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故意叹了口气,说给周玉福听,“我这离得远,也是没办法多照顾,买件衣服也算是我的心意了,还希望金奶奶不要怪我。”
“大侄女你这说的什么话。虽说他们给了你一口饭吃,但是你当年在他家当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大家子,也不欠他们的了。”
相比金家的非亲非故,周玉福还是站在周惠这边的,“再说了,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看这老太太今天能和金平安一起来找你,逼你给他孙子找工作,也未必有多良善。”
周惠对周玉福的态度很满意,知道就算她走后金家颠倒黑白败坏她的名声,周玉福也不会无动于衷。
王乐道一路把周惠母女俩送到卧铺上,开着火车驶离,才放心离开。
来时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倒是难得的平静。
周惠回到家属院,第一件事把寄养在宋彩香的双胞胎接回来。
冯大宝和冯二宝对宋彩香和张科很熟悉,一点也不认生,在宋家吃得好喝得好,还有小哥哥陪着玩,日子过得美滋滋。
但是还是想妈妈。
自从周惠和冯秦川结婚以来,他们和妈妈还没分开过。
白天还好,在幼儿园和小伙伴们玩玩闹闹就过去了,但是一到晚上兄弟俩就在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冯大宝掰着手指头算,妈妈还有几天回来,但是算来算去总是算不清,最后还是冯二宝给他掰清楚了。
周惠上车前给宋彩香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回来的日期。
到了日子,正好是个周末,冯大宝也不出去玩了,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两手托着小胖脸,乖乖的等着妈妈。
二宝聪明稳重些,懂事的坐在宋家的客厅里,手上拿着一本科普书。
但是一向投进书里就拔不出来的“小书呆”,今天却心不在焉的,看一会就抬头看看门口,眼神里都是期待。
“妈妈,妈妈回来了。”
周惠刚走到宋家门口,就被门口坐在的冯大宝看到了,他从小板凳上弹射起来,飞奔着往周惠的身边飞去。
屋子里的冯二宝也不甘示弱,书本一和,也朝屋外飞奔。
奔波了一个星期的周惠,看到两个小胖子也很高兴。
她半蹲下身,张开双臂,一手一个,抱住两个胖子。
“妈妈回来了,高兴吗?”
双胞胎依偎在周惠怀里,高兴地直点头,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高兴!”
“在宋阿姨家有没有听话啊。”
“听话了,大宝最听话。”
“二宝也听话。”
冯二宝平时总是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此时赖在周惠怀里,和哥哥抢着斗嘴,难得表现出孩童的幼稚来。
周惠安抚好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去和宋彩香打个招呼。
“嫂子,你回来了,一路还顺利吗?”
宋彩香看到周惠回来,也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之前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够难带了,但是谁知道冯团长家的两个儿子更难哄。
一个倔的过分,只认自己的道理,天天晚上抱着自己的自己的枕头想找妈妈。
一个聪明的过分,什么都懂,你要是哄他骗他,他也不说话,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你,让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有了冯家双胞胎的对比,她看自己的儿子都顺眼多了。
“都顺利,这几天麻烦你了,彩香。”
“哎呀,都是自己人,嫂子你千万别客气。”
宋彩香摆摆手,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直打鼓,要是嫂子以后再有事,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几个孩子。
周惠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和冯连翘会和。
这一都在路上,也没有地方洗澡,周惠回来赶紧烧上两大锅热水,让她和冯连翘好好洗洗。
冯二宝看见妈妈回来了,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终于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满足的回到自己的小屋,拉开书桌前的凳子,乖乖的看了起来。
留下冯大宝没人陪他玩,但是有妈妈在,他一个人自娱自乐,也玩的开心。
小胖子像是转上了电池的小马一样,蹬蹬蹬来回跑着。
他跑上一圈就要回来看看周惠在哪里,确定妈妈没有消失才放心下来,自顾自地玩的开心。
“大宝,最近有没有练唢呐啊。”周惠看着他玩的疯,手里收拾着脏衣服,回身问道。
“吹了,张叔叔还夸我吹得好听。”
冯大宝仰着小脸,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快夸我”。
“大宝真乖。”周惠顺着他的意,摸了摸他肥嘟嘟的小脸。
小孩的脸嫩嫩的、滑滑的,周惠没忍住,轻轻掐了一下。
冯大宝一愣,感觉自己的小脸刺痛一下,下意识的抬手蹭了蹭。
