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如果不合适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我懂,强扭的瓜不甜。”
程意绵:“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先了解他身边的圈子是什么样,比如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人品如何等等。”
“放心,我喜欢一个人不会盲目。”
别看现在头脑清醒,真正陷入恋爱中的男女往往容易迷失自我。一旦遇到问题,很难冷静思考做出正确的抉择。
而先爱的那个人,是最吃亏和难以割舍的。
-
周一上班,程意绵按部就班,在家门口不远的早餐店吃饭,坐公车去单位,打
铱
卡正好踩点八点二十。
还没在位子上坐稳,监督局大院吵吵闹闹的声音从窗户缝钻进来,扰乱过完双休日处在疲惫期打瞌睡的人。
办公室其他三人齐齐趴在窗户上,看完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根据现有信息拼凑组装,得知了事情大概。
“在外偷腥的男人早晚没有好下场,正配找上门,苦的是两个女人呐!”
“可惜了那么年轻的孩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好可惜的。她如果不为了利益破坏别人家庭,哪儿会有今天的麻烦。”
“嗯,也是。”
程意绵从今天要完成的文件里抬头,“你们在说徐莱?”
孙萍拉上窗户,不放过任何一个了解细节的机会:“你咋知道是她?”
她该说自己亲眼看到徐莱和范主任的私相授受吗?
女孩子的名誉很重要,即便是真的,她们四个旁观者也没有资格评判别人什么。
是对是错,站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看法。
舆论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且掌控在他们每个人手里。
程意绵犹豫了下,随口应了句:
“我瞎猜的。”
孙萍没有在意,自顾猜测:“我怀疑跟上周五徐莱填的资料有关,说不定又是姓范的用来拿捏小姑娘的手段。”
其他两人想到月底升职的另外一名副主任,扯开嗓门一惊一乍:
“不是吧,她才上班半个月就能升职加薪?”
“范主任这次利用权力做得太明显了,不被怀疑才怪。”
“现在的小孩子不长脑子了,没听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么?”
三人一通评判,像极了公园里凑一桌唠嗑的老年团。
本该清净的大院因为几辆消防车的警报声陷入混乱。
徐莱脸上满是泪痕,光着脚站在顶楼,俯瞰围在门口事不关己看热闹的群众,呼啸风声夹着背后刺耳的好言相劝,心像被刀子刮过,疼得她双腿打颤。
“不就是被提前解雇吗,按照劳动法已经将补偿赔给你了,至于再拿轻生继续抹黑我,威胁我?”
徐莱摇头,不停用沙哑的嗓音控诉:“事情不是这样的,是你昨天拽住我不放,把我拖到酒店…”
“嘴巴放干净了,我有老婆孩子拽你干什么,明明是你心术不正,半夜三更爬上床,”范主任气得脸上赘肉跟着摇晃,松松领口冷静后,掏出证据,“好在酒店里边有针孔摄像头,把这一切录了下来,不然我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说罢,弯腰讨好旁边穿着落落大方的女人,“老婆你看,我可是句句属实。”
女人翻了翻手机上的视频,觉得碍眼就关掉了。
同床共枕二十五年的男人,即便每次回家做得天衣无缝,她也不可能毫无知觉。
不过是为了两个家庭捆绑在一起的利益,为了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戳破。
“徐小姐,如果有任何异议请你去劳动局告我们,而不是为了这一丁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还要走上极端的方式。”
“这叫一丁点小事吗?官大压死人,劳动局怎么判决不也是你们一句话,我们普通老百姓上哪儿维权,”想到刚才几个高层领导三言两语将她的行为判定,徐莱失去理智,“我所经历的不幸,全是因为姓范的骗我说什么优秀员工评审,我以为他是个好领导,轻信了。没想到昨天出差到酒店,他把我拉进去用强。既然我得不到公道,你们也别想好过。”
范主任还在狡辩:“优秀员工评审是工作三年以上才有参加资格,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况且昨天陪几位老板吃饭我喝太多,醉后行为不属于我本人的主观意识。”
消防员在楼底摆好救生气垫的位置,安排三人上楼营救。
然而还没等他们到达顶层,场面再度反转。
程意绵被办公室同事拉到天台看热闹,亲眼所见范主任嚣张跋扈的做派,不管谁对谁错,她是第一个忍不了的。
“我有证据可以作证,优秀员工评审的资格是范主任亲口许的。”
众人闻声向后看,范主任上扬的笑容瞬间垮下。
办公室没有装摄像,凭两张嘴扭转不了事实,背后靠山足够强大的他不怕任何人的威胁。
“什么证据?”
