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皇上选妃,只是迫不得已。就这,谁还敢入宫啊?!不就是把自家女孩子往火坑里推嘛!……
所以各地报上来的画像,往年都是尽可能使银子往好看里画,如今却是截然相反!
甚至都去寺庙烧香祈愿,千万不要被皇上选中!……
小太监不想再让皇帝接着再往下想了,他强迫自己笑成一朵菊花:
“皇上,这些画像都无关紧要,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女子能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从京中寻摸寻摸,还看得着——奴才看那张老大人的孙女很是娇俏可人啊……”
哼!什么狗屁张大人,总是看不惯他们这些阉人,上次还瞧见他从背后啐小关公公,活该他孙女一辈子守活寡!——
寒隐初下意识地摇摇头,那些女子一个个都矫揉造作的很……罢了,反正他本来也不想选,所幸这次略过吧!明年再说!……
“快快快,还不赶紧拿走!……”寒隐初不耐烦地摆手,连那些丑东西会在他的龙案上多呆几息都不愿意。
小太监劫后余生般地抱起那些丑到“惊天地泣鬼神”的画像,就退下了。
本来想拿走烧了,忽然想到小关公公开办的那“造纸厂”回收废纸,便托人捎了出去。
***
关与君光明正大地翘了班,躺在温暖干燥又干净的“卫生纸”上,觉得整个人无比的惬意。很快,“卫生巾”的生意便要铺开了!……
但是紧接着又想到一个问题,卢小月很快就要走马上任,她们卫生巾生意的事,找谁来接手呢?方昉是技术大拿,不适合干这种事……
有了!落哥哥!——他还可以给“卫生纸”打开另一种销路呢……
不过不能现在告诉他,得等生意差不多步上正轨之后再说……
打定了主意的关与君,让人给寒隐初传个话,降道旨意鼓励民间多种树;同时让人把第一批样品,给“怡红翠绿”的樱萤姑娘送了过去。
***
卢小月刚从京郊考察回来,回到自家的小巷,却发现巷子口被围堵地水泄不通,她正好奇怎么回事,围在最外圈的邻居一瞧是她,直接喊了一嗓子:
“卢大人回来啦!——”
很快,人群自发地就给卢小月让开一条道路,让她得以一窥里面究竟是何场景:站在她家外头的,是一队依仗。
均挑的是各个体貌匀称、身着红衣的宫人,看着她在队伍最后头,连忙亲自跑来请。
等到她进了自己天井,自个老爹和姐姐,正陪着天使在说话,那天使她也很熟悉,小鱼公公。
小鱼一瞧见卢小月,直接蹦了个马高:“卢知县唉,您可算是回来啦!——”
听到“知县”二字,小月脸上浮上一抹红云,“小鱼公公别这么说,我还没走马上任呢……”
小鱼笑眯眯地一摆手,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宫人捧着托盘走上前来:“知县大人唉,我可是奉了小关公公的命令,先给您来送的,您这‘知县’,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啦!……”
卢小月看了一眼,托盘是分别是她的七品知县官服、印绶和那封她亲自写上姓名的文书,最上面的,是一封没有加盖火漆的信。
“这……”
第104章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这是皇上写给您的信,路上再看,卢知县。”
皇上?!写给臣子的信?!
卢小月顿时感觉整个心尖尖都在颤抖,恨不得立马骑马上任,想看看皇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卢小月冲姐姐和父亲使了个眼色,卢秀才继续回望着卢小月,一脸茫然,反倒是姐姐,手脚麻利地就掏出好大的一块银子,就往小鱼手里塞:
“这位公公,我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点银钱,还请公公拿起吃酒……”
“这哪成?!——”小鱼连忙推回去,严词拒绝:“小关公公最烦这一套啦!再说了我们也不缺钱……”
那抗拒的模样,当真避如蛇蝎。但是人精如小鱼,也不能下人家传胪一家的面子……
“谁说卢知县家中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小鱼指了指笼屉上还蒸着的包子,笑得欢快:“皇上、太后都称赞过的包子,如何比不得那些阿堵物珍贵呢?”
