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点了壶凉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能够清楚看到刚才巷子的入口,许双年捧着茶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很快,小乞丐带着一个牛羊司的人进去了,再过几分钟,牛羊司的人拉着陈二牛往外走,小乞丐在后面牵着那头牛跟着。
非法高价贩卖官牛,按照律法,是要没收罚银,丈十,关二十天。
这头牛会被收回牛羊司重新进行售卖,许双年估摸好时间,再去牛羊司的时候,陈二牛已经被拖下去关起来了。
小乞丐蹲在牛羊司外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守着,见到许双年,一路小跑过来,眼神微亮,“姑娘,牛已经被收回去了,现在还没人去买。”
许双年点点头,给了他两串铜钱,“辛苦了,这段时间换个府城吧,陈二牛出来后肯定会找你们麻烦。”
小乞丐拿到钱,眼睛更亮了,重重点头,“谢谢姑娘,我知道的。”
许双年重新进去牛羊司,先前同她交谈过的人正在那里翻着一个账本,看着很是气愤。
陈二牛贩卖的官牛肯定不止这一头,只要稍用心检查一下,就能查出来。
许双年道:“官爷,买牛。”
那人还认得许双年,没好气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到一头牛,去后面看看吧,没问题了就把户籍证明给我。”
许双年表情有些龟裂,“买牛还要户籍证明吗?我的户籍证明被村长拿去办理落籍了,新的户籍要过两天才下来。”
那人抬头看了许双年一眼,“你是刚过来的流民?”
“对,落籍在仓溪村的,村长叫全永望。”
“你把你的名字、家里人的名字,村子地址都报一下,这牛领回去后,后面会有人不定时上门检查,要是被发现敢在户籍上作假,你们一家子的户籍都会被取消掉。”
被削籍的人就是贱籍,能够被随意买卖。
许双年把自己的信息报上去,道:“我们这两个月都租住在村长家,你们的人前去核实的话,可以直接找村长全永望。”
那人登记完,收了笔,“行了,四贯钱,交完钱就去牵牛吧。”
许双年有些咋舌,掏银子,“这个价格,可真是便宜。”
那人称了下银子,发现数目不错,表情和缓一瞬,有耐心解释两句。
“官牛原本就是官府体恤百姓种田辛苦,才专门建设牛羊司进行出售的,本就不是为了与民争利。”
不管怎么说,耕牛是成功买到手了。
这头牛体格健壮,还正年轻,拉车犁地都没问题,许双年越看越喜欢。
她把这头牛也先暂寄在茶馆那里,和小二打听过后,去找县城里面的木匠。
这个木匠姓张,小摆件做的很活灵活现,但是也有做牛车马车之类的大件。
许双年找到张木匠的时候,他正在吃饭。
现在午食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这个时候吃?
许双年敲敲门,迈步走进去,“张木匠在吗?我想买个牛车。”
张木匠听到声音,低头又快速扒了两口,艰难咽下去,结果噎住了,不住的拍胸口。
许双年被这惊住了,立在那里,道:“我不急,你慢慢吃,等你吃完再讲也行。”
张木匠憋得脸色通红,跑后院去灌了两大口水才喘过气来,而后又快速跑过来,激动的看着许双年:“姑娘,我刚刚听你说,你可是要买牛车?”
许双年有些不明白他激动什么,“对,买牛车。”
不是买马车。
“太好了!”张木匠一锤掌心,“我这里正好有两辆牛车,姑娘你看看想要哪一种。”
张木匠带许双年去了后院,院子里面放着两辆崭新的马车。
一辆是敞篷的,又宽又长,一看就是运东西的;一辆类似马车,车子较小,能坐两个成人,两侧有车窗,轮子很大。
“姑娘你看是想要拉东西的还是想要坐人的?这种坐人的车我稍微改良了下,您看它这两个轮子很大,牛拉起来不会太吃力,就算坐三个人,它都能拉动。”
许双年没想到牛车还有这么多讲究,这车她平时要用来拉货,但是后面出行的话,还是要个有棚顶的才舒服。
她迟疑片刻,问:“这两种车每个都是什么价钱?”
