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窜风,陈颂声过去把阳台的窗户关了起来,还是能听见外面的风在呼呼作响。
祁苑在厨房洗杯子,看到外面有很多孩子在打雪仗,心里痒痒的。
陈颂声捏了捏她后颈上的肉,说道:“也想下去玩?”
她说:“云港很少下雪的,难得下这么大……”
陈颂声下午不用上班,看她这么想玩,就拿了围巾带着她下去了,雪固然好玩,但冷也是真的冷。
祁苑把雪捧在手里,两只手瞬间冻的通红。
陈颂声站在树下盯着白花花的雪地发愣,周围的孩子开始使坏,他们悄悄绕到树后,抱着树干疯狂地摇,树上的雪从头顶砸了下来。
雪落得他满身都是,他冷得缩了缩脖子。
祁苑见他不动,团起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朝他丢了过去,雪球砸在了他的棉袄上,留下一滩湿漉漉的印子。
“还傻站在那儿,跑啊!”
他拍拍头发上的雪,跑到了祁苑的身边,她帮他掸雪,问:“你冷不冷?”
他说了句“不冷”,趁她不留神,也抓起来一把雪,随意捏了捏便冲她扔去。
祁苑没躲的开,她擦了擦脸上沾到的水,转身去抓地上的雪:“我就多余问!”
两个人混迹在一群孩童当中,玩的连时间都忘了。
玩够了之后回到家,手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祁苑打来热水泡了泡手,觉得暖和点了,陈颂声擦擦手去厨房煮了一锅梨汤,两个人在客厅开着暖气喝着梨汤,度过了一个十分惬意的午后。
雪下了整整四天,第五天终于出太阳了,城市各处的冰雪逐渐消融,他们开车回了家。
祁苑给祁昌阳做了顿饭,吃过饭他说要去郊外的仓库拉货,祁苑提醒他,说晚上还要和陈颂声爸妈一起去饭店吃饭,让他记得早点回来。
“路滑,开车当心!”她不放心地叮嘱道。
太阳是早上出来的,到了下午一点钟就不见了踪影。
她见外面天色不对,于是翻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发现云港刚刚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上面显示未来一周都将有特大暴雪。
她给祁昌阳打了电话,问他到哪儿了,他说刚把货送到,现在正在返回的路上。
两点钟了,祁昌阳还没有回来,祁苑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外面下雪了,有点堵车,估计要再等会儿才能到家。
祁苑跑到阳台打开窗子,外面的雪下的很大,比第一天的还要大上许多,没过几分钟,屋顶全白了。
家里的吊钟敲了三下,下午三点了,她第三次拨了电话出去,对方一直在占线,没有人接听,第四次打过去,手机关机了。
她坐不住了,尝试着联系了祁昌阳的老板:“喂,您好,是赵叔叔吗?我想问一下,我小叔是什么时候从厂子里离开的?”
“小祁啊,他一个半小时前就开车走了,还没到家吗?”
“他手机关机了。”她越说越急。
对方听上去也有点慌了,安慰她道:“你先别急啊丫头,我去想办法联系他。”
祁苑拿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踱步,一刻也静不下来。
手机里的各个软件弹出来不少消息,她点开想一次性删掉,却看见其中一条的内容。
【云港市暴雪再次来袭。今天下午两点五十三分,位于东望山的一条公路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运送货物的大型货车由于刹车失灵撞向防护栏,驾驶人员当场死亡,目前事故伤亡人员身份还在确认当中……】
文字下面是现场的配图,货车被撞翻在地上,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祁苑继续拨打祁昌阳的电话,持续处于关机状态,没有半点回音。
明明那么冷的天,她的衣服却被汗打湿了,碎发贴在了脸颊两侧,神色慌张,她无措地翻着通讯录,这时,老板打电话过来了。
“喂,丫头啊,我这边联系不上你叔啊,他给你来电话了吗?”
“没有,我再等等吧……麻烦赵叔叔了……”
“你叔要是回来了,记得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
四点了,又过去一个小时了。
手机很安静,没有任何消息进来,祁苑心底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她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雪,茫然若失。
她现在该去哪儿?该做什么?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她在心里想,数一百个数,等她数完,小叔就回来了。
一、二、三、四、五……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过半了,世界寂静无声。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
大门被人打开了。
祁苑抬头,冷风夹杂着雪花吹进屋里,吹得她睁不开眼,祁昌阳穿着绿色军大衣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嘴里说着:“这雪下的也太突然了,差点赶不回来。”
“小叔……”祁苑几乎是扑过去的,她一把抱住祁昌阳,“小叔,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小丫头哭什么,小叔是路上出了点事才回来晚了。”
她拽着祁昌阳左看右看:“出什么事了?小叔你受伤了吗?”
