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没有别的意思,为何戚慈的话总感觉哪里奇奇怪怪。
她下意识反问:“为什么不脱?”
戚慈想也没想,故意浅笑着说:“因为男女大防啊。”
霍忍冬直接傻了,他俩历经艰险,对方再怎么狼狈的模样都见过了。她生死一线、他障毒发作,有什么没见过的,这时候谈男女大防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霍忍冬敛下眉目:“公子,伤势要紧,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用提男女大防。”
戚慈缓缓靠近她,咄咄逼人:“那你说,不提男女大防,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只是恩公的关系?”
“……”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也不是傻子,感受不到他的偏爱。但有韩庐这个先例在前,她无法再简单将心意交付。
况且,她一个父母双亡、背后无半分势力的孤女,灵根天赋都是模棱两可,未来能修到什么境界还是未知,还有韩家这样大一个仇敌。
戚慈却是前途无限的天之骄子,执掌一宗期望。
成为他的软肋和弱点,成为他的道侣和牵挂,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霍忍冬咬住下唇,一双眼红彤彤的,眸中水光潋滟,好像要哭了。
戚慈怎么舍得真的为难她,见状马上哄着。
“好好好,脱,我马上脱。”
“你快些……我来帮你。”
窗外,白天路过的那两个村民再次路过。他们听见里头传来的“脱衣服”“我马上脱”“我帮你脱”。
两个村民目目相觑,面红耳赤,扛了农具扭头就跑:“快走快走,别打扰人家。”
“白天可是你说的,他俩不是夫妇。”
“我哪里知道……”
第50章 那么喜欢我的头发
上完药,天色已经很晚了。
屋外没有人声,只有“知了知了”的蝉鸣。
霍忍冬把用剩的草药放回篓子里,又洗干净了石臼等物。
她回过头,看着还赤身坐在椅上的男子。
“公子,你身子还未恢复,快休息吧。”
戚慈上身赤裸,纯白纱布从他肩膀绕到胸膛缠了一圈,纱布覆盖不到的地方,明晃晃的腹肌和马甲线,最终隐入黑色裤腰。
“这几天你睡在哪?”
霍忍冬一愣,她没回答,眼睛倒是下意识瞟了眼木桌底下的背篓。
里头是一套卷起来的草席和被褥。
戚慈一直在观察她,哪里有不明白的。屋子只有一张床,这傻姑娘竟然一连数天一直在打地铺。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也没看出来生气的模样,只是拽着霍忍冬把她往床边一推。
“很晚了你也累了,睡在床上吧,今晚我要修炼。”
霍忍冬见他盘膝在椅子上一坐,竟然是真的不打算睡觉了。
“那我也打坐……”
寂静无声的夜里,两人隔着昏暗烛火对坐。
一个身着单衣坐在椅子上,一个窝在柔软的床上。
先前在外游历时,也不是没有过两人独处一室的情况。但今时不同往日……孤男寡女,感情的每一次递进,心脏的悸动都不是假的。
霍忍冬没办法骗自己忽略对戚慈的感觉,少女怀春心神不宁,所以她打坐半天也没入定。
微微睁眼,借着不算明亮的烛光,她看见戚慈闭着眼一动不动,俊俏眉眼好像一尊雕塑。
他修为高,修炼时周身的灵力波动,让衣袖、发尾在空气里起伏,这番景象简直飘飘欲仙。
霍忍冬一再偷偷看他,她甚至发现他右眼尾有颗小小的泪痣。戚慈的鼻梁和嘴唇都生得很精致,其上那对凌厉的狭长凤目让他具有极强的压迫感,一点泪痣长在他脸上,非但不显得轻佻,反而有几分疏离和冷淡。
看着这样的他,叫霍忍冬有些紧张,浑身都不自在。忙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入定修炼的状态。
过了一会,戚慈抬起长长的眼睫看了看她,神情不变,继续闭目打坐。
深夜,天空隐约传来雷鸣和雨声,雨滴淅淅沥沥打在草地上,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混着泥土的腥味。
霍忍冬盘膝坐在木床上,因为被褥太过柔软温暖,她困得直打呵欠,再加上雨声的白噪音,疲惫感又卷土重来。她东倒西歪,也只能勉励支撑着。
下一秒,肩头忽然被人握住,握力很轻,但不容拒绝。
霍忍冬猛地睁开眼。
身边的人是戚慈。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缓缓俯身,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后,和着窗外的雨声,有种冰雪般的冷清感。
“躺下睡觉。”
“再不睡觉,我就不让你睡了。”
他的动作十分强势,双手按着她肩膀,把她缓缓按倒在床榻上。
霍忍冬耳垂敏感,一下子就红透了。
太近了……外头风雨交加,可她身上的寒意都褪去了,只剩下节节攀升的热度。
把她按下去以后,戚慈的手没有再过多停留,他两手抱胸看着她,就站在床边,眼神里含着些许笑意。
霍忍冬从没有这么敏捷过,她翻身把被子一卷,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知道了。”
*
戚慈身上的障毒因为有了息壤相助,净化速度堪称飞快,他苏醒后也不用再去受圣树焚烧之苦,一时间大家都松了口气。
霍忍冬依然是隔一日就去挖息壤,但戚慈给了她一副白色手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触感柔滑冰凉,但强度可扛金铁,刀枪不入。
戴着这双手套,她双手娇嫩的肌肤再也不会因为挖土而伤痕累累了。
这日,她刚拖着装息壤的口袋往回走,在村中小道上遇见一个年轻的农夫。
“霍姑娘!”男人一身晒得黝黑的皮肤,身体结实,看见她,掀开头上的斗笠就一路小跑过来。
他拎着一个鱼篓,双手还湿哒哒的。
年轻农夫跑到跟前,憨厚地打开鱼篓,从里面挑了最大的一条鱼,用草绳穿过鱼嘴,递过来。
“给,我刚从河里钓上来的!大青鱼!”
