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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的、甚至还有点久违了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95章
明虞转头,果不其然便见到岑归澜正站在自己背后不远处。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常服，腰间佩刀，脸上还是老样子,戴着半扇面具,只是哪怕如此,也不难看出来他的脸色不怎么样。
——虽然让跟在岑归澜身后的饶恒来看,这根本不是能用“不怎么样”来形容了的啊！！
如果他们这是在外面执行任务，看见岑归澜这个脸色的时候,饶恒就知道,大人的下一步就是要杀人了。
但这里是京城,他们也没有在执行任务。
这边饶恒胆战心惊,生怕岑归澜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起伤人，那边明虞倒是没多想——前面说了嘛，男人嘛,总有那么几天。
此刻她脑子里想的是：脱身的借口这不就来了？
明虞的对面，秦公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明虞，这位是……”
“大人！”明虞却是当场站了起来，十分喜出望外地道。
还没等岑归澜和秦公子反应过来,明虞面上便露出一副十分歉意的表情来。
她先是对秦公子道：“秦公子,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性质,任务来了人就得立即去做啊……本来今天能和你吃饭，我是很高兴的,但是你看，我们锦衣卫的指挥使岑大人都亲自来叫我了，我这还不去的话,那就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样，”明虞道,“你今天在这里吃饭的钱便由我请了，算是我的赔罪。”
毕竟是她要鸽人家，而且之前还听了半顿“太傅大人的故事”，付个辛苦费什么的也是应当。
还不等秦公子发出“但他们真的不是来吃饭的吗”的灵魂质疑，明虞就飞速地掏出差不多数额的银票，拍在桌子上，随即转身便拉着岑归澜往门外走：“大人，这次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
本来真的只是来吃饭，结果一转头就跟着被拉走的岑归澜一起出去了的饶恒：“？？”
他想吃饭啊！！
而等他们走出那秦公子的视线范围后，明虞才松开了岑归澜的胳膊，松了口气：“大人，这次……”
岑归澜：“你错哪儿了？”
明虞：“？”
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下意识地顺着岑归澜的话猜测道：“错在……不该没有和你们一起加班？”
岑归澜：“？”
旁边跟着加了好几天班，终于才把段明成贪污那一系列事情给梳理清楚，让事件告一段落的饶恒：“……”
那明小姐确实是做错了！
岑归澜冷哼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虞更加茫然了：“……吃饭啊？”
岑归澜：“。”
很显然，他想问的其实是那个秦公子。
见岑归澜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明虞也终于回过来神：“哦，你是问那个秦公子啊？我干娘安排我跟他相亲来着。”
这下不用岑归澜开口，饶恒就先一步震惊开口：“相亲？！”
明虞嗯了一声：“不过这个秦公子实在不是我的菜，幸好碰到你们了，要不然我真是想脱身都不好找借口。”
饶恒感觉周围的温度终于回升了些许。
岑归澜也终于冷不丁开口：“你去相亲？”
“怎么不叫上我？”
明虞：“？”
她惊恐地用眼神上下看了岑归澜半天：“大人，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似乎也比较着急成亲，但是那个……”
明虞缓了半天才道：“您该不会是看上秦公子了吧？”
岑归澜、饶恒：“……？”
明虞觉得她的这个推测也不能说是完全没道理，不然怎么能解释岑归澜这人不近女色，甚至于和亲草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悬在头上了，他还是没有行动？
只能是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啊！
这下那些不能解释的东西，不就一下子能解释清楚了吗！
……虽然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荒谬。
尤其是看岑归澜的样子，明虞纠结半晌，终于没有把“您放心我不歧视同性恋，追求真爱就是值得崇敬的”这句话给说出来。
