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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王爷又笑：“看样子我们之间基本的共识是达成了。”
“很不错的选择，”他赞道，“毕竟我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称帝的野心。”
“只是我从前苦了那么多年，现如今想要过一些舒坦日子罢了。”
“我想小岑指挥使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远王爷道：“当然，就算你不知道怎么选，我想茂儿也会教你，该如何去选的。”
“毕竟他和南霜那孩子，都是非常懂得取舍的，为了云朝的百姓，这点牺牲，又算得上什么呢？”
“为了我一个根本不打算谋反的人，惹得江山动乱，百姓流离失所，多么的不划算啊？你说是吧？”
说着说着，远王爷笑得越发得意。
岑归澜目光极冷，只是面上带着哂意：“王爷说得倒是极好听。”
远王爷却似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嘲讽，笑眯眯道：“小岑指挥使过奖了。”
“啊，对了，”他像是才想起来一般地道，“景容那孩子还在你锦衣卫衙门中关着，对吧？”
“她去你那里也有一段时日了，少了她侍奉我膝下，我实在想念得紧啊。”
“既然今天我们事情都谈妥了，不知道小岑指挥使可否再卖我一个面子，把这孩子给放出来了？”
*
景容最终还是被放了出去。
被放走那日，她已经恢复了一身男子装扮，身上的伤先前看着恐怖，但大多都在皮肉之上，此时都已经结了疤，虽然伤口牵动时应该会有疼痛，但看她那样子，竟是半点都不曾影响行动。
明虞看着都觉得敬佩：“你们练武的都这样？”
受了伤看起来像没受一样。
岑归澜：“……”
为什么要拿这个问题来问他？
但看明虞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有些别扭地挪开眼，四舍五入地把这个问题当成关心，有些含混不清地回答道：“算是？”
而后明虞的质问就追了上来：“那你上次被你爹打了三鞭子，就走不动路趴床上了？”
岑归澜：“……”
不过明虞这质问也是随口的，她很快又转回头去，看向景容，幽幽叹了口气：“多好一姐姐，怎么就帮宋远那老王八蛋做事呢？”
——身为郡主、锦衣卫在职人员，以及受害人之一，明虞当然很快就知道了，所有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远王爷的事情。
听听，这称呼都从“远王爷”和“叔外祖父”，跳到“宋远那老王八蛋”了。
岑归澜额头上隐约有十字路口出现。
但他到底没有再针对“姐姐”这个话题发表意见，不然怕自己一出口就全是酸味儿——事实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叮嘱明虞。
“这段时日，你出门要多加小心，”岑归澜叮嘱明虞道，“现在京城中表面上是没什么事发生，但远王爷很有可能会针对你下手。”
不管是多年前北齐的势力便想办法带走过明虞，还是她现在的郡主身份，又或者自己喜欢明虞的事，都让远王爷有充足的动机，再次对明虞下手。
且现在永平帝和远王爷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和平罢了：虽然说远王爷用一支并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军队，威胁了岑归澜，让双方都各退一步——准确来说的话应该是岑归澜这边退了一步。
但岑归澜，又或者说永平帝，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心甘情愿地一直退让？
撇开远王爷那“不想谋反”的说法不谈，即便他真就只是想享受享受，难道永平帝就要因为这一支军队永远无条件的退让吗？
而远王爷能在暗处做下这么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永平帝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如今双方的和平只是暂时的罢了，等待时机一到，争斗必然重新拉开序幕。
届时就是真的你死我活了。
明虞当然也清楚这些，她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这个人最惜命了，所以在知道这些以后，就下定了决心：在人比较多、比较安全的地方也就罢了，凡事出门要走偏僻些的路的，她一定带十支八支护卫队！
想起来什么，明虞又问岑归澜道：“对了，景容走了，那方子明呢？”
岑归澜冷笑：“远王爷开口要走了景容，可没有开口要方子明。”
明虞：“那他现在人在？”
今早也没看见方子明被带到锦衣卫衙门来啊。
岑归澜：“诏狱里。”
明虞：“。”
——确实，锦衣卫们的效率极高，在景容出狱的同时，就已经马不停蹄地把方子明给运到了诏狱里。
