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有些湿润,仰望床边的月亮,一个模糊的月牙,眼泪划出来的那一瞬,眼边成了模糊的一片。
“别说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跑的心性了,绍亭,就这样过下去吧,我们谁都不要再逼谁了。”
四年的牢狱,并不足以磨平她的棱角,真正让他死心的,是这个男人的雷霆手段。
他说是何敬书的妻子透露给他的消息,那一瞬,宋清歌何尝没有恨过。
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自己的丈夫和前女友牵扯不清,换作是她,她也会生气,也会让他们受到惩罚。
哀莫大于心死。
徐绍亭拿了烟盒,往她坐的窗子边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出去。
宋清歌抽了两张纸巾擦眼泪。
他强行将自己留下,解释有什么用,四年前就已经犯下的错误,不是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能弥补的。
九点钟,三楼的小书房,段宥拿着一沓子资料上来。
“太太当年入狱的时候,您嘱咐吴狱好好照顾太太,但是后来姜雨彤小姐去过一次,经过她一添油加醋,您这话便变了味道,吴狱以为您的意思是,不必善待太太,所以太太当年在狱里,经常遭受别人的欺凌,或许……”
徐绍亭震怒,拍了拍桌子,“或许什么,直接说!”
“或许您看到的疤还算不得什么,那些地方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既不留疤,又让人生不如死,前两年太太一直被区别对待,到后面两年,康……康商澜一直去看太太,情况才没那么严重。”
见不得人的手段?
既不留疤又让人生不如死?
徐绍亭的手在微微发着抖,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而宋清歌也从没主动提过。
怪不得她,她会那么恨。
“查查姜雨彤在国外去哪了,把人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谁给她的胆子动我的人!”
做生意的人,有几个没得罪过别人。
那些曾经垂涎宋清歌却得不到的人,在此事上,多多少少也有参与。
这日夜里,5他吻她身上的伤疤,像是虔诚的信徒,一遍遍的膜拜,而他在身处云霄之时,宋清歌却突然扒着床边作呕。
她每次的曲意逢迎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徐绍亭不是看不出来,可能让她在床上呕出声来,这是第一次。
他愣神间,宋清歌挣脱他的桎梏,已经跑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吐起来。
将近两分钟,晚饭她都吐了出来,未着寸缕的身体瘫在冰凉的地板上,宋清歌脸色苍白。
爬起来摁了冲水键,宋清歌有些难受的看着徐绍亭,“我想冲个澡,今天胃里难受。”
“歌儿,莫不是……”
他还未说开,宋清歌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我例假才走几天,你知道的,不会怀上。”
如今怀上怀不上,与她而言,都是受罪。
“你慢慢洗,洗完我给你吹头发。”
时间太晚,宋清歌从浴室里出来,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她本不想吹头发,可徐绍亭却不愿意,硬是把她摁在梳妆台前,把她的头发吹干。
宋清歌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羸弱屋里,面颊透着病态的白,全不似前些年了。
她也真的不明白,年轻漂亮时,徐绍亭对她弃之如履,如今像是开过了的花一样,残败衰落了,徐绍亭又不肯放手,这个男人的心思,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这夜各怀心事,睡得都晚,徐绍亭揽着她,搂的那么紧,生怕她跑了一般。
……
早饭后,喝过苦得要命的中药,宋清歌又吐了一遍。
那药太难闻,喝完药不久,她浑身都散着一股药味,徐绍亭闻着也觉得呛的慌。
带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身上的药味被风散的差不多,这才带她一同去了医院。
不到三个月的小孩子,哪里知道谁是谁,不过是觉得身体难受,非要熟悉的人抱着哄。
颂颂吃完奶哭了一次,等哭的没力气了,又躺在襁褓里沉沉睡去。
宋清歌在医院陪着,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赵桐。
她在赵桐手底下跑了两次,难为徐绍亭还肯再用他。
她对徐绍亭道:“你先去上班吧,我在这陪着颂颂,午饭让人送来吧,我就不出去了。”
像是为了打消徐绍亭的疑虑,宋清歌主动道:“有颂颂在,我总觉得外面不安全,绍亭,要不你再派几个保镖过来守着我和颂颂。”
第35章 孩子的父亲
“到下午,我过来接你,你别乱走动,清歌,我相信你心里会有分寸。”
她也不敢没分寸。
这日,颂颂一直在输液,小孩子本就抵抗力弱,宋清歌也不敢开窗户,陪了她大半晌,也没见颂颂的状态有多好,烧热也没退,小脸也通红。
每每出门,总是会有不速之客到访,而今天来的,却是那位她最不想见的。
梁韵桦。
梁韵桦敲了敲门,隔着磨砂的玻璃门,看的并不真切。
宋清歌示意月嫂去开门,打开门之后,月嫂也不识这人是谁,门口的保镖轻声询问:“太太,这人说是您的母亲。”
有几分好笑,宋清歌扯了扯唇,并不着急让梁韵桦进来,“还敢自称我的母亲?梁女士,您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清歌,你想不想知道,床上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梁韵桦一句话,让宋清歌变了脸色。
她踱着步子进来,“门口的保镖已经在给徐绍亭打电话了,你说徐绍亭敢不敢让我单独见你,我怕我还没开口,便让人给我请出去了,可见清歌,你找个太有钱有势的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事,连咱们母女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梁韵桦,我知道你不会安什么好心,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现在就滚,我没时间和你周旋。”
宋父已死,梁韵桦也不再宋清歌面前惺惺作态,“怎么说话的语气那么冲,我今天也是碰巧来医院,在楼下看到了徐绍亭的那个保镖,好像姓赵,猜着你也在,一层一层找过来的,好歹我给你和灵歌当了二十年的母亲,怎么不懂得敬重尊长?”
