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干脆拖到盟影倒闭之后呢?练习生那么多年都出道不了,我很有可能心灰意冷,就回去上学了。”虽然知道了之前练习生生涯里出道的艰难是拜她们所赐,但薛冬根本生气不起来,她反而兴致勃勃地提着建议。
“没有用的。”唐冶摇头,“我试过,但出了盟影,你的选择更多。没有了公司拖累,反而会红的更快,也会被艺协更快盯上。”
“后来我就知道了,你进圈出道爆红这件事或许就是命运中无法动摇的基点,是宿命的洪流,不是我能够阻拦的,我只能拼命减缓你的速度,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唐冶不愧是编剧出身,几句话说的薛冬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命运的基点,宿命的洪流,在他的形容里,薛冬都要怀疑自己是天命巨星了。
“你在商场里表演的那次,也是我透露给柳毕的。”唐冶秉着要说就说完全的原则,干净利落地抖了个干净,“我后来在圈里有点人脉,柳毕好像跟你经纪人有点事,他本来就对他新带的新人不满,你在那个时候换了经纪人,他误会了,接到消息就去隔壁空降。但好像也没什么用,反而还帮你吸了不少粉。”
“还有呢?”
她继续等待。
“还有。”唐冶组织了一下语言,嘴角抽搐,“还有的无用的尝试就太多了。”
“盟影倒闭之后,当时不是没有大公司愿意签你的,甚至你经纪人都给人找好了几家,也有的愿意接盘你的队友。”
“但是全被你们挡回去了?”
唐冶怕她生气,躲闪地看她眼睛,“冬冬,你不知道,你太容易火了。稍微给一点资源和推力,就会站到所有人面前。我不能让你那么快被发现。”
“唔...”薛冬故作气恼,但看着唐冶的目光很快就憋不住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还没那么小气。”
在她的记忆里,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她无法想象换一种方式会不会更好,只知道她很满意现在自己的状态。
“第一次有成效,应该是那次。”唐冶掰着手指回忆,“我给你发了楼哥第一部 电影的试镜通知。让你提前和他见面了。效果确实很不错,艺协虽然注意到了你,但碍于楼哥,手段并不激烈。”
“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他摇头,“但没想到,你在杀青后回去连爆几下,甚至还参加了节目。他们对你越发心动了,在节目中行动是外界无法轻易干预的,没有办法,我才联系梦露姐让她参加了节目。”
“冬冬,你要知道。”叶梦露看着她,“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名字。甚至我和唐冶也没有见过面,他比我先见到你。如果当时能和他先碰头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仓促被动。未知的信息太多,我只能靠后来的一些零碎的信息判断。”
“原来你们不是一起行动的呀,那怎么不问他呢?”薛冬用胳膊戳了戳趴在她肩膀上的已经陷入睡眠的大型软体动物,“他应该知道的。”
叶梦露转移开了视线,“他当时的状态,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是在唐冶主动联系我之后,我们在之后的时间里才有了交集,我才能他一起行动。除了在节目上直接叮嘱你,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但好歹你很听劝。”叶梦露继续说着,“没有同意加入。”
“我有一个问题。”薛冬举手,她问出当时心底里一直藏着的疑问,“当时,你给我带的花钿?”
“既然是弥补遗憾,当然不能让你有遗憾。”叶梦露笑了,“我是后来搜你的演出视频才看到的,有粉丝给你的妆造上p了花钿,当时那套图很火,我就给你带上了。”
见薛冬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叶梦露突然眨了眨眼,“你知道为什么唐冶会给你发那条短信吗?”
薛冬睁大了眼,“不是为了剧本的沉浸感?”
唐冶怕被她打,躲到了一边,“冬冬,原来你真相信啊。你后来不是看剧本了吗?那段剧情是我临时加的,剧本下的日期是提醒楼哥,让你避开这段时间的其他活动。”
“那短信的意义是?”皱眉思索一阵,薛冬也没能想出那条短信的意义。
唐冶羞涩开口,“谁让你不长记性。都说那么明白了你还去接触了艺协,我只能下记猛药了。”
见薛冬黑了脸,叶梦露替唐冶找补,“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之后你就警觉多了。”
当然警觉了。
薛冬猛吸了口气保持镇定,她当时真的被吓的不轻,差点以为自己被什么恐怖分子盯上了。
“......”
几人一言一语之间,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
唐冶正说的高兴,突然被微亮的天际晃了眼。
太阳要升起来了。
他倏地沉默,然后看向薛冬。
“冬冬,我不想走。”他眼圈微红,“我好想你。”
薛冬怔住。
她差点要忘记,在他们的世界里,她已经死去。
太阳升起,他们会消散在这流转不停的时间里。
记忆被封存在缝隙里,无人再会记得那些曾经炙热的,滚烫的为她奔走的记忆。
“你们...你们回去之后,会去哪里?”
“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回到那个她已经死去的世界吗?
她鼻子一酸,险些落泪,转头却看见叶梦露已经含笑盯着她看,眼眸倒映出了初升的太阳,她看的很用力,像是要将她刻进眼睛里。
薛冬心里慌乱了起来,光束透过云层,金色的阳光探了过来,她胡乱抓住两人的手。
叶梦露反握住了她的手,“冬冬,我还是希望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了。”
“就让时间这么走下去吧。”
可是——
薛冬张了张口,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要谢谢他们,想要抱抱他们,想要说对不起。
但太多的冲动纷乱地在体内冲撞,她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太阳升起,看着天光乍亮。
她该做些什么呢?
