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拂袖嘴角往上弯了弯,拿起碗,褔身下去了。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拂袖端着两碗面条进来,摆到周晖面前。
周晖看到那两个碗,眼睛当场亮了起来。
“好拂袖,你可真懂我。”
话落,又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两碗面条下肚,周晖算是彻底地饱了。
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摸了摸发涨的肚子,感叹一声:“可真舒服啊。”
看着他一脸满足的幸福样,周疏弯了弯眼角,和拂袖笑着对视一眼。
然后道:“兄长,你这样拂袖都要笑话你了。”
闻言,周晖轻咳一声,回头看拂袖果然在捂嘴偷笑,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飞快说了句,“很晚了,阿辞你先歇息,我回房去了。”
说完,走了。
周晖离开后,周疏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淡了下去。
想着明日的事,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周疏刚起床,就听见院子里吵闹个不停。
她示意拂袖出去看看。
拂袖领了命,出去看了眼,没一会,又着急忙慌跑回来。
气喘吁吁道:“公子,大事不好了。”
“何事这般惊慌?”
不知为何,她眉心突然狠狠一跳。
接着又听拂袖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大公子和小侯爷差点打了起来,县丞大人在一旁说,说……”
“说什么?”
她心里着急,匆忙走了出去,拂袖跟在后面,也急得快哭了。
“县丞大人说,灾民们有人感染了瘟疫,现下人心惶惶,问公子您该如何是好呢。”
“什么?”
闻言,周疏脚下一个趔趄。
好在她及时扶住了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僵硬着身子,回头看一眼拂袖,随即站稳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温昱庭手里的马鞭,被周晖粗鲁地一把给抢了过去。
“小侯爷,陛下让你来湘州城,是让你来调查赈灾银下落的,不是让你来游山玩水的!”周晖横眉怒目,厉声叱责。
被抢了马鞭,又当众给自己难堪,温昱庭也来了脾气。
眉间戾气横生,薄唇要笑不笑地勾起一抹弧度,黑眸里泛着冰冷的幽光。
“周晖,平日我看在周疏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可你几次三番以下犯上,是当真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鞭子还我!”
“休想。”周晖丝毫不受他威胁,把马鞭藏到身后,“今日有我周晖在,你休想出城狩猎。”
榆木脑袋!
温昱庭气得眼眶发红,这兄弟两,简直一个比一个还要气人。
咬着牙,拼命压下心中怒火,“周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周疏出来,你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
“现在,我必须要出城,你若再敢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第十六章 阳谋
“温若瑜我也警告你,有任何处罚,你冲我来,我周晖绝不眨一下眼,但你若执意给阿辞添乱,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两人谁也不让谁。
周晖甚至手掌在暗中蓄力,随时准备对温昱庭大打出手。
周疏着急忙慌奔出来,就见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她急忙拉开两人,焦急的目光左右看了眼,哪里还有张茂安的身影?
“兄长,张茂安呢?”
什么张茂安李茂安?
周晖一脸茫然,误以为她是为了维护温昱庭而故意转移话题。
“阿辞你让开,我今天非得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不成。”
“好啊,本侯正好也手痒了。”温昱庭说着,活动了下手腕,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周晖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周疏头疼地看着两人,“兄长,小侯爷,你们别闹了。”
语气颇为无奈。
扭头,对拂袖吩咐:“拂袖,把大公子扶回房间。”
“是,公子。”
拂袖过来要碰周晖手,被他力道很大地给甩开了。
“拂袖,你别碰我。”
他双目瞪得老大,快要喷出火来。
手背上青筋暴起,瞪着温昱庭怒不可遏。
像一头随时要暴起的老虎,准备和他决一死战。
温昱庭也不甘示弱,嘴角嘲讽地勾起,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黑眸里,闪烁着不屑的光芒。
周晖被他一激,差点失去理智。
好在周疏及时喊住了他,“兄长。”
这一声兄长把他大半气焰给喊了下去。
不情不愿地放下拳头,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走了。
拂袖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只剩下周疏与温昱庭对目而视。
“你们兄弟俩,倒真是一个性子。”温昱庭语气嘲讽。
周疏像没听到他的话。
“小侯爷,方才拂袖说,张茂安来了我院子,称泗溢县灾民里有人感染了瘟疫,问我该如何办。”
她话音落下,温昱庭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黑眸里满是严肃。
“怎么会这么巧?”
