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支支吾吾的,吐出来一个名字。
“漳抚岛?”
“那不是流放地的名字吗。”
船上的人显然都知道这个名字,许双年挑眉:“流放地?”
“对,漳抚岛是一座海中孤岛,用来流放犯事的官眷,听说那座岛上有很多士兵把守,从我们这里走水路要四个时辰的路程。”
许双年皱皱眉,“除了漳抚岛,还有其他地方能看到这种海草吗?”
高家五口人面面相觑,高二道:“姑娘,我之前看过那种海草晒干时候的样子,有的人曾在铺子里出售过,但是没人去买,而且吃起来的味道和口感也十分古怪。”
何氏一听,急了:“我没说谎,我说的那种海草确实能吃。”
许双年安抚了她,道:“并不是说你说谎,高二也没说错,一种东西晒干前后的差别很大,再者说,这种海草晒干后也不能直接吃,需要经过一定的处理才可以。”
船夫听完,问道:“那种东西真的能吃吗?”
许双年眼睛一亮,“你在其他地方见过?”
船夫点点头,“我之前出海的时候,误打误撞在一个小岛附近见过。”
“那片小岛说远也不远,就是挺起怪的,水位比其他地方低上许多,海水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海草,看起来挺吓人,我们就没敢多待。”
“那种东西如果真的能吃,回头我去给你带点回来。”
许双年眨眨眼,想起来汪宇石曾经说过的话,“难不成你是张大哥?”
船夫哈哈大笑,“对,我叫张远忠,汪宇石平时都喊我张大哥。”
许双年感觉奇怪,“你不是在海上捕鱼吗?怎么又做接送的生意了。”
这种生意一天顶天了赚个几十一百文,和捕鱼比起来,这点连塞牙缝都不够的。
张远忠道:“嗐,出海时候把人家船给撞破了,就把我的船赔了。”
许双年猜测这里面有隐情,没有多问,只是道:“那有机会的话,张大哥帮我带些海草吧,还有你发现的那种长得密密麻麻的、以及海里面各种奇怪的东西都帮我带些回来,我定当感谢。”
张远忠又笑了,他摆摆手:“小事,小事,妹子不用这么客气。”
船到沧霞村后停下,许双年带着一行人下来。
高二有些震惊,“姑娘,咱们家就在这吗?”
这村子看起来……很不富裕啊。
许双年摆摆手,“不是,只是这里有海口,去府城那边方便一点。”
许双年取了牛车,这牛车里满打满算能坐三个人,车辕上能再坐两个,但是他们一行有七个。
许双年环顾一圈,笑道:“高大高二,你们年轻力壮的,坐船这么久肯定也坐伐了,就跟在车子后面跑几步活动活动筋骨。”
高氏和高老汉坐在车辕上,车子里坐了许双年、何氏和阮氏。
许双年指了方向,赶着牛车慢慢往前走,高大和高二对视一眼,跟在牛车后面走。
高二叹口气,很可怜道:“我也想坐车啊。”
高大踢了他一脚,“你坐车上想跟谁挤?”
