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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又笑道：“那天是你吧，我回去才想到，怎么可能不是你。抱歉，那天说话好像不太好听。”
张颂之了却心事，一身轻松地离开。
兰溪点了个甜点当是中饭，顺便打了个电话出去。
“阿烟，你最近有闲钱吗？”
“你是说对公账户还是我私人账户？”
“私人。”
“多少算闲钱？你要多少，我可以想办法凑凑。我说你这个苦行僧的生活什么时候结束啊，跟你妈你外公撒个娇，还用问我借钱？”
“不是借钱。”兰溪否认。
就是那么刚巧，兰溪前几天听说了隔壁邻居在挂牌卖房，不多不少，六百万。
第16章 被尾随
兰溪筹钱卖房子非常顺利，转手给了自己的发小，但银行审批还要走，好在也不急那么一两天。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兰溪又觉得人不太舒服，嗓子发干，疑心是感冒前兆，去了趟药店买维c。恰好碰见了兰澜。
“妈，您哪里不舒服？”她付完钱拎着袋子急匆匆地走过去。
兰澜摆摆手：“跟你进来的。”
兰溪松了口气。
“哪有不舒服自己来药店的？”
兰溪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塑料袋撕拉撕拉地响：“我啊。”
“维c压感冒，你说你大夏天的还能感冒了？那么不会照顾自己，还非要搬出去。”兰澜看了一眼手表，“午休要结束了，跟我一道回去。”
“这影响多不好啊。”
“你不跟我走一道，他们就不知道你姓兰了？”兰澜似笑非笑。
“您要是有话要叮嘱我，我们去车上说呗。”女儿抱着妈妈的胳膊，笑意盈盈地撒娇。
兰澜最吃这套，顺着她去了地下车库的车里。
开门见山：“我知道徐暮雨入职销售部了。”
兰溪神色一顿，但并不意外：“所以呢？”
在兰澜看来，兰溪一直都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算工作，也是在她姓冠名的地方，嘱咐她的上司要一视同仁，但谁又会真的得罪千金小姐？
她好骗心软，就算日复一日的精英教育塑造了她的本性，但归根结底还是没经历过摔打。
兰澜忧愁地叹了口气，把兰溪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你还记得你爸爸吗？”
“不记得了。”
兰澜笑了笑：“从小呢，你也不像别的单亲孩子那样问我爸爸去哪里了，我编了好几套借口都没能用上。”
兰家人忙碌，但无论是兰澜还是宋岱，但凡能回家都会回家，但凡能带上兰溪都会带上兰溪。
兰家的第三代，在锦衣玉食里长大，也在无私的爱意里长大。
没有父亲，对于兰溪而言，过于无足轻重。更何况她在年幼时就意识到，提起那个印象浅淡的男人，会引起家里人的不高兴。
“有一年我带你去欧洲玩了一年，记得吗？”
“这个记得。”
“我抓到他出轨了。”兰澜眼中情绪倏忽变淡，只是嘴角弧度不变，“他呢，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是凤凰男吧，靠自己当上了大学副教授，帮扶家里，我呢，当时年轻。”
无数的过往汇聚在一起只余下一句“当时年轻”。
兰溪是她的女儿，她亲自养大的女儿，是谁看见了都要说一句肖母。
唯一的不同是，当时她的父母没有反对她和肖凛在一起。
“我不在乎他赚了多少，也不在乎用在了哪里，所以他自己掏钱给弟妹买了房子，我也无所谓。只是后来那样的人越来越多，闲言碎语多了，我才知道，他小时候有个童养媳，后来称作表妹住在他买的房子里。”
“兰溪，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该知道，多得是人冲我们家来，为了少奋斗一辈子。夸奖徐暮雨的话我说得够多了，而你，甚至是他，都没办法证明他不是为了钱来的。”兰澜神色和蔼，“总不能既是你付出爱，也是你付出钱。”
兰澜说的每一个字，兰溪都没办法反驳，干巴巴地说几句徐暮雨不是这样的人，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妈妈，那张三百万的支票，徐暮雨兑现了吗？”
兰澜神色一顿：“应该兑了吧，不然他开公司的钱——”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如果徐暮雨真的有那些钱，哪里至于被逼到这份上？
可兰溪又笑着，眼睛里似乎有细碎的光，她道：“其实，也许这只是他的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最后能跟我在一起，怎么都是划算的。所以，只要他向我走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我。”
“很清醒。”
“……可清醒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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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今天因为合作方的文件寄来的迟了，一直在公司等。徐暮雨跑完客户问她要不要接她，被兰溪拒绝了。