霍忍冬低头瞅了眼,抿嘴温和地笑:“谢谢你刘大哥,这么大我吃不了,你带回去留着吃吧。”
农夫闻言红了脸:“别客气霍姑娘,我这还有呢,这专程给你钓的。”
他挠挠头:“主要是想感谢你出手治好了我娘的头疾……”
霍忍冬住在村子里这段时间,没少帮村民们的忙,她又略通草药医术,总能想办法治些跌打小伤。大家也知恩图报,经常拿点东西回送她。
鸡蛋、发梳、布鞋等。
见男人实在,霍忍冬伸手提过大青鱼:“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刘大哥,我这里还有些草药,婶娘每日一次服下,不出半月头疾就能好了。”
“真的,那太感谢你了霍姑娘,还有啥想吃的尽管找我,我上山下河也给你弄来!”
年轻男人拍着胸脯打包票,霍忍冬没说话,就只是温柔的笑。
回屋,推开木门,看见的是戚慈仰面躺在床上,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正摊在椅子上晾干。
他洗发了。
霍忍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白得发光的头发上,长长的一束,顺滑柔亮,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戚慈侧过头来看她:“哪来的鱼?”
“刘大哥给的。”
霍忍冬举了举右手:“公子,你吃吗?”
她没发现事情的变化,戚慈却是眯了眯眼。刘大哥?她哪来的大哥?
男人坐起来,一头长发湿漉漉披散在身上,水滴很快打湿了他身上的中衣。薄薄布料湿透,里面的肤色若隐若现。
戚慈面无表情:“给我。”
霍忍冬乖顺地把鱼递过去。
戚慈看着手里的大青鱼,似笑非笑:“一条鱼而已。我现在出去,能给你抓一百条。”
霍忍冬:“不是我要的,是刘大哥特意给我抓来,不好婉拒……”
话未说完,戚慈随手一抛,那条大青鱼腾空而起,霍忍冬眼睁睁看着鱼尾在半空一甩。然后下一刻,阔耳狐阿狸凌空跃起——
鱼被狐狸叼走了。
阿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屋子时,回头望了一眼,戚慈也正好看它。
一人一狐,竟然有了分诡异的默契。
霍忍冬:……我的鱼。
戚慈垂下眼,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修为已近筑基,即将辟谷,食肉会加重体内杂质沉积。”
“我知道的,不过这是人家的心意,不好不收。而且我也用药材交换了,不是白拿。”
“那你也不能收。”戚慈顿了顿,“下次我给你抓红鳞鱼,食用可增益灵气,比这强多了。”
霍忍冬这时终于察觉到什么,她走近一步:“公子,你在生什么气?”
戚慈一愣,下一秒几乎暴走:“我生气,我会生一介农夫的气!?”
“你别动了,头发还没晾干,一会都掉到地上了。”
霍忍冬拦住要下地的戚慈,一手捞起他半湿不湿的头发,顺手拿过条布巾就擦。
戚慈刚起来一点的火气瞬间湮灭,他屈膝坐在床边,正对着女子的脸。
“粘上灰罢了,又没什么。”
见她温柔细致地梳理他的头发,纤纤十指穿梭于发间,戚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
想把身上的东西都给她。
“那么喜欢我的头发,绞下来送给你。”
“要哪一束?”戚慈道。
霍忍冬一愣,她对上他认真的眼,忽然间面颊涨红,扔下布巾夺门而出。
“公子,你又在说什么呢!”
