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
“我……”
崔君琢瞳孔收缩,凤眸直勾勾的盯着乔瑛。
乔瑛不避不让,正正回视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仿佛紧张,又好像温馨的气氛。
乔瑛眼睁睁的看见,崔君琢的耳尖慢慢的红了,浑身上下尖锐犀利,像要毁天灭地,跟全世界为敌的气质,也渐渐消散。
最起码,在她面前消散了。
她一点都不奇怪。
想当初,她娘那孩子刚掉,她要跟乔玺同归于尽时,外祖母把她抱进怀里,就是这么劝她的。
她根据娇娘的教导,稍微改了点词。
看来……
的确没有人能拒绝‘直球’。
乔瑛弯弯眉眼。
她的鹰眸变成了个小月牙儿,脸颊也现了小小的梨涡,桀骜气质大减,变得可可爱爱的。
崔君琢蓦然抽气,心脏‘呯呯’乱跳,脸颊也滚烫。
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从他的胸膛里沸腾起来,炙热的血液随着那‘呯呯’跳动的声响游走开来。
他的身体发软,像是被温泉泡过,酥酥麻麻的。
凤眸也有些热。
哟。
别是给感动哭了吧?
乔瑛鹰眸圆圆地,瞅着崔君琢微红的眼角。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明了你的意思,不,不会在焦急了。”崔君琢仿佛有些羞了,侧过头眨了眨眼睛,随后轻咳一声,“我们说些正事吧。”
他故意转移话题。
乔瑛怕给他羞急眼了,攻城略地,得一城一城的占,操之过急没好处,便从善如流的道:“成啊,正事……”
“你想说什么?”
“说说曲昌吧,你觉得,万岁会给她什么官职?”崔君琢薄唇微抿,凤眸亮晶晶的瞅过来。
深邃。
专注。
漆黑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映。
乔瑛心尖莫名有些痒,喉咙也燥的狠,指尖不自觉的磨摩着崔君琢的手背。
崔君琢柳眉轻蹙。
看她!
乔瑛:……
“咳咳咳!”她掩盖又心虚的轻咳两声,“曲昌公主那里,嗯……”
“她这回真情流露,又罕见示弱,万岁爷看着很触动,应该会给她个普通皇子的待遇吧。”
“不能直接进朝堂,最少也要掌握一下内务府。”
内宫大总管曲昌总是当得。
“应该不会。”崔君琢沉吟,片刻摇头,“内务府总管掌管着整个皇宫的衣、食、住、行,后宫也包括其中。”
“先不提曲昌公主有没有耐心,管那些杂事,单说她和大小谢氏的关系……”
“她那脾气,高傲暴烈,不管不顾,掌握谢太后和谢皇后的起居……那两位绝对得不着好。”
“她肯定要卡慈安宫和凤兮宫的用度。”
“到时候,仇恨更深……”
他顿声,冷冷一笑。
乔瑛也是摸着下巴,“嗯,你说的也对,万岁爷看着不像对曲昌公主无情的样子,不会让她和太后、皇后冲突更巨,你觉得她会是个什么官?”
“这……”
崔君琢垂眸,“就要看‘那位’会不会帮她了?”
——
曲昌公主府。
须白矮胖的身体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小脸煞白煞白的。
是的。
黑脸都吓白了。
她颤颤兢兢仰视着,站她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人。
须白感觉,那严厉刻薄,仿如冷枪般的目光,像是要扎透自己的身体一样。
“须白,你有何话讲?”
冷淡无情至极的男声,从上而下传来。
“……臣女无话可说。”须白微微喘息,既不否则,也没辩解,只是一个长头磕到地上,“今日,的确是臣女献策,哄静安师太装病,刺激了公主一回,让她七情攻心……”
第174章 你是真该死啊
曲昌公主真情流露,是因为静安师太突然病了,旧疾复发,昏迷不醒。
那个悲惨模样,导致曲昌公主回想起痛苦往事,这才七情上脸儿,跑到乾坤殿里‘剖析内心’。
又哭又跳。
又蹦又闹。
当然,效果是很显著的,但也‘耗’公主啊!
直到如今,曲昌公主尚在聚含宫里躺着喝安神药呢。
御医都说熬心血了。
曲昌公主今日进宫,今早,静安师太犯病了,偏偏,又卡在城门开启之时,进得公主府,把曲昌拦住……
天下存在这种巧合吗?
当然不!