高二抹把脸,知道也只能这样,于是苦兮兮的跟在后面。
车子里坐的人多了有些闷热,许双年索性把车门和车窗全部打开通风。
何氏搅着帕子,很是纠结。
许双年寻思了下,她从下船后就是这幅模样,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想到她以前是在流放地做小妾的,有这种性子也是正常。
许双年一掌拍在她背上:“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何氏被拍的闷哼一声,忍不住暗地咧咧嘴,她家姑娘力道是真的重。
但是再坐直后,何氏表情迅速恢复了以往的柔弱,她拂了下耳边的碎发,柔声笑笑,“奴家就是想问一下,我们还有多久会到。”
“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吧,人多牛车走得慢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许双年感觉何氏的表情有丝丝龟裂,眼底有一种莫名的情绪闪过。
她隐晦看了下一旁的阮氏,发现对方神情正常,没有丝毫想法,只老实本分的坐在那里。
两相对比下,许双年面色如常,心底轻啧了声。
不过仓溪村虽然临着官道,但是却很偏僻,真要靠两条腿跑的话,也跑不远。
许双年当什么都不知道,带他们回去了。
赶路这么久,于到了地方,六个人都松了口气。
这个院子看着不大,但是比之前那泥土房子好多了。
高老汉把牛车拉进来,高氏笑着夸道:“姑娘家这房子看着是村里顶顶好的,真阔气。”
周氏和两小不在,应该是去宅基地或者良田那里了。
许双年用帕子沾了刚打上来的井水擦脸,冰凉的帕子打在脸上,浑身都舒服了。
她头也不回道:“这房子是村长家的,我们是租住。”
高氏一家人:“……”
何氏:“……”
不是,你住在村子里,家里连房子都没有,为什么要买下人?!
许双年道:“我们家的房子正在盖,这里空房子还有三间,你们看看怎么挤一下。”
许双年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只知道最后高老二一脸愤愤的去牛棚了,嘴里还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他们安置的很快,高氏想去做菜,结果厨房里面没剩多少食材。
她探身出厨房,“姑娘,家里没菜了,要去买点吗?”
“不用,”许双年给她指了位置,“去村长家菜地里摘就行,我带你过去认认人。”
村长的妻子全氏这会儿不在家,家里二媳妇儿在,她和许双年也见过几面。
许双年带了一桶牛乳过来,指指菜地里面的高氏,“婶子,这是我家远房亲戚,以后大多数是她来摘菜。”
住在村子里买仆人还是太张扬了,许双年不想生事,就隐瞒了下来。
许双年下午回来的时候,车上做了几个人,看着像是一家子,二儿媳远远看到了,当下便道:“他们也在我们村里落籍吗?”
“他们的户籍没变,就是地里这两年收成不好,过来投奔我们的。”
那就是过段时间要再回去了。
二儿媳认了下人,把牛乳倒进锅里,桶还回去,笑道:“你放心,以后让她只管过来就是。”
反正是付了钱的,谁来都一样。
菜摘完后,高氏回去就进厨房里忙活,阮氏在院子里,把绣线一根根分开,绣棚上箍了一块素绢,看样子是要绣手绢。
许双年看她把绣线都搭在膝盖上,分好的,极细的丝线也那么放着,一时间看的有些费眼。
许双年想了想,阮氏做衣服、裁布料需要的地方也大,她索性让人把小东那个屋子简单收拾了下,当做两人工作的地方。
刚进来住的时候,房间多,小东自诩长大了,说要自己住一间屋子,小溪则还是跟着周氏睡。
结果小东当晚后半夜,就抱着枕头找周氏去了,后面一共在这间屋子里睡觉的次数,一根手指都能数过来。
现在搬出来给人当工作间,也不算太浪费。
收拾好屋子,许双年问高老汉:“你会种地吗?”