此时，饶恒正在那里对方子明进行加紧讯问。
“方子明，不要再负隅顽抗了，”饶恒冷冷提醒道，“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方子明坐在监牢之中，身上已经被换上一身粗布囚衣，从进来伊始，他便是一副闭上眼睛不说话的样子，此刻饶恒说话，他也只作一副没听到的模样。
饶恒道：“方子明，你以为远王爷对你就有多重视吗？景容已经被他捞出去了，但他却提都没提你的名字，你和我们合作，不是更好？”
听见这话，方子明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他掀开眼皮，清冷俊逸的面容上此时却满是嘲讽之色：“我知道你们想要看见我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可惜，你们要失望了。”
“仅仅是这样一点事，你们就想要让我出卖、背叛王爷，也实在太小瞧我了。”
方子明冷冷道。
“王爷做什么，自然有他的用意，”他道，“你们无需与我说这些，企图来挑拨我。”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给我定一道莫须有之罪，给我上刑，或者干脆把我杀了来得更痛快一些。”
他声音讽刺：“反正这是你们锦衣卫最擅长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听见方子明如此回答，饶以云悄悄和饶恒道：“哥，你这套好像不管用啊。”
饶恒：“……”要你多嘴？？
饶以云又道：“要不然你还是用大人教的那套吧，哥？”
饶恒终于恼羞成怒：“我用你教？！”
他转而看向方子明，声音冷冷：“方子明，你以为我们把你抓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单单要定些什么莫须有之罪吗？”
“户部记录中，你乃京城人士，父母双亡，靠养济院收留才平安长大——但事实上，你真的是方子明吗？”
方子明瞳孔微微一缩。
饶恒继续道：“假冒身份，参加科举殿试，且不说你原来身份如何，便已经是欺君之罪。”
“而如果细论你原本的身份，”饶恒又道，“看你这求着我们给你定罪的样子，我倒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本来的身份，被人给判了罪，而后在远王爷的帮助下，才顶替了这本来方姓之人的身份，参加科举吧？”
第120章
接下来的几天,明虞的确是听进去了岑归澜的劝，非必要不出门，出门的话只要有条件,必然带上十个八个护卫。
其实十支八支护卫队她也挺想带的,但奈何这京城的大街就那么宽,真带上十支八支队伍的人,那不如直接清场算了。
除此之外，明虞给自己身边的人也都提了个醒：近来这段时间都少出门,如果要出门的话,一定要带足护卫！
其中小翠对明虞这个举动表示出了十分的赞扬：“小姐,您想得真周到！不过,您是怎么这么快就想起来要提醒温夫人他们的啊？”
明虞解释道：“主要如果我是宋远的话，我肯定就这么干。”
小翠：“……啊哈？”
明虞又语气冷静地重复：“如果是我，我就要这么搞我。”
小翠：“……”
都说祸不及家人,看得出来，小姐是十分的没有道德了。
而接到明虞提醒的人中，像张淑宁、温朝礼之类的，当即便表示自己这段时间会格外小心,也会加强府中的守卫,而像明芝芝,明府的护卫力量明显赶不上的，明虞干脆直接把人接到了郡主府里来。
对此,某位便宜爹表示自己很有话说：“小虞啊……芝芝的安全很重要，你不觉得你爹的安全也需要担心一下吗？”
明虞：“我爹？我爹不是都死了十七年了？”
明谷：“……养父难道就不算半个爹了吗？！”
他又拼命暗示道：“你也看见，我这明府的护卫水准……反正芝芝你都要接走了……”再多带一个爹又怎么了？！
明虞状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但随即便道：“没事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不在意你。”所以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明谷：“……”
什么叫恶语六月伤人心啊！！！
虽然现在离六月还早来着。
但明谷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努力地辩驳道：“但当年毕竟是我把你捡到的！万一远王爷还记恨我当年……”那他岂不是完蛋了？！
他一个小虾米，远王爷出于泄愤，也很可能直接就把他发泄掉了啊！！
明谷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加上明芝芝也担忧地看向明虞——明虞对明谷确实没太多感情，但明芝芝到底还是爱她爹的。
明虞露出沉思神色：“你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明谷的脸上当即闪过一抹希冀：他就说！他刚刚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下该把他也带去郡主府避避风头了吧！
