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呈捏了捏眉心,“都是成年人,对待感情自有思考能力,她既然说不合适就有她的理由,尊重就好,强求无用。”
宋博承是清楚他这好兄弟对感情方面的问题一向是拎得清的,恋爱脑这些词一辈子都形容不到他头上,所以单了这么多年,就是头脑太清楚,女孩子感受不到谈恋爱的快乐。此时此刻他觉得很有必要给梁呈补补课。
宋博承一杯水下肚,清了清嗓子,有板有眼给他上课,“通过这次相亲失败你还不懂吗?女孩子是靠追的,死缠烂打也好,温柔攻势也罢,你要让她看出来你心里有她,在意她,没了她就不行的那种,人家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你对她的重视!你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人家方思乔还能甩了你吗?”
梁呈气笑了:“你前面几个女朋友都是这么追的?难怪每次都是女方提出分手。”
“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我那是尊重她们,让她们提出分手是给面子,我一个大男人说被甩了,了不起笑笑就过去了,女生好面子,如果是我提的那还能和平分手吗?”
“我怎么记得上一次分手的时候,抱着马桶使劲吐的人姓宋?”
宋博承被自己口水呛到,咳了许久缓过劲来,“我说姓梁的,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前女友,玩得比我还花,我也算是半个海王吧,谁承想她是正儿八经的海后,花我的钱可以,玩弄我的感情绝对不行!”
梁呈一时语塞,被他的谬论打败,但不忘纠正:“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不过既然分手了就别把错都怪前任,一段感情的失败只能说有人占比最大,但另一个人不代表全无干系,思想成熟点,分手说明不合适。上帝创造夏娃,是因为祂清楚适合亚当的是夏娃,你和她分手,恰巧也说明你的夏娃不是她。”
宋博承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为梁呈鼓掌,“不愧是大律师,三两句话说得我心服口服,你说的不错,我有很强烈的预感,徐朦朦就是我的夏娃!”
梁呈勾起的唇凝滞,神色不太自然应了一句,“嗯,但愿吧。”
“这怎么是但愿,是肯定!”宋博承一想到徐朦朦巧笑嫣然的脸浑身都有劲了,“我妈这次还真是做了件好事,我得和朦朦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这次一定安排好,可不能因为工作又打搅我们约会。”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梁呈扫了眼台面钟,“我还有工作上的事需要忙。”
宋博承想起正事还未说,急色道:“对了,沈从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按原计划行。”
“我瞧着沈从他们也不傻,虽说闹事但见好就收不敢闹大,怕也是防着你去上面参他一本。”
梁呈开了免提,把昨晚未看完的文件从抽屉取出来继续看,说:“我不急,急的是他们,有人给他们透露了风声,现在估摸是知道了古侗村重新选举村长的消息。当初我能力有限被迫离开,他们如今还想用当初那套方法逼我离开,让我知难而退,等等吧,狐狸的尾巴藏得再深总会露出来,选举在即,人总会在最紧要关头放手一搏。”
“要我说那村长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做,都多大年纪了好好养老不行吗?霸着村长位置,我看全村经济都在他家了,要我说你就不该对他手软,他安排沈从他们折腾你的时候,我可没瞧见顾念一点情面,换我这脾气,早和他撕破脸了,你还打算忍多久?”
宋博承是有话说话,不藏着掖着,他不屑伪装和奉承,一来是家庭缘故,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长大,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有人给他兜底。梁呈不一样,他自小接触的环境以及村子里的人,都在迫使他迅速成长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很清楚最后要的结果,即使也有着急的时候,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会劝说自己,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快了。”他说。
宋博承是真为他着急,“我每次问你,你都说快了,我这都等两年了,该不会等我和徐朦朦结婚了,你还没解决这事吧?”
梁呈翻阅文件的手停下,扫了眼正在通话的手机屏幕,沉稳道:“不会。”
笃定的口吻听得宋博承愣了几秒,笑骂他两句,绕回正题:“我刚才给朦朦发了消息她到现在都没回我,她在忙?”
“嗯,大概是的。”梁呈瞭眼看桌上的小盆栽微微出神。
“估计是睡了,要么就是在忙写作上的事,我听说作家一般都是晚上灵感多,我就不发信息了,免得打搅她。”
宋博承很少有替人着想的时候,梁呈意外的同时却也确定了一件事,关于他的朋友对徐朦朦或许不是出于家庭的压力而是真的喜欢。
他默声不语,心里有话却不好明说,换了个说法问:“徐朦朦和那位你喜欢谁?”
