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祥额头上冷汗还没擦完,又冒出来了些许:“那个,刚刚打听消息的宫人回来时,正好碰上了小岑指挥使,他一听说明小姐病了,就走了……”
永平帝:“???走了?!”
秦祥:“是、是的……”
他赶紧建议道:“您要是现在派人,追得快的话,兴许还能追得上?”
永平帝:“……算了。”
派人快马加鞭出宫去追一个临时翘宴会的锦衣卫指挥使,他都觉得丢脸。
永平帝又哼哼了一声:“这明虞,倒还真有些本事在里头。”
秦祥则是道:“不过小岑指挥使如今这样,倒是比从前更有人味儿了一些。”
永平帝道:“朕也没说她不好!”
虽然说并没有见过明虞本人,但光看她做出来的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就知道这姑娘不是个简单人物了。
他目光落在下方,坐在一起的温朝礼和张淑宁两人身上:“能让温夫人收她当干女儿,这明虞身上必然是有些优点的。”
永平帝又单独看向温朝礼——整个宴席中,其他官员们大多推杯换盏,彼此交际得十分热络,唯独温朝礼坐在其中,除了询问张淑宁的需求外,几乎没有开过口。
他叹了口气:“也希望温太傅能因为多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时能更多些生气吧。”
“如果当初父皇没有突然重病,皇姐也不会为了我……”
秦祥只能在旁边劝道:“这些都是昨日之事了,陛下还应当朝前看才对。”
“至少现在大家都过得很不错,想必这也是长公主想要看见的。”
永平帝道:“皇姐牺牲付出得太多了,朕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治理好云朝罢了。”
这么说着,他的神情突然染上些许阴翳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些年,还有些人能在朕的眼皮子下动作。”
高经纬、梁梧背后存在一位神秘人,这件事永平帝也是知道的——更不提当年长公主之女失踪似乎也有此人的手笔在里面了。
“不拔除了这枚毒瘤,朕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怕都是没有脸去见皇姐的。”他淡淡道。
秦祥听得心头一凛:“陛下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永平帝道:“有嫌疑的约莫也就那么些人。”
他声音听着平静,但杀机却显露无疑:“藏了这么些年,也该露出来狐狸尾巴了。”
适值皇后来找,永平帝面上的杀意转瞬便隐去,转而又换上那副带笑的喜庆面孔:“孩子们都安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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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宴会结束,张淑宁与温朝礼两人离宫回到太傅府中。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到时由温朝礼先下,而后他又亲自扶了张淑宁下来:“你当心些。”
张淑宁笑了笑道:“我身体还好,不用太担心。”
“到底是大病了一场,还是担心些为好,”温朝礼正色道,“我常年不在京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又或者,今年过后我便不走了,专心留在京城里,照看你的身体。”
张淑宁摇摇头道:“你喜欢游山玩水,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能够陪你,已然是一件憾事了,又哪里好把你一直拘在身边?”
“再说了,你也不是大夫,哪里能你留下,我的身体就又大好转的?”
温朝礼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宗嬷嬷从外面走了回来。
张淑宁连忙问道:“小虞怎么样了?”
宗嬷嬷回答说:“老奴回来之前,明小姐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就是睡前仍然是不安稳,非要说她还能来参加宫宴,还是小翠,好不容易才把明小姐给劝住了。”
张淑宁闻言简直哭笑不得:“这孩子。”
温朝礼则是温和地道:“这孩子叫明虞是吧?”
“先前在宫里头的时候,陛下也问起了,”他问道,“她身体如何了?”
宗嬷嬷连忙也行礼回道:“大夫看了,说是着了凉,病得看起来重,但万幸没有伤到根本,热退下去以后,好好休养一番就是了。”
“那也万不可小觑了。”
张淑宁也赞同地点点头。
宗嬷嬷连忙附和应道:“是。”
温朝礼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倏忽也是一吐气:“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转回头,看向张淑宁道:“你收了那孩子做干女儿,你我是夫妻,她便也算是我的女儿了——咱们这府中也没有多少人,亦无需走亲访友之类的,不若明日,我便上门去看看这孩子?”
