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素衣挥袖，转瞬间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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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傅风华，素衣不敢说自己是百分百的相信，但是，对于那份情，她却是从未怀疑。
虽然面上无波，可其实她的心底还是会有不安，还是会有点难过。
她知道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也知道，便是无论如何，他也伴不了她永生永世，毕竟，作为一个人来说，他们的一生，真的太短，太短了。不过数十流年，却已经是他们全部的生命，而那对她而已，似乎只是弹指一瞬，俯仰之间。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却是明媚的阴沉，那远天之上分明挂了一轮明日高悬，周围的天也是蓝的清澈，却偏偏飘了几朵暗色的云，搅得不成样子。
素衣抬眼微笑，周围却流动着淡淡的哀愁。
其实，有的时候，不管是坚持太久还是坚强太久都是会很累的，也会撑不住。
“傅风华，因为我有可能会撑不住，会不相信你，所以你要早些来啊……”
这时候，天忽然便下起雨来了，映着太阳光的雨水显得自然又清澈，像是谁无意间滑落的泪，映亮了谁的残念成灰。
天在下雨，而她看着那雨，低低浅笑……
“都说苍天无情，却不想……你竟是也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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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在小竹林中沉沉睡去，清映便再也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而他是怎么了，素衣特不知道，只是却明显的能看得出他的情况并不好。
担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清映的身侧，素衣的眉头皱得很深。
这时候，风吹花动，素衣忽然敛了情绪，转身，带了些提防看向身后的人。
“还是那么机敏啊。”
何欢看着眼前微微有些愣神的女子，轻轻笑笑。
素衣淡然垂眸，“不知冥君今日前来，又是何事？”
“哦，上次想和你说的那个故事好像没有说，所以特意过来将它补充完整的。”何欢勾了唇角，随意的走了几步便坐在一边的青石上边。
素衣微微皱眉，转向何欢，不做言语。
而何欢看她这般模样，也是丝毫不在意，“虽然你说你并不感兴趣，可是，说还是要说的，这个和你也有关，我想，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这些东西你有权利知道。”
闻言一滞，对于何欢口中的故事，她直觉的便想抗拒，总觉得那些东西不是什么好的，知道了或许还不如不知道。可是，却总有一只软爪在她的心底挠着，告诉她，要她去听，让她去了解。
想知道，又不敢知道，此时的素衣只觉得满心的挣扎。
何欢挑眉，“不做表示吗？”
素衣一定，微微勾唇，“冥君行事说话竟是这般拖沓吗？”
何欢微愣，随即大笑出来……
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但是，或许也更难说服。
想着，何欢眯了眯眼，却是没有半分怒意，只是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启唇，开始了他所要说的那个所谓故事。
那个故事自然是关于风华仙君的。从他对付北天魔主到犯错受劫，从他坠入轮回到六世之后，然后，再到这一世，他遇见她。事无巨细，何欢全都说的认真，面无表情，而素衣却在这番言语里恍惚了好几次。
“……其实我也担心他度不过最后一关，于是第七世我抽走了他的情根，我想，哪怕一生懵懂无求，但只要挨过那一世也就好了。却不想，在遇你之后，那情丝竟从他的心底生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却那样发生在我的面前，真是……叫人好不惊讶。”
真正有缘的人，是不用红线相系也自有情丝深绕，那是命定的纠缠，生生世世，不休不止。只是，他们或许有情，可那情缘，却并不是一段好的缘分。
何欢低叹，似有所感。
“你知道吗，前面的六世虽苦，但他好歹都度了过来，却只剩这最后一个情字没有看透。而若是败在这最后一关上边，不止无法回归天界，那边是连魂识也难得保全。而你是灵蛇身，达到一定的修为，再度过三方劫难便可位列仙班，可谁又知道你需要经历些什么？若是毁在了这些小事上边……这样想来，也着实可惜。”
若有所指的说着，何欢勾唇一笑，随即落了话音。
而素衣却只是站在一旁，紧紧地抿着唇，似是在想着什么。
“好了，既然我的故事说完了，那也就再没有别的事情，也许这些东西你也需要自己消化一下。”说着，何欢站起身子，随意的笑笑，“我知道你心底有他，而他亦是，毕竟，你们或许是彼此的情劫。只是，既然是劫，那便是能略去的，现在或许放不下，可是，若等到过了之后再看，也不过就是一些小坎罢了。”
说完，也不顾素衣的反应，何欢转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间。
而素衣却是一直呆立原地，不动，不语，就那样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她自己。也只有她自己，能够支撑住自己。
而她的脑袋里边，回旋着的是何欢方才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或许说，该不该信。
其实不想信，可是，那人实在没有必要来骗她。