高老汉道:“这个自然是会,就是好长时间没下地了,可能要先熟悉熟悉。”
懂这个就行。
许双年道:“我在这边买了一块田,这两天要找人把地翻一下,再施肥养养,这块地很重要,我想让你帮我去盯着,地一定要养好,而且要尽快弄好。”
高老大闻言,道:“姑娘要是要的紧,不如让我跟我弟去,一亩地我们一天时间就翻好了,这松地时候顺便把肥料放了,能省不少时间呢,最后用水浇透一次,肥会往下走,这块地再放上两天好了。”
许双年眼睛一亮,“既然这样,我现在带你去地里看看,明天一早你们就去吧,这一亩良田要尽快整理出来。”
许双年带着高老汉出去了,高氏在厨房做饭,何氏和阮氏在工作间里做东西。
高老大和高老二没事干,是坐那里也不是,站那里也不是,两人一商量,索性打了几桶水上来,把脏衣服洗了。
周氏带着两小只回来,看到门是开着的,便笑着喊了声,“年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进门,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人,愣住了。
高老大和高老二一个在搓衣服,一个在打井水,看到周氏后,放下手里动作,笑道:“小的见过夫人、小姐和少爷。”
周氏被这称呼整懵了。
“小的们是姑娘买回来的下人,姑娘带我爹去田里认位置去了,估计过会儿就会回来。”
许双年刚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叫许双年叫小姐,但是许双年很不适应这个称呼,于是他们开口叫的姑娘。
周氏感觉这个称呼也哪哪都别扭,她含含糊糊的应了声,“你们赶路那么长时间,一定累了吧,快歇着,我给你们泡个茶。”
“不敢不敢,夫人您要喝茶,我去给您倒。”
高老二一个箭步窜进厨房,问高氏要热水,高氏急忙提着水壶出来,行了一礼,“高氏见过夫人,这水是刚烧好的,夫人小心烫着。”
高氏的年纪和周氏的婆婆许氏差不多大了,周氏以前在许氏那里只有被刁难的份,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当下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放那吧,我自己来,自己来。”
何氏和阮氏听到动静,也出来认人行礼,一阵兵荒马乱后,周氏忙得一头大汗,最后借口两小只要换衣服,拉着人躲进屋子里不出来了。
直到进屋锁门后,周氏长长松口气,她低声抱怨道:“你们大姐这、这……我们家怎么就要用上下人了!”
两小只还不甚清楚,只感觉被人叫少爷和小姐挺好玩的。
许双年回来后,院子里还算安静,高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问:“我娘还没回来?”
高氏道:“夫人和少爷小姐应该是累了,正在屋子里休息呢。”
许双年皱皱眉,“称呼不用叫的这么郑重,随意点就行。”
她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下人们感觉也怪怪的,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姑娘,要去叫夫人、小姑娘和小哥儿吃饭吗?”
许双年点点头,“你们摆饭吧,我去喊。对了,再单独准备两人份的饭菜出来,送到对面去。”
高氏依言收拾好。
许双年敲敲门,周氏把门锁打开,许双年感觉好笑,“娘你这是做什么。”
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拎着耳朵拽了进去。
“你这丫头,就是去府城送个货,怎么一下子就带回来这么多人?”周氏低声训道,“我们家这种情况,用得着买人回来吗?”
“用得着呀。”
许双年道:“后面会越来越忙,就我们两个,根本抽不出来时间。”
许双年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你看,后面五天要去宁同府送一次虾粉,这个得有人来回跑吧?炒虾粉还要有人,地里收拾好后,辣椒苗就要迁过来了,也得有人看着,还有后面房子盖好,总要有人收拾和看房子吧?”
“我可不想一直跑,那样太累了,能花钱让人帮我跑,那自然是最好的。”
周氏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你最近确实累到了,买了这些人后,你手里还有银子吗?不够花的话,我这里还攒了……”
许双年很无奈,周氏这舍不得花钱,还总是想着给她塞钱的习惯到底是哪养出来的。
她把今天得到的尾款拿出来,一共三十两,她道:“娘,以后每过五天,我们就还会有这么多的银子进账。一个月下来,两栋房子的钱都赚出来了,你不要天天担心家里没钱花。”
周氏看着那三锭银子,眼神都直了。
五天三十两,一个月能赚多少两她算不出来,但是一个月两栋房子???
周氏咽了口口水,她出去吃饭时候,走路都是发飘的。
出来看到的人都笑着叫她夫人,周氏恍惚间点头走过去,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她家可能真的要变了。
从来只知道大女儿能赚钱,但是不知道大女儿具体多能赚钱的周氏,在今天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坐在桌子上,面前是已经做好并摆好的饭菜,看起来不比酒楼里的卖相差。
周氏恍惚间有种感觉,她可能真的不用再担心家里没钱了,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家里有那么多钱,应该怎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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