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青笑道:“你看那个小屁孩,像不像你小时候?”
那个小孩子穿着一身加菲猫套装,正是小时候的周江夕最喜欢的套装。
周江夕无语地低头看李含青笑得颤抖的脑袋。
伸手把她的头摁住,恼怒道:“不准笑了。”
“你管我。”李含青抬头,眼里的取笑还没褪去,惊觉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下意识又慌张低头。
看到周江夕撑在桌子上的健壮有力、线条分明的手臂和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在身侧,
又因为她的转身,看起来像是把她环了起来。
周江夕收回目光,正要看向莫名有些无措的李含青,她已经悄悄地往侧边挪了一步,取笑道:
“你看你小时候多幼稚,喜欢加菲猫就闹着你妈妈给你买三套加菲猫套装,啧啧。”
那时周江夕的父母还没有那么忙,席玉和周江夕的妈妈陈许念,都在元溪第二小学当老师,两人熟识,连带着李含青和周江夕也认识。
那时两人都是幼稚鬼,周江夕还会向陈许念撒娇。
李含青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五岁时,周江夕穿着一身加菲猫套装,扯着尾巴到处乱晃。
周江夕被说的耳朵泛红,反击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到现在还在喜欢龙猫?”
李含青白眼,“我那叫理智且长情的喜欢,知道吗?”
杜九章从后面冒出来,“别聊啦,去吃饭!”
一个寒假数学竞赛班里堪堪十人,大家约好一起去饭馆吃饭。
李含青本以为大家坐在一起会很尴尬,何况还有陈昂和陈扬两个对他们来说算得上陌生人。
可没想到,陈昂和陈扬不只是在课堂上积极,在平时也是一对话唠,两人讲起话来就和说相声一样,可有意思。
几人聊了半天,多少对彼此有些熟悉了起来。
学委感慨道:“其实我觉得吧,高中数学竞赛的内容虽说超纲但是都是在我们平时学习的基础上,就是更深入了,好像也没什么新东西。”
蒋玟夹了一筷子羊肉,她长着一张厌世脸,即使是在吃东西也没精打采的,闻言抬眼道:
“我不同意,我哥就是学数学竞赛的,我看他们的卷子全是我看不懂的理论和公式,这种东西学起来难得很,他天天练各种各样的公式,最后竞赛也没得奖。”
接着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啧,真是废物。”
李含青忍俊不禁,蒋玟的哥也真是惨,被自己家的妹妹这么背刺。
苏苏:“我还是很期待的,虽然难,但是有挑战才有意思。”
苏苏眼睛小,不知是不是戴着厚厚的眼镜缘故。
不过一旦和她谈到数学的任何问题,她小小的眼睛都会迸发出奇艺的光芒。
大牛赞赏道:“嘿!我也是!那些简单的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这种竞赛题才配得上我的脑子!”
大花:“得了吧,你做简单的题都错,瞧不起谁呢?”
“意外,那都是意外。”
“你和桃桃老师说去。”
李含青放下筷子,询问道:“话说,桃桃老师说的,下午要来教我们的秦老师,大家有什么了解吗?”
李桃李在下课的时候和他们说下午将有一位很牛逼的大佬教师来教他们。
几人茫然地摇摇头,一直沉默的苏格终于出声:
“秦凡老师,金牌老教师了,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退休了,竟然又回来教我们。”
周江夕:“你认识吗?”
苏格点点头,说道:“在小区里见过好几次,算是邻居,所以了解一些。”
苏格寄养在王主任家里,王主任所在的小区住的都是元溪一中的老教师。
“他带过好多届的竞赛生,十年前那一届就是他带出来的。”
十年前那一届,几人神情一凛,那一届是元溪一中的成神一战,堪称诸神黄昏。
一班的几人对视几眼,李含青笑出声:“那桃桃老师不就是秦老师的学生吗?”
学委:“哈哈哈,这可好玩,老师和自己曾经的学生一起教书。”
大牛:“你们别说,我想看他们讨论题目的时候吵架哈哈哈。”
大花:“嗐,桃桃老师也就和我们吵吵,哪敢和人家大佬吵。”
杜九章笑道:“我相信桃桃老师,叛逆是他的底色。”
蒋玟恹恹地说:“不信。”
苏苏:“我也不信,他看到老教师就怂。”
陈昂:“虽然还不了解桃桃老师,但是今天他那个挑战权威的劲,我觉得他还是很头铁的。”
陈扬:“那我不信。”
陈昂:“你怎么不跟着我。”
陈扬:“比起不信桃桃老师,我更不信你。”
陈昂抹泪,“弟弟长大了。”
李含青:“李桃李老师一身反骨就是谁也不服!吾辈楷模!他们肯定会battle起来,谁猜错了就请客吃饭!”