刚巧,陛下也想要见见这明虞,他倒是可以先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张淑宁点点头:“我与你一起。”
她接到消息说明虞生病也就是在今早,若不是得准备去皇宫中,张淑宁必然是要亲自去明虞住处看望的。
温朝礼却是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家中多休息,明日便由我代你去吧。”
于是第二日,明虞方才从睡梦中昏昏沉沉地醒来,便听见说温太傅来看望她。
她昨晚睡下的时候都还十分不甘心,觉得白瞎了这大好的机会——只能说坏就坏在这不争气的身体上。
气得明虞昨晚听说岑归澜上门,她都直接没见:凭什么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活蹦乱跳的?!
而此刻明虞听见说温太傅来了,整个人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温太傅来了?!”
小翠又是一个大力把她摁回去:“小姐你先躺好,喝药!!”
明虞激动得咿咿呜咿:“来客人了我不得见见吗?!”
小翠:“昨晚岑指挥使来了你都没见,他不是客人吗?”
明虞:“这不一样!”
小翠:“喝药!”
明虞:“……小翠你好凶嘤。”
小翠脸上露出冷笑:“那还不是小姐你自己先不珍惜身体的?”
正好小红把在厨房里温着的药给端了过来,小翠接过,一边拿勺子在药碗里搅搅,一边同明虞道:“您先把药给喝了,我今早摸着,您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去了,现在可正是巩固的时候。”
“温太傅今早是来过,他老人家知道您还在病着,特意让我们不用叫您,让您先好好休息,留下些药材和礼物后,等了一会儿便先离开了,您现在起得再快,那也已经赶不上了。”
“而且我听说温太傅这次回京会待得比较久,您都是温夫人的干女儿了,还愁接下来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听到温太傅已经走了,明虞这才蔫蔫儿地躺了回去:“哦,好吧。”
“那我今天晚些的时候可以出门吗?”她问,“反正我烧已经退了!”
小翠再次无情反驳:“大夫说了,您至少得再休息一天。”
明虞:QAQ
*
万幸,明虞这病来得凶猛,去得也迅速,再过了一天后,她便又觉得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起来——虽然在小翠的勒令下,还要再喝上几天药巩固一番。而能够重新下地走动后的第一件事,明虞便是去了一趟太傅府。
而这次,她才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位已经听说了许多次的温太傅、温朝礼本人。
知道明虞要来,张淑宁一早便吩咐下去准备一桌小小的宴席,恰巧这天温朝礼也在家,他们三人便正好能够一起吃一顿家宴。
也是在吃饭的厅中,明虞第一次见到这位温太傅。
温太傅今年应该是四十多的样子,须发中已经有了白色,眉眼温和清俊,他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仙风道骨、独立人间,且较之年轻人,整个人更具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成熟韵味。
作为当代的文坛领袖,明虞也读过一些温朝礼的诗词文章,她文学素养十分一般,品味不出来什么,只是今日见到本尊,便觉得的确是一位形容儒雅随和的长者应有的模样。
倒是和张淑宁的气质有种相衬之感。
明虞是和张淑宁一起说说笑笑走进来的,见到温朝礼,她当即便要起身行礼:“温大……”
接收到张淑宁的目光,她又试探地改口道:“干爹?”
明虞的脸皮一向很厚,但对着气质清正如斯的温太傅,一时间竟然有一点拉不下那个脸来。
温朝礼笑道:“淑宁既然收了你做她的干女儿,你自然也是我的女儿。不必有这么多的纠结。”
“我本来也不过是一介普通文人,无显赫家世,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政治才能,承蒙陛下厚爱,才忝居这太傅之位罢了。”
而在目光落到明虞脸颊上的瞬间,温朝礼脸上的笑容却霎时间凝固住。
他的停顿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明虞和张淑宁都发现了不对劲。
明虞目光下意识看向张淑宁,想要寻求一些暗示,却发现张淑宁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而很快她就发现,温朝礼的视线,正紧紧盯在自己身上。
……她刚刚是做了什么很让人震惊的举动吗?!