这次的沉默来到了宋博承这边,梁呈清楚他的过去,清楚他的每段感情,更清楚那位当时带给他的伤害和打击。如果不是家人强烈要求下,或许他也不会来见徐朦朦。
夜晚寂静,梁呈还是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不甘或气愤都有吧!宋博承顺风顺水的人生,唯一的败绩就在那位身上,这辈子或许都难以忘怀了。
“今天见到徐朦朦的时候,我想重新再信一次的念头很强烈。”宋博承一想到徐朦朦盈盈一笑的侧脸,心里头暖暖的,“他们说遇到好姑娘是能感受到的,我以前不信觉得他们扯淡,今天见到徐朦朦,这句话我信了,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我词穷,真要给个说法大概就是岁月静好,和她在一起是那种平淡如水的感觉,相处起来很舒服,她情商很高,不会让人尴尬,还会给足你尊重,偶尔喜欢一本正经和你幽默两句,性格也好,就没见她生气过。”
梁呈撑在桌上的左臂缓缓放下,指腹有节奏地摩挲着衣服。宋博承一番话让人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问,他对徐朦朦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是仅仅觉得她合适?
“我是不是把她夸得太好了?”宋博承挠了挠头,“不过这都是我今天和她相处之后的感觉,也许再相处一段时间又会是别的看法了。”
梁呈舔了下微干的唇,满满一杯水伸手就能碰到,他却不着急喝,略带探究的口吻说:“所以你对她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用来忘记上一任的工具人?”
这话其实不怎么好听,甚至有窥探隐私之嫌。梁呈问完以后惊觉自己未免太过指手画脚,找补道:“我随口一问,你可以不回答。”
“你既然问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宋博承调整呼吸,“我承认对那位还有感情,但也确实想放过自己,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梁呈没来由恼火:“所以徐朦朦现在的身份不是相亲对象,是你忘记过去的替代品?宋博承,你是不是太久没被我揍了?”
“不是,你突然跟吃了枪药一样做什么?”宋博承喊完注意到外面有人走动,捂住嘴降低分贝,“我说你小子才是不正常吧,一提到徐朦朦比对梁夏还上心,你别是喜欢人家。”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信号中断,足足过了五分钟都没动静。但宋博承鬼使神差没有挂断电话,更没有叫梁呈的名字,他总觉得梁呈还在,只是单纯地没有说话。
“宋博承,既然是朋友,我也不想隐瞒你,更不想因为别人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梁呈扭头盯着窗外,月光倾斜在桌面上,他不想再打哑谜,“我对她的确超过朋友之情。”
宋博承手机险些从手里滑落,稳了稳心神,不太确信道:“你……你逗我?你是不是想套我话?就是想问清楚我对前任和对徐朦朦到底选择谁?我懂了,合着你大晚上套路我!”
“徐朦朦从来都不是选项,她是独立的个体,更不会是谁的替代品。”梁呈沉默几秒,“懂了吗?”
宋博承条件反射似的点了下头,倏尔想起一件大事,他险些被好兄弟撬墙脚了,怒道:“徐朦朦知道你喜欢她吗?你表白了?”
“她不知道,我也没有表白。”
“你还玩暗恋这套?”
“在没有确定她的想法前,我不会让她知道,更何况她前段时间经历了一些事,来古侗村也是为了散心调整自己,这时候让她知道是乘人之危。”
宋博承撇嘴,虽说早就知道梁呈做事有章法,处理事情也有理有据,奈何听他提起对徐朦朦的打算,还是不爽。这份不爽不是因为梁呈现在坦白自己喜欢徐朦朦,而是身为好兄弟,梁呈对徐朦朦比对他还上心,又是照顾她的情绪,又是为她考虑。当初他失恋要死要活,也没瞧见他说几句安慰的话,还专门往人心窝子戳。两相对比下,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敢情是徐朦朦撬他墙角。
宋博承酸溜溜道:“呦,还乘人之危,怎么就乘人之危了?你就是怂蛋,表白都不敢。”
“一个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身旁有人陪伴,嘘寒问暖照顾,很容易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就是喜欢。”梁呈举杯喝了口水,“我希望她有清晰的判断。”
“你可算了吧,你现在还不算照顾她?”宋博承瞥了眼眼前的杯子,记忆被勾起,惊呼,“我想起来了,你今天去小卖部买水,其实是特意给徐朦朦买吧?你个老六,我当时还在想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快了都知道给方思乔买水了,还以为你对她很喜欢。”
买水的事情梁呈不反驳,他原就是那个意思,只是当时宋博承一口咬定他是顺手买给徐朦朦的,也不好多做解释,不过宋博承现在反应过来也挺出乎他意料。
宋博承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怎么办?徐朦朦是我相亲对象,我和她又在了解阶段,你现在和我这个情敌坦白,我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不然你怎么不去找徐朦朦说清楚?”
梁呈被他的脑回路打败,他坦白无非是不想继续骗下去,说清楚了总好过以后翻旧账,反倒彼此都不愉快。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感情经得起接二连三的谎言和试探。
第41章 Chapter 41
“我坦白只是不想骗你, 至于以后,要看徐朦朦自己,选择权在她手里而非我们。”
“你的意思不就是谁抱得美人归, 各凭本事呗!”