“那个拉货的就是要质量好,用的柳木,卖五百文,有顶的用的是上好的老槐木,做好之后我还给刷了层油,根本不怕水,就是价格贵了点,要两贯钱,贵的主要是个木材钱。”
许双年沉吟片刻,因为有卫知府奖励的一百两,她买东西的银子倒是还算宽裕,两辆马车全都买了也没什么压力,正好也买了两头牛,虽然乳牛力气小,但是拉那个马车应该能行。
就像木匠说的,轮子大,省力气。
“这两个我都要了,价格上还能再便宜点?”
张木匠狂喜,“姑娘,这两个马车都是最便宜的了,价格不能再低了,但是我可以送你些其他东西,屋子里放着的那些东西,你可以随便挑一件。”
这个能坐人的牛车是有人找他订的,做之前那人要求很多,又要省力、又要看起来很贵、又要足够防水,但是等他做好后,这人却没联系了,张木匠又等了一段时间,木料那边还在等他结钱,这订车的人再不来,那木料钱只能自己出了。
两贯钱足够一个月的花用了,为此张木匠这半个月都快愁死了,眼见实在拖不下去,许双年来了。
张木匠压力骤然一轻,对许双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许双年不知道其中原因,只感觉这人还挺好说话。
张木匠小摆件做的确实不错,许双年看到许多小木雕都活灵活现的,尤其一只托着桃子的小猴子木雕,许双年一眼就爱上了。
“这个摆件很可爱。”
“姑娘喜欢就好,这个木雕可以用来当做笔架放笔用。”
许双年就要了这个,又选了小兔子、小老虎两种木雕,一个做工看着很不错的妆奁,“这三个也帮我包起来,一共多少钱?”
“姑娘,这小木雕十文一个,妆奁是用的木材比较贵重,三两银子一个,里面还有一个小暗箱,装首饰和银两都很方便。”
许双年看木匠演示了下,暗箱是在一层抽屉的下面,有一个薄薄的盒子,需要用一定的巧劲才能把那层盒子取下来,盒子能放的东西不多,大约也就是几张银票或者地契。
许双年看的心服口服,乖乖掏了钱。
她把牛从茶馆那里接过来,给两个都套上马车后,把东西放在上面,慢慢拉着牛往前走。
一次两头牛不好控制,她便尝试让乳牛乖乖跟在耕牛后面。动物的大脑比人类的更好控制,许双年很快尝试成功了。
她坐在耕牛的敞篷车上往前走,乳牛在后面跟着,这会儿路上人少,许双年驱车走在路上倒是没什么阻挡。
家里的那些家伙什在宁同府时候就已经添置齐全了,暂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的,许双年准备就这么回去。
车子再往前走,县城外面的墙根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几个卖菜的。
这些菜看着像是县城里人自己种的,赶在晚饭前出来卖一波。
许双年扫了一眼,视线停在某个摊位上,那里是一群毛绒绒的小动物,黄色的,应该是鸡?
鸡是个好东西啊,母鸡能下鸡蛋,能炖汤,公鸡炒了吃,滋味也很好。
家里院子大,周氏正好想养些什么,昨天路上还在念叨呢。
许双年把牛车赶到阴凉处停下,走过去蹲下看了看,确实是一群小鸡,看着刚破壳没多久,各个挺精神的。
“这些小鸡仔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买十个送一个。”
许双年想了想,要了二十二个,这些小家伙这么小,应该挺好养的。
摊主拿出来一个简单编织的竹笼,一手抓两个扔进去,这样抓了十次后,把笼子的门插上。
许双年给了钱,摊主先把装鸡的笼子放在一边,铜钱一个一个的数着。
许双年知道这边的人数数普遍慢,于是耐心等着。
隔壁的隔壁的,是一个卖菜的大婶,看样子是来了个大客户,激动的声音有些尖利。
许双年等的无聊,支着耳朵听那边的对话。
“小伙子,你看看我的这些菜,都是今天下午刚从院子里摘得,新鲜的很,上面都还有水珠呢,这些菜我每天早上都要浇一遍水,长得可水灵了。”大婶咽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你和你爹做饭不勤,买这种能放的住的菜最好,像萝卜,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还有茄子,放个六七天都还是新鲜的,这种叶子菜一次买个两天吃的就行,你要是不会买,我看着给你装?”
