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秦川脸一黑,转头瞪向对面笑意盈盈的女人,没有动作。
让他在战友面前给他当模特,这……这女人就是想让他出丑。
笑,对他笑也没用,虽然你笑的很灿烂很好看,他也是不会配合的。
刚正不阿的冯团长才不会被女□□惑。
然而还不用周惠开口继续,其他战友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游说。
“冯团长,嫂子叫你呢。”
“就是,团长,你可别扭捏啊,这是嫂子给咱们上课,是好事,你得配合啊。”
周围的军官们也都年龄不小了,但是此时一个个都像幼稚的少年,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笑的不怀好意。
有什么比领导上台表演,甚至会出丑更让人快乐呢?
大家起哄的热闹,都催着冯秦川赶紧上台配合教学。
刘丽媛身边的三个小孩子不懂爸爸内心的纠结和煎熬,只是看着众人都劝爸爸上台,笑着闹着,他们也起哄的拍拍手。
“爸爸快来!”
“爸爸来呀,妈妈等你呢!”
冯秦川一时骑虎难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最后还是方钧剑推了他一把,给了个台阶,“好了,咱们当兵的人从不扭捏,这也是能救人的好事,冯团长赶紧上去吧。”
冯秦川这才脚步略显僵硬的走到周惠身边,表情严肃,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沉声问道,“需要我怎么配合?”
“你站到我身前。”周惠无视冯团长的黑脸,含笑着下达命令。
冯秦川配合的转身,背对着周惠而站。
周惠上前一步,用胳膊环住他的身子。亲密的动作让冯秦川身体一僵,更是让看客们发出起哄的声音。
“嫂子,注意点,这还有孩子呢。”
“就是,嫂子有事回家抱啊,到时候冯团长指定配合。”
“这是我们能看的吗?冯团长,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出去啊?”
冯秦川黝黑的脸庞带着不易察觉的尴尬,他不理会台下不正经的队友,而是微微侧头,面色如常,嘴唇不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你这是想让我出丑,嗯?”
磁性的尾音撩拨周惠的心弦,让她心跳不由的加速两拍。
两颊也是微微泛红。
好在冯秦川的肩膀足够宽,能把周惠完全藏在身后,让周围的人看不见他的失态。
周惠不理他的话,在他后面狐假虎威,“都安静,我们这是教学现场,都不许说话。”
说完这句话,周惠顿了顿,压低声音,向冯秦川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出丑的。”
还没等他理解周惠话里的意思,“周老师”不在多说,教学课程就开始了。
“大家注意,如果我们发现有人气道堵塞后,无法正常进行呼吸,甚至脸被憋的青紫,丧失意识,就要赶紧采取急救措施,不让很容易发生窒息死亡事件。”
“我们要环住患者的身体,一手握拳,拇指侧顶在肚脐以上两指左右的位置……另一只手要抓住拳头,快速用力击打患者的腹部,持续向内、向上的击打,直到患者吐出被噎到的食物。”
周惠一边说着,一边演示动作。
她手下一点都没留情,完全模拟真实的急救场景。
好在冯团长的腹肌够□□,才能在她大力的打击之下面不改色,没有惨叫出声。
周惠看着效果差不多了,放开冯秦川,问身边的军嫂们,“怎么样,学会了吗?”
操作不难,又有真人演示,大家都信心满满的回答,“会了”。
周惠点点头,“俗话说,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眼睛学会了,还是要实际上手看看效果。”
“嫂子们赶紧找人练练手,有什么不准确的地方,我也能及时帮你们纠正。”
找谁练手啊,当然是自己的男人啊!
冯秦川理解了那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出丑”是什么意思。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冯秦川看好戏了。
刚刚就二营长张科和副团长吴建业起哄的最大声,他怎么能放过,赶紧假公济私的催促,“弟妹叫你们呢,还不赶紧去。”
报应来的未免太快了!
张科苦着一张脸,还赖在座位上不想动,那边急脾气的宋彩香却不愿意了。
大吼道,“张科,快过来啊,在那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她还想着让嫂子给她纠正动作呢!
宋彩香是标准的东北女人,向来风风火火,办事爽利。
张科下意识的一抖,家有母老虎,不敢不从啊。
“妻管严”的张营长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来了。”
周惠满意的看着嫂子们都拉过自己的男人,认真练习着。
周惠也是严格要求,看见不对的地方立即纠正,“彩香,你的拳头要往上放一些,对,离肚脐两指左右。”
“嫂子,你要力气大一点。方政委腹部脂肪比较厚,力道轻了起不到效果。对……就是这样,用力,再用力!”
