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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长久下来，倒也是没有谁说些什么不服，反而个个都与他亲厚，毕竟傅风华没有师父那样严肃，叫人不敢说话。
所以，如今他一回来，也是每个都争着上前问他在外边过得好坏。一时间，倒也是热闹得很。
其实傅风华很喜欢太华山，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隔阂，没有外边的纷扰争端。有师弟们的亲厚，有师父的器重，若是在以前说来，他真的觉得这样下去，便是清修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现在……
傅风华定了定心神，笑着问向一旁的风隐，“师父在哪？”
或许是察觉出了傅风华的表情不对，风隐看着他，只觉得那淡淡的笑里似乎透出一种坚决的意味，像是好不容易做下了一个什么决定。
于是也没有再开些什么玩笑，风隐道，“啊，师兄要找师父吗？真是不巧……师父前几日刚刚闭关修炼，要再出来，恐怕也得小半年呢。”
傅风华闻言一顿，略做思索，“那……几位师叔何在？”
风隐摸摸鼻子，“华倾师叔和华苇师叔似是有事下山去了，而华袡师叔和华回师叔则是和师父一起在闭关。”
风华闻言微微皱眉，“这样说来，莫非如今山中竟无住持事物之人。”
“那倒不是，”风隐摇摇头，低了声音，“在师父师叔们闭关下山之前，来了一个名唤凌虚的人，看那样子年纪也不大，却是周身的气质清贵，点尘不惊，叫人不敢靠近。师父师叔们待他竟也恭敬，还要我们叫他师叔，也说一切事宜交予他处理。”
“凌虚……师叔？”傅风华自顾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微微皱眉。
他没有听过这个人，也能确定，在过去的时间里，师父师叔们从未提起过他。而这人几乎是忽然便冒出来，又一下子执掌了整个太华，师父师叔们不在，无法对持，怎么想着也觉得这事实在有些奇怪。
第80章
“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奇怪？”
微微侧头，风华颔首，却是缓言开口止住了风隐的言语，“虽是有些不解，可我相信师父师叔们的决定，凌虚师叔是长辈，背地里切记不可太多言语加以讨论。”
风隐缩缩脖子，“嗯，我知道了。”
转过身子，风华熟络的走向自己的房间，面上没有一丝余的情绪。
其实并不是就完全的放心了那人，只是，隔墙有耳。
若那凌虚师叔真是师父所信之人，他们这般私下言语，若他知道自是不好。而若那不是师父真正信任的人，只是使了心思留得在此，那么，能堵住整个太华山而不至于起什么留言，也是能力超群的人。
傅风华走着，眉头紧锁。
或许，他该见见那人。
这般想着，思绪还有些恍惚，于是在刚一推开房门在看到房中站了一人时，傅风华便有些微微的惊愕。
只是，片刻，他又镇定下来，似无异常的反身轻掩了门，这次恭敬转身，微微颔首。
“风华见过凌虚师叔。”
那人负手而立，没有动作，只是声音却是带了些笑意。
“哦？你怎知是我。”
没有穿太华山弟子服，也不是太华山中的其他人，再加上那即便是面对着他负手而立却也掩不住的似是不染凡俗的气质，这样一来，很容易便能猜到。更何况，他方才回来太华山，这太华山中几乎是都知道了，作为太华山的掌门弟子和大师兄，他猜，这凌虚师叔不论是何来意，他都该来找他说些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就是了。
“师叔虽不言语却是气质自华，清贵非凡，而风华方才也听师弟说了师叔到来的事，如此联系，自是容易认出。”傅风华言语淡淡，却满是恭谦之意，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恭敬的晚辈。
而这时，凌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笑……
这个人，他以前从未见过他这般恭敬的一面，如今见着了，他却是把他给怀疑上了，这样的再次见面，真是叫人很难不感慨唏嘘。
“其实我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愿来，对这太华山也没有别的想法，首先，你可以放心了。”凌虚淡淡的勾了唇角，缓缓转过身来。
风华缓缓抬眼，在看到凌虚的时候微微一愣，不是因为他生得极好，而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他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其实，凌虚的长相一看便是冷情之人，唇边却偏偏是含着带了暖意的笑，一双眼似是能看透任何人的心。
然后，他缓缓开口，“怎么，不相信我？”
傅风华拱手做礼，“弟子怎会不信师叔。”
“呵……好吧，既然你说信，那我便当你是信的。”说着，凌虚反身便往外边走去。
而傅风华却忽然出声，“师叔且慢。”
“哦，还有谁？”
“我只是想，师叔不会无故来此。”
凌虚笑笑，“嗯，的确不是无故，只是，既然你没打算对我说，那么我也就暂时不想管。”
傅风华微顿，“师叔的意思是？”
“没有别的什么意思……风华，我知道你此时回来太华山是做什么，也知道你想找你师父说什么。只是，我知道的，你师父也早已知晓，或者说，在你离开太华山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傅风华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解。