周惠刚刚也是顺手的一掐,做完之后就后悔了,她看着冯大宝摸脸,怕他察觉,赶紧转移话题,“大宝,你这周没去师父家,要不要我明天送你过去上课。”
“不要。”冯大宝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摇摇头,“上周张科叔叔送我去了,师父说下周他要收玉米,没空教我,让我自己在家练练。”
“师父说他会的东西,已经教的差不多了,让我以后不用每个星期就去了,两三个月去一次就行了。”
音乐老师和收玉米,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冯大宝的师父姓何,是位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也是村里的唯一的一位吹鼓手。
他本职工作是种地,五大三粗的汉子,每天都能拿十个公分。
要是赶上村子里有婚丧嫁娶的事,他就拿着唢呐上阵。
一开始冯秦川找他教大宝吹唢呐,何师傅是不愿意的。
这是他家里祖传的手艺,几辈以来,都靠着这门手艺吃饭。
不是说不能教给别人,但是那都是穷人家找上门来,指望着吹个红白喜事能吃上饭。
虽说他宝贝自家的手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吹鼓手上不了台面,要放在解放前,更是下九流的行当。
这冯团长是独立团的最高长官,他儿子是不缺吃喝的官二代,干什么学这种穷人家谋生的玩意。
何师父想的硬气,但是奈何他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嗜酒如命。
现在的酒都是粮食酿的,平常连吃饭都是细粮和粗粮混着吃的,哪有闲钱打酒喝。
所以等着冯秦川拿着两瓶好酒去拜访时,何师傅什么原则,什么偏见都抛在了脑后,高高兴兴的就答应了。
好在冯大宝是个听话孩子,肯学肯练,教起来不困难。
要说何师父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后面也起了惜才之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本事都交给冯大宝。
但是何师父到底不是正规的音乐老师,他吹得好听、会演奏技巧,却不懂得乐理,能教给冯大宝的东西有限。
越教到后面,越吃力。
周惠早预料到这么一天,她点点头,摸摸冯大宝的大脑袋,“既然师父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两个月去一次,不过虽然不去师父家了,但是你自己在家可不能松懈,还要每天坚持练。”
“嗯。”
冯大宝听话的点点头。
他是真的喜欢音乐,让他每天练习他也愿意,一点也不厌烦。
周惠这边和冯大宝商量着练习计划,就听到门口跑进来一个小战士,神情紧张,边跑边喊,“嫂子,团长嫂子在家吗?”
小战士找到周惠松了口气,赶紧大声说道,“嫂子,你在家太好了,我们团长受伤了,你快跟我来?”
受伤了?
周惠大惊,连忙跑了过来。
第57章
周惠心里有些慌张, 正想跟着小战士向外跑,却被冯大宝一把抱住了大腿。
他也听到了小战士的话,知道爸爸受伤了, 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抓着周惠的衣角不放,“妈妈,妈妈, 爸爸怎么了”
“爸爸,爸爸是不是要死了?”
冯大宝止不住的嘴角颤抖,放声大哭。
周惠这时候心里急的不行,她惦记着冯秦川的伤, 恨不得马上和小战士过去看看, 这边却又不能把孩子抛下不管。
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伸出手把冯大宝眼角的泪擦掉,语气尽量平缓的安慰儿子, “没事, 爸爸不会死的,爸爸是最厉害的人,过两天就回来了啊。”
她既是说给冯大宝听, 也是在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小战士见冯大宝哭得凄惨, 还说什么死不死的,也知道嫂子和孩子误会了。
小战士吓得连连摆手,着急的直跺脚, “哎呀,嫂子你们误会了, 团长没有生命危险。”
“团长是在演习里为了保护新战士,扭到腿了, 在医院里已经做过了简单的处理,医生说需要静养三个月,现在人已经到家属院门口了,方政委让我来找你,出门接一下。”
小战士怕周惠再误会,赶紧一连串的把事情说完。
周惠听了小战士刚刚大喘气的话,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松开怀里的冯大宝,“大宝,你听到了吗,爸爸没事,就是扭到腿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妈妈去门口把爸爸接回来,好不好?”
“妈妈,我能和你一块去吗?”
“不行,妈妈还要照顾爸爸,没办法看顾你,你现在坐在沙发上看着表,等到长指针到6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现在刚刚下午3点,周惠估量着,大约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就能把人接回来。
周惠安抚好冯大宝,和小战士脚步匆匆的往门口赶。
还没走进,果然看到一辆带着军区医院标志的救护车停在那里,方均剑站在救护车的一侧,整合一位军医装扮的男人说些什么。
看见周惠过来了,方均剑连忙招招手,“弟妹回来了,我之前听你嫂子说,你带着孩子回老家了,还担心你没回来了,想着实在不行,搬到我们家,让你嫂子照顾照顾。”
“是,前两天回老家了,今天刚回来。”周惠点点头。
为了避免麻烦,怕家属院的人知道他们家和改造分子有联系,周惠对外的说法是回老家了。
“冯秦川怎么样啊?”