她坐公交或是坐地铁，都挺安全。
老小区哪里都老旧，唯独离公交车站挺近。兰溪把手机放进包里，走进了小区。
天色黑透了，年久的路灯不如开始时亮，藏在长得分外茂盛的树木后，这座小区的物业没有外包给专业的物业公司，在很多细节上都不够现代化，当然，物业费也不高。
安静的小区里好像没有一个人，忽然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动，兰溪后背一阵鸡皮疙瘩。
她没有回头，慢慢地加速往前走，手摸进包里去找手机。
可随着她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脚步声居然越来越响，好像有人在追逐。
前面是直道，两边的岔路路灯更为微弱，在丢包和转弯里，兰溪犹豫了一瞬，直直地撞上了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去摸鼻子，但头都没离开就被抱住，男声温柔低哑：“怎么不看路？”
兰溪抿着唇抱住徐暮雨的腰：“我好像被人跟了。”
第17章 莽撞
徐暮雨单手搂住兰溪的后腰，抬首往兰溪来时的道路看去。
那里黑黝黝一片，连路灯都好像不亮了。
徐暮雨牵过兰溪的手：“我先送你上去，再过来看看。”
兰溪反扣住他的手：“不用了，危险。”
夜晚安静的老小区，陷入诡吊的黑暗。
兰溪确定有人在她身后，但确实不能保证那个人是在跟踪她。
徐暮雨下楼去便利店买冰激凌，拎了七八盒八喜，冒着沁凉的雾，他冰进冰箱里，拿出一盒递给兰溪。
“绿茶味。”
兰溪捧过来，打开包装，拿出勺子，挖了一口进嘴里，看徐暮雨又去玄关换鞋子，急急忙忙道：“你别去找啊。”
徐暮雨被拖鞋都少踩一只的女人困在门的一角，他高，看人的时候眼皮下压，但他不知怎么笑了一下：“你急什么？”
兰溪叼着勺子：“是我的错觉就算了，要是是真的你真的会跟人家干起来。”
徐暮雨压根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寻常人遇见匪徒和潜在罪犯，要么跑要么假装无事发生，他冲上去的模样活像是他才是危险的那个人。
兰溪挖了一大口绿茶冰激凌塞进徐暮雨嘴里：“你冷静一点。”
徐暮雨嘴巴动了动，把冰激凌咽下去：“绿茶还不错。兰溪，有时候人跟狗一样，你表现得凶恶了，对方才会怕。”
“你都是哪得出来的道理？”
“切身经验。”他似乎觉得太冰了，皱了皱眉，“我去门口跟门卫说一下。”
“打电话就行了。”兰溪显然是不信的，她拉着徐暮雨往里走，推着他坐下。
兰溪坐在他的腿上给门卫打电话，徐暮雨手搭在她的脖颈上，忍不住一样地拇指蹭了蹭兰溪的脸，眼睛一瞬都不能离开她的模样。
那边正说着，兰溪又被提醒冰激凌要化了，她做了口型“你吃”。
徐暮雨便一口一口地喂她。
门卫说记下了，之后会注意往来的人员。
兰溪挂了电话又道：“估计他们不会怎么上心，毕竟我人也没看到。”
“是啊，又不让我去找。”
兰溪有时候觉得徐暮雨有点刺头还叛逆，她心中叹了口气：“那我怕啊，一个人在家。”
她随口编了几个独居女人在家被陌生人敲门的惊悚故事，徐暮雨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
握着兰溪腰的手越来越紧。
“……那你不在，万一有人上来敲门呢，见我不开，就砸门——”兰溪看他那个表情，越说越起劲，“吓都吓死了，我肯定给人开了，那你又不在了，那岂不是更危险？”
“……兰溪，你在恐吓我上面挺有本事。”徐暮雨捂住兰溪的嘴，“好好吃你的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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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件事挺不对头的。
兰溪那天恐吓徐暮雨恐吓得有点过头，上下班都要接送，宁愿兰溪在公司待着也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在家。
只是，兰溪偶尔去扔垃圾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某种窥伺的目光。
那种感觉很莫名，像是暗处蛰伏的蟒蛇。明明无事发生，却能感受到目光的重量，让人毛骨悚然。
可路过门卫时顺口问起，对方也只说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兰溪看着不用报备、随意进出的外卖员，叹了口气。
“徐暮雨，我觉得这样不行。”兰溪在车上忽然道，“只有千年做贼，哪里有千年防贼的。”
“所以？”
“明天我自己回家，你在远处跟着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不会。”
“你的感觉是对的，不如我们先去酒店住几天。”徐暮雨眉毛都不动。
“你都不怀疑，可能是我过于敏感，压力太大，有被害妄想症吗？”兰溪侧头，道，“可能压根没有那个人。”
