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小声商议着,见陶主厨脸色发沉,陶掌柜就知道李厨师这事办糟了。
他态度更加傲慢,手指几乎要戳到许双年鼻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人,啊——我的手,我的手!”
一声惨叫把正在讨论步骤和细节的厨师们齐齐惊了一跳,陶主厨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麻烦人物。
就见陶掌柜手疼后,身体弓成一只虾子,而那个李厨师带来的姑娘抱臂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上蹿下跳的李掌柜,唇角不甚明显的勾勾,“再敢指着我鼻子,我把你五根手指全折了。”
陶主厨蒲扇般的手掌一扫,“你们几个,把陶掌柜请出去,以后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放进厨房。”
陶掌柜左手紧紧握着右手,失态的喊道:“你们眼瞎了吗,她把我手掰断了,把她绑起来,我要告官!”
这声音刺耳的很,陶主厨只想尽快尝试那道新菜,有些不耐烦的看向许双年,“这位姑娘,你为什么要掰他手指头。”
许双年笑笑:“他的手不听话,一心想往别人脸上跑,既然他自己管不住,那我就帮他管管喽。”
陶主厨点点头,环视厨房,“你们都听到了,这位姑娘心善,免费帮陶掌柜治了手,想必陶掌柜这个毛病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有厨子笑嘻嘻的:“陶掌柜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过这位姑娘?”
“行了,把陶掌柜送出去。”
陶主厨一声令下,两个膀大腰圆的厨子强行架着陶主厨的胳膊,一左一右把他拖出去了。
许双年挑挑眉,对这位主厨在后厨的号召力有了新认识。
“既然没什么事,我也先回去了。”
“姑娘且慢,”陶主厨出声道,“姑娘说的那些大体步骤虽然已经清楚了,但是做菜这种事情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佐料放错都可能会出现大问题,既然姑娘对这种做法比较了解,可否亲自操作演示一下?”
许双年闻言,有些犹疑,锅包肉的菜谱她也只是看过,并没有亲自做过。菜谱记得再熟练,实际动手起来还是会有很大差别。
她婉拒道:“陶家酒楼是府城里最大的酒楼,诸位就业于此,相比都是精通烹饪技艺的,我那点水平就不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了。”
陶主厨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姑娘之前说的法子我们都没有想到过,做起来肯定要比姑娘差上许多。我听小李说姑娘是逃荒来的,想必银两上有些不称手,这道菜做出来如果味道尚可,我愿意花二十两买下这份菜谱。”
李厨师急了,他扯扯主厨袖子,小声道:“主厨,哪有上来就问人家买菜谱的,任何一个同行都不可能同意啊。”
许双年闻言,当下卷起袖子,正义凛然,“大家都是做餐饮的,哪有同行被故意刁难我却袖手旁观的道理?”
所以你……
“拿刀来!”
前面的案上放了几条精瘦的里脊肉,旁边案上则放了几盘菜品,都是烧猪肉。看样子为了应对食客刁难,能尝试的办法都尝试了。
许双年盯着那些肉看了半晌,有人忍不住问,“可是这肉有什么问题?”
许双年摇摇头,扭头轻声问李厨师,“肉片会切吗?”
李厨师不明所以,“会。”
他掌勺以前就是做这个的。
“把那些里脊肉全部切成片,要三指宽,两毫米厚。”
李厨师听不懂,“两毫米厚是多厚?”
许双年一噎,视线扫了半天,最终拎起手里的菜刀,指着刀背,“喏,就这么厚。”
李厨师洗把手,开始切肉去了。
许双年找到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慢吞吞处理。
见她剥个蒜都要花半天时间,有帮厨忍不住过来,“我来剥吧。”
许双年乐得轻松,指挥道:“谁再去再去切个胡萝卜丝,要细一些的。”
见主厨没有反对,有人道:“我来。”
几人分工,材料很快就准备好了。
许双年问:“你们这些有生粉吗?没有生粉的话,面粉也行,帮我找出来一点。”
生粉有,但是比较贵,一般是用来勾汤的,要用这炸猪肉?
