了。
她怕他不信,还拿手机拍了视频,视频里她光着脚在地上踩,水漫过了脚踝部分,两条草鱼在客厅里悠哉悠哉地游着……
水管爆了,除了用水比较麻烦,其他的也没什么。陈颂声看到客厅的水面上漂着一只超大的水枪还有两只塑料鸭子,就知道她在家里玩的不亦乐乎。
但是那边已经发大水了,总不能让她继续住在那儿。
“有人去修了吗?”
祁苑:“物业已经通知了,人家师傅明天才能过来。”
陈颂声扶额道:“你带上贵重的东西,再收拾几件衣服,记得把电源和煤气关好,我下班了就去接你。”
陈颂声把人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祁苑在后面盯着他看了一路。
等他从房间里出来,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这衣服是买大了吗,袖子怎么这么长?”
陈颂声转移话题道:“你渴不渴,冰箱里有提子,昨天刚买的,我去给你拿……”
他奔着冰箱去,祁苑却抓住了他的袖子,一下扯的老长,他抬着手臂僵在了那儿。
祁苑掀开袖子,露出了他骨节分明的手,她一边卷袖子一边道:“干什么拖那么长,既不方便,而且还容易弄脏。”
到了另外一只,袖子一掀,祁苑愣住了,她不由分说抓着他的手腕拽到面前:“手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没事。”他安慰道。
“怎么能没事呢?红成这样!这边都破了一块!”她的音量瞬间大了起来,“有药吗?”
“有,”他没脸没皮地要求道,“你帮我涂。”
她抬头剜了他一眼:“好——”
祁苑挤出一点点药膏,动作很轻柔地在烫伤的地方抹着,一边涂一边吹,生怕弄疼了他,既生气又心疼:“你也不小心一点儿。”
“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陈颂声做晚饭的时候,祁苑听到声响夺门而出,从他手上抢下菜刀,把他撵去了客厅,凶巴巴道:“手都这样了,一边待着去!”
他烫的是右手,疼得他连筷子都拿不稳,只能换左手拿,扒两口饭还好,夹菜就不行了。
祁苑瞪着他:“疼死你!”
随即又心软道:“吃什么,我给你夹。”
吃过饭收拾碗筷,他再一次被祁苑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晚上洗澡,祁苑跟在后面千叮咛万嘱咐:“进去了注意点,别让手沾到热水!”
早上,陈颂声起床后,祁苑已经做好了早饭在等着他,看他洗完脸刷完牙,道:“过来吃早饭吧。”
公寓的水管三天就修好了,但陈颂声的手还没完全好,祁苑不放心他一个人,就多留了一阵子。
入秋了,天气转凉。
祁苑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到秋天就咳嗽,这两天总觉得胸闷气短,她估摸着是最近起早贪黑太累的缘故,便调整了上班时间。
她决定上午在家休息,下午再去店里。
中秋,他们在家里做月饼。
祁苑在揉面团,她转头对陈颂声说:“把蜂蜜和枧水拿来。”
东西全部倒进面粉里,祁苑准备上手去揉,忽的想起了什么,她把左手食指上装饰用的戒指摘了下来,递给了陈颂声。
陈颂声在旁边分馅,把戒指随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月饼皮分好后,祁苑问:“烤箱预热了吗?”
“嗯。”
他把馅端了过来,两个人拿着模具开始制作月饼。
……
更衣室。
令狐克清脱下外套,对旁边正在喝水的陈颂声说:“一会儿陪我去趟商场呗?”
陈颂声瞥向他,道:“干什么?”
“买戒指,我要求婚。”
两人走进一家珠宝店,导购走了过来:“两位先生,是来选戒指的?”
“对。”
“可以到这边看一下。”
令狐克清跟着导购在柜台那里挑选戒指的款式,到了最后一步,突然他一拍脑袋,懊恼道:“没有尺寸!我这个猪脑子!”
导购微笑道:“没关系,这边可以加一下我们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将尺寸发给我们就好。”
事情处理完,令狐克清回去找陈颂声,却见他站在柜台边,盯着自己的手发愣。
只见陈颂声的手上捏着一枚素圈戒指,是那次做月饼的时候祁苑放在他这里的,一直塞在口袋里都忘记还给她了。
令狐克清转了转眼珠,在旁边小声地念叨:“想买戒指了?买呀!还等什么呢?早晚用的到!”