她阻止不了时间。
“别哭冬冬。”唐冶笑了起来,“我们在陪着你,不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
薛冬哽咽。
她尝到了眼泪的咸味,看见了太阳光将所有黑暗一扫而光。
她感觉到了,生命中有一部分被永久地剥离。
这次,她一定会用尽全力活下来,她不会再留给他们一个无望的世界。
东日破晓,云蒸霞蔚。
唐冶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他被刺目的阳光惊到,“靠,天都亮了。梦露姐,冬冬,你叫楼哥别睡了,快起来看日出啊。”
“冬,冬冬?”叶梦露从懵懂中转醒,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哭了?”
“没,没有,是太阳太刺眼了。”
薛冬抹掉眼泪,她也看向那轮新生的太阳。
鲜亮,炽热。
就像是他们炙热的灵魂,和鲜红的心脏。
第166章
大年初一。
路上人烟稀少,店门禁闭,只有两家年货店还开着,门口铺着刚刚写好的对联和福字,上面的墨水泛着水光,没有干透。
薛冬陪着老爷子打了会儿麻将,输到实在是打不下去,借口手疼从里面溜了出来。
她正满街溜达,正巧崔东给她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另外一个好消息。
“梁导的电影已经定档了。”他的背景音还有鞭炮声,“高考完就播。”
“暑期档?”
“对,刚好那个时候你放假,可以跑跑活动。”
“好。”
崔东问了两句过年的事情,又和旁边人交流了两句,想起了什么,“啊对,我初六回来,到时候你准备一下,录一个获奖的VCR。虽然我们不一定获奖,但六月份你恐怕分不出心思,我们先提前预备着。”
薛冬乖乖答应。
她根本没觉得自己会得奖,芝玉电影节在六月份开启,颁奖仪式也在那个时候开幕。
她那个时候恐怕正在为高考奋战到天明,根本不可能去现场。
业界有个隐藏的定律。
颁奖礼不是每个提名的艺人都会去,但得奖的一般都会到场。
这里面门道颇多。
有人说是得奖的人会提前收到消息,必然会出席。
也有人说是因为主办方不会将奖发给没到场的艺人。
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这次薛冬都属于得不到奖的范畴。
她既没有接到消息,也不会出席颁奖礼。
所以她得奖,薛冬自认概率很低。
“初六?”
“没跟你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两句争论,薛冬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那声音非常熟悉。
“你答应了要留到十五,你要食言?”
“我答应的是我爸妈,跟你有什么关系?”
“哥...”
“别碰我。”
听着电话里微弱的争吵声,薛冬忽然觉得这手机格外烫手。
明明是她接起来的电话,怎么现在却像是她在偷听?
该不该挂?
薛冬沉吟了片刻,突然醍醐灌顶。
她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那标志性的懒洋洋的鼻音,若是薛冬是粉丝恐怕早就已经尖叫了起来。
柳毕,他怎么和东哥一起过年了?
薛冬竖起了耳朵凑在手机上,努力分辨着里面的声音。
别说,柳毕和东哥说话的声音和他平时还是有些不同的,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冷淡莫挨老子的样子,如今她竟然能从其中听出些许温柔。
柳毕?温柔?
薛冬被自己的这个形容词恶心到了。
“姑娘,买副对联呀?”
刚写完一副的阿姨见薛冬在铺前驻足许久,试探着招呼一句。
薛冬做贼心虚地抬头,“嗯?”
听筒那边还在小声争吵的声音一停,崔东有些气急,半晌,他喘着气说:“冬冬,没别的事了,你好好休息几天,等我回来找你。”
“好。”没八卦可听了,薛冬颇有些失望地挂了手机。
她还记得昨晚唐冶说的,她的经纪人和柳毕有点事。
她当时就想问了,但思及这是崔东的隐私,她没好意思开口。
可现在亲耳听到两人争吵,她心里猫挠一样,抓心挠肝地难受。
“小姑娘长的真好看,要几副啊?”
买对联的阿姨明显是将她对崔东的回应当成了购买的意思,一边稀罕地直瞅她,一边给她介绍。
“两...两副吧。”
虽然没有购买的欲望,但薛冬总不好让她失望,便捎带了两副。
“春风得意迎宏图,旗开得胜得凯旋”
寓意很好。
薛冬将对联收好,拍了拍,“希望能实现。”
“闺女回去贴在门上,肯定能实现。”
“谢谢。”
——
“你又来干什么?”
薛冬推开门的时候,迎面看见了从床上伸出脑袋向门口看的赫赫。
她眸中有紧张,恐惧,和慌乱,声音也紧绷。
薛冬看着她仓皇的模样,轻轻点头回答:“找你。”
赫赫松开了自己握紧的拳头,隐秘地缓了口气。
自从上次薛冬走后,她就陷入了恐慌。
楼成将她拉黑,薛冬也失去消息,她每天都惶惶,生害怕自己被放弃,被丢回到楼宇手中。
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被情绪操控,试图压制薛冬。
可不管她怎么想,怎么祈祷,都没有人再上门拜访。
她的生活里能见到的人,除了护士就只有医生。
她不敢上网,生怕留下痕迹,所以连个能宣泄的途径都没有。
每天的生活枯燥又乏味。
但她又十分害怕这种枯燥的平静被打破。
不得不说,此时薛冬的探望,让她安心了很多。
还好,她没有完全被放弃。
赫赫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沉默不语地看着薛冬推门进来,她不经意间用目光探视对方的后面,空无一人。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赫赫的心脏还是在那刻空了一拍。
“你...没带叶梦露来?”
赫赫忍了再忍,还是没有控制住,但这次她语气平和,没了一开始的针锋相对。
“我没有叫她。”
銥譁薛冬在一旁的陪护椅上坐下,安静地观察她。
赫赫又消瘦了一些。
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手腕的位置疤痕也浅了,但脸上却越发凹陷,整个人精神状态看着非常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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