“没有,是我卸货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手机摔坏了,车子开到一半又熄火了,这才忙活到现在,大雪天的手机也没地方修。”他说着,掏出了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
祁昌阳拍拍她的头:“好了,小叔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看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现在就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到了六点还要出去和你叔叔阿姨一起吃晚饭呢。”
-
思莱饭店。
吃饭的时候,祁苑一直在咳嗽,祁昌阳给她盛了热碗汤:“受凉了,一直咳?”
她小口小口喝着汤,回道:“有点小感冒。”
宋歌看了看陈颂声,说:“你们两个在外面工作,又不常回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吃到一半,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祁苑吃饱后去上了个厕所,饭店有个后门,连着一个小院子,她从厕所出来以后就站在那里看雪。
陈颂声见她一直没回来,便出来找她,在楼梯转角瞥见一个人站在那儿,于是又折回去把她挂在椅子上的的棉袄拿了下来。
祁苑穿着加厚的毛衣,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
今年的冬天确实是冷到了一定地步,雪花到了手心久久都没有融化,依旧保持着它独一无二的形状。
雪花飘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肩头多了一件外套。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还站在风口上?”
她扬了扬手中的雪花,感叹道:“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上次好像是初中的时候吧。”
“比这还大吗?”他问。
“嗯,那次学校断断续续地放了十一天的假。”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七年,她上初三那年的冬天。
她那天早上去上学,走的就是后门,上天桥的时候,她和其他学生一样,两只手抓着栏杆向上爬,脚底不停地在打滑,上下总共四十多层的台阶,她走了半个多小时。
那次因为雪势过大,学校的天桥存在了一定的安全隐患,出了学校,路上也不是很好走,考虑到学生的安危,便放了假。
先是放了三天,第四天复课,她的班主任下午的时候还说,这次就是天上下锥子也不可能再给他们放了。
谁想到五点多钟上最后一节课,各科老师就来布置假期作业了。
又放了五天,她最后一天窝在家里赶作业,那会儿正在写让她头疼的英语,手机来了短信,学校通知说由于天气原因,假期向后延长三天。
她那天快要开心疯了,毫不犹豫地把英语作业甩到了一边……
看着她上扬的嘴角,陈颂声也跟着笑了,他轻轻地将她压在衣服里的头发拨出来,说:“等天气放晴了,我陪你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好。”
祁苑仰起头,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的发间,仿若刹那间白了头。
第37章 烟火
陈颂声得空时陪祁苑去重新做了个检查,幸运的是,医生告诉她肺结节没有变大,如果现在手术的话,是完全可以治愈的。
最冷的那阵子过了,又到了一年春暖花开时,祁苑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某天,她和陈颂声在外面逛街撞见了令狐克清,他喜上眉梢地说和安婧准备结婚了。
他们俩作为好朋友,更作为主伴郎和主伴娘,被令狐克清请去了家里出谋划策。
“迎宾牌选有趣点儿的,好歹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别一天到晚死气沉沉。”安婧拿着iPad想找一家靠谱的婚礼策划,连续否决了令狐克清的一系列想法。
她去冰箱里拿了几份水果蛋糕出来:“你们如果看累了就吃个蛋糕歇会儿。”
祁苑放下设计图,在椅背上靠了靠,拿起了蛋糕,她见陈颂声还在盯着手里的东西,认真地仿佛是他要结婚,她把蛋糕放到他眼前,说:“歇会儿?”
他抬眼:“你吃。”
祁苑挖了一块正要吃,突然调转方向送到他嘴边,他愣了愣,张嘴吃掉了。
祁苑眼珠一转,拍着大腿叫道:“哎呀,又错了,我忘了你不吃甜食的。”
他看出她的小把戏,抖了抖肩膀笑着说:“有人喂我就吃。”
她又喂了一口黄桃:“好吃吗?”
“嗯,挺甜。”他满意地点点头。
陈颂声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设计图上,祁苑自己吃一口,还不忘给他喂一口。
令狐克清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祁苑一只手搂住陈颂声的脖子,一只手喂蛋糕,俩人嬉笑着在他面前腻歪,他露出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
下一秒,他抬起屁股挪了挪椅子,往安婧身上贴去,脑袋在她的肩膀上使劲儿蹭了蹭:“我也要。”
安婧忙着写请柬,连头都不抬一下:“你要什么?”
“要你喂。”
安婧:“你要屁。”
令狐克清:“……”
这女人好狠的心……他好爱!
