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让人备马车,我们去碎雪阁。”
碎雪阁就是那家凉饮铺子, 陶舒窈到那里后, 小二直接把人带到包厢。
包厢里面三份冰, 比外面要凉爽许多。
陶舒窈坐那里喝了小杯杨梅饮,长长舒口气:“这家的杨梅饮还是这么好喝, 我再要一份冰雪小元子,新出的茶点也上来一份,糖少放点。”
“好的,小姐。”
青颗去下面点单, 许双年示意她看角落,“这是余下的四十斤虾粉,给你送来了,找人检查一下吧。”
陶舒窈道:“等半个时辰后吧,到时候陶主厨不忙了带人过来, 没问题的话, 分装完就要运到其他几家酒楼去了。”
许双年挑挑眉, “我听说酒楼里的生意最近如日中天,恭喜你了。”
陶舒窈苦笑一声, “恭喜什么啊, 这酒楼马上就不是我的了。”
“这话怎么说?”
许双年微微皱眉,这单生意好不容易才要稳定下来, 突然就换合伙人, 哪里都会很麻烦。
“还不是陶志明和我后母, ”陶舒窈最近被这件事烦的够久了,当下一股脑把苦水全吐出来。
陶志明是姨娘生的庶子, 他亲娘早早就病死了。陶舒窈的亲娘是陶老爷的原配,但是也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现在的陶夫人是陶老爷前几年才娶的,很是年轻貌美,很得陶老爷喜欢,家里的管家权都在她身上。
陶夫人和陶志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一致,这次齐心要把陶舒窈手里的酒楼抢过来。
许双年听完,有些事情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每次去找你的时候,我总感觉你身边的人怪怪的。”
陶舒窈不解,“你说青颗她们?她们都是自小跟着我的,哪里奇怪了?”
“不是她们奇怪,而是你身边的人员安排,一个富家小姐,院子里拢共就那些人,出入也少有仆从服侍,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性情比较大方,不计较这些小事。”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仆役这个,是前两年我娘说要消减府中开支,所以很多院子的仆役都少了许多,不单单是我的院子。”
陶舒窈说着,话语微顿,继而脸色有些不虞。
再怎么消减,他们陶家也不会穷到连一辆嫡女出行专用的马车都没有才对。
许双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问:“你和你后母的关系很好?”
陶舒窈迟疑了下,道:“我感觉她很好说话,平时确实亲近几分。”
许双年眼里闪过一丝同情,这姑娘才十四吧,她后妈几年前进门的。就说有四年吧,那就是已经算计她四年了,这人还在那里跟人掏心掏肺的。
许双年把手边的小零食朝她推推,“吃吧,多吃点。”
吃饱就不烦了。
陶舒窈坐的笔直,微微抿着唇角,倔强的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但是眼眶中还是有薄雾氤氲。
许双年想了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后母和你庶子大哥联合起来要一起夺家产,一个把持内宅,一个要吞陶家人脉和产业,你就见招拆招呗。”
“如何见招拆招?”
“找人把你后母下药,撂翻了,人生病后精力有限,就没时间搞其他的,或者让她怀个孩子,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肯定要给自己的孩子谋家产。”
许双年侃侃而谈:“至于陶志明那边,那种眼高手低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找人把他腿打断了,或者明面上让给他一个产业,背后找人去闹事,把这个产业废掉。你父亲只要看到他无能后,就算再偏爱他,估计也只会给现银,不会给他铺子。”
陶舒窈听得脸色涨红,目瞪口呆。平时很注意形象,从来没有失态过,现在嘴巴微微张着,瞳孔微微放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根本枉顾人伦!”
许双年知道自己的想法对这个朝代的人还是太超前,她想了想,问道:“我举个例子啊……”
“栗子?你举栗子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板栗。”
“……”
许双年顿了顿,找了个新的说法,“我们稍微想象一下,你、和你亲哥、和你父亲生活的好好的,有人突然进来,要把你们家的财产全部抢走,还要把你哥和你狠狠磋磨一顿,让你们后半辈子都过得非常落魄,你会怎么做?”