他虽然习玄，却不喜欢日常交流的这些言语之中带着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叫人听得不真切，也难懂那些意思。
“请师叔赐教。”
“没听懂？”凌虚笑笑，随后微叹，“我只是来当一次坏人，不是来说这些东西的。你若不懂，便等到时候问你师父去。”
风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凌虚却已是向外走去，步子不快，却是转瞬便没了影子，似是无意逗留，亦无意多作言语。
而被留在原地的傅风华，此时则是越发迷茫。
原本的问题或许得到了解决，他相信这般人等断不会是阴险之辈，更不会对太华山做些什么。只是，他的出现，又给他增添了更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比如，他话里的意思。
还有，他话外的意思。
而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这些谜团，似是与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有关。或者说，与他和那个女子有关。
“素衣。”
轻唤了声，傅风华面上的冷厉终于褪去了些，只是，眸底的担忧却是更深了一层。
·
而此时，那座山上却是平静的不真实。
似乎也就那么一日，只有傅风华走的那一日，那个女子看上去难过了些，而接下来的这几天，她看上去都很正常。发发呆，弹弹琴，有的时候和清映说上几句话，日子过得似乎很是悠闲。
只是，她呆在小山洞里的时间变多了，去往小竹林清修的时间却少了。
而且，与清映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了原来的自然，反而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偏又努力的想忽视那隔阂，这样循环反复，清映想，他们或许是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单只一个傅风华，却当真是搅乱了很多事情。
都说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可清映不知道的是，原来无味的日子，过的也这么快。一个朝霞，一个暮辉，日月交替间便又是一天。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连冰雪也消融干净，傅风华的作物也慢慢长得好了起来，那个女子每日都有去那边打理田地，可那个人却一直没有消息。
小半年过去了，素衣仍是做着一样的事情，似是没有情绪，可清映知道，她一直在等。
虽然不说，不问，不提，也没有站在那小路口处张望，可她一直在等。
站在月辉下边，清映这样想。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总是会出现那种叫孤寞的东西，他心疼，也爱极的东西。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便爱上了月色朦胧的夜晚，因为他不知道那晚他离去前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每次星光熠熠，她抬头仰望夜空，总错觉撞进了一双眼眸含星。而那个人的眼眸之中，只映了她一个人。
他不知道，却总是站在一个暗黑的角落，陪着她。
她在等那个人，而他以自己的方式陪着她，也是在等那个人。
是啊，清映等的不是素衣，而是希望傅风华能快些回来，免她伤心落寞。
他不等素衣，是因为他相信傅风华总会回来，而素衣却未必能看得到他。
所以，何必呢……
何必在那样直接的言语之后还有坚持说爱，还坚持说不放弃？
任何没有希望的等待，都不过一场妄念。
他知道，所以他不等她。
夜色迷蒙，素衣在小竹林里，抱着膝，倚着一旁的大青石块，静静的看着天空。
而不远处，是一个面色淡静的男子。
他们都是不悲不喜的模样，没有表情。
而这一天，也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没有不同。
无悲无喜的一天。
·
又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素衣一人在小林中弹着琴，声声幽断，而清映并不在旁边。
这时，一个玄色衣袍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缓步走来，并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可那琴声却停了。
她没有回眸，声音也没有波动，“不知阁下是谁，来此所为何事。”
明明是疑问的句子，可她却愣是没有半点情绪，叫人也听不出她话里的疑问，反而有些意味不明的质询。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所以才会淡漠至此，不过，又或者是心底真的有烦心事而未显露也说不定呢？
何欢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微微笑了，“真是机敏。”
素衣但笑不语。
何欢走近了几步，“方才我并未发出些什么声音，而你这般反应迅速，想必是一直等着那个人，都有些不耐了吧？”
闻言敛了笑意，素衣的语气有些冷，“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何欢，或者，冥君。”何欢说着，感觉到前边女子微顿，随即笑笑，“不说别的，我好歹也算是救过你们一命，用这般质问的语气和我说话，合适吗？”
“哦？”素衣有些疑惑。