“没什么大事,演习的时候一个新兵差点被炮弹炸伤,老冯为了护着他,掩护的时候扭了一下,”方均剑怕周惠担心,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就是这次的演习肯定参加不了了,提前回来修养一下。”
“军医说要卧床休息,最好能躺上三个月,在这期间不能干重活,不能多劳累,这段时间要辛苦弟妹了。”
“方政委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惠走过去,看见冯秦川正躺在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小护士。
看到本人,周惠就知道方政委把冯秦川的伤情,故意往轻了说的。
他的脸上、脖子上一些裸露的皮肤有明显的擦伤和溅伤,尤其是右手上有一条二十公分长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伤口上还泛着红。冯秦川腰上带着固定带,一副标准的病号样子。
事实上也比方均剑说的要惊险的多。
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眼看新战士就要被炮弹伤到,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冯秦川一个飞跃转身,把小战士拽到掩体后面,护在身下。
炮弹的落点距离他们俩的距离只有几步远,下面的新战士安然无恙,冯秦川却不可避免的被炮弹的碎片溅到。
要说这些擦伤、溅伤对他们这些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不算什么,但是很不幸的是,冯秦川飞跃转身时扭到腰了。
他被军医下命令要卧床三个月,不得不提前结束演习。
这在冯大团长看来是很丢人的事情,提前退出演习,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就是逃兵!
但是无论冯秦川如何向长官证明自己可以,都被首长们无情的拒绝了。
最后更是被他闹烦了,直接下命令,让军区派救护车送他回独立团,在医生说他腰完全好之前,不允许他回部队。
被强行扭送回来的冯大团长觉得很没面子,在救护车上全程黑脸。他表情郁闷的躺在里面,吓得陪同的两个小护士一动不动。
现在看到周惠站在门口,他脸上的郁闷也没改掉。
说实话,老婆站在车门口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想动又不能动,很是尴尬。
周惠问,“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
冯秦川哑者嗓子,面无表情的回答。
方均剑适时的走上前来,“弟妹,那我们就别在门口耽搁了,让救护车把老冯抬到你们家去,这些医生护士们还要赶回去。”
“行。”
冯秦川觉得今天自己算是“出尽风头”了,先是被救护车拉回来,又被几个小战士从车里抬回了家里。
他觉得当年上台领奖时,都没被人这么关注过。
安置好病号,军区医院的医生和忽视就走了。
冯连翘和两个弟弟听见了动静,看着爸爸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有些好奇,但是又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三个孩子按照大小个趴在炕边,眼巴巴的看着冯秦川。
“爸爸,你疼不疼啊。”冯大宝伸长脖子,凑到冯秦川受伤的那条手臂,轻轻的对着红肿的伤口上吹两口。
“呼呼――”冯大宝鼓起肥肥的腮帮子,用力的呼出两口气,吹到胳膊上轻轻柔柔的,也吹走了冯秦川的冷脸。
纵然被迫结束演习,心中不快,面对乖巧的大儿子,冯秦川也是缓和了态度,尽量声音平和的说,“爸爸没事,不疼。”
方均剑看着炕上的一大三小,也替周惠头疼。
“弟妹,老冯就麻烦你照顾了,你是医生,专业的事情比我懂,我也插不上话。但是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和我说,我不在家就找你嫂子,千万别客气。”
“要不然我和你嫂子商量一下,这段时间先给你放假,学校的事先放放,你专心照顾家里。”
方均剑也是替周惠着想,怕她家里家外忙不过来,但是周惠还没回答,冯秦川却替她一口拒绝,“不用请假,我自己能行。”
“哎呀,老冯,你可千万别逞能啊,这腰上的事可不是小事,要是恢复不好,以后有你后悔。”
他知道冯秦川心里不舒服,“好了,这事你听我的,就让弟妹在家好好照顾你。团里的事情你先放放,等到完全恢复了才能回团,你要是提前回来,我非要向首长汇报,你不服从命令,不听指挥!”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方均剑这句话说得态度很是坚决,让冯秦川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是。”
方均剑对冯秦川态度严肃,转过头对周惠却和蔼很多,两人有商有量的,“弟妹,你觉得呢。”
周惠道,“学校的事情就麻烦嫂子了,如果校医室有事,可以让病人来家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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