而且，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很多以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似乎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只是，便是相信了，但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集，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虽然，作为一个妖，她从来不需要喘气。
过了许久，忽然有一个人轻轻拍上她的肩。
可素衣却仍是没有反应的样子，只是愣愣的回了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清映。
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反应，素衣僵硬的笑笑，“什么时候醒的？”
“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清映不答反问，他的声音有些哑，面色很差，可动作却干脆，一把便将她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不想笑，就不要笑。”
素衣微愣，却是没有挣开他。
或许真的是太累，太倦，现在的她的确很需要一个拥抱。无关其它，也不想考虑太多，她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些温暖，让她知道，还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你听到了。”
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只是和平淡的语气，可这淡淡的话听在清映的耳朵里边却总有些不是滋味。
“嗯，听到了。”
清映缓缓开口，声音里边带了几许怜惜，揽紧了怀中人。
她不是第一次将自己这样柔软的一面展示在她的面前，也不是第一次没有对他掩饰自己的难过，可是，却是第一次这样乖顺的被他抱着，不挣扎，也不言语。他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却知道她一定不好受。
她不好受，他却不能说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该怎么说，于是只能借着这个怀抱，希望传递给她一部分的温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她知道，不管那些个什么因缘天命，不管轮回里边还会有怎样的改变……但是，他还在她的身边。
“素衣，如果那么不舒服，就说出来吧，像以前一样，说出来，或许就不那么难过了。”
清映的声音很轻，放的很温柔，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虽然让一个人亲口将自己的痛说出来或许残忍，但是，有的时候，说出来就不那么疼了。可是，她偏偏不说，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放在心里，要说也只是轻浅的一句无碍……
“我没什么。”
她的声音很是平淡，就像真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样。
随后，缓缓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对他笑笑，“你刚刚才醒来，应该还会有些不适吧？多注意休息。”
你看，她果然就是不说，要说，也只是敷衍着说无事。
可是怎么可能无事？她的眼神明明那么忧伤。
“素衣，你知道这样一个故事吗？”
清映忽然便笑了起来，“说是有一位禅师，有一天，他见到了弥勒菩萨，嗯，就是一个背着大布袋天天笑哈哈游化四方的布袋和尚……那禅师认出来了，于是便问菩萨，快速成佛的窍诀是什么？这时候，和尚就把肩上的大口袋放在地上，言语轻轻……”
说着，清映一顿，“他说，放下，放下就是解脱。”
“这个故事是哪里听来的？”素衣一滞，片刻后又轻轻笑笑。
清映耸耸肩，满面轻松的道，“忘了，反正是听来的。”
似是有些无奈，素衣道，“是啊，放下就是解脱……”
可是，她偏偏就是放不下。
第84章
檀香袅袅，带了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味道，只是，此时太华山长老阁中的气氛却并不平和。
“那么执着，就算什么也不要了也想离开？”
背对着傅风华，凌虚的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而即便是凌虚看不到，傅风华仍是恭敬抱拳，“是。”
“从市井弃儿一直到太华山大弟子，自幼得到掌门真传，就这样离开，且先不说是否值得，是否可惜。但是你真的愿意就这样背弃太华山，再不与育你的师父见面，就此成为太华叛师弟子，背上那些个不解和污名吗？”
傅风华一顿，“是弟子不孝。”
凌虚闻言重重一叹，“你不是不孝，你是傻。”
傅风华低眼，“便是傻，那也是弟子甘心情愿。”
“甘心情愿？呵……你可有把握，永不后悔？”凌虚缓缓转身，对上傅风华微微抬起的眼，目光凌厉，像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傅风华收了礼数，站定，迎上他的目光，“不知凌虚师叔可有爱过？”
或许是没有想到傅风华会问出这个，凌虚不禁微愣，脑海之中一时间竟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不对，不对……不是，早该忘了吗？
安定了心神，凌虚淡然道，“自是有的，只是我度过了那场劫，守心如一，而如今，也希望你也能做到。毕竟，即便是不想回归仙班，但魂飞魄散也不是好玩的事情。”