此刻情绪失控的徐莱看到任何人靠近,都会误解成是监督局的缓兵之计。
“你别过来!”
程意绵停下脚步,举起手机,“不要怕,我有录音。”
“什么录音?”
她刚才让朋友给自己发了份文包,安全起见,交由一把手主持公道。
“局长你听听,优秀员工的评审是范主任亲口说的。”
局长打开录音放在耳朵上,听完,眉头只是稍稍动了下,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指责她:
“工作期间录音,你知不知道自己违规了?”
“工作和一条命相比,当然是命重要。如果您说我违反规矩,大可以把我开除。”
她硬刚的态度让在场的领导们不知所措。
局长挥挥手,吩咐助理清场关上天台的门,以免人多口杂将这件事的过程胡乱传出去。
眼见局势扭转,徐莱跳楼的欲望减半,一只脚离开高台。
程意绵:“还有上周五下班的时候,我拍到范主任的车停在门口接走了徐莱,照片放大能看清她的表情是自愿还是被迫,局长你……”
话没说完,男人两指夹着手机,像扔铅球似的从八楼抛下去。
在此之前,他删掉了存档备份。
没料到结果的程意绵愣在原地,面前一个个得意洋洋又不作为的嘴脸,不用问就知道,他们选择了官官相护。
也对,在一起共事几十年的关系,背后链条会被几秒钟语音和一张照片捍动?
她太天真了!
希望破灭,徐莱跳下去的那刻谁也拦不住,她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跌进一念之差的深渊中,即使摔在救生气垫上逃过生死劫难,她的尊严和未来也粉碎了。
程意绵走出资产监督局的大门,背后伸缩门撞在墙上发出刺耳声响,她盯着离开的救护车,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愧疚。
回头看了眼工作不满一个月的单位,正巧撞见打扫卫生的阿姨将那堆碎成渣的手机清理,倒进垃圾桶。
辞退来得措手不及,领导一句话,赔偿范主任的名誉损失和半个月工资抵平。
正义?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根本不存在。
她背着自己的包包,习惯性走向公交站。
上车后摸摸口袋,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饮恨西北,又往包包夹层找零钱,却只翻到两个一毛硬币。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她差点哭出来,跟司机师傅道了句对不起,转身下车不耽误一车人的行程。
一个小时的公交通勤时间,打算顺着印象中的路徒步回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经过大转盘,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会塞牙缝,这句话她可算深有体会了。
没有导航,好不容易遇到几个过路人,他们异口同声说不知道华浦苑在哪个方位。
程意绵瘫坐在喷泉旁边的椅子上,临近十一点,公园连个打太极的爷爷奶奶都没有,本周上班的第一天,清清冷冷的街道像是对她的讽刺。
她哭了,反正四周无人。
就当是宣泄,祭奠那部为了正义牺牲的手机。
“什么破单位,眼睛一个个长到天上去了,欺负人还有理。”
包里最后一片纸巾用光,湿漉漉地躺在掌心皱成一团,纠结要不要展开擤个鼻涕,远方突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洪亮有力,充满磁性,甚至……压抑着落井下石的兴奋?
他在叫她的名字:
“程意绵。”
第7章 以上犯下
视线被泪水模糊,程意绵抬起头揉揉眼,看到最不想见的人用手机对着自己抓拍丑照,火气更旺了:
“怎么在沪城,到哪儿都能遇见你。”
陆聿北拍了几张,见她是真的生气,收起笑脸上前。
他弯腰看看,确定挂在脸颊上的泪是真的,认识这么久,难得问出关心的话:
“你怎么了?”
程意绵仰起头,阳光穿透树叶的光照得刺眼,她缓了会儿,语气很冲:
“自己不
依
会看啊。”
“就是看到了才问你怎么了。”
程意绵侧着身子,懒得搭理他。
另外一半椅子被重量压下发出咯吱声,不想被死对头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她讲话有些咄咄逼人:
“你闲得没事干了吧,不去工作来这里看我笑话。”
他的回答很简洁:“路过,顺便。”
程意绵哼笑:“顺便来看我笑话?”
“不是。”
明明回答的是前半句,却被她理所当然误会成后半段。
陆聿北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之后两人肯定会再吵一架,就没这个必要了。
那辆熟悉的宾利雅致停在不远处,司机站在副驾驶旁边守着,随时待命。
看上去还真是茫茫人海中偶遇的顺便。
过了一分钟,他打破静谧:
“工作不顺?”
