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一定要找到他!
苏淮南拨郑扶苏的手机,关机。
她给赵阿姨打电话:无人接听。
就在苏淮南要报警的时候,江森拽着她去看监控!他找到了!
清晰画面:豪华轿车打头,陈旧救护车殿后。宋司机气势汹汹地来,得意洋洋地走,豪华沃尔沃开出了一种耀武扬威的优越感。反观后面的刷着某市第一医院的救护车就显得特别寒酸了,救护车上怎么还有铁栏杆呢?干什么?来逮疯子吗?!
苏淮南的拳头都硬了:“江森!咱们找人去!”
江森简直有种摩拳擦掌的感觉!入职以来第一次听董事长大声儿说话:敢情洋娃娃也能支棱起来!他们飞车去了某市第一医院。
苏淮南在车上查了那个医院的资料,条件看起来也就还好。但是一下子被扔到那么远的地方,郑扶苏孤苦伶仃一个人……不可以的!他现在脆弱得像块冰一样!
苏淮南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当初把郑扶苏不由分说轰出家门是错误的决定!对于有人要她命这件事儿,她已经相信他是无辜的了!
妈,所以是你吗?
西苑别墅
从华东回来的黎丽洗了个热水澡,她美美地敷了面膜之后,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
黎总在等人,黎总很期待。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的宝贝女儿,现在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微信在闪,黎丽顺手打开。
楠尔:黎总,你没把郑扶苏怎么样吧?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
黎丽:你说呢?
楠尔:我刚跟淮南通电话,她到处找不到郑扶苏,哭得好大声。我说神仙姐姐你何必呢?
黎丽:他有肺结核!开放性的!他会把董事长传染的!董事长多重要!我怎么能放任女儿和传染源在一起?
楠尔:…… 姐姐自己也知道这不是心里话对吧?
黎丽:所以你在教我做事?别以为这次上海展会,我给你帮了忙,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楠尔:(微笑)我怎么会教姐姐做事呢?我只是想,姐姐也希望和女儿好好相处不是么?姐姐,你想,把奶嘴儿从孩子嘴里拔出来,孩子能不闹么?奶嘴儿是小事儿,把孩子吓到就不好了。姐姐不是说淮南身子弱么?
黎丽:(愤怒)奶嘴儿也不能叼一辈子啊!她都多大了?还这么不长进!不知轻重!
楠尔:所以奶嘴儿更得慢慢儿拔。姐姐总不好为个奶嘴儿把孩子扔了吧?(狗头)姐姐那么出色,干嘛跟个奶嘴儿一般见识?(笑脸笑脸)
黎丽:我真没想到,南南这次回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离不开这个奶嘴儿!我说周楠尔,你干嘛那么卖力地替个奶嘴儿说话,你就不怕自己没机会了?
楠尔:我现在最怕姐姐和淮南吵崩了!那样姐姐心烦,淮南也不更新了,我的新项目就没了,谁再帮我布置展会呢?姐姐,答应我,待会儿不要和淮南太生气了。母女俩好好说。至亲骨肉,谁伤心都是自己人吃亏。
黎丽:我开始觉得你们这行儿不务正业,出不了什么正经人儿,现在看看,你还真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唉,你给姐姐争气点儿,拿下大小姐!来我家当个上门女婿不好吗?
楠尔:(娇羞)不嘛!人家只有一个身子,怎么给“姐姐”当“女婿”?
黎丽:(笑哭)你就贫吧!
放下电话,黎丽有些沉吟:这次去华东办事,正赶上周楠尔公司参加图书展。既然答应了帮周楠尔布展,她也去现场看了看。周楠尔的展区虽然不大,但是出的书倒是精彩纷呈。看得出来,这小伙子对主营业务倒是有点儿想法儿。
大马金刀帮周楠尔布完了展,这小伙子知恩图报还请她吃了顿饭。虽然馆子稀松平常吧,但是让黎丽惊讶的是这个周楠尔,别看年纪轻轻,倒是很有男德,天天劝她和女儿好好相处。反观宋岷年纪一把了,整天就在她耳边调三窝四的!男人么!最重要是摆清自己的位置!黎总能换情人,她还能换闺女么?宋岷太不懂事!
正琢磨着,西苑大门被豁地被推开!
黎总就见自己闺女满脸凄惶地冲了进来:“妈妈!你把他还给我!他不在第一医院!你到底把他关到哪里去了?”
此刻的黎丽笑得端庄妩媚,能打的颜值完美诠释了当初她是如何喜上枝头做凤凰的。
她挑眉抬头,故做不知:“你这孩子,妈妈回来了。也不知道好好儿跟我说说话儿,进门儿就要这要那的。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吃饭了没有?坐过来跟妈妈慢慢说。”她回过头:“齐阿姨,把晚饭热一热给大小姐端过来。”
苏淮南一下子扑到在黎丽身边,她泪眼朦胧:“我不吃饭!你把郑扶苏还给我!他还病着!他病得很重!妈妈你不能再折磨他了,再折磨他会死的!你把他还给我,你要什么咱们好商量!”