“嘿嘿，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短短片刻时间，饶恒已经体会了好几次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如果不是不太礼貌，他真的很想建议让大人和明小姐去路边找个地方慢慢说。他真的很想吃饭！
而岑归澜听了明虞的“玩笑话”以后，也确实笑了笑：“哦，我对他没兴趣。”
他慢条斯理地道：“我是对你比较有兴趣。”
轰。
明虞的脑子结结实实被这个回答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干笑道：“哈哈哈，大人您可也真是会开玩笑啊。”
“当然了，咱们这个关系都这么铁了，你要是想找我帮忙挡枪的话呢，也不是不行，”她挥挥手道，“一口价，一百两银子一次。”
岑归澜：“……”
“你这是不是有点黑了？”
明虞笑嘻嘻：“关系铁才好宰嘛。”
岑归澜嗤了一声：“你倒是挺有理？”
明虞同样摇头晃脑地回应道：“还好、还好，无奸不商这个道理您懂的。”
“当然，您要是觉得自己的身价更贵，愿意给我更多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
岑归澜“哦”了一声：“那给你一万两金如何？”
明虞正要点头说好啊好啊，却突然反应过来岑归澜说的那个数额：“等等，多少？”
岑归澜一字一顿：“一万两。”
说罢他又补充道：“黄金。”
明虞脚下突然一软。
幸好，岑归澜及时伸手拉住了明虞。
岑归澜问：“怎么了？”
明虞咽了口唾沫，满脑子想的却不是“岑归澜这人今天怎么突然变绅士了”，而是“妈耶，一万两，还是黄金，岑归澜这怕不是想让我帮他挡枪，而是要买我的命”。
如此一来，连对方扶住自己胳膊的手都变得非常灼热滚烫了。
明虞混混沌沌地回答一句：“没什么……”
等意识到岑归澜还扶着自己的时候，她又突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罢，还不待岑归澜和饶恒再说点什么，明虞当即便挣脱岑归澜的手，转身匆匆离去了。
而饶恒还有点没从岑归澜说出“一万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明小姐……她跑什么？”
一万两黄金的报酬，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要不是他是男的没办法帮忙挡枪，饶恒都想主动举手报名了。
岑归澜倒是从明虞的动作中揣摩到了一点她的想法：“她大概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明虞这么揣测，倒也不算是错？
饶恒思考了片刻，觉得明虞怎么想的倒不是那么重要：“那大人，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他真的饿了！
岑归澜瞥了饶恒一眼，那目光似乎在说“你是不是饶以云上身了”，不过很快他便回答道：“走吧。”
饶恒当即欢天喜地地重新找酒楼出发。
他还记得刚刚明虞是找借口溜出来的，怕那秦公子还在里面，因此特意没有挑先前他们进的那间酒楼，想要再换一家。
只是岑归澜却径直朝先前那酒楼迈步走过去。
“正好，段明成的案子也告一段落了，”岑归澜慢悠悠道，“去查查，明虞相亲，是怎么回事。”
等查清楚，他就来一个一个的，把这些花骨朵都给剪了。
饶恒：“？”
*
很快，明虞就发现，张淑宁安排的那些跟她相亲的公子大人，有不少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把吃饭的时间无限期推后了。
少了很多饭局要约，她也乐得轻松，每天吃吃喝喝玩玩，同样很快乐。
哦，除了最开始明虞见过的那个方子明。
说来也有些奇怪，明明最开始吃的那顿饭，明虞觉得自己和对方都很明确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谁知道，在其他相亲对象都莫名退却的当口，这方子明反而还逆流而上、急流勇进，主动约明虞再吃第二次饭。
正好其他人退了，明虞的时间也空了出来，恰巧可以把方子明给安排进去。
明虞其实对和方子明吃第二顿饭，再了解一下彼此没多大的兴趣，但毕竟对方是个五品大官，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要做生意，和这样的人才打好关系总是不会亏的。
所以明虞到底还是认真倒腾了一下自己再赴约，不过略微有些出乎意料的，这次方子明表现得比之前要热情不少。
“热情”这个东西，说起来有点虚无缥缈，尤其方子明这人从骨子里就透出来一种冷淡疏离——从这个角度来看，他都能让明虞感觉到“热情”，可见是产生了多大的改变了。