“这不重要。”徐暮雨淡道，“你说有就是有。我也赌不起。”
“那你不相信你能保护好我吗？”
“这不一样——”
“一样的，一遇到不对，我肯定隔着百八十米就喊你，不会有危险的。”兰溪在等红灯的时候突然从车上跳了下去。
这里离他们家还有一个路口，这里是老街道，就两条马路，左车道和右车道，但凡车多一点就堵。
“兰溪！”
第18章 肖凛
兰溪深吸了一口气，背着包，走进小区的大门。
夏天天色的得时间久，现在也只是昏暗下来，算不上乌漆墨黑。
她走过第三个岔道口，那种熟悉的被窥伺的悚然感再一次出现。
手机拨通了徐暮雨的号码，她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显露，压着自己的本能不要跑动。
她走得不算快，也没有往家的方向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老旧皮鞋修理时发出的吱呀声。
“诶，兰溪。”前头转角忽然出现一对母子。
小孩只到妈妈的腰，笑嘻嘻地招呼：“姐姐。”
兰溪心头一跳，就听见那位妈妈问：“你爱人今天没接送你吗？”
“他停车去了。”兰溪心不在焉道，余光扫见当真有个黑色人影从后方慢慢地走上来，她不动声色，“你们呢，去公园玩吗？”
“是啊，年纪到了，好动，摸一把秋千也舒服。”妈妈牵着小孩笑着道，“那我们先走了，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
“再见。”
黑衣人同他们三人擦肩而过。
身量看是个男人，带着一顶遮阳帽，看不见头发，可能是板寸也可能是光头。
而且单从走路姿势来看，年纪不小。
他姿态算是舒展，两只手露在外面，宽大而粗糙。
不太像是会尾随的人。
但兰溪确实没在小区里见过这个人。
她送走了那对母子，忽然转身拔腿就跑，紧接着，那阵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又发生了。
急促而匆忙，像是悲怆乐曲愤怒的乐章。
不过几步，兰溪就跑进一个死胡同里，周围是黑灰的水泥墙，只有一面是被锁上的生锈铁门。
她转身，直面那个年纪偏大的男人。
兰溪停住了脚步，但对方没有，他只是不再奔跑，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走向兰溪。
几乎本能的，兰溪一步一步地倒退，略微高跟的凉鞋踩到了石子，她没能站稳，一下子往后摔倒，恰好身后就是墙，她的胳膊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墙上摩擦，刮出一片血迹。
“嘶——”兰溪倒抽一口冷气。
没来得及看尾随者什么反应，就听见一声极钝的响声。
非常沉重的人体倒地声。
那个黑衣黑帽的尾随者，被徐暮雨一脚踹在地上，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把帽子扔到一边，拽着对方的领子把他薅起来。
他也没看兰溪，但道：“你最好别看。”
兰溪略微衡量了一下就乖巧闭眼。
但其实差别不大，脑袋撞到墙上的声音和人受疼的嘶吼很好地勾勒画面。
徐暮雨手里有分寸，把人弄晕了但没弄死，站在逆光的地方报警，高大的剪影似乎要把死胡同堵上。
兰溪坐在原地朝他伸手。
“刚刚不是很勇敢吗？”他挂了电话冷笑。
“我受伤了。”
“是不是笨，自己还能摔一跤。”冷嘲热讽。
“徐暮雨，你再嘲讽一句试试。”兰溪从来都不会坐以待毙，也学不会顺其自然，哪怕危险，哪怕会有意外，如果结果是能解决问题，她都会去做。
但这不代表徐暮雨可以不哄她。
徐暮雨只能闭了嘴，几个迈步走过去，把坐在地上的兰溪横抱起来。
他弯腰抱人的时候肌肉记忆地凑脸上去亲她，兰溪躲了一下，没躲开。
“笨会传染的。”她说。
徐暮雨没理她：“待会警察来了就送你去医院，别感染了。”
兰溪其实挺疼的，闻言不再说话，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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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被送到医院做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
徐暮雨则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女警察态度非常温和，慢慢地问兰溪问题，兰溪表现得特别楚楚可怜，眼睛还冒着水汽：“我不认识他。”
“从没见过吗？”
兰溪想了想：“没有见过。”
“那他挑选对象是随机选取的吗？”
“不知道。”
女警察笑着道：“没关系，你不用紧张，我们会先去查查他是不是小区住户。还有……动手的人跟你的关系是——”
“我男朋友，我们住在一起。他停车需要点时间，我就先走了。”兰溪故作慌张，“他打了那个变态，不会违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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