卢秀才现在一整个就是震惊:宫里的人都如此能说会道的吗?……
外头的人拼命往里探着头,仍旧叽叽喳喳:“快传下去,卢秀才家的包子都得到过天家的称赞呢!……”
“对了”,小鱼接着说:
“卢知县,这两个捧着托盘的宫人,也是小关公公特意叮嘱要陪您一起上任的呢!他们一个是医女,一个颇通些外家功夫,可以保护卢知县……”
卢娘子和卢秀才互相对视一眼,天家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他们不能陪小月去上任,如今得知有人陪着,可是放心了大半。
卢小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不出任何感激的话来,只面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鱼公公,麻烦您替我谢谢小关公公……我想要,今天便启程出发……”
“这是一定。卢知县,万望珍重!——”
***
“你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将这份恩科的考卷递到朕的面前。十年寒窗苦读,诸多不易;如梦一场,可是朕转眼便要你奔赴任上,与亲人分离。
选择去做县官的进士们大多出身寒微,其中固有出人头地的理想,但朕想来,你心中更多的还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抱负;这种理想信念在一复一日的温书之中,变得越发深刻。
希望朕,给了你一个,心目中再广阔不过的大展宏图的平台。”
卢小月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打开了信封,看着皇上亲手写就的书信,把手攥成拳放在唇边,不住压抑着自己低沉的抽噎之声。
“在小关子的‘开班仪式’上,他对你提了几点实操方面的要求,朕想着对你也提几点思想上的要求:
第一点,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大吏令不便,辄寝阁不行;有所击断,直行己意’;要是上级的命令不切实际就束之高阁,不去执行,不管他比你高多少级,即使是朕都不可以。
第二点,杜绝形式主义与官僚主义,不要以为深入县城便已经贴近百姓和民生,要时常走入田间地头,听听老百姓都说些什么,想些什么,不要畏惧用脚去丈量田地与溪流。朕的亲身经历告诉朕:‘千里布防,不如不防’,若是已经到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地步,爱卿的仕途,想必也已经到了尽头。
第三点,要把清官和好官融为一体,有人说好官不一定不贪银子,但清官一定图一美誉。你要记住,你一定是站在黎民百姓一方的,你饱读诗书,想来比我更懂‘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的含义,若是看不惯官场的不正风气,便身体力行地去改变它;深受酷吏的盘剥之苦,便积极有为地去让‘淋尖踢斛’等手段消失……
大雍是朕的,却也是你们的,更是千千万万百姓的;在这里,仅以此记,先祝爱卿鹏程万里,‘留取声名万古香’!
这是朕,唯独与你的‘君臣之约’!——”
卢小月看罢,直接在车上放声痛哭,嘴里只会不住的喊着“皇上、皇上……”,珍之慎之地将信放在胸口。那模样,只怕教她立时死去也甘愿……
身为传胪的她,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份半文半白的“寄语”,应该不会出自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全的大雍皇帝陛下……
***
“……这是朕,唯独与你的‘君臣之约’!——”寒隐初写完第八份的时候,“啪!——”地一下把笔扔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墨点子。
关与君在自己的小办公桌侧头,看着脸色阴沉的寒隐初,咽了咽唾沫,不无讨好地说:
“圣上,没几份了,咱再加把劲!——”
寒隐初阴恻恻地转过头来:
“这种活计,让你或者其他秉笔太监来代替不就行了吗?再不行的话,朕把他们召集起来开个会……你非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又肉麻的嘛!——”
关与君摇了摇食指:“嗯~~~哪有皇上您亲自做来这件事‘感天动地’啊!‘士为知己者死’,您永远也不会知道士人们有多么浪漫,他们会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实现忠君体国而付出什么……”
“什么叫‘浪漫’?……不对,你先告诉朕,你说朕‘永远’都不会了解这个什么‘浪漫’,意思是指朕,一辈子都不能读他们那么多的书?——”
“蛤?!——”关与君满头大汗,这狗东西何时这般机灵了?……
求生欲旺盛的关与君,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哪里啊……小关子的意思是,圣上戎马倥偬的,理解不了他们那些腐儒们弯弯绕绕的内心想法,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这叫……”关与君转着眼珠子,拼命的找补着: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寒隐初卖弄了一句,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
“对对!小关子就是这个意思!——”关与君长舒了一口冷气,就是,寒隐初这种燕雀,怎么会知晓人家那些鸿鹄的志向……
第105章 钻石?