被打的腹部隐隐作痛的方钧剑不仅要承受□□上的伤害,还要承受妻子的埋怨,“老方,你看你肚子上的肉,真该减减肥了,要不然出了意外,救你都不好救。”
“……”
方钧剑严重怀疑冯秦川他老婆是想解决掉自己,但是奈何动手的是他自己的亲老婆。
他找不到证据!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非常愉快,也让冯秦川和周惠夫妇迅速的融入到一个新团队里。
方钧剑真的是惜才之人。
他知道周惠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能纳入到他们队伍当中,也是他们官兵之福。
想到这里,方钧剑和冯秦川商量,“冯团长,你今天去报道,也看到了咱们部队的医务室的条件,只有两位医生四个护士,但是咱们团有三千多人,这还不算家属,咱们团的医疗资源实在太紧张了。”
“我看弟妹也是学过医的,不如让她到咱们医务室挂职?”方钧剑试探着问。
冯秦川听了眉头皱起,“去医务室,这不符合规定吧?”
部队征兵都是有严格的程序和规定的,即便他是独立团最高长官,也不能给自己的老婆开后门,知法犯法。
相对于冯秦川的严格遵守要求,方钧剑则圆滑很多,“也不是让弟妹入伍,也不用占部队编制,只是进去帮忙。”
“到时候,咱们团里给开工资,除了没有编制,待遇完全按照军医的标准来。”
冯秦川听了还是皱眉,讲原则的他不愿意破坏规则,但是方钧剑这个提议确实是对周惠和对战士们都好。
他想了想,不能替周惠做决定,转头低声问妻子,“你想去吗?”
说实话,周惠是有一瞬间动心的。
她读书几十年,不是为了做家庭主妇的,她也想学以致用,救死扶伤。
但是她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提议是有风险的。
马上就要到了艰难的十年,虽然他们的部队属于东北军区的独立团,影响相对小一点,但是周惠也不敢冒险,万一被人举报了可不是小事。
更何况她的抉择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一位前途无量的军官。
“感谢方政委的看重,不过我觉得自己这样去医务室工作还是不符合要求,就别给部队添麻烦了。”
“当然,我就算不去医务室工作,要是大家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我肯定尽自己所能,能帮就帮。”
方钧剑听了这话,理解的点点头,没再强劝,只是感慨一声,“好,可惜了。”
刘丽媛听到这里,一推方钧剑的胖胳膊,“老方,你看你这主意出得,不是给冯团长和弟妹出难题吗,万一以后牵扯到规定,你让他们怎么办!”
刘丽媛心里暗骂他老毛病又犯了,平时为人处事都精明的不得了,但是就有一个毛病――看着人才就想招纳进来,头脑一热就出馊主意。
这里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是也保不齐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就有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到时候让老方和冯团长吃一闷亏。
到时候方冯两家就不是结缘,而是结仇了。
刘丽媛不得不替丈夫打圆场,“我们家老方就是这样,对弟妹起了爱才之心,但是他总是好心办坏事。”
“弟妹你看这样,虽然医务室我们不好进,但是也不能让你一身医术无用武之地。你看不如这样,咱们团的随军家属也有上百人了,孩子都差不多到了上学的年龄,最近上面正筹划在家属院旁边盖一座小学。”
“这一方面让孩子有学习的地方,另一方面也解决一部分家属的工作问题。到时候我在学校里给你安排一个校医的职务,平常就帮孩子和咱们家属看看病,按照学校副科级的标准给你开工资,定级20级,一个月72块,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刘丽媛话音刚落,方钧剑连忙抚掌赞同,妻子这个主意可比他刚刚说的好多了。
“这样既不违规,又能解决咱们家属看病难的问题。以后有什么小病小灾的,直接到学校就好了,省的你们还要打申请到部队里去,不仅时间长手续多,还给咱们医务室带来压力。”
“是啊,咱们小学就在家属院旁边,挨着也近。”夫妻俩一唱一和,配合的默契。
方钧剑从大义、从全体家属的角度劝说,晓之以理,刘丽媛就从小家、从周惠的角度游说,动之以情。
“到时候三个孩子也上学了,你在学校上班,还能和他们一起上下学,在学校里更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活动,能照顾着孩子。”
这样听起来,去学校当校医真是个绝佳的主意,就连冯秦川都找不到拒绝的借口,转头等她自己拿主意。
周惠想了想,确实是份好工作,工资待遇还不低。
虽然冯团长上交工资交的爽快,但是谁会嫌弃钱多呢。
“好,都听嫂子的,我就去学校里试试。”
“好。”
在场的人都高兴欢呼,毕竟谁也不想得罪医生,谁知道哪天就用的上人家呢!