其他人:“没问题!”
周江夕:......最反骨的是你们吧。
......
下午,他们期待已久的秦老师手臂夹着一本书走了进来。
大家细细端详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直着背,步伐很慢,但是他一出现身上就有一种肃穆端严的气息。
他的头发很稀疏,李含青下意识地摸了摸垂耳旁的头发,心想:这就是学数学的代价吗……
秦老师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很是精神。
他走到讲台上,虽说上了年纪,可是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他一一审视坐在底下的同学,大家都不自觉地把背挺直。
无声的沉默后,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突然笑了:“好,很有精神,很好,看来我回来的决定是对的。”
大家不明所以,就听到这个神采奕奕的老头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凡,以后就是你们奥数班的指导老师,听你们李老师说你们很有天赋,不输他们那一届,所以我回来了,亲眼见证一下,当然,你们要是让我不满意,我会随时撂挑子走人的。”
最后一句话听着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是也让大家知道了这个秦老师的性情,只能说,李桃李的随意派风真是一脉相承啊……
学委笑着说:“老师,您被我们赖上了就别想走了!”
秦凡“呵呵”一笑,“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实力。”说着从卷着的书里抽出十张卷子。
大家原本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紧绷,感情您还留着这手呢?!
“第一天就做卷子,天哪,真刺激。”李含青囔囔道。
秦凡正好走下讲台分发卷子,闻言看向李含青,李含青瞬间闭嘴。
秦凡笑呵呵地说:“你就是李含青吧?”
“欸?啊对,我是李含青。”李含青一下慌张极了,心里吐槽:秦老师耳力怎么这么好!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
“我知道你,数学逻辑很不错啊?”
“呃……哈哈,一般,一般。”
“来做点刺激的,看看你有多一般。”
李含青拿过卷子,打了一下嘴巴,悄悄说:“嘴贱,叫你嘴贱。”
周江夕:“这张卷子完全就是按初赛的题型来的啊。”
李含青深吸一口气,埋头开始写题。
李含青做题和那些思维活跃开放的人不一样,他们可以一边写题一边和其他人讨论题目,但是她一旦写起题来周边的事就都会被她彻底忽略,她所有的活跃和敏捷都放到了题上。
如果突然被打断,就很难进入这种专注做题的状态。
太阳从窗的一边到另一边,天慢慢暗了下来,教室里都是窸窸窣窣的翻页和写字的声音。
李含青将二试考卷中的代数和数论题目做完,又靠着自己的理解把组合简单试了一下,发现有点困难,草草写了一些时间就到了。
她看着那道完全没动弹的几何题,有点不甘心的咬咬牙,但还是把试卷交了上去。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把二试试卷全部做完,一般都是争取攻克攻二到三题。
可是……李含青看着自己因为长时间写字而肿胀起来的手指关节,可是自己却是连解读几何题目,试图攻克的想法都没有。
李含青哀叹一声,转头问周江夕:“怎么样?”
周江夕正在活动手指,闻言说道:“这个难度还不到省赛水平,很少涉及我们还没有学的。不过秦老师出的角度很清奇,很考验思维分析能力。”
李含青无语:“我是问你做得怎么样?”
“我二试组合题没有解出来。”
李含青抱头,“啊啊啊,几何为什么会这么难搞,完全没有信心了啊!”
周江夕本想给她讲解一下那道题怎么做,不过看了一眼时间,还是说道:“先别焦虑,去吃个饭,我回来给你讲。”
李含青立刻抬头,“呜呜呜,大好人……”
其他人也是崩溃得哭天喊地,唯独苏格比较镇定,他收拾着东西,看到李含青和周江夕往外走,也跟上去,询问:
“一起去吃饭?”
周江夕看向李含青,李含青比了个“OK”。
三人来到了一家米粉店,刚落座,苏格就开始和周江夕聊起了刚才的题目。
李含青面无表情地嗦粉,完全不想参与,这两人一定要在吃饭的时候讨论数学题吗?!真的很影响胃口欸!
“李含青,嘿,李含青,那道题你得出的函数是什么样的?”苏格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李含青从碗里挑出一根粉,放在格子盘子里,左戳戳右戳戳,摆了个函数造型,完了敲敲盘子边缘,自豪地说道:
“经过我的缜密计算,它肯定是这个样的。”
“你是怎么解的?”苏格着急地问。
李含青眼珠子提溜地转了一圈,面露思索地问:“题目是什么来着?我有点忘了。”
趁着苏格给她回忆题目的时候,她埋头抓紧把碗里的粉嗦完,开始夹盘里的卤味。
即使嘴里嚼着东西还不忘敷衍苏格:“哦哦哦,我记起来了,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做的呗?”