“好。”
顾客没意见,大婶手脚麻利的给他装了一个菜筐,“我给你选的这些菜你拿回去放心吃,保准能吃上半个月,各个个头大还新鲜,一共二两二钱。”
“噗。”
许双年前面还听得感觉像那么回事,后面听到菜价,直接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她忍不住看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筐菜都要二两银子,这是加了半斤胡椒进去吗?
这一看,许双年轻“咦”了一声。
买菜的那个人,看身形还是个少年,带着头笠,帽檐宽大,许双年这个位置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露出来的皮肤很白,看着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那个……博衍?”
是叫这个名字吧?
摸钱那人身体一僵,看都没往这边看,拿了钱就要拎菜走人,许双年快步过去握住他手腕,硬生生把手按了下去。
她靠近了想看更仔细些,那人猛地抽出手,把帽檐压低,声音十分粗哑:“姑娘认错人了。”
许双年眼眸眯起,“你刚刚的声音可不是这样子的。”
刚刚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明显要比现在清亮许多。
盛博衍见没有办法,转身快步走人,许双年勾勾唇,回去去拿鸡笼。
买菜的大婶不依了,拦着盛博衍,高声道:“诶,我说小伙子,我菜都给你挑好了,你这说不要就不要了?哪有这样耍人的。”
盛博衍道:“没说不要,你把菜篮拿过来,我……”
许双年从后面探出头,笑眯眯的说道:“大婶,这些菜我们不要了,这一筐菜在市面上顶多不过三十文钱,在你这就要卖二两二钱,还卖的有零有整的,你要的零头都能买你菜摊上所有的菜了,宰人也没有你这样宰的啊。”
“说什么呢,你这妮子怎么张口就污蔑人啊,我于菜花在府城卖这么多年菜了,那谁听了不说一句价格公道。”
许双年唔了一声,“县城里面好像确实没有规定每种菜的菜价,买菜和卖菜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交易。”
“你知道就好,”于菜花大大翻了个白眼,“我跟这小伙聊得正好,人也没说不要,你自己非跑过来捣乱,你是这小伙什么人啊?”
许双年难得有些沉默,她甚至连这人全名都不知道,就是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再说,对方也丝毫没有想要认识她的意思。
脸面这种东西,只要自己丢的比别人快,就没有人能让自己感觉为难。
许双年向后侧方退开一步,笑着自唾道:“怪我怪我,我以为看到了个熟人呢,结果是认错了,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许双年笑着和盛博衍擦肩而过,朝牛车那边走。
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这些菜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后面就听盛博衍说道。
于菜花说话有些难听了,“合着你这是在耍我呢?今天这菜你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当家的,他买菜不给钱,还想跑!”
菜摊后面一个一直坐着的汉子站起来,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站在那里像个石柱子一样。
他大步跨过菜摊,踩烂了些叶子菜,原本还干净整齐的菜摊上霎时间有些脏乱。
许双年回头看过去,壮汉站在盛博衍面前,手腕掰得咔咔作响,威慑力十足,“小子,买菜不给钱?是不是要大爷我好好跟你讲讲道理。”
盛博衍平静站在那里,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你们想强买强卖?”
于菜花站在壮汉旁边,态度更加嚣张,叉腰道:“什么强买强卖,分明是你拿了菜不给钱!”
壮汉不耐烦,一手把于菜花拨到一边,另一手握拳直击盛博衍面门,“少废话,就让我来教教你……嗷!疼疼疼疼疼疼疼,撒手!”
许双年眼前一花,眼前的壮汉已经单膝砸在地上,拳头被扭在身后,脚踝被盛博衍狠狠踩住。
盛博衍动作狠厉,声音却依旧平静:“你想教我什么道理?”
“没没没,误会,这都是误会,这菜我们不卖了,你快松手。”
于菜花扑上来要掰盛博衍的手,盛博衍手上用劲,壮汉叫的更疼了,没被抓的那只手用力把于菜花推开,于菜花直接被推到在地上,痛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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