她喜欢,那就送给她。但戚慈没记起,在民间结发还有另一层意思。
【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第51章 舔舔就好了
圣树村的特别之处,不光是守着天地灵物合欢树,还在于这个小空间的特殊环境。
普通人积年累月生活在这里,可以身体强健、寿命延长,轻轻松松活到百岁。
连寻常的大米、高粱等粮食作物,也产量丰厚,家禽家畜更是生机旺盛。
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因为圣树村民都是凡人,所以也就不知道,这里灵气充沛又纯粹,修士在此修炼,可一日抵三日。
这个消息如果让外界修士发现,恐怕会发了疯一样踏平圣树村的大门,引发又一张腥风血雨。
如今三个月的时间过去,戚慈身上的余毒已经被息壤彻底清完,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打着让霍忍冬安心修炼的念头。
她没有让旁人失望,修炼的进度突飞猛进。三个月过去,竟然抵得过去一整年的速度,一下子就到了炼气期大圆满。
霍忍冬自己不清楚,两年时间,从引气入体到炼气期大圆满,这个进度已经不是‘恐怖’二字可以概述的了。
寻常大宗门的内门弟子,尚且需要十年,更别提其他基础和天赋更差的修士。
“哗啦——”
村口的小河边,霍忍冬淌着水走上岸。
她手里持着落日剑,身上只穿着雪白中衣,赤着脚,一头长发梳成马尾绑在脑后,整个人的衣衫和头发都在往下滴水。
方才她在练习落日剑的第三种变式——流水剑。
从梦魂鼎中得来的水系先天灵物‘鉴水’,里是万千江河的缩影,再加上周围小河的加持,对霍忍冬修炼流水剑助力颇丰。
水最柔弱又最无情,和刚正不阿的极光剑、灵巧洒脱的风剑都不同。
她在练剑中突发了许多新的感悟,只觉胸腔触动,隐隐窥到了什么道理。
现在正是午时做饭的时候,小河边没有人,霍忍冬收了剑,换了干衣服仰躺在草地上,望着不远处遮天蔽日的圣树树冠。
柔软草叶摩挲着她的脸,也许是阳光温暖,也许是刚结束剧烈运动,霍忍冬感觉暖洋洋的,竟然有些困意。
她睡着了。
并且……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又回到了三个月前戚慈刚接受治疗的时候。他只肯在白天睡在息壤上净化毒气,一到夜晚,必然会把床铺让给她。
霍忍冬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被窝里,身上只穿着单薄寝衣。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隐隐可见不远处的椅子里坐着一个男人,呼吸平缓。
是戚慈。
她拉着棉被遮住下半张脸,毫无睡意,借着昏暗的光线悄悄打量他。
戚慈高大的身体窝在窄硬的木圈椅里,大马金刀跨开腿坐着,姿态十分不羁,但因为是他做出来的,没有显出半分的粗鄙,反而让人觉得气势逼人。
或许是她的视线被发现了,戚慈忽然低声开口:“睡不着?”
他的声音打破黑暗的寂静,在狭窄的室内忽然点亮一丝旖旎的氛围。
霍忍冬下意识支起上半身:“公子,椅子上很不舒服吧?”
等了一会儿,一道声音才从黑暗里回答她。
“是不舒服。”他的嗓音很哑,气息很轻。
霍忍冬想了想:“你伤势要紧,椅子上休息不好,要不……”
他忽然站了起来:“要不什么?”
高大的身影靠近,原先隐于黑暗的压迫感忽然浮现,他逐渐走近,五官、身体都瞬间清晰。
霍忍冬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忽然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将她笼罩。
鼻尖全是他的气息,霍忍冬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我是说,要不我睡椅子上,你睡床……”
戚慈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她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湿漉漉的,因为睡觉,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边,衬得一张小脸白嫩漂亮,神色之中带着些许委屈。
“不必。”
如同蛊惑,戚慈的头俯下来,缓慢地,一点一点向她靠近,视线也从眼睛逐渐落到她的双唇上。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霍忍冬咽了咽口水,心脏的疯狂跳动让她不知所措,眼底泛起慌乱。
但她的手就搭在戚慈的双肩上,一旦有任何抗拒的意图,是完全可以将他推开的。不用多大的力气,只要戚慈感受到她的不愿,他一定会自己退开。
可一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眸,霍忍冬整个就愣住,话也没能说出来。
那双眼睛的瞳仁不是纯粹的黑,即便是在这样的夜晚,也能察觉出眸色稍浅,里头翻涌着完全没有掩饰的,浓郁到呼之欲出的情愫。
他紧紧盯着霍忍冬,仿佛是令人无法拒绝的蛊惑,所出的情愫将她完全裹住,再也移不开视线。
一种难以克制的欲望疯狂生长,将她所有的理智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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