“啊……我的函数画出来和你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得出的答案和你是一样的,我是这么做的……”
李含青又趁着他说解法的时候夹了两片豆腐干,一边听一边“嗯嗯”地点头。
周江夕看不下去了,好笑道:“你到底是在赞赏他的解法还是在赞赏这豆腐干?”
苏格被打断,懵了一下,看到李含青已经吃完的空碗和盘子里寥寥无几的卤味,被气笑了,
“好啊,我在这讲得起劲,你在那吃得起劲呢。”
李含青才不管他们怎么说,连头都不抬,“做了一下午数学题,我都饿得发慌了好吗?”
她抹了一下嘴巴,看向他们,露出恶魔微笑,“我吃完了,你们可以开始吃了,我来给你们讲一下我的解法。”
周江夕和苏格说了那么久也饿了,听话地开始嗦粉。
李含青在旁边仔细地从条件到联想到什么公式再到推演过程讲了一遍,最后指出苏格那样做的错误之处。
苏格一听到自己错了,差点噎住,正准备咬断粉条想说什么,就看到李含青慈祥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最不留情的话:
“继续嗦,不许停。”
接着继续批判他这种做法耗时又费力,最后还算不准,顺带批判了一下周江夕竟然和他用一样的方法,即使算对了也都是运气。
周江夕、苏格:……好恐怖,吃不下去了……再也不在吃饭的时候说数学题了呜呜。
第27章
这个奥数小班并非固定,这十人只是参赛的固定分子,计划在高一就跟着大部队去参赛,
在之前的奥赛调查问卷里十人也是填了有意愿参加才被筛出来的。
在开学的时候会正式举办一场预选,用作评判标准,也用作筛选。他们作为预备军会先上十天的培训班,等到开学再和大部队一起上系统的课程。
李含青揣着手,盯着桌上的咖啡冒着热气。
高强度的奥赛培训,已经过去了七天,元溪的天也一日一日冷了下来。
她穿着咖色毛织开衫,内搭一件米白薄毛衣,脚上的黑色皮靴悠闲地摇晃。
周江夕坐在她旁边,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正转动笔杆,在思考题目。
曾经的李含青也像他一样,一到教室就拿出卷子写题,现在的她已经不行了,每天脑细胞都死得光光的,重启都需要一定时间。
李桃李意气风发地走上了讲台,看到李含青无神的眼神,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呆?”
李含青盯着咖啡没反应,周江夕侧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她,说道:“开机了,李含青。”
李含青:“啊?欸?桃桃老师来了啊,早上好!”
李桃李忍俊不禁,“完了,又学傻一个。”
很快,他打开了电脑,分发给他们今天的随堂题。
接着,便是做题、讨论、对答案、提出不同解法、争辩,最后再分发卷子带回去做,每一天都是这个流程。
几人在这七天里都将大部分时间投在奥赛里,每天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地回家,隔天还是会提早踏进教室。
并且,大家发现,李桃李教学更偏向让大家放开讨论,做必要的引导,到最后,他们讨论出结果,则会对其进行评价和补充。
而秦凡,更偏向一对一针对训练,十天的培训时间,他每天都抽一个小时点一个学生出来谈话指导,像李含青就是轮到了今天的下午。
所以在这之前她都处于恍惚状态,害怕又期待,每一个被秦老师叫去谈话的同学回来后的神情都不大好。
第一个去的苏苏甚至是眼带泪光回来的,一回来就扒拉出卷子,一言不发地开始做。
大家围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她面带困惑地回答:“没什么啊……就是太激动了,为秦老师超用心的指教而感动呜呜呜呜呜……”
大家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苏苏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是真的!你们别不相信!”
“行行行,我们信。”
一群反骨高中生,都逃不过秦老师的□□。
......
李含青打开了隔壁教室的门,就看到了秦老师正坐在座位上,桌上全是白花花的试卷,凑近了看,每一张上面都是红笔的批注。
秦凡抬头,看到李含青,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来了?坐吧。”
李含青拘谨地坐下,这七天,秦凡老师教导他们,虽说也随意,但是他的身上就是有那种威严感让学生一见就紧张。
“你觉得你的问题出在哪呢?”
李含青把腰板挺直,正色道:“几何,我的想象能力真的很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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