他不干了,抱着安婧软磨硬泡,陈颂声看了都不禁撇了撇眉,一个大男人怎么撒起娇来这么寒颤呢……
安婧被他闹得不行,挣开了抱住她的手,捂住了令狐克清的眼睛,敷衍道:“宝贝儿咱不看他们,对面这是在干嘛?哎呀看不见看不见,咱啥也看不见!”
怀里的男人:“……”
一个月后,是他们的婚礼。
令狐克清来接新娘,到了楼下,他拿着红色大喇叭对上面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把我老婆交出来!”
大门打开,祁苑走了出来,肩上还扛了一个超大的空气锤,走到他面前,往他身上锤了一下:“喊什么?”
她伸出手:“拿来。”
令狐克清很是自觉地把喇叭交了出去,祁苑问了他几个关于安婧的问题,他都答出来了,站在那儿嘿嘿傻笑,全然不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堵门堵门,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见到新娘子?
到了客厅,里面站着另外两个伴娘,一个拿了喷钞机,一个拿了四双筷子:“你们四个人一起上,一共夹到六张才能上楼。”
“这还不简单!”
周章和孙尚孑跃跃欲试地上前,祁苑抱着锤子走到他们前面,眉眼弯弯十分友善道:“用左手夹。”
啥?
除非他们是左撇子,否则连筷子拿都拿不稳,更别说去夹天上的钞票了。
“这个……”令狐克清面露难色。
“干什么?才第一个游戏就害怕了?新娘子还等着呢。”祁苑把大锤扛到肩上,踱着步说道。
钞票从喷钞机的口里喷出,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颂声拿起筷子,他伸出手,稳稳当当地夹到了一张。
众人:“……”
他果断出手,又是一张。
祁苑:“……”
这家伙还有这技能呢?什么时候偷偷练的?她怎么不知道?
一群人开始起哄,令狐克清感激涕零地搂住他,凑到他耳边说:“好兄弟!靠你了!你帮我多夹几张……”
伴娘一见,这怎么能行?又从抽屉里拿来一个喷钞机,两个一起朝天上喷,只见陈颂声从满天飞的钞票里淡定地夹来了第三张。
祁苑提起繁琐的裙摆,跨过铺了满地的气球,拎起锤子抵着他的胸口,挑眉威胁道:“这位伴郎,请你适可而止。”
“好的。”
他乖乖放下筷子,退到了一边。
令狐克清傻眼:“你站哪边的?”
陈颂声幽幽说道:“我要是再夹下去,你媳妇儿是到手了,我媳妇儿就要没了。”
反正他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才一分钟不到,好歹帮他们把进度推近了一半。
瞬间没了帮手,剩下三个人抓着筷子在半空中乱夹,他们夹空气的模样像极了在做康复训练……
第二轮游戏叫做耍大牌,从他们当中选出两个人来轮流和三位伴娘玩扑克,比牌面大小,哪方手里最先没牌了就算输。
四个人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堆巨型扑克,以一敌三终究是敌不过,令狐克清和孙尚孑输得嗷嗷叫,最后只能掏红包。
最后迎来了断句挑战,由令狐克清独自应战,祁苑把题板给他:“这回没人能帮你了,注意,说错或者卡壳都有惩罚哦!”
拿到题板,伴郎团一窝蜂涌了上去,令狐克清深吸气,念道:“ 如果用毒毒……毒——啊!”
他一结巴,旁边蓄势待发的锤子就砸了下来。
他继续道:“毒蛇……毒蛇会不会被毒毒死……”
“黑化肥花灰会飞发——啊!灰化回——啊!挥花废——啊!会飞发……”
可谓是读一句错一句,令狐克清不停地遭三个锤子猛烈攻击,惨叫连连……
几轮游戏下来,时间控制得恰到好处,接亲结束后所有人上车赶往婚礼场地。
仪式过后,祁苑和陈颂声陪着新人挨桌地敬酒,走完流程时几个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祁苑坐下却也没能吃多少,勉强喝了两杯果汁。
令狐克清酒量不怎么好,陈颂声全程跟在他身后,一路下来帮他挡了不少的酒,坐下吃饭的时候,他又替祁苑喝了两三杯。
酒席结束,一群人闹洞房闹到凌晨一点多,出来后,陈颂声把车钥匙丢给她,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祁师傅,咱们也回家吧。”
祁苑从包里掏出新崭崭的驾照吹了口气:“总算能露一手了。”
然后,祁苑以平均二十码的车速载着陈颂声回到了家。
祁苑去厨房热了杯牛奶,送去房间给他:“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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