陶舒窈毫不迟疑,“找到足够的证据,报官抓她,让官府从重发落。”
“那如果是家丑呢?家里内贼起乱,这种事情传出去你们陶家会颜面扫地。”
这一次,陶舒窈沉默了很久。
久到冰雪小元子端上来,陶舒窈下意识搅着汤勺,片刻后,低声道:“陶家在此地经营数十年,虽不是世家大族,但声誉也不容有失。”
家里如果真有内贼,为了永绝后患,陶舒窈只怕会选择杖杀。
相比起来,许双年的法子还是给人留了条命。
许双年道:“对嘛,抛开你们的身份来看这件事,就是家里多了两个偷东西的老鼠,只是这老鼠心思太大,不过好在发现的早,还没造成鼠患,处理了就行了。”
理清思绪后,陶舒窈轻叹一声,“宁同府的陶记酒楼已经成了定局,只能再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许双年不以为然,“管事权还没正式交接,那陶记酒楼就还是在你手上,你不想给,陶志明还能抢了不成。”
“我若不给,他便会去找父亲闹,到时候还是要给的。”
陶舒窈道:“陶记酒楼关系甚大,名誉上不能有损,除非真像你说的那样,把陶志明打一顿,但是在交接的时候他突然出事,任谁都会想到是我做的。”
陶舒窈一时间陷入纠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两人话音同时响起,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笑了。
陶舒窈把尾款付了,道:“虾粉的效果很好,我父亲想在陶家其他酒楼里也用上,每五天能送三十斤虾粉过来吗?”
许双年想了想,感觉问题不大。
“可以是可以,但是运送过来太过麻烦了,我这次过来也是想商量一下,你们后面是不是可以派人每三天去沧霞村拉一次货,走水路要比陆路快许多。”
这个对陶家来说不成问题,“既然这样,货款怎么给?”
许双年皱皱眉,每次三十斤虾粉的话,那就是三十两银子,这笔数字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你真的该买个下人了。”陶舒窈道,“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不会背主,你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可以让下人去忙,就像今天这样来府城送货,能省许多事。”
许双年上次就想买下人了,只是那次银子不趁手,而且也没安定下来。现在房子所需要的花销大概出来,手里还剩下一百多两,再次提起来,她有些心动。
两人用过冷饮后,陶主厨也带人过来了,一段时间不见,陶主厨看着好像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忙得了。
他冲许双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检查过虾粉后,陶主厨道:“虾粉没有问题。”
“那就好,你们带回去吧,这些虾粉分装好,等下就送到其他几家店去。”
“是。”
两人也就此分开,许双年去了之前的那家牙行,莫茂彦正在整理东西。
见到许双年,他热情招呼道:“许姑娘好久不见,可是要买些什么东西?”
许双年问:“我想买些下人,你这里……”
莫茂彦笑得热情,感觉许双年真是个贵人,每次来都是给自己送钱的。
“有有有,最近新到了一批,许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好给你安排。”
许双年挑挑眉:“只要会日常浆洗跑腿的就行。”
这种范围可海了去了,莫茂彦索性把最近新到的一批全部喊了出来。
“许姑娘你看看,不行还有其他的。”
蝗灾过后,多出来了许多流民,这里有一些甚至是自卖自身进来的。
要么是离家太远,要么是家里人死完了,再要么就是活不下去了。
这年头,一条人命可不值多少钱。
许双年看到最后,只挑了一个妇人何氏,她模样周正,绣活做的不错,原本是一个员外的小妾,逃荒时候员外为了口吃的,把她卖了。
“再看看其他的。”
下一批里面大多是官奴,许双年看重了两个人,一问才知,这两人是一家的,后面还有一大家子,一共五口人。
这家子官奴都姓高,高家老大已经成家,他拳脚功夫不错,之前是随身保护主子的,妻子际氏做的香囊、荷包之类很是精巧。高家老二今年十七,还没成家,看着机灵,平时跟着掌柜的在商铺里打杂。
他们的父亲高老汉之前在府里是车夫,高氏则是厨娘,据说厨艺不错。
许双年十分纠结,她原本只想买一两个得用的就行。
但是她看重的高老大和高老二,只想和家人一起,这一下五个人……
许双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怯怯看着她何氏。
这个何氏,还真别说,长得很水灵,身姿如弱柳扶风,站在那里怯怯懦懦看着自己,许双年都忍不住升起一股保护欲。
她咬咬牙,这几个人反正带回去都能用到,干脆眼一闭。
“就这几个了,一共多少!”