“……是臣女昨日,亲自出城到皇觉寺,苦劝静安师太装病,又买通了替师太诊脉的大夫,让他向公主禀报,师太有油尽灯枯的脉象。”
须白跪着,身体瑟瑟,语气却尽量平静着,“也是臣女,刺激了公主,以言语诱导她,向万岁爷做出乞怜之态……”
“九千岁,这一切,都是臣女主谋!”
“须白,你好大的胆子。”冰冷男声——严森眉眼一厉,抬腿踹过去。
“唔!”
须白闷哼一声,仰面翻倒,喉头发甜。
“我把你荐给曲昌,是为了让你劝她,辅佐她,帮她接受现实,免得她和万岁父女离心。”
“不是让你闹事的!”严森眉眼凌厉,轻柔言语带着杀意。
他一步一步走向须白。
抬起靴子,直接踩住她的肩膀。
须白疼的浑身一颤,喉间泄出轻吟。
曲昌公主身边的三个谋臣!
柳从阳。
孟子仪。
须白!
其中,柳从阳岁数最大,又是静安师太的远房亲戚,受师太所托照顾公主。
曲昌跟她亲近。
孟子仪是曲昌公主中了状元后,永安帝特意给她选的伴读,那是国公的嫡女。
身份最贵。
至于须白……
四品官的庶女,又长成那个模样,粗、胖、黑、矮,按理是绝对凑不到公主身前的。
她能被昌曲尊为‘谋主’。
一则……
她的确聪明。
二则……
她是严森推荐过来的。
五年前,十六岁的须白自行上报考内庭女官,准备进宫做个女书史,结果,考试中被严森看中,送到曲昌公主身边,她擅交际、禀谋略,几个月的功夫,就收服了曲昌公主。
严森当时挺高兴的,觉得终于有人能规劝住那个犟种,谁知道……
“你简直不知所谓。”
“我送你到公主身边,你无建树就算了,敢胆危害公主身体,让她蒙骗万岁爷。”
“须白,你该死!”
严森冷喝。
须白跪伏,后背阵阵刺疼,带着杀意的眼神盯着她,胸口闷痛也让她窒息。
她却不曾慌。
脑海清明,飞速旋转。
情况越紧急,紧危险,她反到越冷静了。
“九千岁,请听臣女一言。”她沉声,不等严森说话,径自道:“自臣女来至公主身边,也曾想过劝她妥协,然而,公主的脾气禀性,九千岁看她长大,最清楚不过!”
“谁能劝得动?”
“哪怕臣女愿意做黑脸,和公主撕破脸面,指清她的处境,强逼着她,用师太,甚至是您的安全威胁她顺从,认命,但是……”
“九千岁,请您细思。”
“公主会甘心吗?”
须白强忍痛楚,仰起头来,眼神直视在严森脸上,她问道:“公主随了万岁爷,就是那么倔强的脾气,往日,我们拼命让她发泄,从不委屈着她,她尚且郁结于心,稍一加码,便要生病。”
“真让她忍着,她不得窝囊疯了?”
“九千岁,臣女不敢否认,今番师太的病,的确是做了假,但她的旧疾是真的,公主的脉相也是真的。”
“臣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啊。”
“她就是憋屈病的……”
须白徐徐,小黑脸全是真诚。
“嘶!”严森抽气握拳。
目光凶狠瞪来。
须白不怕,梗着脖子,“心郁之疾,把自己憋屈死都是有的,公主又是那么受不了气的性子,臣女此番,虽有算计,却也是真心为了公主好,把脾气发出来,委屈说出来,总比憋着强吧。”
严森脸色铁青。
显然,他也很清楚曲昌公主的脾气,那孩子就是个大犟种,是真能把自己窝囊死的。
“那依你之计呢?”
他咬牙切齿。
须白,“就……依了公主的愿呗,她现下想进朝廷,都想魔怔了,总觉得进了,就万忧得解,又能替师太撑腰,又能压下太后和皇后娘娘。”
“她妄想!!前朝比后宫复杂千倍、百倍。”严森冷笑,“后宫她都混不明白,何况前朝?”
“正所谓: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让公主回头,不得撞撞看吗?”须白轻声,“九千岁,公主得偿所愿,心情自会舒畅,至于她进得朝堂,是否得意?”
“要看我等辅助的如何?”