黎丽尽量耐心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商量什么啊?妈妈看了,他的肺结核还在开放期,正是传染性最强的时候。你和他呆在一起很危险。你身体不好,不可以和这么危险的东西凑那么近。”
苏淮南强压愤怒:“不要这么说他!我们有注意安全距离。他不会传染我!”
黎丽就“呵呵”了:“那个狐狸精!十八岁就懂得把你搂在怀里亲啊抱啊的!就算你跟他保持距离,他也会八爪鱼一样缠上来!你是他的优质资源!他怎么舍得放开你?我看他巴不得把你传上,然后和你在病房厮守也说不定呢!”
苏淮南试图和亲妈讲道理:“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担心你想东想西的,我才把他藏到南苑去。妈妈要是觉得我不应该和他物理距离那么近,我可以搬回东边来住,把他留在南苑不就行了?你把一个虚弱的病人偷走关起来就是你的不对!你这是非法囚禁你知道吗?”
黎丽“噗嗤”一笑:“我非法囚禁?前些日子是谁把人家捆在床上的?”
苏淮南凛然:“妈是听谁说的?”
黎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慢慢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你喜欢的东西你都会藏起来不给妈妈看。南南画的画,南南的故事书,南南的小手办、甚至南南爱吃的小零食,你都恨不得像个小松鼠似的把它们挖个洞藏起来,唯恐妈妈把它们扔了。”她摸着她漆黑的长发,轻轻叹气:“你啊,简直就把妈妈当天敌一样防着。你说你为什么这样?我可是你亲妈啊……”
苏淮南不自在地别过脸:“我不记得了……”
黎丽压下不悦,勉强笑脸:“所以这次,当我发现你把他藏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你很喜欢的东西。我就纳闷了,那个男孩子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啊?你怎么一次两次的着了他的道儿?”
说到这儿,黎总痛心疾首:“你明明已经忘了他了。你明明可以开始新的人生的。这次和小时候不一样,你身心健康,你见了世面,你有那么多选择。你要喜欢温柔端庄的男孩子,孟源他不乖吗?袁羽琛少年才俊和你门当户对,还能和你玩儿到一块儿。就连那个周楠尔都是人模人样的,按照套路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我真不明白,一道菜都吃了十年了,你就不腻么?郑扶苏那个病很麻烦的,搞不好要拖好多年!还有并发症!也许他后半辈子身子就废了!你看他病成这样儿也不漂亮了!你有钱有颜,你三贞九烈是对整个帅哥群体的不负责任啊,我的闺女!”
这个思路着实新鲜!
苏淮南脱口而出:“我不!我就要他!”
黎丽啐她:“就要?我看你是没吃过香东西!”
苏淮南陡然不悦:“妈妈!别胡扯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你把他藏儿哪儿去了?他病得很重,环境不好他会咯血的。大夫说他再咯血就要肺切除了!”
黎丽满不在乎:“切呗!我看切了肺,他还狐狸精得起来!”
苏淮南满脸恚怒:“妈!”
第五十三章 雷峰塔
黎丽随手塞一个车厘子到女儿嘴里,貌似不经意地问:“南南,你告诉妈妈,如果妈妈生病了,如果妈妈被郑扶苏藏起来了。你也会这么心急火燎地找妈妈么?”
苏淮南随口把车厘子吐了:“妈!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玩儿‘我跟你媳妇儿一起掉水里了你救谁’的把戏?很晚了!郑扶苏得吃药!他停药很麻烦的!”
黎丽拽着女儿的手不放:“他吃药你着什么急?南南还没说呢,你会救妈妈么?”
苏淮南蹙眉甩手:“妈!可你不用我救啊!你多有本事啊!郑扶苏现在病着!他受刺激会吐血的!你们这是欺负病人!”
黎丽让女儿怼到伤心:“那就是不会了?也对。你早忘了我才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你的亲娘了!你这么忘恩负义还不都是郑扶苏挑唆的?我告诉你我恨不得他贫病交加死大街上呢!”
苏淮南大怒:“妈!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他还给我?!”
黎丽本要来发火,不期然想起来刚刚周楠尔的劝说。她强压下气,勉强换了副面孔。
黎丽抱住女儿像逗个孩子:“不给不给就不给!南南求我啊。南南来跟妈妈说好话!亲亲妈妈!”
苏淮南从黎丽怀里挣出来,她不习惯让黎丽这么搂抱抚摸,她觉得别扭:“所以你到底要什么?你要锦华的股份?你还是想接手我的华北分公司?你说吧,咱们正经事正经谈!”
黎丽万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她是货真价实地伤心了:“不孝女!败家子儿还学会割地赔款了!你就这么大本事吗?!”
苏淮南冷冷看着母亲:“我要是不孝之女。我就不会求你告诉我他的下落。妈妈!你以为当初一把火一吨水,有些东西就真没了吗?大家都是行走江湖,谁经得起查?!黎总,我们可以好好谈,不见得非得一摞瓷砖从天而降对吧?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听了这话,黎丽满脸骇然:“你……你以为你屡次出事儿是我安排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看女儿满脸轻蔑地瞧着自己,黎丽浑身冰凉地软在了沙发上。
缓了好一会儿,她脱力地随手一指:“去吧,他在东苑三层,他就在你的窝里等着你呢!”