于是。
“你好,我要订一枚戒指,”他说着,把手上那枚交给导购,“就按照这个尺寸。”
最终,顺利定下了钻石参数和戒托款式,付了定金。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求婚。
他们一共在珠宝店待了两个多小时,离开时天都黑了。
虽然他暂时没有求婚的打算。
他答应过祁苑,先提升自己的能力,给她想要的生活。
在珠宝店,他看到柜台里各式各样的戒指,突然想到,如果有这样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戴在她的手上一定很好看。
于是,他做了这个决定,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定制了这枚戒指。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够将这枚戒指送给她。
-
祁苑最近咳嗽的厉害,昨天她抽空去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
从店里离开后,她去了医院坐在走廊等检查报告。
二十分钟后,医生把她叫了进去,拿着单子说:“你肺部这里有块结节超过10毫米了。”
“结节……是,肺癌吗?”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手掌心几乎汗湿了。
“尚且还不能确定,需要做进一步检测。”
她根据医生的指示去做了穿刺病理检测,拿到报告,医生扶着眼镜对她说:“还好,目前看来只是良性病变,建议尽快采取手术治疗,避免癌细胞扩散。”
临走时,医生又问了一句:“姑娘,你平时抽烟吗?”
祁苑:“不抽啊。”
医生点点头:“这个肺部吧,被动吸烟引发癌变的几率也很大,平时要多注意点。”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祁苑拿着报告单,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边的梧桐树已经枯黄了,落叶随风飘到了她的头上,她全然没有心思去掸落它。
她还没有搬回公寓,自然而然地回了陈颂声住的小区。
她用陈颂声给她留的钥匙打开了门,回到房间,她将检查报告胡乱揉成纸团塞进外套口袋,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地上。
“癌细胞”“病变”的字眼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失了神。
平时的家里都是灯火通明,进门就是诱人的饭香,可这次陈颂声到家后,发现里面没有半点光亮,冷冷清清,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他开了灯,试探着叫了声:“祁苑?”
无人应他,他径直走向了她的房间,床前团着一个黑影,天花板上的灯亮了,祁苑思绪被扯了回来。
她茫然无措地扭头:“回来了?”
陈颂声在她面前蹲下:“乌漆嘛黑的,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发呆?”
她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很自然地接道:“我下班去跑步了,太累坐着歇会儿,灯……忘记开了。”
“不是不喜欢运动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跑步了?”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却是彻骨的冰凉。
“外面风景好,放松放松心情。”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我这一歇都忘了时间了,我去做晚饭。”
“我去吧。”陈颂声起身向外走,手上再次触及一阵冰冷。
“你都忙一天了,还是我去吧。”
祁苑把菜倒进油锅里,由于上面的水没有沥干净,油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外溅,一滴滚烫的热油溅到了她的右手拇指上。
她丢掉锅铲,使劲吹了吹,一会儿没声儿了。
陈颂声把买来的樱桃放进水池里,闻声过去,赶紧关掉了火,捧起她的手心疼道:“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也不注意点?”
祁苑微微埋头,一滴眼泪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陈颂声压根没想到她会哭,一时怔住了。
擦药的时候,祁苑哭的更凶了。
她的声音夹杂着委屈,止不住颤抖的哭腔:“疼……”
祁苑今天一反常态,陈颂声都看在眼里:“有心事?”
祁苑嘴一瘪,脸一皱。
陈颂声立即改口:“不问了不问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如果哪天你想告诉我了,我随时都在。”
第35章 冰川
祁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在医院听医生说的那样郑重其事,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那么多回的生死关头她都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难道这次真的要栽在这儿了吗?
她越想越难过,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出了房间。
漆黑的房间里,窗帘只堪堪地拉了一半,陈颂声一样的辗转难眠。
他想知道她到底瞒了他什么,为什么会那样难过,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
他侧过身去试图让自己入睡,却越发的心烦意乱。
正当他烦躁时,身后的被子被人掀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子钻进了被子里,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身,一片柔软贴上了他的后背,他蓦然回头。
黑暗中一双晶莹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眸子,正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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