“你给我当了二十年的母亲,如今我父亲不在了,您又上赶着给我当舅母是不是?”宋清歌厌恶极了她这副恶心人的模样,同她没什么话好说,“你今天如果是来给我添堵的,恭喜您,做到了,梁韵桦,你可以滚了。”
“清歌,你看看你,急什么?总得等等徐绍亭的意思,万一我说了什么他不想让你知道的,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过了片刻,门口的保镖并未进来请人,梁韵桦便知晓,徐绍亭这是默许了。
梁韵桦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小脸通红的颂颂,笑出声来,“我倒是觉得,这孩子跟她爸爸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你看不出来?”
宋清歌不免又去打量了一眼颂颂,两个月的孩子,还没长开,并没有看出来跟谁长得相似。
反应过来是梁韵桦故意逗她,宋清歌又恼了几分,“你信不信今天我让你重伤从这里走出去,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梁韵桦弹了弹指甲,“以你老公在江城的势力,自然是没人敢说什么,你在他手里想必也是战战兢兢,清歌,你难道就不怀疑,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徐绍亭的?毕竟灵歌是你妹妹,模样又和你相似。”
“梁韵桦!你怕是不想好好从这里走出去了!”宋清歌凝眉看着她,眉眼多了几分狠戾和恨意。
她从来都没敢往这方面想过,以徐绍亭的人品,不至于如此。
梁韵桦笑了笑,“他把你害的这么惨你还愿意护着他,可真是个痴情的鸳鸯,行了,我也不逗你了,这孩子的父亲,你也认识,不过是从前……”
赵桐突然推门进来,看着梁韵桦,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严肃,“宋夫人,我们先生请您离开这里。”
梁韵桦也不说了,就故意吊着宋清歌,“你看,他不让你知道,我也不敢说了,还是等下次有机会,我们母女再慢慢聊。”
“梁韵桦,你要是让我知道这里面有你动的手脚,你……”
梁韵桦不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很是轻蔑。
一个被男人困在牢笼里的宠物,也敢大言不惭的放狠话?
起初宋清歌嫁给徐绍亭的时候,她还会害怕,徐绍亭带着一种在凡人之间格格不入的戾气,徐绍亭的手腕日益强硬,她还怕这男人会不会帮着清歌插手宋家的事情。
如今看来,倒是杞人忧天,以宋清歌的心性,怎么再肯?
可她那位继女也是个能忍的厉害角色,恨得压根都痒痒,还能在仇人面前乖乖的俯首称臣。
待梁韵桦离开,宋清歌问赵桐,“你家先生怎么说的?”
赵桐微微颔首,“先生说,有些事情,您还不方便知道,等时机成熟了,他会亲自告诉您。”
赵桐将两个餐盒和一个保温杯递进来,“太太,您安心用午饭,有事情叫我,我就在门口。”
保温杯盖着盖子,可她也闻见了浓浓的药味,这中药能不能调养身体她没看出来,总之问了这味道,让人没食欲,折磨人倒是真的。
傍晚徐绍亭来接,宋清歌看着病床上吐泡泡的小外甥女,有些担忧和依依不舍。
徐绍亭拉着她的手腕出门,嘱咐了月嫂好好照顾。
“梁韵桦今年五十三岁,中午过来,是打胎的。”
“打胎?”