该说的他已经对傅风华说过了，所以此时的言语，凌虚也没有丝毫隐瞒。而那些不该说的，总之他也没问，所以，他便是不说也算不得欺骗。
“不知凌虚师叔可曾有过后悔？”
傅风华笑笑，看向凌虚，那眼神中的坦荡坚定竟是比他更加直击人心。
凌虚一滞，随后移开了眸子，抿紧了唇，眼底似乎流露出几许挣扎。
良久，才慢慢吐出两个字，“不悔。”
傅风华微微勾唇，既是不悔，何必犹豫？
可是，这样想着，傅风华却并没有说出来。
“凌虚师叔是不悔，可风华却没有把握，放弃了素衣，自己能不后悔。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想为了什么天界或是自己便放手这段感情。若是没有她，那么便是永生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给自己留下一份消磨不去的无奈罢了。”
傅风华拱手，面向徒然沉默下来的凌虚，“师叔，叛师离山是弟子不孝，如今师父既已不愿见我，还烦请师叔代风华说一句……抱歉。”
凌虚闻言转向眉头紧皱的少年，微微笑笑……
什么不悔，什么度过，都是骗人的。
现在想想，当年的他真的太过理智，理智到便是心疼也还是可以放弃一段感情。
即便不舍，即便无奈，即便难过，但他就那样放手了，以为是赢了命运，却不想，到了最后，还是输了自己。现在看到了眼前的少年这般态度，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要是再坚持一点，不那么理智，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或者，现在的他还能再将那时的遗憾弥补一番吗？
“我以为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却不想，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对错。而今，倒是你小子点醒了我。”凌虚无奈的笑笑。
他也很想给他们祝福，可是，如今的他身负天界之命，行事举至皆是由不得自己。
只是，还是很想赌一把。赌，到底天界能不能拆散他们。或者说，看看这所谓博爱苍生的老天，到底还想拆散多少有情人。
或许那时是他胆怯，可是他也很想知道，情之一物到底有多大的力量。而在他们的身上，他想，他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走吧，走吧……只是记得，该来的迟早会来，做好准备。”
抿抿唇，凌虚似是随意的轻拍他的肩膀，只是，在触及他的肩膀的那一刻，少年的身后忽然闪现出几许微光，竟是生生弹开了凌虚的手。
凌虚一滞，眸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可傅风华却在恍惚之中忽略了这个细节。
退后两步，傅风华拱手低眉，面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谢师叔！”
“无，无碍。”凌虚拂袖，面色并不太好。
只是傅风华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凌虚这般模样是因为自己执意的离开。虽有歉意，可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素衣还在等着他，算一算，真是半年多了，她应该也有些急了吧，就像他日日夜夜都在念着她一样，不是吗？
而长老阁中，直到傅风华离开，直到天色渐暗，直到月光都朦朦胧胧洒了进来，凌虚还是那般模样，似是不可置信。
其实，方才，他是想封了他的仙根。
虽然一直在阻止他回去，可他的心底还是想帮一帮这个执着坚定的少年。毕竟，不是每一个人在知道了那或许会魂飞魄散的结局之后，都还能像他这样义无反顾。
那仙骨是凌虚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便为他疏通的，毕竟，他来的时候，天界给他的任务便是助风华仙君度过情劫，重归仙班。并不是好心，因为天界从来无情，那所谓的给予世人的慈悲，从来与天界诸人无关。
若说助他回返天界的原因，那也只是北天魔主的封印之处最近有些异常，而那封印是风华仙君主阵布下的，如今有松动，最好的处理者，当然还是风华仙君。
凌虚暗了眸色，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完全唤醒他的仙根，按理说还是能够补回的，可刚才他却发现，他封印不了它。
那么，就说明……
天界是连他一起骗的，如今的傅风华随时可能被天界召回。
凌虚的眉皱得很深，微微抬头，望向窗外的月光，那月光很冷，稀薄异常，一如他此时的心情，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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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也不知道清映这是怎么回事，灵力消散的莫名而又快速，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可是还是那么发生了。取出自己的内丹，缓缓地将灵力度给眼前看起来有些虚浮的男子，素衣的心底急切，可是，不管怎么做还是阻止不了他的灵力散失。
面对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情，只能在一旁做着无谓的抵抗，却没有办法真正起到作用，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可是，素衣却没有心力理会那些不好，因为那些东西现在在她看来还算轻的，清映的状况和她的无力才是最让人无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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