明谷是个想象力强的，这一瞬间，他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了自己从郡主府里出门散步，周围的人见状，前来打听他的身份，然后他就可以笑呵呵地摆手，再然后故作低调地表示“区区不才，不过郡主都得叫我一声爹罢了”……之类的美妙场景。
而后他便听见明虞的声音继续道：“那我跟锦衣卫那边打声招呼，你这段时间就去那边住，也会有人专门保护你。”
明谷尚未绽开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锦……锦衣……”
而明虞仿佛对他的僵硬毫无所觉，还伸手，大力拍了拍明谷的肩膀：“放心，你一定会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的！”
明谷：“……”
旁边的傻白甜明芝芝还冲他重声道：“爹，你就放心吧！”
明谷只觉得自己当场眼前一黑。
然而看着明芝芝那傻白甜而憧憬的目光，明谷也狠不下心来说什么重话，最后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溢出来几个字：“你可真是爹的漏风，不，贴心小棉袄啊……呵呵呵呵呵……”
而等第二天，明谷去锦衣卫衙门报道时，便见到已经许久没见过的黄百户正等在门口：“来了？”
明谷差脸上先条件反射地扬起热情的笑容，正要问好，但随即猛地回过神来：“黄、黄大人？”
前任明谷上线·其实仔细算算现在也还是明谷的上线·黄自仪·百户大人，声音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郡主吩咐我来接待你。”
他神情中有一丝僵硬，看得出来，黄百户对自己摇身从上司变成服务人员，也不是如他声音里表现出来的一样淡定的。
“你在锦衣卫衙门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行。”
而察言观色技能几乎点满的明谷哪里看不出来这个？
他差点当场跪下了：“好……谢谢大人……真是辛苦您……”
逆女！！！
而相较起明谷的痛苦，明芝芝就是痛并快乐着——快乐是什么不用说，能跟姐姐同吃同住，看见讨人厌的岑指挥使，不，岑归澜来，她还能躲在她姐背后冲人家扮鬼脸，可谓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痛苦是什么：她姐又给她出了好多术数题。
甚至连话术都是之前那套：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多做几套题，也有利于防止孩子作妖嘛！
而在学海的包围之下，明芝芝也无师自通明白了一个现代的道理：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
术数题做不出来，就是真的做不出来啊呜呜呜呜！
而如果跟明芝芝的痛并快乐着相比，明虞就是十分纯粹的快乐：毕竟她没有上司要面对，也没有数学题要做，每天只要快乐逛吃逛吃，然后躺平等钱赚就行了。
——之前明虞做生意，还要亲自去看店算账本，而现在，她已经成了郡主，名下产业增多无数不讲，皇室的生意，也是有专人去看管的，基本不用她再怎么操心。
再者，小翠小红也已经基本学会怎么做账了，所以大小事情几乎都不需要明虞操心，查账或者亲自去店铺看生意情况这种行为，对明虞来说都不算正事，顶多能谈得上娱乐活动。
每天躺着数钱，没事出门逛吃，实在闲了还可以进宫去陪陪永平帝，或者去太傅府看看张淑宁，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明虞甚至还因为担心自己躺得太平发胖，专门找了个习武的师傅：不求武功能打得过岑归澜，但至少有点强身健体、燃烧卡路里的功效吧？
而最开始几次出门的时候，明虞心里头还确实有那么几分紧张：虽然她护卫带得已经很足了，但谁知道宋远那个丧心病狂的，会不会干出来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
其实明虞觉得自己这个人就挺没良心的了，但跟宋远的那一串串事迹比起来，她还是太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一般人哪里能和变态比啊。
不过一段时间过去，无事发生，京城中和平热闹的程度一如往昔，仿佛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一样，明虞一颗心也逐渐放下来了一些。
当然，也仅仅只是放下来一些而已。
相较最开始那几天，明虞出门的次数要稍微多了一些，不过出门的护卫规格还是没有丝毫的削减。
明虞：什么放松警惕，然后就被观机而动的敌人出手抓住的剧本，是不可能在她身上上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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