这个时候张淑宁也回过神来,轻轻出声问道:“夫君。”
“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般出声一提醒,温朝礼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收回目光,又道了句“没事”:“坐吧。”
“我只是刚刚看见小虞——”说到这里,温朝礼顿了顿,问,“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等明虞点头以后,温朝礼才继续道:“我是刚刚看见你,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罢了。”
“一时间有些失态,反而是我的不对,让你们紧张了。”
明虞心下略微有些疑惑——她若真的长得像温朝礼某位故人,为何张淑宁在见自己时从没有说过自己长得像谁?
他们夫妻俩的故人还能不一样不成?
不过面上明虞并没有表露出这种疑惑,反而是笑道:“不知道您那位故人是谁?”
温朝礼摇摇头,只道:“她已经逝去多年了。”
见状,明虞也便没有追问,只是半开玩笑地道:“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说不定,我与您这位故人,还真有些血缘关系在里头呢。”
温朝礼笑道:“先吃饭吧。”
“先前我去你府上看过你一次,当时你还病着,我也不便再多留,”他关心道,“如今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明虞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伸伸自己的胳膊腿:“大夫说还得再喝几天药,巩固巩固,不过我自己已经觉得全好了。”
张淑宁叮嘱道:“既是大夫的说法,那便还是要遵医嘱才是。”
明虞:“好好好——干娘你才是那个更需要注意身体的人吧!!”
张淑宁当即也应下:“那我也注意。”
一顿饭就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吃完。
因为明虞大病初愈,用完饭后张淑宁便赶了她去休息,明虞去自己的那个小院中午睡,张淑宁得了空,才终于转回头来看向温朝礼:“夫君,你先前说的那位故人……”
温朝礼却率先发问道:“小虞说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
张淑宁愣了愣,随即才回答说:“是——之前我与她一起时,她曾经透露过。”
“她不是明氏商号的主人……”温朝礼回忆了一下,才道,“明谷的女儿吗?”
张淑宁摇摇头:“明谷似乎只是她的养父,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详细了解过,刚刚我说的那些,也都是从小虞和她侍女平时的只字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温朝礼又问:“那她今年多少岁了?”
张淑宁道:“十七……翻过年关,应当是十八岁了。”
温朝礼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在听到张淑宁的回答后,再一次泛起了波动:“十七岁……十七岁……”
“莫非真的是天意?”
十七这个数字挺赶巧,张淑宁在心里咂摸了一下,便瞬间意识到这个数字背后代表的含义。
但会有可能吗?
温朝礼已经嚯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不住地来回踱步,他忽而顿住脚步:“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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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虞小睡一阵之后便起了床,不过却发现温朝礼已经不在府上,似乎有什么急事,出门去了。
不仅如此,张淑宁看上去也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只是明虞询问怎么,她也没有直说,明虞观察了一下,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夫妻吵过架的样子,便只能当是有棘手的公务将温朝礼叫走了,张淑宁为他担心了。
再之后明虞便回了自己家中,张淑宁有些想要叫她留下,只是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止住了这种冲动。
还没有定论的事情,何必那么急着说呢?
若是真的,那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如果不是真的,提前告诉了明虞,也不过是让她空欢喜一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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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温朝礼这边。
他午后便匆匆从府中出发,前往皇宫,又在通报之后稍微等了一会儿,就被放行了进去。
永平帝原本也在午睡,听见温朝礼进宫,这才披了衣服起来。
他穿了一身比较日常的衣服,问温朝礼道:“太傅如此匆匆进宫来,所为何事?”
温朝礼草草朝永平帝行了一礼,问道:“陛下先前可是说,有长公主之女尚存人世间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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