李厨师拿了点出来,许双年道:“不够,太少了。”
厨房里的生粉不多了,李厨师有些犹豫。
陶主厨道:“全拿出来吧。”
李厨师把生粉拿出来后,有些肉疼的问:“许姑娘,做这道菜必要要用生粉吗?你先前不是说面粉也可以。”
“对,有生粉的话自然是用生粉最好,这道菜后面需要上汁,用面粉炸过的肉上之后很快就软趴趴了,只有用生粉炸出来的会外酥里嫩,上汁后也不会软,这样吃口感更好。”
陶主厨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生粉炸肉这个……以前确实没有想到过。”
肉贵,油贵,生粉也贵,现在的饮食又是清淡雅致为主,没多人在炸物上下功夫。
许双年把生粉加水搅和匀,放在那里静置,肉片用黄酒和盐抓匀,放在那里腌制。
约莫二十分钟后,生粉静置好了,把生粉上透明的水倒掉,留下已经沉淀下来的生粉。
现在的生粉看起来很硬,但是真用手去戳碰,又感觉软软的,挂在手上不怎么掉浆。
这种状态的生粉,周围围观的人都有些好奇,“生粉还能变成这样?”
“闻所未闻。”
许双年道:“这种状态的生粉用力戳碰的时候会很硬,所以用的时候力度一定要轻。”
锅里的油热后,许双年把肉片放入生粉中裹匀,开始下锅炸。
香味开始飘散出来,有人吸吸鼻子,忍不住道:“好香。”
第24章 锅包肉
腌制过裹了面粉的肉片放入锅中炸制, 锅内油温正好,薄薄的肉片放下去后很快定型,等面衣炸到金黄后, 从锅中捞出。
按照她记忆里的流程是还要再复炸一次的, 但是因为这里着急上菜, 许双年把肉片多炸了会儿就捞出来了。
另外起锅,倒油放入沙糖, 沙糖炒化后加入一点醋,而后依次倒入水淀粉、配菜,汤汁有些粘稠后,把肉片倒进去翻炒均匀, 裹上酱汁后就出锅了。
许双年加了一块,尝着味道正好,肉片经过腌制,又有浓重的酸甜味道遮掩,猪肉放久后的异味已经尝不出来了。
许双年咽下口中肉片, 招呼众人道, “都尝尝吧, 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桌上那道炸肉片的面衣是浅金色,肉片像是被豆酱腌锅 , 颜色有些深, 肉片外面包裹的酱汁又是深色的,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 盘里的配菜有红色的胡萝卜丝和绿色的香菜段。
单是看上去就十分勾人眼球了, 更别提空中弥漫的那股香气, 李厨师只是闻着就感觉饥肠辘辘。
许双年做的很多,单独盛了一盘给厨师们赏味, 李厨师率先捏了一片,刚出锅的肉片很烫,他徒手捏着有些疼,但是根本不想撒手。
“唔!”
“好烫……”
“好香!!!”
陶主厨捏了一片,沉着脸,细细吃完,忍不住又拿了一片,“这种酸甜口的肉,味道确实丰厚有滋味,腌过后再炸,肉只能尝出来浓厚的香味,那股异味不见了,酸酸甜甜的反倒才刺激食欲。”
见好评一片,许双年解下围裙,扭头看向还在抢第N片肉片的李厨师,“刚刚那一桌嫌弃你烧的菜有味道的客户,你把这一盘端过去吧,然后余下的那些,每桌送上几片,让他们都尝一下。”
“不行!”一道声音阻拦道,“这不是我们酒楼的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直接端到客人的餐桌上,少爷,您看我没说错吧,他们这分明是胡来,根本不把我们陶家酒楼的声誉放在眼里!”
许双年看过去,陶掌柜的手粗粗包了一下又回来了,跟在一个穿着锦服男子的身后,这男子一双三角眼,脸型很长,莫名有点像鞋拔子。
这鞋拔子脸面目威严的扫视过后厨,最后有些阴沉的目光落在许双年身上,“就是你伤了陶掌柜?”