“可是……若是他们日后凑到一起,说起这件事怎么办?!——”
“有‘信息差’,多半是无事的……”关与君十分自信,毕竟最后的那句“暗示”,他们应该都是不会发现寒隐初“群发”的事实的。
再说了,群发的人是他寒隐初,每个字都是他写得,关她小关公公什么事?!……
况且看完信的人都以为自己才是这批人里寒隐初最器重的,肯定铆足了劲地“头拱地、嗷嗷叫”,这完全就是“正和博弈”嘛!对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有胡子,关与君定要呵呵笑着然后捋一捋,最后露出“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又过了许久,或许只有一瞬,寒隐初咳了一声,又惊动了办公中的关与君。
关与君抬起头,不解其意地看着他:
“小关子,今儿个是端午,你可有什么……想实现的事情的吗?——”
寒隐初竭力装出淡然的模样,但又恨不得咬掉舌头:自己是小关子他爹吗?还帮他实现愿望?直接赏赐不就得了嘛!——
关与君一脸莫名其妙:这狗皇帝说什么呢?!这又不是圣诞节,更不是她的生日……不过本尊的生日是多少来着?……
“咳……朕的意思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过‘将功补过’的范畴,朕总得让天下人看到,跟着朕干不能打白工不是?——”
有亿点点道理。
“嗯……”关与君当真在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我想要吃粽子、黄鳝、茶叶蛋……”
寒隐初心下暗点头:这些东西很合理……
“……还有大蒜蛋、油糕、打糕、煎堆、艾馍馍……”
寒隐初:“嗯?!——”
但看着关与君掰着指头数算的模样,似乎还远远没完……
“停停停,你的脑子里就只想吃吗?!——”
“啊?!不是啊,是落哥哥说,这些端午的时候都要做给我吃的,我脑子里一时都是这些;其他别的什么想要的,倒是一点都想不出呢……”
又是这个骡子哥哥,小关子被他灌了迷魂汤不成?!
寒隐初有些不悦,东西再好吃有什么用?!隔夜不都得变成米田共?!
但是他一个当皇帝的,又不能去和个太监比……
他最后还是虎着个脸,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喏,这东西可比什么吃的带出去耀武扬威多了吧?!”
“什么呀……”关与君好奇地接过,是一个硬硬的手环,她看不到手环的材质,只看得到手环外圈被巧手的匠人缠上了绿、红、白、黑、黄五色的绳子,仔细一瞧,竟都能编成“龙舟”的模样!——
“哇!泰裤辣!~”关与君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真的是她见过得最好看的端午五色绳呢!也是她收到的第一条!——
虽说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端午戴五色绳,有“避灾除病、保佑安康、益寿延年”的寓意,还是她人生之中拥有的第一条五色绳,这对于她的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寒隐初的这个礼物,“礼轻情意重”,简直都要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不对!——
关与君把那手环翻转过来,发现隐藏在穗子之下有个不大不小的装饰!
她“拨云见日”之后,对着那枚透明性极高的“鸽子蛋”张大了嘴巴:啊这这这这……
寒隐初不无傲娇地说道:“这‘金刚石’刀砍不碎、火烧不化,比任何宝石、珠玉都要坚硬;朕想着,既然它无法打磨,索性直接镶在这手环上赐予你,显示天家‘皇恩浩荡’……”
关与君欲言又止:钻石是很硬不假,但不是不燃的,况且碳元素还是易燃的;只要用足够高的温度和氧气供应,比如使用高温火焰喷射器,钻石是可以被点燃的。
不过,一般生活用火是着不了钻石的……等等,寒隐初这是给自己送了钻石?!——
“……朕看着这块的形状颇为巧妙,活像个三角粽子,便直接镶在这五色绳缠绕的手环之上,朕是不是颇具巧思?
小关子,这‘金刚石’可也是‘石璘之玉’,号曰‘夜明’,‘以暗投水,浮而不灭’,是不是很神奇?——”
寒隐初满脸“还不快夸夸我”的表情,实际上脑中已经想好了等会关与君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谢恩时,自己的一百种让他起身的方式……
虽然但是……这般心意她领了,可是关与君也不忍心寒隐初被骗:
“皇上,这不是‘金刚石’,而是琉璃啊!——”
“关卿不必如此客气……什么?!——”寒隐初已经酝酿好的笑意直接僵在当场,活像做成的一个假笑而精致的人偶。
如今这个人偶“僵硬”地朝她转过脑袋:“你……方才说什么?”
坏了,狗皇帝被骗了!心情很不好!——
关与君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立马找补:“其实琉璃也是很贵的……”
“贵什么啊?!——‘琉璃’也能‘刀砍不碎、火烧不化’吗?!也能‘以暗投水,浮而不灭’吗?!
金刚石可以砸琉璃而不损分毫,琉璃敢砸什么?还不是和瓷器一样,一碰就碎?!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
寒隐初烦躁地站起身来不住踱步,他第一次千挑万选地送人礼物,竟就如此败北了?!还徒留下个他被人戏耍的印象,“来人呐!把湖广布政使司……”
寒隐初刚想叫人去把那个“狗胆包天”的布政使给撸了,稍稍冷静下来又觉得:
不至于吧……布政使他没必要骗自己吧?!他呈上这个来不就是想邀功吗?难道还能是他自己太蠢,没找人鉴定就敢信口开河说这是“金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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