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远扬用二十分钟打理自己,换身浅色西服,走出来那刻浑身都是闪光点。
人靠衣装马靠鞍是不假,就是整体看上去缺了点什么。
销售顾问挑选一条配色领带,推荐给他:“先生这身很显绅士气度,搭配这条领带会起点睛作用哦。”
“好啊,我试试。”
范远扬对镜系领带,整理完毕发现程意绵站在旁边观摩,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求知欲,“你盯着我干什么,是我这样搭配很奇怪?”
“不是,”程意绵未雨绸缪,“我怕陆聿北以后会要求我帮他系领带,我提前学习学习。”
“哦你不会啊,”范远扬扯松领带恢复原状,“很简单的,我教你。”
“首先把细的放在宽的右边,塞进去抽出来,圈住这个结绕一个圈,拉出来,再从绕圈的位置继续伸进去,捏住领结下方,调整位置,就好了。”
程意绵点头:“好像是蛮简单,你再……”
她的话被口袋里的手机打断。
来电是陆聿北,响铃不敢超过三秒,她立刻按接听。
陆聿北:“带一件白衬衫和银灰色领带上来。”
“好的陆总。”
没有交代缘由,五秒钟结束通话。
看吧,说什么应什么,幸好她早有防备。
因为要提前准备明天团建的物资,所以今天下班比平时早。她不敢耽搁时间,等Jos服装店的三位销售顾问提着衣服放进后备箱,便匆匆返回公司。
总部顶层刚结束一场暴风雨,死气沉沉。
唐清姿勾勾手示意她过去,压着声在耳边说:“陆总才发完火,你悠着点。”
“怎么回事?”
唐清姿用口型表达:“被泼了一身泥水。”
公司上下谁敢,嫌命长了吧!
梁婷婷推推眼镜,面不改色叙述事件过程:
“有个胖子怪陆总在背后打小报告,装成维修工人来公司闹,幸好他泼的不是硫酸,不然陆总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就破相了。”
程意绵只觉不可思议:“公司安保干什么去了。”
“安保部门集体受罚。”
听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有动静,唐清姿回到工位上装忙碌,摆手催促她快点进去。
陆聿北身上的白色衬衫未干,上方扣子被扯坏三颗,几滴很懂事的水珠挂在发梢,放别人身上这模样是狼狈,而他,琥珀的眸子裹上一层氤氲湿气,性感撩人,好看的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他绷着脸,说:“进来。”
程意绵提紧手上的袋子,跑几步进办公室,关门。
“衬衫给我。”
拉出没剪吊牌的白色衬衫,程意绵不敢说话,看着他走进里间休息室,一阵换衣服的嗦嗦声结束,手指停在胸口上方走出来。
“领带。”
他话少,程意绵也就识相闭嘴,以免撞上这座火山,溅到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一分钟后,看不下去系领带动作愈发急躁的陆聿北,还是出了声。
“我帮你系吧。”
陆聿北犹豫了下,没有接受,解开领带重来。
“我今天去Jos服装店学了系领带的步骤,我帮你吧。”
陆聿北垂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神复杂,两秒钟后撇开。
“我没有让秘书系领带的习惯。”
程意绵抬起的手僵住,无处安放。
正要撤回时,他讲话的尾音略微拉长,比那天视频会议中的俄语发音还要低沉:
“十分钟后开会,你系快点。”
第13章 以上犯下
这对于熟练系十种围巾手法的程意绵来讲, 打领带给她十分钟?那简直是一种变相侮辱。
两人身高相差19公分,她还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抬手间高度正好。
学着范远扬教的领带系法, 调整好松紧位置, 将竖起来的衣领卷下去, 对第一次作品满意极了。
时间不多不少, 刚好一分钟。
“系好了。”
陆聿北站在反光成镜的墙壁前看了下仪容,女孩子手法细腻,连带他皱在一起的眉心都变得柔和许多,嘴角笑意情不自禁地漾开, 心情舒畅。
“Jos的销售顾问挺会教人。”
难得被夸,笼罩在程意绵头顶的乌云一扫而光, “是范学长教我的。”
“范学长?”
“范远扬呀,我出发前在电梯里遇到他,他就跟我一起去Jos了。”
那张脸明媚得有些刺眼, 陆聿北上演笑容消失术,比她刚进来时候的脸色还要差, 又回到冷漠疏离的姿态,“上午的会议纪要整理好了?”
程意绵不懂前一秒有说有笑,后一刻冷着声扫兴是为何,她站直身子,点头回答:
“整理好了。”
“我要审阅。”
“现在?”