程意绵转头,没有回答。
陆聿北猜到答案,“一份工作不如意就再找别的。坐在这里哭的性格,不像我认识的程意绵。”
“你很了解我吗?我跟你很熟吗?”程意绵抹了下眼泪,哭红的眼眶和鼻头出现在那张不甘的脸上,竟显得娇俏可爱,“陆聿北,我现在想静静,请你不要打扰我。”
习惯了她这种态度,陆聿北反而觉得放松,“那个姓范的后来为难你了吗?”
“问这个干嘛?”
问了又不能利用职权帮忙揍人。
再说,他们关系不好,陆聿北肯出手帮忙,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程意绵垮着一张脸,郁闷焦躁堵得心口快炸了。
陆聿北:“他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没有人喜欢听外人站在评判教育式的高度讲话,除了给伤口撒盐,对她没有任何益处。
更何况是在伤心落魄的时候。
陆聿北声音微沉:“还以为那顿饭过后,姓范的会介意我的身份,给你一个面子。”
头一次正儿八经听他解释,程意绵迟钝了好久,明白过来他是用自己的方式警告范主任,别什么人都欺负。
憋着饭局被为难的那股气,因他的话顷刻间化为感动。
程意绵很大度,对他的偏见相应减少一分。
怕她误会,陆聿北补充一句:“毕竟相识一场,帮同校学妹是应该的。”
藏青色手帕缠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手背上的纹路清晰撩人,连指甲盖的月牙弧度都那么赏心悦目。
这位陆学长太有傲人资本了!
陆聿北漆黑如墨的眸光定格在她身上,往前递了几分:
“我没有带纸巾,你将就着用这个擦眼泪吧。”
“谢谢。”
蚕丝触感柔软像棉花,想必价格不菲,程意绵竟有些舍不得用了。
转过脸偷偷瞄他,静下心的相处跟以往不同,如果他是温柔大度的类型该多好,她绝对第一个心动倒追。
很快她就被现实否决。
“直来直往的性格在职场上很容易得罪人。”
这句话成功戳破她眼里的粉红泡泡。
程意绵有时候觉得,这人每次开口精准踩中自己不喜欢听的话,他们上辈子绝对有仇。
“你不知道事情真相,别在这里教训我好么。”
抖开手帕,擦完眼泪再擤鼻涕,动作一气呵成,把气撒在没有感觉的死物上。
陆聿北因为她的不顾形象微微皱眉。
刚经历过糟糕的事,恰好有人送上门当出气筒,程意绵也就顺理成章把从前的种种拉出来:
“真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仇怨,大一军训第一天你就逮住我罚站。”
“不是你交头接耳扰乱队伍节奏,有错在先吗?”
难得他没有忘记,可以接上话,但事实并非如此呀。
“我只是饿了,问同学离结束还有几分钟。就被你不分青红皂白拉出来罚站,还是顶着那么毒辣的太阳。”
“……”
陆聿北无话可说。
“你有没有数过军训期间罚了我多少次?”
陆聿北很无辜地看向她:“没有。”
程意绵掰着指头跟他算旧账:
“十五天的军训,你罚了我四次!”
“有……么?”他不确定,“我记不清了。”
四年前,在炎炎烈日下,一万五千余名新生穿着迷彩服,分散在学校一南一北两个操场,军训到中午,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
靠近操场跑道的边缘,程意绵站姿笔挺,纹丝不动,被晒得丢了魂儿,浑身冒烟。
十二点一到,队伍解散,陆聿北代为他们班级的军训教官,喊住她:
“下次再交头接耳打扰别人,罚站时间加倍。”
程意绵狠狠瞪他,然处于下风,不敢回嘴。
军训第五天,休息十分钟的间隙,同宿舍的魏菲分享给她一块亲嘴烧辣条,撕开包装刚塞进嘴里,魔鬼教官陆聿北通知他们集合。
趁他走到自己看不到的盲区,程意绵偷空咀嚼两口,在人转身看过来时又含着不动。
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咽下去后,她却低估了爆辣的魔力。
咳嗽声把人召唤过来,捕捉到嘴角异样的红色,递到半空中的矿泉水收回去,陆聿北指着她命令:“行政三班程意绵,出列。”
程意绵:“……”
要不要这么倒霉!
昨晚下了一夜雨,今天凉快了些,陆聿北看看腕表,改了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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