前一天晚上他们才商量好计划,今日就有人感染了瘟疫。
这怕不是有人故意设局,好请君入瓮?
“是,这就是阳谋。”
张茂安就是拿准了她不会放任百姓不管的心理,故意引她入局。
可即便知道这是个阴谋,她也不得不去。
周疏朝温昱庭拱手作揖,“小侯爷,你我计划不变,还请你继续出城狩猎,至于城内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下官带人前去检查。”
“可……”
温昱庭还想说什么,但见她一脸坚定,便只点点头,答应了。
而另一边,周晖进到房间后,越想越气,见拂袖还跟着他,不由得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大掌抓起一个茶盏,猛地摔到她脚边。
“一个丫鬟,连你也敢管着本公子了不成?!”
“拂袖不敢。”
拂袖吓得跪地求饶,“大公子请恕罪,拂袖也只是遵公子吩咐,前来照看大公子。”
“哼,当本公子还是三岁孩童不成?需要你来照看,滚,给本公子滚出去!”
说着,又抓起一个茶盏,狠狠一掷。
茶盏砸到拂袖额头,当即红肿了一片。
她吃痛,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周疏正好进来,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眼里闪过一抹怜惜,“委屈你了,先下去吧。”
“是,公子。”声音带了点哽咽。
见她慢慢走远,周疏望着她背影叹息一声。
接着收回目光,与正好看过来的周晖,四目相对。
听闻拂袖受伤,周晖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关心一下,却被周疏抓了个正着,又心虚地别开眼。
摸了摸鼻子,“我没想到会下手那么重。”
“兄长。”周疏叹气,“你心里有何怨气,冲我来就好了,何故跟拂袖过不去?”
“我没有怨你。”周晖急急解释,他就算心里真有怨气,那也舍不得伤害她。
“阿辞,我只是看不惯那温若瑜。”
若瑜,是温昱庭的表字。
“你为了泗溢县的百姓呕心沥血,夜不能寐,而他温若瑜却只顾玩乐,贪图美色,这样的人,你有何护着他的必要?”
“你身子骨本就不好,长途跋涉半月余,现下又为了泗溢县的百姓操劳,正值关键期,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给你添乱?”
他字字句句皆是为了自己。
周疏还怎么能说出指责的话?
叹息一声,“兄长,你误解小侯爷了,他今日出城,是有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需要出城狩猎才能办到?”
他对温昱庭成见较深,想来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会以为自己是在为温昱庭开脱。
这样想着,周疏打算带他去见阿花,等他亲耳听到阿花说的,就会相信了。
“兄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正此时,秋旻满头是汗,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声音急促,“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勿要惊慌,发生了何事,你且慢慢说。”
“公子,泗溢县的百姓,他,他们现在全都聚集在县衙外,吵着要见你。”
边说,边手指着县衙大门方向。
闻言,周疏心陡然沉入谷底。
而周晖,大步走到秋旻跟前,黑眸一动不动盯着他,“你说清楚,那些人为什么吵着要见阿辞。”
“他,他们……”
秋旻低着头,一双大眼珠子飘忽不定。
见状,周晖大喝一声,“大胆!”
“看来这些年母亲真是放纵你们了,把你们一个两个养得如此目中无人,毫无规矩礼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大公子恕罪。”
秋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今早城内灾民中有人生了病,上呕下泻,咳嗽不止,有的还咳了血。”
“大夫看过后,说那些人是感染了瘟疫,王将军原想暂时将消息压下来,待和公子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可不知怎的,不消一个时辰,城内百姓就纷纷知道了灾民感染瘟疫的事,闹着要将他们赶出城去,甚至还有人说,说……”
“说什么?”周晖听得目眦欲裂。
秋旻不敢隐瞒,“他们说先前公子没来的时候,城内好好的,公子一来,那些灾民就感染了瘟疫,说不定这场瘟疫,就是公子引起的。”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周晖快要气炸了,他家阿辞拖着病体,为那些人东奔西走,可他们一遇到事情,竟还怪罪到阿辞头上。
简直狼心狗肺,白眼狼!