他可能正处在变声期,声音粗嘎难听,像只鸭子一样。
许双年挑挑眉,这是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她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李厨师扯了她一把,陶主厨跨步挡在她身前,“大少爷,酒楼里的一切事物现在都由二小姐在管,您贸然插手,怕是不合规矩。”
陶大少吊三角眼一瞪,“这是我陶家的酒楼,我家的产业出了事,我过问两句有什么问题?何况这已经不止是酒楼里的事了,你让开。”
“大少爷,那件事分明是陶掌柜有错在先。”
陶大少嗤笑一声,“打狗还需看人三分颜面,我家的下人一言不合被人打了,我自然要帮他找回面子。”
许双年闻言,特意垫脚去看了下陶掌柜的脸色,果然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是他很快控制住了。
陶掌柜弯腰哭诉道:“大少爷可要为我做主啊。陶主厨说我这种闲杂人等不能进厨房,我就要带这姑娘一起出去,结果这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手指头掰折了,甚至还放话说,说……”
陶大少不耐烦道:“她说什么?”
陶掌柜目光阴冷如毒蛇般看了许双年一眼,假惺惺挤出两滴泪,“她还说看我不顺眼,想打就打了,就算我是陶家的人也没用,她下次再看见我,还要把我其他手指头全掰折了。”
陶掌柜哭得声泪俱下,抱着陶大少的大腿道:“大少爷,这女子就因为和陶主厨认识,就敢在厨房里面作威作福,这酒楼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啊,要我看,干脆这掌柜的也换了陶主厨来当得了。”
“混账,真是岂有此理!”
陶大少怒道:“来人,把这几个要造反的家仆全给我绑起来发卖了,还有那个女的,给我乱棍打出去!”
陶主厨喝道:“这里是后厨,我看谁敢!”
他长得十分魁梧,后厨里面的帮厨和厨子也都是膀大腰圆,他们提着菜刀勺子铲子横眉竖目往那里一站,陶少爷带过来的几个家丁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陶大少的脸色快黑成鞋底了,许双年上下打量了眼陶少爷和陶掌柜,又看看一旁的几个家丁,缓缓露出抹和善的笑容,“陶少爷,这里到底是你们家酒楼后厨,不好大动干戈,我和陶掌柜之间其实都是些小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你看不如我跟你们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说?”
“你要和我们单独出去?”
“对呀,这件事到底是因我和陶掌柜而起,我有必要和你们好好解释一下。”
陶大少视线在许双年脸上停留几秒,三角眼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好啊,我恰好知道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就到那里跟我们好好解释解释。”
许双年不顾阻拦就要跟他们出去,突然一道女声从她后面响起。
“陶掌柜,外面都已经要把屋顶闹翻了,你带着酒楼里的人聚在这里做什么?”
清丽的音色中带着丝丝上位者的威严。
许双年感觉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她看过去,挑挑眉,“是你?”
新出现的这人比自己高个小半头,衣着华丽,正是之前在官道时候,花大价格买了自己几张兔皮的冤大头。
陶舒窈冷声道:“酒楼里的人找过来说有人闹事,即是闹事,为何一点补救措施都没有?”
陶掌柜嗫嚅几声,陶大少高傲的姿态放低,“二妹,陶掌柜倒是想把事态影响降到最低,但是奈何有些人不配合啊。”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眼陶主厨他们。
陶舒窈淡淡瞟他一眼,“陶志明,谁允许你进后厨的?”
陶志明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同样是陶家人,我关心自家生意有何不可。”
陶舒窈轻笑一声,抬抬手,“原因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既然不长脑子……来人,把他从后门扔出去。”
陶志明脸色陡然一变,警告的低吼,“我是陶家大少爷,我看谁敢!”
后面几个身强体壮的帮厨丝毫不以为意,径直走过去。
陶志明带来的几个小厮挡在前面,有些犹豫。陶舒窈眼眸轻飘飘扫过去,“你们确定要在这里闹事?”
小厮们面面相觑,最后束手让开了。
许双年见这场闹剧这么轻易就要结束了,轻啧一声,有些粗暴的对那几个人施加精神暗示。
这种暗示的时间短、起效快,就是在进行暗示过程中,被暗示着会比较痛苦。
陶大少那帮人只感觉脑子被银针扎进去,狠狠搅弄了一番,剧烈的疼痛造成短时间失语,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扔在后院的小巷子里,就靠在几桶泔水旁边。
陶掌柜是唯一一个被留下来的,他嗫嚅几声,还想再说什么。
陶舒窈却不想再听,“行了,方才我过来听了一会儿,多少了解了一些,既然有新的菜做出来了,给那一桌客人端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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