苏淮南一怔之下,扭头就往三层跑去。
看着女儿飞奔上楼的背影,黎丽浑身发抖:“狐狸精啊!这还不都是他挑唆的?”
那天,黎丽独个儿瘫在沙发上,随手给周楠尔发微信。她现在特别想找个能安慰她的人聊聊。十来年了,黎总跟女儿还是处不来,她越跟女儿处不来就越想找些安慰和支持。
无奈这些年给她安慰和支持的……不是人的居多……
黎丽给周楠尔发消息:得亏听你的,没把那孽障送到个偏僻医院关起来。否则董事长要跟我拼命了!你上回说叫什么?明宪宗独宠万贵妃?什么意思?笑话我生娘不及养娘亲呗?
周楠尔秒回:姐姐,我上次胡扯。我现在觉得他俩更像汉宣帝舍不下许平君。
黎丽:(唉声叹气)你说她怎么就一点儿不像我呢?白瞎老娘给她一副好长相。
楠尔:(酸了)我倒是羡慕扶苏小哥哥命好。易寻无价珍宝,难得有情前妻!
黎丽:(蹙眉)你哪头儿的?小小年纪,怎么不知道好歹呢?谁是你金主啊?
楠尔:(叹气)我都三十多了,我小小年纪?好吧,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我跟姐姐永远是一头儿的!金主姐姐我宣你啊。
黎丽一时僵在那里,旋即脸红,她寻思:你说现在的男孩子!啧啧!小嘴儿甜得哟!
东苑,三层。
飞奔上来的苏淮南大口小口地喘。她特别吃惊,原本小城堡一样的三层被装修成了这样!巨大的书架被简单粗暴地推到了一边。宽敞的三层中间打了通天通地的玻璃隔断,玻璃的一边被收拾成个病房的样子:病床、输液架、输氧设备、监护仪、药柜子,甚至还有台小型X光机!
苏淮南都傻了,这里什么时候成家庭ICU了?
病房里有个穿白大褂的陌生护士在认真地观察病人的状况。护士转身,苏淮南才看到病床上的郑扶苏,他脸上覆着氧气面罩一动不动。他死了吗?我妈给他用了什么药?
苏淮南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她拍着玻璃哭了出来:“郑扶苏!你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郑扶苏你别睡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成这样儿?她在“乡下老家”让“爹妈”卖了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哭;她差点儿让樊贵抢走她都没这么哭;她坐困愁城连采暖费都交不上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哭!
她记得自己上次哭成这样,还是当淮北时,郑扶苏一夜未归去跟樊贵打得浑身是血。
她知道自己哭得很没道理,她不应该这么任性地惊扰病重的人,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浅眠的郑扶苏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费力地扭头看向对着自己嚎啕的前妻。认识她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生出她要一直这么哭下去,他会死不瞑目的悲凉感。
自从被黎总从南苑抓出来,他其实一直在等着她、盼着她。他不是盼着她来救他。他就是想知道她发现他不见了会怎么样?她会难过吗?但是看她急成这样,他又开心不起来了。
BABY一样的淮北这么哭也就算了,她可是苏董事长啊!她不能露这么大破绽的!
郑扶苏无力地摘下氧气面罩,他强打精神哄她:“南南!别哭,别哭啊……咳咳……”
苏淮南哭个不住:“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被关起来了?我妈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郑扶苏在护士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妈……嗯,黎总把我带回来的。她前两天找刘主任打听了我的病情,觉得我这种开放期病人和你在一起太危险了。她说怕我传染你,一定要把我挪到这里住。她不看着我……咳咳咳……不放心……我觉得她也有道理。我就跟她来回来了……你别慌,我还好。黎总对我照顾得很周到。”
苏淮南任性地拍着一整面的玻璃墙:“我不信!让我进去!我要看看你!”
郑扶苏黯然摇头:“你进不来的。门不在这里。”
病房里的护士也朝苏淮南摇头:“您不能进来,郑先生在传染期。这里是负压病房。黎总特意吩咐了,这里不许您进。”
苏淮南顿时急眼:“我为什么进不来?这是我家!我就要进!”
不过她没想到护士压根儿就不怕她:“病房的指纹锁就没您的权限。黎总说了,谁要是偷偷把您放进来就开除谁。您也别指望郑先生能放您进来,他自己也没权限出去。”
苏淮南勃然大怒:“那着火了他就得困在里面烧死是吗?”
护士从墙角拿出消防锤,老实巴交地告诉她:“有这个……”
苏淮南彻底没脾气了,她悲愤地看着那堵结界似的玻璃墙,心想:我要是用锤子把这玻璃砸了,谁还能拦着我么?
看出前妻暴怒就要惹祸,郑扶苏无奈掀被下床。
他扶着输液架子慢慢地走到了玻璃墙旁,伸手贴在玻璃上:“南南不哭。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更好一点。咱们前些日子的确挨得太近了。我天天担心传染你。其实想开了,我只是换个地方输液而已。你还能见到我啊。我们还能说话,没区别的。不许哭了!去,擤擤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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