莫茂彦眉开眼笑的拨着算盘,噼里啪啦半晌,“许姑娘,高大、高氏和何氏各有一身手艺,价格都在十五两,其他人皆是十两,一共七十五两。”
许双年听完这价格,压在心头的浊气徐徐吐出。
还好,不贵,还在承受范围内。
放松完后,继而是更深的诧异。
一个人只卖十两银子?
第44章 海带(捉虫)
银货两讫, 拿了五个人的身契,莫茂彦笑道:“许姑娘可要去看看院子?那里的小菜最近长得很好,高了不少。”
“自然要去看看。”
院子还是她们离开前的样子, 那些辣椒苗现在抽芽许多, 许双年看得心下高兴。
继续拜托莫茂彦帮忙打理院子, 许双年带人回到渡口。
她雇了两辆车,何氏和阮氏跟着她坐, 过了会儿,何氏递过来个帕子,柔声道:“姑娘,擦擦汗吧。”
这帕子是丝绵的, 上面绣的鱼戏莲叶图很是鲜活。许双年盯着上面胖嘟嘟的鱼看了会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何氏软声道:“姑娘若是喜欢,奴家回头就给姑娘绣一个。”
许双年欣然应下,“好啊,那你刺绣都要什么东西, 我回头去买。”
阮氏见许双年好说话, 忍不住也道:“我也能给姑娘做些香囊、荷包之类的小物件, 我可以帮你一起。”
何氏微微低头,露出白嫩柔弱的脖颈, 她搅着手指, 轻声道:“奴家绣工粗陋,怕是比不得这位妹妹心灵手巧, 要是给姑娘做的东西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阮氏也是高门大院里待过的, 自然听出来这话不对, 她拧着眉,正要开口驳回去。
许双年乐呵呵道:“都做, 都做,何氏你把图案绣好后就交给阮氏去做,我家里还有一对弟妹,还有我娘,要做的东西有很多呢。 ”
何氏笑得:“是,那奴家一定和阮妹妹好好配合。”
因着这一茬,她们又绕道去了布坊,买了一些布料和绣线,许双年索性补充了些调料。
来时的那条船果然还在,船里这会儿没什么人,在水上晃晃悠悠的。
“有人吗?”许双年喊了一声。
船里有人应道:“上来吧。”
船里现在就船夫一个人,这会儿下午,天热,没多少人出去。
许双年问:“什么时候出发?”
船夫挠挠脑袋,道:“这船一天跑两趟,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走了。”
这一个时辰,都够回程走一半了。
许双年问:“能提前走吗?我想现在就回去。”
“包船的话可以,但是包船要四十文钱。”
许双年直接付了钱。
船上晃晃悠悠的,高氏一家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才渐渐好起来,倒是何氏一直看着挺安稳。
面对许双年好奇打量的视线,何氏笑道:“姑娘,奴家以前就是在一个海岛上住着的,也是经常跟着老爷坐船出去。”
许双年闻言,更好奇了,询问道:“那个海岛离这里远吗?海岛上一般都吃什么?”
“我们海岛上粮食很少,一般都是从海里捕鱼吃,海里还有一种草,长得很大,洗完之后吃起来脆脆的。”
许双年眼睛一亮,比划道:“这种草是不是这么宽,没洗过的时候滑溜溜的,摸起来很粘手?”
“对,姑娘您也吃过这种海草?”
许双年笑道:“你们海岛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何氏说的东西就是海带无疑了,海带的吃法有很多种,夏季时候,切成丝凉拌一下就是一道清爽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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