宋清歌没想到梁韵桦敢张扬到这种地步,连孩子都闹出来了。
徐绍亭点了点头,“宋扬州管不了她,没了约束,又有你父亲留下的遗产可以挥霍,她最近有些疯狂,安全起见,还是少和她接触,我多派了些人来看着颂颂,梁韵桦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上车后,徐绍亭将手机交给她,“通讯录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宁程越,他让我派去了梅花岛,照顾你妹妹,一个是翘翘,你想你外祖家的人时,可以打个电话慰问,手机上的通话会录音监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很清楚。”
手机有几分重量,宋清歌握在手里,盯了一会儿,还是接下。
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
才回到家,徐琳翘便打了个视频过来,宋清歌问询的眼神看向徐绍亭,他点了点头,宋清歌按了接听。
那边是徐琳翘跳脱的声音,清脆干净,“歌儿姐姐,你那边还没黑天呀,云北的太阳已经落山好久了。”
徐绍亭皱了皱眉,在一旁道:“徐琳翘,叫大嫂。”
徐琳翘撇了撇嘴,“大哥,出嫁从夫,我还是跟我老公更亲!”
第36章 院子里有蛇
“白疼你了。”
徐绍亭说了这么一句,没再插话,去了楼上书房。
徐琳翘声音压低了一些,“歌儿姐姐,我大哥没再欺负你吧。”
“没有啊?”
徐琳翘的声音又小了一些,“姐,你身边没别人吧,我有事儿跟你说。”
有没有人又怎样,徐绍亭说了,通话都会被录音监听。
她笑了笑,“没事儿的,翘翘。”
徐琳翘是个憋不住事的,还是忍不住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歌儿姐姐,前几天帆远的爸爸问我你和我大哥之前的事情了,爷爷也在,怕把爷爷气着,我没敢都说,要是以后他们问起,你可不要卖我。”
“翘翘,谢谢你,有些事情,我也不希望被他们知道,外公年纪大了,本就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徐琳翘吐了吐舌头,“姐姐,我大哥要是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给他添堵。”
“徐翘翘,怀孕了少玩手机!你听见没有?”那边有些关心和暴躁的语气一出口,翘翘撅着嘴翻了个白眼,“姐,我们先挂了吧。”
徐琳翘没摁挂断,歪头和冀帆远吵,“谁告诉你怀孕不能玩手机了,你这么有理你怎么不生,你再给老娘多嘴一句,老娘立马让你儿子消失!”
“翘翘,我错了,你怀着孕,不要这么暴躁!”
小两口吵架,宋清歌没多听,将视频挂断。
两个人结婚才没几天,想来竟是奉子成婚。
徐绍亭换了一身休闲装下来,宋清歌仰头看着楼梯处他站的方向,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绍亭,翘翘怀孕了。”
“那个丫头,从小到大一点脑子都不长。”
“我倒是觉得翘翘挺可爱的,比灵歌让人少操心多了,我多后悔把灵歌惯坏了,没让她好好念个大学。”宋清歌拿起一旁的菊花茶抿了一口,淡淡花香让人心宁,“翘翘和你不是一母所生,你对翘翘好像还不错?”
“她和她母亲和她哥哥都不一样,她母亲的心眼子半个都没长在她身上,我起初也不喜欢她,可是这丫头爱哭又黏人。”
晚饭备好,宋清歌吃了几口,在外面院子里转了转,抱着自己最喜欢的橘猫玩。
掏出自己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没跟宁程越拨出去电话。
颂颂还病着,等颂颂好了再说吧。
实在是挂念灵歌的消息,宋清歌想着,发个消息问了问。
【程越,灵歌最近状态怎么样了?】
很快,程越发过来一段几十秒的视频。
视频里的灵歌,拿着手上的十字绣,低着头专心的穿针引线,状态也还不错。
宁程越又回复了她一句:【大小姐放心,心理医生的方法很好,二小姐最近状态还不错。】
宋清歌安心了不少。
只要灵歌好好的就行。
怀里的小猫喵喵的叫了两声,突然开始警惕起来,从她怀里跳出来。
顺着几个小猫叫的方向,宋清歌看到一条猩红色的蛇,吓得她快要叫出声来,那条蛇弓着身子,被几个小猫围住,做出攻击的防备状态。
徐公馆哪里冒出来的蛇?
那蛇身上的红色花纹,很是瘆人,宋清歌又是从小就恶心这种蠕动的生物,以前就算在电视机里看到也是要马上换台。
“徐绍亭!”
喊完这一声之后,意识到他在楼上根本也听不见。
觉得那蛇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宋清歌拔腿就跑。
进了主楼,刚好徐绍亭拿着马克杯下楼接水,宋清歌气喘吁吁,“院子里有蛇。”
“你没伤到吧!”
“没呀,那几只猫在围着那条蛇,你快过去看看,别把我的猫伤着了。”
他步子快了起来,几步下楼走到她跟前,围着她转了一圈,看她脚踝一圈没有伤口,这才放心。
而宋清歌还惦记着她的小猫,拉着徐绍亭往外走。
他有些拧着劲的不跟着她,“怕你的猫伤着,就不怕我被伤着?”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呀,那群小猫崽崽才几个月,你不是不怕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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