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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淮北——墨青【完结】

时间:2023-08-26 23:11:51  作者:墨青【完结】
  苏淮南擤着鼻子用力摇头,她委屈死了:“怎么可能没有区别?我碰不到你了!我知道前两天关着你我很混蛋!但那时候我还能照顾你啊!你怎么又被关起来了?你唐僧吗?”
  郑扶苏勉强提神哄着前妻:“哦!就许你关着我,不许别人关着我对不对?哎,别哭。算命的说我今年有牢狱之灾,应在个‘困’字。最好修身养性。我看这里挺好。”他强颜欢笑:“你哭这么凶,难道是发脾气摸不到我没法子抱着我撒娇了?”
  苏淮南让他说得满脸红,她赌气回头问护士:“他什么时候才能给放出来啊?”
  护士耐心解释:“等痰培养转阴了就可以出来了。大概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吧。”
  苏淮南怎么能不着急:“到底几个月啊?”
  护士想了想:“一般是六个月到九个月。”
  苏淮南气到跺脚:“好久啊!那就是说我真的好久摸不到你了!”
  郑扶苏些微窘迫:“南南!当着护士呢!不许胡说!女孩子要矜持!”
  苏淮南含泪噘嘴:“可是你被关起来真没关系么?我妈心眼儿不好,她会不会药死你啊?”
  郑扶苏悲苦扶额: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黎总听见了还不气死?
  果然,站在楼梯口的黎丽听得满心崩溃:果然!跟这狐狸精混一块儿,南南就学得不孝顺我!好容易孩子失忆了跟我亲一点儿,这可好,又让郑扶苏搅合了!他是来克我的是怎么着?再深想一步:难怪袁家CEO跟南南没办法更进一步!难怪人家周楠尔跟南南总是保持个工作距离!有这么个万贞儿在,吴皇后跟王皇后压根儿没机会发挥啊!
  不过黎总究竟久历江湖,知道这会儿冲过去吵,一定把闺女更推到郑扶苏怀里。黎丽咬一咬牙,气鼓鼓地会房间休息去了。宋岷说得对!只要把这眼中钉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就不怕他一个病人翻上天去。
  待各路尘埃落定已是深夜。
  郑扶苏病体虚弱,不耐辛苦。护士就劝他回去躺着,只是他躺下也要歪头看玻璃外面的苏淮南。他很喜欢她,所以目光随着她转。
  护士朝苏淮南挥挥手:“您先离开吧,免得病人静不下来。他需要休息。”
  苏淮南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让郑扶苏劳神,于是站在玻璃“结界”边恋恋不舍地跟他告个别:“我在楼下主卧室。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郑扶苏疲惫地笑一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护士小姐聪明伶俐,她一边给郑扶苏戴好氧气面罩,一边把郑扶苏充好电的手机放在他枕头边儿,示意苏淮南:病人现在联络通畅的!
  护士小姐笑着说:“苏董事长放心,郑先生会被照顾得很好的。”
  既然她妈一定要这样安排,再看看这间设施齐全的小病房,苏淮南就算满心不悦,也不得不承认把人接回来疗养这事儿,妈妈面子上做得很足。
  那么她也许就应该去跟妈妈打个招呼?毕竟今天不由分说地跟妈妈嚷嚷了一番,很不礼貌。退一步想,郑扶苏要在这里关几个月的话,得罪了妈妈,他很多细节会吃苦受气。
  看看表,还不到凌晨。苏淮南知道母亲晚睡晚起,所以决定去妈妈卧室里打个转儿。
  苏淮南轻轻地走到南苑一层,母亲卧室的豪华木门虚掩,里面有个男人正在唧唧哝哝地絮叨着什么。
  苏淮南陡然尴尬:大概妈妈……现在不方便……
  苏淮南对母亲的私生活看得很开。她妈丧偶多年,如花似玉,枕畔不空合理合法。
  在她正要慢慢转身离开的时候,苏淮南忽然听到屋里宋岷的声音满是怂恿:“丽丽!你今天主意错了!依着我就把郑扶苏关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死算了。你非得让我把他拉回来供着。供着干嘛?供着说你闲话?你看大小姐,刚回家的时候什么样?跟你多亲啊!那是你拿捏在手里搓圆揉扁的小宝贝儿!现在呢?都成什么样儿了?天天跟你顶嘴!办事儿跟你顶牛儿!丁点儿都不孝顺!白瞎你为她打拼二十多年!她怎么对得起你?”