方钧剑更是高兴自己为家属们争取到了福利,酒过三巡,话也多了起来。
“弟妹,你刚刚教的那套手法叫什么名字啊?管用是管用,就是你嫂子用力太大了,现在打得我肚子还疼呢。”
方钧剑一边揉着自己肚子上的赘肉,一边抱怨说。
“叫海姆立克急救法。”
“什么……什么立刻?”方钧剑没听清,皱皱眉,“这个名字,真是怪啊。”
周惠一顿,立刻反应出来,现在还没有发明海姆立克急救法出来呢。
这种急救方法是美国医生海姆立克发明的,第一次应用是在1974年,他用这种法抢救了一名因食物堵塞了呼吸道而发生窒息的患者。
经此之后,海姆立克急救法在全世界被广泛应用,拯救了无数患者,其中还包括美国前总统里根、著名女演员伊丽莎白・泰勒等等。
但是现在才六十年代,距离海姆立克发明出这种急救法还有□□年呢。
周惠一时语塞,“也……也不奇怪。就是我家乡有一名老婆婆,她姓海,我们都叫她海母。”
“就是她创造出了这种急救方法,能立刻让人把嘴里的异物吐出来,挽救人的性命。我们为了纪念海母,就把这种方法命名为‘海母立刻急救法’。”
周惠博士生面试时,脑子都没转过这么快,她心里有些慌张,但是到底是把话圆了过去。
“奥,原来是这样啊,”方钧剑恍然大悟,完全相信了周惠的胡编乱造,“你别说,这‘海母立刻急救法’的叫法还挺形象的。”
第29章
晚饭结束后, 冯家一家五口回到家中。
冯秦川立刻钻进厨房。走之前灶坑里的火被压住了,现在还得重新燃起来,烧一会儿, 要不然下半夜就要被冻醒。
周惠看着三个孩子都困的直打哈气,赶紧催促着去洗漱。
三个孩子像打仗似的,风风火火的去,又风风火火的回房间。
等他们都睡下了, 周惠才真正的空闲下来,回到房间。
不一会,冯秦川也回来了。
“灶火点起来了?”
“嗯。你不用管了,放心睡吧, 等着十二点多我起来把火压住。”
冯团长这一点非常优秀, 只要他在家,他能干的活都主动去做,从来不用她插手。
周惠乐得自在, 铺好被褥, 准备进被窝。
冯秦川看着离着八丈远的被子却不愿意了,“周惠同志,咱们这两个被子隔得也太远了吧。”
之前他们住的是一米五的双人床, 想分开都没有空。现在三米宽的大炕终于给了周惠发挥的空间, 一左一右的位置,中间的空隙能再睡两个人。
“炕这么大,干嘛挤在一起。”周惠也是很有理由。
但是冯秦川哪能愿意, 试图争取自己的权益,“周惠同志,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我是有证的, 是合法的。”
“结婚证只能允许你睡在我的房间里,而不能让你睡在我的被子里。”周惠想的透彻,再次不留情面的拒绝。
“那我怎么才能睡在你的被子里。”冯团长暗自咬牙,还是要虚心请教。
“这只能看你后续的表现了,”周惠回头看向他,认真的提醒他,“冯团长,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协议的。”
两人是领证的夫妻,如果不出意外,两个人最少还有在一起过十年,周惠也没打算一直和冯秦川分房而睡。
而且严格说来,冯秦川条件算是不错了,有钱有貌有身材,性格好,有担当,两个人真在一起过日子也不是件难事。
只不过,周惠不想进程太快。
两个人的结婚已经够草率了,还不能允许她享受一下婚后的恋爱过程吗?
冯秦川看着她坚定不松口的样子,无可奈何,只能板着脸关上灯,“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
今夜是睡在新家的第一晚,周惠做火车――聚会――救人,经历了非常充实忙碌的一天。
明明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是精神却又兴奋着,再加上换地方换床,周惠竟有些失眠。
黑暗中,周惠睁开眼睛,小声问道,“冯团长,睡了吗?”
“嗯――”冯秦川发出一声带着些傲娇的气声,算作回应。
周惠轻笑,问道,“今天你为什么帮我把孩子抢过来,你就不怕我救不活她?”
“怕,但是你是现场最有可能救活她的人了,把她交给你,是我能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冯秦川没有说什么“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话,答案诚实且质朴。
“那万一我没救回王招娣,被他们家人赖上怎么办?”
“当时时间紧急,哪有心思思考这么多。”冯秦川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无愧于心就好,要是他们真的错怪我们,也不是我们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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