何欢勾了唇角，“当初被那北天魔主的魂识附着的幻灵，怎么，你们好像是叫她七月吧？我也不知有没有记错。那个时候你昏迷了或许不知，而那傅风华被她的魔性震慑昏厥或许也不知情，可我赶到的时候，情况确实也是凶险异常，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处理好的。”
素衣微愣，原来那时候竟是这般情况吗？
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何欢敲敲自己的头，“还有一件事……啊，不过那个虽因你而起，但我的决定与你倒是没有太大关系，虽然废了我冥府长瑧引，不过那也不能算在你身上。嗯，那我也就不说了，省得说了这些，又要多啰嗦一大堆。”
站起身子，素衣看向何欢的眼神里边带了些许的复杂，“不知冥君今日至此，是有何事？”
第81章
“本来是想和你一次说清，不过呢，有些东西还是要循序渐进不是……那今日就算我认识了，余下的东西，下次再说好了。”何欢笑笑。
素衣微微皱眉，唤住何欢，“等一下，冥君。”
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东西，可这一下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是因为对方尊贵的身份，只是有一些东西，心心念念，却终是不好说。于是微顿，素衣淡然垂眸，问的却不是心底所想。
“我想问，你方才说的北天魔主……”
“是北天魔主的魂识才对，真正的北天魔主真身可是备封印在天界，如今不过是流窜出来的几丝魔性寻的一个灵体而已。”何欢纠正道，“而这灵体也就是你认识的七月，她魔性的苏醒导致我冥界幽魂哀号不止，而她的聚灵更是引起了阴间动乱。作为冥界之主，我自是无法放任不理，天界亦是不能不管。于是，我结合天界神君一并利用冥界之器镇压住了她。”
闻言，素衣慢慢松开了紧皱的眉，虽然这不是她最想问的，可心底的另一个疑惑也确是得到了些解决。
而一旁的何欢，他知道素衣想问什么，可她不说，他也不想先开这个口。对于七月，他也知道素衣的疑惑。没错，他们不是特意来救他们的，若单说着，素衣一个小小蛇妖，傅风华一个人间少年，的确不值得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又是天界又是冥府，都被牵连进来。
思虑片刻，素衣刚刚想要开口，这时候，何欢却忽然继续说起来。
“可也正是这时候，我在这里看到了傅风华，又看到了你，这才发现他又遇见了你”
才刚刚松开的眉头忽然又淡淡皱起，素衣不解，“不知冥君这话又是何意？”
“没什么，就这样一说而已。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现在不行，但等下次有时间我会慢慢说给你听的。”何欢浅笑，“七世之劫，贪、痴、冤、寡、穷、苦、情……我也知道情字一关到底难过，只是，有些东西，若能躲过，当然还是不要经历比较好。”
是他说的东西跟本就与她无关吗，为什么她一点儿都听不懂？
什么很长的故事，什么七世之劫，什么难过的情关？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还有，心底那份隐隐的不安，又是怎么来的？
素衣微微一顿，“冥君说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没什么深意，只是很浅显的东西，你会知道的。”何欢微叹，“只是，或许到那时候，你会认为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素衣蹙眉，“那么……”
只是，话音刚起，眼前却忽然起了阵风，而她亦是一时被风沙迷了眼，等到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人已是不见了。
在起风的时候便已猜到了，所以，一下子消失了那个人，她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么，我不想知道。”
也不管有没有人听，素衣淡淡开口，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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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羊胡老者的对面，何欢微微笑笑，“还以为神君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没有想到，只是喝酒而已吗？”
老者满足的笑笑，“酒它是个好东西。”
何欢不语，只是眯了眯眼，看向老者。
像是没有看到何欢的反应一样，老者继续自得其乐，“你知道它为什么好吗？”
何欢配合的摇摇头。
“因为啊，很多时候，你总会因为知道的比别人多，拥有别人所没有的能力，站的也比别人更高而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就像超脱了一切一样。可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知道的再多，能力再强，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连自己未来的走向尚且无法掌握，又何谈掌握别人？这一点，谁都一样，大家都一样。”老者说着，又喝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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