  苏淮南神使鬼差地没有离开,她闪身隐没在了黑暗里。
  屋子里,妈妈的声音懒洋洋的有几分丧气:“话也不能这么说。南南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孩子的心眼儿是好的。这些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也不懂,掀不起来大浪花儿。不是我说你,尹峰集团的事儿我觉得你孟浪了。这不是欺负到孩子鼻子头儿了吗?她要是还趴着不动,我看这辈子才叫窝囊废到没救儿了。我跟你说,这个屋子里可虑的就郑扶苏一个!你别攀扯我的南南!”
  宋岷似乎不悦,但是旋即温声附和:“是。我知道。大小姐不听你的话,说到底还是郑扶苏挑唆的。丽丽,咱们好容易摆布着大小姐跟他离了婚,他又回来了咱前些日子不是白操持了吗?我看啊,他不死,你这眼中钉就去不掉!”
  苏淮南心头惊骇,旋即恚怒!
  她就听宋岷继续挑唆:“所以我说你多余把他捞回来。病死外面多好!丽丽,你不再考虑考虑了?这事儿我能安排!你放心,大夫说他都病成那样儿了,停了药就能置他于死地,绝对干净利索。”
  黎丽沉默不语。
  苏淮南紧握住拳。
  卧室里宋岷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丽丽啊。前些日子董事长失踪,眼看着你和郑扶苏分财产,虽然得分那小子一半儿吧,咱们也叫落袋为安。现在董事长回来了,你有没想过怎么办啊?是!握住了董事长,你能拿个全乎的。可是你也要防着万一董事长恢复记忆怎么办?她从小儿不待见你。按公司章程,她要把你开除赶走都是分分钟的事儿。你看着吧,她能赶走老公就能赶走你这个妈!你要早做打算啊!这些年也只有我真心向着你。你得明白!”
  然后,苏淮南就听妈妈的声音不高不低,四平八稳:“那你想怎么办?”
  宋岷的声音不大,却有点儿急:“闺女有,何如自己有?丽丽,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妈妈似乎十分好奇:“哦?怎么才能握到自己手里呢?”
  苏淮南就听宋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笑么滋儿地说:“丽丽,你最坏了。你那么聪明你还问我?前些日子,你离自己有不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了?哎哟,我的丽丽怎么这么白净?来,咱俩先‘有’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黎丽就听卧室外轻微地“扑棱”一响,屋里二人陡然停了打情骂俏。
  宋岷披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往外看去:空荡荡的楼道,并没有人。他还想追出去看。
  就听身后的黎丽声音软绵绵地颇有几分销魂蚀骨:“老宋……回来……是你没关好门……”
  苏淮南一路狂奔,跑上东苑三层!她心如擂鼓!
  三层黑黢黢的,护士小姐已经下班了,病房里的灯也都关掉了。只有郑扶苏身边的监测仪和输氧设备还闪着幽蓝色的光。
  苏淮南如同游魂般慢慢朝着黑暗里唯一的光源走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儿?她也不知道来这儿有什么用?他明明已经虚弱到站都站不稳了!她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可她很害怕,怕到只想缩到他身边!那是类似小动物的本能!要是可以长久地把头埋在他怀里,那么无论外面出了什么事,她都不想挣扎了!她想蜷缩到他身边去!死在一起也可以!
  她任性地推着玻璃墙!她不管!她就是要进他的“结界”!