语言上的热情相对而言还好做到，更甚者的是对方的态度上都有了润物细无声的变化：从率先一步开口问候，到准备的菜式都是更合明虞口味的——很明显，对方是下了功夫的。
这方子明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不谈，能和这么个处处迁就自己的人相处，那必然是舒服的。
这次吃完饭以后，方子明也没有告辞，反而邀请明虞在周围一同走走逛逛。
“方大人今日不忙公务了？”明虞调侃道。
“还好，”方子明模糊地道，“大理寺最近事情没那么多。”
明虞：“段大人的事情，不忙吗？”
——前几日，锦衣卫针对段明成的调查报告已经正式提交永平帝案头，按照流程，这个案子接下来就要移交给大理寺和刑部了。
方子明是大理寺的官员，按理来说，这段时间，正是他们比较忙碌啊！
方子明道：“抽出半天的时间来也还是可以的。”
“再者，我们也有休沐日。”
“真好啊，”明虞听了感叹道，“不像我们大人——就岑归澜——整天就会逮着人加班。”
说出这句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明虞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凉凉。
第96章
明虞又拢了拢自己的衣服——现在已经是十二月的下旬了,天气早就冷得不行，所以有可能是她衣服没有拉紧。
方子明听见明虞这么说，也不禁笑了一下：“岑指挥使这么会压榨人吗？”
明虞想了想,还是比较客观公正地道：“压榨人的时候确实很会压榨人。”
“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不错的上司啦,”明虞道,“嗯……很大方。”
其实她想说的是“至少还把手下人当个人看”。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较之现代社会更加鲜明，上位者把下面人当牛做马地使、不在乎手下性命的绝对不在少数。
而岑归澜虽然也是把下面人当牛做马地使,但明虞还是得说,他是有把锦衣卫的其他人都当成“自己人”的。
不过这话在同样为官的方子明面前讲并不合适,于是明虞要出口的话拐了个弯,落到岑归澜出手的阔绰上。
出差一次五千两，还有之前他说的，帮忙挡一次枪一万两……不过明虞当天跑掉以后,也没见岑归澜追上来，那多半就是他在开玩笑了！
“另外他做人也还可以，”明虞评价道，“除了做人太傲、脾气不好、有点欠揍以外,都挺不错的。”
方子明：“……？”
“你确定……这是还可以？”
明虞言简意赅道：“我这个人,看脸。”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岑归澜长得好看的话，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但问题是她也没见过岑归澜具体长什么样,那她的态度就成了薛定谔的态度。
在岑归澜焊在脸上那张面具揭开之前，她的态度会坍缩成什么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句话落到见过岑归澜脸的方子明耳中,就自动变成了前面那种可能性。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小岑指挥使那张脸，阖朝堂上下都是出了名,如果真是很看脸的话……倒、倒也不奇怪。
方子明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对了，说起来，我有些好奇，明家乃是商户，且我记得，你应当是明家长女，按理来说，接手你父亲的产业才是你的最佳选择吧，为何你现在……？”
他没有问完，不过光听他的前半部分，也不难猜出来方子明想问的是为什么明虞在帮锦衣卫做事，又单独出来，立了个女户。
顿了顿，方子明又道：“我也是恰好想到了，才这么问问，如果不便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明虞耸耸肩，半开玩笑地回答：“还能是为什么，生不逢时，没赶上个好爹呗。”
至于对方怎么理解，那就看他的了。
方子明听了若有所思，安慰明虞道：“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你能有现在这些成就，已经足以证明你的出色了。”
只能说不愧是除了岑归澜以外最年轻的五品官员了，说话就是有水平。
这次和方子明相处的过程还算愉快——正如前面所说的，如果和一个处处都迁就自己的人相处，且不论对方的目的为何，这个过程必然是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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