陆聿北:“你有困难?”
“不是,”手指放在门把手上,程意绵犹豫了下,小声询问:“等下开会, 确定现在要看吗?”
陆聿北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扫过来的眼神像把刀, 连话都掺着冰碴:
“程意绵,你对自己上司的能力是有什么误解吗?”
“没有,我去拿。”
凶什么凶,把被人泼泥水的气撒在秘书身上算什么本事。
还以为陆聿北最近温润许多,对待下属关怀备至是骨子里的教养,结果全是假象!
月底上班最后一天,在半个小时简单的总结会议上,陆聿北先骂了遍所有高层领导,原因是这么大一家集团公司,安保人员拿着高薪,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维修工人有问题。
如果不是克制着怒火,恐怕当场取消假期团建活动,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对他而言毫不相干的小事罢了。
伺候不好领导,每个人都有责任。
会议结束大家终于能够松口气,程意绵留下来清理场地。
她抱着笔记本回到顶层,凳子还没暖热,工作告一段落的同事们畅谈八卦,越聊越热闹。
“今天来公司闹事的,居然是沪城资产监督局项目主任。”
“陆总怎么会跟他结下梁子?”
唐清姿打开新闻,看完跟大家叙述:“贪污,曾多次从项目里抽油水,强.奸大学生,我的天,还在外边包了七个情人,看不出来这胖子年龄虽老心不老。”
程意绵:!!!
所以,实名举报范主任,是陆聿北干的?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范主任跟他没有任何合作往来,也不涉及利益关系。
难道……
一条脱离实际的想法刚从脑子里蹦出来,程意绵摇头甩掉。
她不自恋,宁肯相信陆聿北是有正义感,也不愿相信他是存私心帮自己。
再说,他也没理由帮忙呀。
看她过得不好,不应该落井下石,感谢终于有人帮他报了从前的仇?毕竟刚才只是系领带那么一点点小事,又不是刮花弄乱了,就被他一顿劈头盖脸地拿工作撒气。
嗯!
她觉得李蕊初先前分析的不错,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实名举报的行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是脑子进水。
陆聿北的住处在沪城高端别墅区兰尚庭,这里共二十七栋独栋别墅,九种不同风格建筑。
社区内生态环境佳,除了自带的大面积花园,别墅后院中的游泳池,负一层还配备了室内泳池,活动健身区域,游乐场所,家庭影院,按摩室……
总之,那些花钱在外边享受的,这里一应俱全。
负一层的另半面停满了程意绵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豪车,每一辆都被擦得崭新如初,好像除了平时工作开的宾利雅致,这些放在这里全是摆设。
共三层的装潢豪出新高度,有钱人真会享受生活,当然,这么大的房子他不可能自己住。
程意绵跟在他身后下车,像个拎包小妹,害怕撞见他家人,不敢东张西望走路小心翼翼。
然而一路上到三楼,除了几位打扫卫生的阿姨,并没有看到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其他主人。
正疑惑时,她忽然想起陆聿北的爸爸生病出国治疗,所以家里没有长辈,只有他自己住。
这人满脑子工作,怎么不抽时间去国外探望父母呢。
经过更衣室,陆聿北停下脚步,“衣服放这个房间。”
“好。”
程意绵拉开茶色衣柜,里边摆放井然有序。
由浅至深的上衣和裤子依次排开,另一面柜子的长衣区里悬挂着熨烫平整的西装,陆聿北身材高挑皮肤白,所以什么颜色都能驾驭。
下方收纳柜装着各种搭配饰品,极简奢华,挑不出缺点。
第一次见男人活得比女人还要精致,程意绵在心里感叹了无数遍。
不过也对,换成她这么有钱,一定把整层楼改为衣帽间,春夏秋冬的衣服各两间,什么通勤装,出门旅游的,日常休闲的,海边度假比基尼,酷妹风,民族风,淑女,即使不穿也要买回来压箱底。
把带来的夏季新衣按照颜色分类摆放,她好奇地用手指擦了下大理石板面,竟然一点点灰尘都没有!
看来是有专人打理。
靠着门框的陆聿北端了杯威士忌,冰块随着他的摇晃发出清脆声响,他微抿一口,视线落在她身上,又在她转头前垂下眼睫,装作一副只是来盯着她工作,看她有没有私下拿衣服撒气的样子。
“查过苏城未来三天的天气了?”
“多云,温度适中,最高气温不超过30。”
“嗯,”陆聿北点头,“明天上午六点半出发,收拾完行李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六点半出发!等下送她回去?