  郑扶苏半夜醒来时,就看到玻璃“结界”外孤零零站着个人。
  她在黑暗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垮着肩膀,可怜兮兮,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
  郑扶苏随手捻亮了身边的月亮灯,慢慢地坐了起来。
  苏淮南傻乎乎地想:原来那盏月亮灯是这个样子的啊。灯下的郑扶苏端庄秀丽,自己就像片白月光。
  她的白月光语调细弱,笑容温柔:“怎么了?别哭啊。”
  他朝她伸出了没输液的那只手。
  她看到了他的手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向前探了好大一步,结果“嘭”地撞到了玻璃上。
  然后,他就真地笑了出来。
  她总是这样,糯软无助、可怜巴巴,毫无本事应酬这个满是魍魉世道。
  以至于他曾无数次对着她的睡颜下过决心:如果他活不了,就带她一起去!
  于是,他再一次向她伸出手:“南南不要怕。到我身边来。”
  那天晚上,苏淮南住在了三层。她费力地推来了放在墙角的贵妃榻,让它紧紧地贴住了玻璃墙。病弱的郑扶苏用尽全力把自己的病床推到了玻璃墙边。这面玻璃墙在他这一侧本来有保护病人隐私的百叶窗帘,但是面对此情此景,那玩意儿怎么放得下来?
  于是他们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孩子气地把床拼到了一起,就是很另类的同榻而眠。躺下了,苏淮南才知道:原来隔着玻璃,隔着“结界”,他们也可以贴在一起。
  贴久了,那么厚的玻璃都可以让他们的体温偎得好暖。
  她长久地把额头挨在他的脸颊上,觉得有些安全,然后慢慢放松。
  在即将睡去的混沌中,她恍惚听到他在玻璃的那边低声唱:“婴仔婴婴困,一暝大一寸;婴仔婴婴惜,一暝大一尺;摇子日落山,抱子金金看;子是我心肝,惊你受风寒……子是我心肝,惊你受风寒……”
  那么熟悉的腔调,那么熟悉的声音,似乎光阴可溯洄到他们共同年幼的时光。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第五十四章 故剑情深
  次日清晨,苏淮南睡醒一觉,神智回笼。
  她猛然坐起来看看还在熟睡的郑扶苏,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我来这儿干嘛?郑扶苏病成这样儿了,我难道还要他护着吗?我昨天听到什么了?宋岷跟我妈说“闺女有不如自己有”,他是什么意思?他要我妈杀了我?不!不!不!也许不至于!他没明说,他们俩都没明说!可宋岷明说了他要摆布郑扶苏!他说给他停药就可以了!
  苏淮南急得直搓手!她现在越来越觉得郑扶苏是被人处心积虑地冤枉了!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她……反正坚决不能让他们把郑扶苏害死!
  垂头思索良久,苏淮南想了一个荒诞的主意。这个主意她不想和郑扶苏商量,因为她觉得怪丢人的!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清晨醒来的郑扶苏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玻璃结界的另一边飞快添置了许多家具:写字台、人体工学椅、各种办公设备。苏董事长大马金刀地坐在病房外,昭告天下:从此我就在家办公了!
  陈玘墨和孟源闻讯飞马赶来,同劝主公期期不可如此放荡不羁!
  郑扶苏诧异地半倚在病床上:“所以南南要在这里办公了吗?你不去上班就守着我?”
  苏淮南用力点头:“对!从今往后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直到你病好从结界走出去为止!”
  陈玘墨好稀奇地看着玻璃橱窗里的郑扶苏:“扶苏!你怎么给关到这儿了?”他不悦地回头看苏淮南:“你们家这是要干嘛?关着他展览啊?这也太没隐私了吧?有没有人性啊?”
  苏淮南张了张嘴,她想说:这是我妈布置的,我也没办法!但是她没说出口,凡事儿拿自己妈当挡箭牌,她还是不是个成年人啊?