“若是得意了,公主添一势力,自身有靠,自然是好的,毕竟,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谁都不能一直陪着她。”
“她总要自己成长的。”
“要是失败了,几天功夫,让朝臣们算计回来,那她也算试过了,不会后悔,知晓自己的本事,日后,才能老老实实留在后宅,安稳度日。”
“反正,她已经跟谢家定亲,不管如何,只要不造反,总有个未来。”
须白拼命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严森神色有些动容。
他被说服了。
垂眸冷凝瞧着须白,片刻,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真是前生欠下的孽缘,那父女俩,一个比一个磨人,暂且先这样吧。”
“你起来,日后好好辅佐公主。”
“是!”须白捂着发疼的胸口,不动声色的站起。
一副乖顺模样。
严森就吩咐,“这几日,公主会留在宫里,你们在外,好生注意着……”
说罢,转身就要走。
须白突然叫住他,“九千岁稍待,臣女尚有一言。”
严森回眸,目光犀利。
“何事?”
须白心里一哆嗦,恭敬垂下头,“公主能位列朝堂,算是宗室第一人了,总不好让她单打独斗,怎么着也得有几个位高权重,冲锋陷阵的跑腿儿……”
“否则,不是势单力薄吗?”
“嗯?”
严森挑眉。
第175章 产房传喜讯,人家‘升’了
曲昌公主府大门口。
严森坐在马车里,修长指尖捻着念珠,阖眸思索着。
表情沉吟、犹豫、为难……
又带着些许无奈。
车夫不敢打扰九千岁,无声扬鞭,四匹骏马拉的豪华马车,很快来到皇宫门口。
严森下车换轿,一路来到东暖阁。
衣服都未换,他直接步入。
阁里,永安帝靠窗坐着,神色抑郁,掀眼皮看见严森进来,他都没开口,而是随意往身前一指。
严森心领神会,一屁股坐到他面前。
两个中年男人面面相觑。
神色相似的‘蛋疼’~
呃。
不对。
严森没有‘蛋’!
……反正就是很苦恼。
许久,许久……
“朕去看过曲昌了,她不吃不喝,整出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御医说是‘心神受损,万败俱灰’!!”永安帝呲牙,又心疼又恼怒,“臭丫头,死倔死倔的,随了谁了?”
能是谁?
你真有脸问啊!!
严森瞅他一眼,暗地撇嘴,“万岁,我今日去到公主府,整理了她的脉案,那‘心郁之症’的确是旧疾。”
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须白。
“是四、五年的老毛病了。”
这个时间段,大概是曲昌考上状元,结果永安帝没有兑现——她出息了,就把静安师太接回来的承诺之后有的。
永安帝:……
默默别过头,有些心虚。
“女子之身,本就爱得这些气上来的病,公主又年幼,本身不算强壮~”严森沉声。
永安帝回头,“所以……”
“伴伴,你的意思是?”
“要不,从了她的愿吧。”严森长长叹息,平心而论,他不愿曲昌受苦,不撞南墙不回头,遭了难,自然知道妥协……
但!
撞南墙多疼啊?
从小看着长大的,受苦他得多心疼!
严森是宁愿曲昌公主在他的保护下,好好生活的,然而,孩子大了,不听劝了,他觉得是‘平静安稳’,人家觉得‘委屈窝囊’!
既然都快憋疯了。
那就别窝着了。
去撞撞南墙碰碰壁,头破血流了,自然知道什么是好?
“伴伴,我不愿看见儿女争风相对啊!”永安帝苦着脸。
封曲昌进朝,那不是问题,文武百官们反对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论跟人做对耍混,普天下之下,没人耍得过他!
就是曲昌明显对太子充满敌意,日后太子大了,也要进朝听政,到时候,姐弟俩对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万岁,太子今年刚刚六岁,想上朝听政,少说要七、八年的时间,公主那里……”
严森语气一顿,婉转说道:“就当她是普通臣子一样对待着,您觉得,她能挺过七、八年吗?”
洛阳大,居不易!
能混到皇宫,位列朝班的,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尤其,曲昌公主的身份……只要她站出来,第一个想把她打下去就是谢家,第二个则是崔家。
两大世家出手,别说七、八年了。
严森估计,曲昌可能连‘周年’都过不去,且,最妙的是,那两家需得看在永安帝的面子上,徐徐图之,哪怕算计,都得给曲昌一个‘完美’的退场,不能扫了皇家尊严。
这不是很好吗?
“伴伴说的也是。”永安帝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终于做下了决定,“就这样吧。”
“到是朕要封她个什么呢?”
“曲昌状元之才,按规矩应该先任翰林官儿,她修书擅史,礼部也进得~~”
“万岁,进哪部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到是没那么要紧,现下,嗯,咱们是不是得给公主找些帮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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