那意味着,她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出门!
去掉洗脸化妆和打车的时间,最晚四点起床!
疯了吧,麻雀都不敢起这么早!
程意绵开始怀念并佩服自己,高中三年早自习都是5点50起床,刷牙洗脸到操场集合跑步,晚自习九点下课,那个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困,甚至一整天精神抖擞。
现在是怎么回事,光是听听,她就感觉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似的。
20寸的小行李箱只装了陆聿北三天的日用品和换洗衣物,扣好密码锁,司机冯坤请示老板后抬着下楼。
程意绵离司机只有几步,正要跟着上电梯,陆聿北暂停白色幕布没有中文翻译的电影画面,叫住她:
“程意绵。”
“我在。”
好奇怪,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叫自己全名了,还都是很生气的口吻。
程意绵在家虽然受宠窝里横,但并不代表她做错事父母不会管教。而每当她犯错,爸妈都会把‘绵绵’改叫成‘程意绵’,突然的连名带姓让她条件反射,下意识吞口水掩饰紧张。
站在沙发旁边,程意绵轻声问:“陆总,是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陆聿北看向她,“现在几点了?”
……
您对面!幕布右下角那么大的时间显示,戴着眼镜看不到?
程意绵勾起红唇,报时:“八点十分。”
“等下有什么安排?”
“回去收拾行李,”程意绵见他面不改色,继续:“蕊蕊约我晚上吃火锅。”
“哪个蕊蕊?”
“我大学室友李蕊初,就是月初在机场接我的女孩子。”
“哦,”陆聿北散漫地拿起桌上的报纸,随手翻看,“幸福岛卖的水果比较贵,你记得多带些。”
程意绵:“比如呢,陆总喜欢吃什么?”
“麒麟瓜,榴莲,荔枝,都可以。”
程意绵的理解,都可以就是都要。
分给那么多同事吃,她至少要买三个整瓜。
榴莲,也按这个数字来。
皮箱根本装不下,看来等下得去商场买个大一点的行李袋。
那这些花销,是列入陆聿北个人消费,还是公司费用呢?
陆聿北专注地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冷声呛她:“你犹豫这么久,是想留在这里吃晚饭?”
跟陆聿北坐一起吃饭,还要照顾这位难伺候的主,看他的脸色行事,想想就好可怕,她还是趁早溜了吧。
“我在想,买完这些东西应该找谁报账。”
陆聿北叹口气,拎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抽出十张红色钞票给她:
“不够了在微信上跟我说。”
“谢谢陆总。”
不用垫付好开心!
程意绵让司机直接定位到商场,临近入口停车,看他来回跑趟挺不容易,便感激道:
“还要辛苦冯师傅明天早上接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冯坤一脸茫然,“我明天放假,陆总没有安排我早上接程小姐。”
“……”
毕竟刚被陆聿北的大方感动,还以为他会心软可怜她早起,听到这句话,心中建起来的好感全没了。
领导要你两点起,不敢耽误到五更,指望资本家可怜手底下成千上万名员工,根本是天方夜谭。
没办法,这就是工作,这就是现实。
在饭桌上喋喋不休,跟她讲花卉生长和摘花之后的过程,没得到回应,李蕊初伸手在她眼前晃:
“绵绵,你发什么呆呢?”
“唉,”有气无力地翻了两下碗里的肉片,工作三天,程意绵的精神跟着瘦了三圈,“明天要五点出门去兰尚庭接陆聿北,我怕我起不来被他凶。”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李蕊初夹出羊肉片摆在餐盘里,“正好明天跟关弛一起去外地考察,我们五点钟出发,跟他说一声送送你不就行了。”
程意绵:“啊?那会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进度?”
“哎呀小事啦,关弛特别好,他很乐于帮助别人。”
李蕊初是行动派,二话不说就给关弛打过去电话。
几句话搞定,她笑眯眯回谢:
“老板,你人真好。”
“嗯,你先忙我不打扰了,拜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程意绵羡慕朋友的幸运。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么关弛那么平易近人,陆聿北完全反着来。”
李蕊初虽然对陆聿北知之甚少,但从面相来看,他并不是一个苛刻挑刺又一毛不拔的人。
“不会是你工作出错了吧?”
程意绵冥想片刻,摇头:“才三天,我连正式上岗都算不上,能出什么错。”
“那就是陆学长没有适应你们上下级的相处模式,毕竟习惯难改。”
“嗯,有道理。”
吃完火锅,她们去女装店转了圈。
一个跟老板出差,一个跟老板去团建,自当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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