  倒是被困的郑扶苏疲惫摇头:“痰培养液里的结核菌数量又升高了,黎总要把我和你们彻底隔离。我觉得这样也好。再说被关在这儿总好过关到荒僻的外地医院吧?还好黎总半截改了主意,要不我就见不到你们了。”看出苏淮南还有些窘迫,郑扶苏继续替她开脱:“其实这个地方有百叶窗,如果我不喜欢,可以放下来不给你们看……咳咳咳……”
  孟源心里竟然有三分同情:把你囚禁在这儿,小姨还不是为了把眼中钉放眼皮底下看着?
  即便孟源这些年跟郑扶苏不太对盘,他也不忍直视他被扣在玻璃罩子底下受苦受难,只好回头劝殷殷劝说苏淮南:“董事长,黎总天天去公司朝乾夕惕,你总不好在家呆着吧?回头又招惹黎总多少话?哪怕您天天去点个卯,都比跟大家一面儿不见强。”
  苏淮南笑容凉薄:“我妈恨不得我天天不上班儿呢。再说我又没有袁羽琛的本事天天泡实验室。你们跟个吉祥物叫什么真儿啊?”
  孟源瞠目:“我看你就是想守着郑扶苏呗!”
  苏淮南理直气壮地点头:“是啊。我就想守着他!我不怕我妈知道!你告诉她去啊!”
  孟源顿时气馁,他别过脸不说话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陈玘墨赶紧打圆场儿:“董事长,真不是我们非得跟您较真儿。吉祥物也得在它该呆的地方不是?招财猫也得坐柜台上啊!”
  苏淮南让陈玘墨说得语塞!她发现了:一说正事儿,她总是词穷!
  倒是郑扶苏现在很盼着苏淮南能亲自执掌她的生意,他真心劝她快去上班:“南南,你就去好好地做自己的事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说着,他回头看孟源:“这些话我也不怕你告诉黎总。我敢回来,我就能保护自己。我也能顾到董事长的安危。”
  孟源面现尴尬。陈玘墨皱了眉头。
  一早儿起来说了这么多话,郑扶苏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单手支床:“南南,快上班去吧。一会儿刘医师来给我复诊输液,这些事儿很无聊很麻烦的。你呆在我身边儿也没意思。”看前妻还要反驳,郑扶苏重重加了一句:“让人盯着检查身体,我也怪尴尬的……”
  苏淮南勉强点头:“那好吧,你好好的!你……自己小心……”
  陈玘墨的眼珠转了转,直觉内情并不简单。
  倒是孟源心细,他分明看见玻璃罩子里的郑扶苏眼睁睁看着董事长和自己相携而去,眼角眉梢难掩落寞。
  孟源心里头稍微得劲儿了点儿:碰不到她,你当然难过了。活该啊!你这些年把董事长揽在怀里的确太过分了!
  唉……谁说男孩子没有妒忌心呢?
  孟源自负清秀斯文,只恨董事长从来对他不假辞色。
  想到这里,孟小哥儿心头恨恨:我说苏淮南你就不能学着当个海王吗?
  下楼的时候,苏淮南碰到了端着早饭上楼的赵阿姨。
  她觉得赵阿姨看见自己,立刻羞愧:“大小姐,昨天……黎总不让我接您电话……她说……她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扶苏的!不让我跟你多嘴!”
  苏淮南无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说到底这个家还是她妈比较厉害就对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谁都敢不听她的话。
  那天苏淮南终究没有工作到下班。
  吃午饭的时候,孟源语气微酸:“董事长何必坐立不安的?有刘医师在,他肯定会被照顾得好好的。哦!你忘记了,刘大夫以前和你妈有过一段情呢,他又不是外人。”
  苏淮南听了这话就跳起来了:“你说什么?!”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郑扶苏嘱咐过她:当心你妈妈的男宠,每一个!
  当苏淮南带着江森冲回别墅三层的时候,刘医师正把一支透明药剂缓缓注入郑扶苏的输液袋。她眼睁睁地看着更多液体慢慢滴入郑扶苏的静脉,可他的精神看起来好像比早上更差了?这人苍白到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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