宋博承话糙理不糙, 梁呈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轻轻点头, “其实她选择你的概率很高,以我目前的情况,配不上她。”
“不是,兄弟你说真的假的?”宋博承糊涂了, “你是安慰还是反讽我?以你的条件比我胜出太多好吧!”
梁呈轻笑:“你是说我的职业还是家庭?目前已经在交接离职的相关事宜, 放弃在南州的高薪工作回到古侗村创业,听起来不错,但前途漫漫,我总不能放下豪言壮语告诉她, 我有信心一定会创业成功,你等我之类的画大饼吧?至于家庭, 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家庭,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第一次听到梁呈平静却颓气的自嘲,宋博承还挺意外, 毕竟他见过大一就成了学校风云人物的梁呈, 见过他意气风发站在讲台上辩论, 更见过不少女孩子托人给他们宿舍送东西, 诸如此类不常见的事发生在梁呈身上仿佛成了定论, 这样的人注定是耀眼的。
但现在——
宋博承依旧无法相信, 梁呈会觉得配不上徐朦朦。或许是他有好友滤镜又或是见证过梁呈一路走来的光芒, 本能地觉得他怎么会配不上徐朦朦。
“老梁, ”宋博承轻呼吸,“我信你是真的喜欢她了。”
也信了这场暗恋是梁呈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很在乎徐朦朦,在乎到看见她,认识她,同她说话或许都无法隐藏掩埋于心底的自卑吧!
电话挂了。
梁呈的心却久久无法平复。他到底还是选择和宋博承坦白了,无法接受宋博承每天将徐朦朦的名字挂在嘴边,更不想被迫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听宋博承讨论如何追到徐朦朦。
是的,他无法做到欣然接受。
如此,他选择坦然面对。
梁呈已无心处理工作上的事,起身将椅子上的外套随意套在身上,打开房门走出去。
古侗村昼夜温差大,晚上出门穿着外套不容易感冒,夜晚的风仿佛带着某种目的吹起了窗帘一角。
或许是嫌热,原本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细缝,凉风吹起,窗帘微动,屋内人的动向再次映入梁呈眼眸。
二楼推门没拉,她侧着脸伏在桌上,手臂旁的电脑发出幽暗的光线,而她却睡着了。
梁呈给她发了消息,没回。
他给她拨去了电话,没接。
温凉的风吹进屋内,素白的窗帘随风扬起没有落点。她睡得很沉,连姿势都不曾变动。
梁呈静候于阳台,第三次看向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她是打算今晚就在桌上睡了?算了,总不能翻墙过去,若是醒了尴尬的还是自己,也解释不清,还会让她误会用意。
他长呼一口气,转身进了房间。
新邮件的提示音在房间里连续响了两次,梁呈心不在焉回到工位,点开新邮件仔细察看,专注的目光不由自主偏向了窗外,察觉工作状态较差,立马调整坐姿,试图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台面钟“答答”作响,秒针从六走向十二,梁呈微垂眼眸,认命似地放弃了工作,起身往外走。
一分钟后,一双脚稳稳落在院子里。朦胧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背影仿若携着光穿梭在院中,脚步轻缓,蹑手蹑脚推开门。在晚月的见证下,梁呈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楼。
二楼仍在熟睡中的人丝毫没觉察有人进入屋内,趴在桌上沉沉睡着,右脸挤出圆润饱满的弧度,粉润的唇微张,透着卸下防备的可爱。
梁呈环视屋内一圈,终于在床上看到被藏在薄被下的外套一角,和睡衣同色,显然是一套。
他轻手轻脚过去掀开被子把外套拿在手中,向她走来,边走边打量她是否有醒过来的迹象,确定睡得沉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他温柔地将绸缎料子的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指腹不期然划过她的肩头,细腻的触感传入他的指尖,电击般缩回了手。
梁呈无声说了句抱歉,视线却不受控制似地来到了粉润的唇上,她大概抹了护唇膏,昏黄的光晕下闪着莹润光泽。
他失控般倾身靠近她,不在微.博中,不在她清醒时必须克制的距离中,他终于可以好好看她,哪怕什么都不做。
宋博承对她的形容是岁月静好,这一点梁呈是承认的。她安静时,说话时,闹腾时,总有别样的美,也总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古侗村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一个女人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男人离不开自己,一辈子只爱她一人,于是给了下了蛊,从此以后她心愿得偿。
梁呈是不信的。可现在他动摇了,若可以,他多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用尽一切办法。
但他知道这是妄想。古侗村再遇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以为自己和她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忘了现实世界当头一棒的冷静。
梁呈撩开她被风吹散的长发,轻语:“晚安。”
耳边不再有任何响动,伏在桌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双目清明,没有一丝沉睡后醒来的惺忪。徐朦朦挺直背坐起,仿佛可以听见心脏不规律地跳动声,一下比一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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