要他说,阿辞就不该接下这烫手山芋,让那些恩将仇报的农夫蛇自生自灭好了。
第十七章 挑事
周晖气得双眼猩红,鼻翼因愤怒不断煽动,双手叉腰,来回在房间内踱步。
似有嘈杂的人声从县衙大门方向一路飘来,传进周晖耳中。
他又气又恼,心里还无比担忧。
“阿辞,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他问自己,周疏将目光望向他,“兄长,小侯爷此次出城,就是因为这事。”
此话一出,周晖脑海里那根名为“智商”的弦瞬间回归,他前后一联系,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有灾民感染瘟疫的事?”
周疏点点头,“之前还不确定,可现下,确定了。”
“既如此,那之前为何没一点风声?”
因为有人在刻意隐瞒。
周疏在心里说道。
看来是昨日阿花的话给了张茂安警醒,所以他才选择铤而走险,打算将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来。
现在感染瘟疫的人数不明,为防止蔓延全城,需尽快将已经感染瘟疫的百姓给隔离起来。
周疏在心里盘算着,“秋旻,你去请王将军过来,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秋旻:“公子,一茶盏前王将军就已经带人出城去寻小侯爷去了。”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王友贤此番出城,是受了她的嘱咐,去找被张茂安藏起来的灾民。
要等到他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没办法了。
她当机立断道:“秋旻,你拿着我的手信,去刺史府找孙大人,请他派兵支援。”
说完,又看向周晖,“兄长,此事我来不及和你细说,现下救人要紧,你和我一起前去前厅,将县衙里的人全都召集起来,先将感染了瘟疫的灾民给隔离起来,避免感染给更多的人。”
“好。”
两边各自行动。
秋旻拿了她的手信,翻墙出门前往刺史府了。
而周疏和周晖来到前厅,打算召集人手,可前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周晖环视一圈,没找到一个人,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会这么巧,县衙里一个衙役也不在?”
“看来是有人故意将人调走了。”
是她小瞧了张茂安,他这是打算釜底抽薪了。
袖子下的手用力捏紧,周疏在脑海里飞快想着另外的办法。
而另一边的刺史府。
孙垚悠闲地坐在上首,右手握着一只茶壶,用壶嘴嘴对嘴地喝茶。
张茂安则坐在下方,狗腿似地讨好道:“刺史大人,还是您这一招高啊,釜底抽薪,那周疏,这下是无力回天了。”
“哼。”孙垚喝一口茶,不屑地哼一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凭一己之力,就翻了这湘州城的天,做梦。”
“是是是,还是刺史大人您厉害。”
张茂安一个劲地拍着他马屁。
孙垚被他拍得身心通畅,放下茶壶,把玩着八字胡须问:“那些人,你处理干净了没?”
“大人请放心,下官已全部处理干净。”说着,手放到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状,孙垚很是满意。
“你放心,等解决了周疏这个麻烦,我会向上头多替你美言几句,泗溢县县令的这个位子,只能是你的。”
“那下官就先谢过刺史大人了。”
张茂安赶忙行李道谢。
“嗯。”孙垚轻蔑地一抬下巴,受了他的礼。
正此时,门房进来通报。
“大人,外面有一人自称是泗溢县县令身旁的小厮,求见大人。”
闻言,孙垚与张茂安对视一眼。
“你出去告诉他,就说我有事不在,让他先回去。”
“是,大人。”
门房又下去了。
按照孙垚的吩咐,来到大门口对秋旻回话。
“你先回去吧,大人不在。”
“不在?那你可知刺史大人去了何处?”
“大胆,大人的去向可是你我可过问的?”
门房说完,便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门口台阶下,不再理他了。
秋旻没办法,只好又原路返回县衙。
县衙里,周疏正一筹莫展坐在前厅,见他独自一人翻墙回来,便也猜到了他没搬到救兵。
“公子,刺史府的人说,刺史大人现不在府内。”
闻言,周疏点点头。
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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